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書名:開封府美食探案錄 字數:3339 更新時間:2024-12-16 14:36:16

字體大小:

16 18 20 22 24 26 28

  宋推官先向塗爻行禮,見他沒有別的吩咐,便開始發問。


  “你是關清的替考嗎?”


  聽到關清的名字,曹青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古怪至極的笑。


  他抬起頭,從亂蓬蓬的頭發下看過來,似笑非笑道:“你們怎麼不自己去問他?”


  眾人直覺不對,宋推官狠狠拍了下驚堂木,“大膽,回答本官的話!”


  曹青對這個折磨了自己好幾天的人很有點骨子裡的敬畏,抿了抿嘴,果然老實許多。


  “是。”


  “你替考一事,關清的家人可知情?當地官府可知情?當年的考官可知情?”罵人歸罵人,宋推官在刑訊一道確實是把好手,幾句話就問到關鍵。


  這幾個問題,儼然就是決定接下來朝廷局勢的關鍵!


  曹青竟還笑得出來。


  他看著宋推官,又看向堂上的塗爻,“大人既然猜到了,又何必問呢?”


  這樣大的案子,僅憑他一個平頭百姓如何辦得?


  自然有人裡應外合。


  “回答!”宋推官不吃這一套。


  “是。”


  “你與那關清有何關聯,他們為何找你替考?”

Advertisement


  “我本是關清的隨從,早年曾陪他去縣學,”曹青的眼神帶了諷刺,“出身下賤,偏書卻比他讀得好。”


  大約覺得左右已經說到這裡,繼續隱瞞也無用,曹青頓了頓,竟一股腦將後面的關鍵都說了。


  “當年關家人覺得關清科舉無望,便事先賄賂了本地州府,又買通了朝廷派去的督考官……”


  宋推官示意文書將這些都記錄在案,又問了那些官員的姓名,核對無誤後讓曹青籤字畫押,請塗爻過目。


  “本官再問你,真正的關清現在何處?”


  剛才那種古怪的笑容再次浮現,曹青咯咯笑了幾聲,然後笑聲越來越大,“世上隻有一個關清就夠了。”


  真正的關清死了,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所謂的替考,不是原主得名,舞弊者得利的交易嗎?


  可現在,原主竟然死了?!


  曹青為什麼這麼做?


  他有把握瞞天過海嗎?


  如果長久見不到關清,難道關家就不會懷疑?


  “功名是我考來的!我考來的!”突然被戳到痛處,曹青瞬間癲狂,青筋暴起地喊道,“是我的東西,我憑什麼還給他!”


  “你一開始的身份就是假的,還扯什麼!”元培嗤道。


  馬冰忽然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


  “身份身份,又是身份!”曹青瘋狂掙扎起來,將身上的镣銬抖得哗哗作響,幾個衙役見狀忙上前用水火棍夾了,將人面朝下按在地上。


  這種姿勢無疑是很痛的,但曹青就像沒有直覺一樣,還是拼命叫著,喊著,兩隻眼底充了血。


  “我自認勝過他百倍,出身寒門就活該下賤嗎?!”他嘶吼著,像一頭困獸。


  “我自幼家貧,生父早亡,生母多病,又要照顧幾個年幼的弟妹,一文錢掰成兩半花,又讀書又打零工被人恥笑。


  家裡窮,無錢供我讀書,我便趁日日放牛之際去學堂偷聽,被人撵得喪家犬一般……學堂裡的學子沒學會的,我都盡在腹中,隻要考,必然得中。卻因保費和路費被阻斷去路。


  一兩半,諸位大人高高在上,可能想象區區一兩半銀子我攢了足足三年!三年啊!人生短短數十秋,能有幾個三年?三年之間,一屆科舉,多少滄海桑田,我卻要浪費在這種可恥的小事上。


  我好不容易攢夠了銀子,卻因無錢坐車誤了時辰……


  我恨!我不該恨嗎?!


