第3章
賀歲安打起了瞌睡,老嬤嬤讓她上二樓房間休息,賀歲安不肯,今晚她不想一個人待著。
老嬤嬤也沒再勸賀歲安,三人在客棧大堂休息興許還真是最好的選擇,客棧沒多少炭火,隻有一盆,放在大堂就不能放房間了。
炭火“呲呲”燒著。
大堂相較安靜,賀歲安眼皮打架,腦袋歪向一側,險些睡著。
她揉揉眼睛,抬起頭。
對面是貌若好女的少年,似入睡了,長睫斂著,被煉成蠱的蟲蛇不知爬向何處藏起來了。
如此看著倒也不駭人了,賀歲安不由多看幾眼。
老嬤嬤坐在炭火左側,背靠木柱,面容慈祥和藹,夢到以前和兒子相處的時光,唇角彎起。
賀歲安躡手躡腳起來。
一刻鍾後,她找到一塊縫補過的毯子,蓋給老嬤嬤。
還有冷風灌入,賀歲安看向關牢的門和窗,看一會才找到真正原因,是客棧的門紙破了。
不把洞補上,被冷風吹一晚,容易生病,賀歲安找了些東西,想用來糊住那些破掉的門紙,讓願意收留她的老嬤嬤能睡安穩覺。
有幾個地方的門紙破的洞很大。
寒氣絲絲縷縷鑽進來。
賀歲安微微彎下腰身,眼睛看向那個洞口,小聲自言自語道:“難怪燒了炭還這麼冷。”
她抬手要用米漿沾紙貼上去,卻驀地看見洞口出現一隻眼睛,直勾勾看進來。
Advertisement
“啊!”
賀歲安不受控制地叫出聲。
很快,她又及時捂住了嘴巴,咽回剩下的尖叫。
祁不砚睜開眼。
老嬤嬤好像還是酣然入夢模樣,倚著木柱,並沒有被賀歲安掐斷的叫聲吵醒,動也不動。
“開門。”
祁不砚一邊說,一邊從客棧櫃臺下來,長腿輕松觸地。要是賀歲安坐在櫃臺上,下來時肯定得跳下來,腳是很難夠著地面。
賀歲安見祁不砚也醒了,心稍微安定點:“那你要保護我。”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他抬眼。
“保護你?”
保護,真是個新鮮的詞呢。
既然是祁不砚叫她開門,那他保護她也是應該的,賀歲安心中如此想道,卻依然沒什麼底氣,聲如蚊吶:“不然你來開。”
祁不砚冷不丁莞爾一笑:“好啊,我保護你。”
她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我保護你。”
恍若近在咫尺的情人間的低語,令人不自覺會相信。
賀歲安深呼一口氣,鼓起勇氣開門,那隻眼睛的主人赤足站在雪中,披頭散發,衣物破爛,瘦骨嶙峋,雙手滿是凍瘡。
此人和賀歲安的年紀差不多,不安搓手,眼神閃躲地看他們。
瞧著也沒要傷他們的想法。
陌生少女忽然動了動,膽怯上前一步,試探性地用髒兮兮的手指輕輕扯扯她橘色的裙子。
橘色的裙子多了兩個黑色指印。
賀歲安想躲開的動作停住,茫然無措,而祁不砚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一陣幽香撲鼻而來。
少女受驚似的松開賀歲安的裙擺,踉跄了幾步回到雪地中,風雪吹拂過她凌亂骯髒的長發與支離破碎的衣裳,赤著的腳滿是傷口。
有點怕那個陌生的少年,
可少年長得太過秀美,她漸漸地褪去懼意,染上一絲好奇。
賀歲安確定少女沒害人之心,大著膽子朝她伸出手。
少女雙眼如驚鹿般地睜著,看著賀歲安緩步走出溫暖的客棧,從袖擺探出的手幹淨清瘦。
“別怕。”賀歲安說。
祁不砚唇角帶著笑,卻不帶任何感情看向站在了雪中的兩人。叫別人不怕,可她自己分明怕得像個鹌鹑,在客棧都想縮成團了。
雪花飄落,砸到她們身上,似裹上了一層銀裝。
少女看著賀歲安溫和無害的臉,猶豫著牽住了她的手,隨後垂著眼望雪地,像個小孩子。
賀歲安發現她腰間掛著塊玉牌,內面隻寫了兩個小字:雪晚。
賀歲安問:“你叫雪晚?”
蔣雪晚木訥地點點頭,賀歲安準備牽她入客棧,外面太冷,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祁不砚卻忽看了看蔣雪晚。
難怪,原來是被下過蠱。
還沒等他們踏進客棧,隻見一名面容俊朗的青年從雪地的另一頭快步走來,他將蔣雪晚拉住,臉色不是很好:“為什麼亂跑?”
他找了她足足一天。
賀歲安疑惑地看著青年。
蔣雪晚立刻抱住青年的手臂,傻裡傻氣地喚他:“三叔。”
賀歲安看著年紀大概隻相差幾歲的蔣松微和蔣雪晚,略躊躇地問她:“他是你的三叔?”
說是兄妹還差不多。
蔣雪晚一找到蔣松微就不說話了,黏著他。還是蔣松微開口回答的:“沒錯,我是雪晚的三叔,打擾你們了,我們現在離開。”
他們要離開衛城。
蔣松微想找人幫蔣雪晚解蠱。
最重要的是衛城太危險,他們躲避了幾天,必須盡早離去。
倘若老嬤嬤還醒著,定能認出蔣雪晚是守城的蔣將軍之女,蔣松微是小蔣將軍十幾歲的三弟。
賀歲安自是不知的,但見他們的行為舉止又確實像關系親近的人,眼神是騙不了人的,蔣雪晚依賴蔣松微,所以她也沒攔他們。
目送他們離開,賀歲安內心一陣的空虛與羨慕。
無論身處何地,遇到何事,有親人陪伴的感覺真是好。
“你不關門?”
祁不砚沒錯過賀歲安眼底的羨慕,不太理解她為什麼要羨慕。
但他也不在意。
賀歲安默默把門關上,再用東西糊住門紙破洞,進客棧大堂又隱隱覺得不對勁,跑到老嬤嬤身前,顫抖著叫她:“嬤嬤?”
他們說話的動靜那麼大,老嬤嬤怎麼可能還沒有知覺。
“嬤嬤。”
她意識到一件事,吸了吸鼻子。
老嬤嬤臉上的笑定格,身體還有僵化的跡象了,至少死有半個時辰,在衛城被胡人破後,兒子死後,於今夜的美夢中安樂逝去。
賀歲安嗚咽哽咽,淚水在眼眶打轉,滾落下來。
老嬤嬤是她失去記憶醒來,第一個對她施以援手的人。賀歲安忘記旁邊還站著一個人,趴到老嬤嬤的屍體上,放聲大哭。
祁不砚面色如常等她哭完。
她慢慢安靜了。
他問:“哭完了?”
賀歲安眼尾、鼻尖紅紅的,她仰起頭看他:“你能不能幫我一起找個地方安葬好嬤嬤?”
“我為什麼要幫你。”
少年似聽到什麼好笑的話,輕輕歪了下頭,長發的銀飾垂落。
“我、我扛不動嬤嬤。”賀歲安也可以用拖的方式拉老嬤嬤去安葬,但那樣會損害她的遺體。
思及此,她哭腔不受控制起來:“求求你了。”
祁不砚忽用手撫過她眼角:“原來眼睛可以哭得那麼紅。”
賀歲安一哆嗦。
“好啊,我幫你。”他彎下腰,看她被淚水衝刷過的臉,“可你能給我什麼呢?我從來不會隨便幫人,想得到,必須得付出。”
賀歲安:“我沒銀子。”
包袱裡隻有幾套換洗衣物而已。
祁不砚放出黑蛇:“你讓我的黑蛇咬你一口,當是酬金。”
最終,老嬤嬤被他們安葬在衛城蔣將軍頭顱附近的土地。
賀歲安跪在雪地,拜了三拜。
跪拜時,少女袖擺滑到臂彎,露出纖細手腕,上面有兩小小的紅洞,是被黑蛇咬過的牙印。
黑蛇跟紅蛇不同,沒毒。
所以她還活著。
盡管在客棧被蛇咬的那一刻,她又哭了一場,但能活著就行。
祁不砚百無聊賴地看賀歲安一拜三叩首,在心中估算著時間,想轉身就走,他剛一動,衣擺就被人拉住,回眸一看,是她。
“我想跟著你。”
賀歲安怯生生地問。
“可以麼?”
漫天飛雪,隨風飄過他們身前身後,周圍入目皆是無盡的白色,賀歲安橘色的長裙不知不覺貼近祁不砚靛青色的服飾。
他衣衫上的銀飾因風晃動。
鈴鐺響,穿透雪。
第4章
祁不砚沒說可不可以,而是笑了笑,抬步往客棧走。
紅蛇黑蛇跟著,賀歲安亦步亦趨小跑追上去,不敢離祁不砚太近,因為怕他的蟲蛇,也不敢離祁不砚太遠,因為怕他會丟下她。
衛城如今就如同活死城。
在此處的人大多數苟延殘喘,變得與行屍走肉沒區別,他們不會收留她。賀歲安若形單影隻,不是餓死就是冷死,或被馬賊所殺。
祁不砚的蟲蛇一不高興也許會咬她,可這也比死去強。
賀歲安眼眶又有點酸了。
不能再哭了。
我要堅強。她告訴自己。
雖說祁不砚並未答應讓她跟著,可他也並未明確開口不允許她跟著。所以在他開口前,賀歲安為了活著,是會厚臉皮跟著他的。
少年腿長,一步算她兩步,賀歲安扶著裙裾跑得氣喘籲籲才勉強追上,大冷天都出了些汗。
客棧幾乎沒變化,他們離開前是怎麼樣,此刻還是怎麼樣。
隻是大堂內的炭火燃盡了。
熱門推薦