  可他呢,不過是生在一個好人家,每日渾渾噩噩,庸庸碌碌,什麼都不用做便什麼都有了。為區區一個秀才,請了好教師來教導,什麼書都任他讀,什麼地方都隨他去,竟反復考了六七年!但凡老天有一絲這般待我,我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說到這裡,曹青竟放棄掙扎,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他拼盡全力都不曾擁有的,別人卻絲毫不放在眼裡。


  塗爻長嘆一聲,“縱然如此,也不是你殺人的理由。”


  曹青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置若罔聞。


  “家裡人生病,我沒了出路,去給那關清做伴讀,好容易進了縣學,那些讀書人竟連正眼都不瞧我,他們不敢欺負關清,便來折磨我,說什麼奴才也配來這種地方……”


  從到關家那一刻起,曹青有生以來的認知都被顛覆。


  他不知道世上還能有人過這樣的日子。


  一直以來,我所堅持的算什麼呢?


  這許多年來命運加注在我身上的苦難,又算什麼呢?


  我便天生低賤?!


  “我不是奴才!”曹青哭喊道,“我隻是去打長工,沒有籤賣身契!”


  原本宋推官等人見曹青如此不知悔改還恨得牙痒痒,可聽到這裡,也不禁對他生出幾分憐憫。


  “你說縣學有人折磨你,可是慕笙一伙?你便是來報復的?”宋推官又問。


  曹青掛著滿臉淚水,恨聲道:“不光他,那些讀書人都沒一個好東西!”


  馬冰忍不住道:“所有人?”


  不至於吧?不然臺州府的風水一定有問題,這不是扎堆出壞種嘛!


  曹青狠狠地哼了聲,沒說話。


  就算有人沒下手,可他們分明看見了的,卻對此熟視無睹!


  他們也認為我下賤,不配高貴的秀才公出手相助!


  宋推官看向塗爻,“大人,您看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塗爻看了曹青一眼,沉聲道:“帶慕笙和李青禾上堂認人。”


  宋推官等人面面相覷,搞不懂塗爻此舉的用意。


  曹青自己都承認了,這些做不做也沒什麼要緊吧?


  倒是謝鈺想起之前塗爻稱贊李青禾的話,若有所思。


  稍後慕笙和李青禾上堂,果然重新打量起曹青,又將他與記憶對比,最後竟都搖頭說沒見過。


  沒見過?


  眾人都十分驚訝。


  都到了這個地步,該不會你報仇都找錯了對象吧?


  曹青暴怒,“你們這些大老爺何曾將我放在眼裡!混賬,混賬,該死的是你們!”


  掙扎間,他的發髻散開,亂糟糟的頭發蓋住大半張臉,李青禾突然啊了一聲,腦海中幾個畫面稍縱即逝,“是你!”


  他記起來了!


  當年關清去縣學時,身後好像確實跟著一個人,不過那人膽子特別小,又很自卑,從不敢抬頭看他們。


  以至於直到關清離開,大家也不知道他那個隨從究竟長什麼樣子。


  曹青笑得癲狂,臉上滿是嘲諷,“可笑可笑,當真可笑,當年你們辱我罵我,如今卻又巴巴兒湊上來結交,對面相逢不相識,何其荒唐!哈哈哈哈,當真可笑至極!”


  天曉得那日李青禾去客棧拜訪時,他究竟是各種心情。


  李青禾一聽,頓時面上作燒,無地自容起來。


  話雖難聽,說的也是實情。


  經李青禾提醒,慕笙也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你啊!”


  曹青衝他啐了口唾沫。


  慕笙慌忙躲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簡直跟打翻了染缸似的。


  “你,你簡直豈有此理!”


  宋推官皺眉,“慕笙,本官問你,你當年可曾對曹青言語侮辱?”


  慕笙才要狡辯,可對上宋推官那張嚇人的大黑臉就慫了。


  “我,我不過是說了幾句而已,不痛不痒的,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如此小肚雞腸!再說當時並非我一人……”


  “混賬,荒唐!”一直很冷靜的塗爻突然連著狠拍了幾下驚堂木,震得眾人耳鳴。


  他指著慕笙罵道:“你既讀聖賢書,就該修身養性,謹言慎行,怎能如此行事!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你尚未得勢便如此猖狂,至今不知悔改,來日若一朝得勢,豈非要騎到百姓頭上作威作福!”


  他這一怒非同小可,慕笙和李青禾猛地跪倒在地,“大人饒命!學生知錯了!”