今心南往
談婚論嫁時,我發現了晏靳北十六歲時寫的日記本。【她那麼胖,還喜歡我,挺惡心的。【我找了女朋友,希望她能死心,別再這樣看著我了。】日記本的吐槽中斷於5月1...

至此終年
今天是我男朋友徐元的生日。 我精心給他組織了一場生日宴,邀請了他的所有朋友。 他的朋友們都很會喝9,但我不會喝,9量還差。 但為了給徐元面子,我還是喝了。 他也沒攔著,也沒幫我,甚至還一起起哄。 兩瓶啤9下肚,我捂著嘴奔向廁所,吐得手腳發軟才出來。 徐元並沒有跟過來。 我也沒想太多,洗了把臉,就回了包廂。

蓄謀已久
"住男友家第一晚,我進錯了房間。 半夜,有人爬上我的床。 睡衣被撩起。 「沈奕,別鬧。」 我迷迷糊糊蘇醒,以為是男友。 他像是沒聽見,熾熱的吻盡數落在我的脖頸。 男友跟平日裡純情青澀的模樣,判若兩人。 聞到空氣裡淡淡的酒味,我明白過來。 酒壯慫人膽。 我沒再拒絕,主動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哥,你在房裡嗎?」 突然,門外沈奕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我頓時怔住。 如果沈奕在外面,那裡面的人是誰?!"

之夏如歸
"顧辰帶我和他的朋友們吃飯。 飯桌上,一個女生談笑著和我說著。 「顧辰現在學乖了,以前玩得可花了。"

仲夏有點甜
"夏甜有一個影帝同桌,拿的卻是美強慘劇本。 少年時被家暴,暗戀十年未果,好兄弟異走他國。 他早已養成了冷靜自持的性子。 卻沒想到,與夏甜再度重逢,因為緊張竟脫口而出的話是“我們結婚吧。” 楔子 “下面讓我們揭曉本屆最佳女演員的獲得者……”主持人聲音停頓了一瞬,似乎激起了所有人的忐忑,隨即驚喜道,“夏甜。”"

被嫌棄無福後,我獨善其身
"我媽從小偏心弟弟,嫌棄我。 認為我晦氣,福運差,盲目讓弟弟退學,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