  慕笙面色如土,瞬間汗如漿下。


  這,這什麼意思?


  本以為自己沉冤得雪,下科再考也就是了,可塗大人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他認為我沒有做官的資格嗎?


  他難不成要阻我的青雲路?


  塗爻出身士族,朝中親朋甚多,又身居開封府尹一職,簡在帝心,若他果然不想讓一個人出仕,絕對做得到!


  不不不,不會的,你們不能這麼對我,我是正經考上來的,我沒犯法!


  不過說了那廝幾句,又算得了什麼?


  不會的,不會的……


  塗爻罵完,又問曹青,“他可曾辱你?”


  說的是李青禾。


  李青禾瞬間緊張起來,撐著地的手都攥緊了。


  萬一他胡亂攀咬,自己當真百口莫辯。


  曹青雖有些不情願,可還是搖了搖頭。


  對李青禾此人,他的印象算不得好,卻也不能說壞。


  當年在縣學時,對方雖不屑於與自己說話,但確實未曾惡語相加。


  甚至某次慕笙等人罵得兇了,他不耐煩聽,還胡亂喊了嗓子“老師來了”……


  李青禾狠狠松了一口氣,心底又湧出一絲愧疚。


  他猶豫再三,還是扭過頭去,聲音幹澀道:“對,對不起……”


  若他當年不那般趨炎附勢,不那般冷漠,哪怕隻是出言阻止,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誰都沒想到他會突然道歉,大堂上一時靜得嚇人。


  曹青渾身一僵,用力閉上眼睛,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啊!


  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塗爻跟著嘆了口氣,既欣慰,又痛心。


  審到這裡,事情的前因後果基本弄清楚:


  曹青因貧窮不能科舉,本想去給關清伴讀賺錢再考,不曾想還沒攢夠錢就被那些讀書人傷透了心,以至心智扭曲。


  正逢關家自知關清科舉無望,又知道曹青缺錢,便以利誘之替考。正伺機報復的曹青滿口應下,順利取得舉人身份,又在進京參加春闱的途中反水,將關清和隨行小廝殺死,自己則正式頂替了關清的身份。


  到了這個時候,科舉已經不再是曹青真正的追求了,或許他自己也清楚瞞不了太久,於是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設計陷害臺州府學子。

熱門推薦

襯衫、短裙和酒心巧克力

襯衫、短裙和酒心巧克力

"和分散多年的雙胞胎妹妹相認後。 我發現妹妹想要拒絕的追求者。 竟然是我一直暗戀的裴清聿。 和妹妹互換身份後。 我滿懷期待地答應了裴清聿的表白。 直到有一天—— 裴清聿撞見「我」和另一個男人打情罵俏。"

跛子瑾娘

跛子瑾娘

"撿到蕭妄的第八年,拋棄他的前妻回頭了。 我與他和離,六歲兒子拍手稱好。 「太好了,我再也不會被嘲笑娘親是跛子了。」 後來。 他們一個成了戰功赫赫的護國公,一個成了大梁最年少的小將軍,卻齊齊跪在我家門前,求我回頭。"

太後不吃回頭草

太後不吃回頭草

"與宋景策成親的第七年,他的白月光失憶了。 她忘了她曾如何羞辱宋景策,又如何拋棄他另嫁他人,隻記得,他曾許諾她一輩子都隻愛她一人。 宋景策將她接進宮來,認下她肚子裡的孩子,甚至要為了她廢我後位,荒廢政事。 不過沒關系,做不了他的皇後,我就做大安最尊貴的太後!"

河神新娘

河神新娘

上一世,我和姐姐是村裡獻祭給河神的新娘。 城西的河中是一條泥鰍精,城東的河中是一條鯉魚精。

被村民嫌棄的結核病院

被村民嫌棄的結核病院

我是結核病大夫。 去飯館吃飯時,卻被本地村民嫌棄。 「有些人天天和病人接觸,還在我們這吃飯,是想傳染給我們嗎?」

丫鬟微薔

丫鬟微薔

我是皇宮中最卑賤的粗使丫鬟。 冬天洗衣服洗到手指潰爛,夏天幹活幹到中暑。 與我青梅竹馬的朗哥哥,求了嫻妃娘娘將我換到了司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