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寶寶,你病剛好,怎麼還不聽話亂跑?」
依舊是雪白襯衫,金絲眼鏡,溫文爾雅。
客廳映進來的光一股腦攏在他身後,站在明暗交界處的他,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他走過來,輕飄飄接過我手裡的日記本。
卻是看也不看,隻是注視著我:
「乖,如果你想看,以後我可以慢慢念給你聽,好不好?
「現在……你需要去睡覺。」
他俯身,修長手指握住我的腳踝。
冰涼的觸感,讓我猛地打了個哆嗦。
我這才發現。
原來我剛才太匆忙,竟然連鞋都忘了穿。
謝錦燃就這麼蹲下身,低著頭,慢條斯理給我穿上鞋。
口袋裡,我的手心已經汗湿。
「就是現在!跑啊!」
耳麥裡突然爆發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
我渾身一戰慄。
Advertisement
在謝錦燃為我穿好鞋,準備直起身的剎那。
我毫不猶豫地抽出美工刀,扎進他肩膀。
頃刻間,視野被鮮紅吞沒。
11
三天前。
一個中年男人找到了我。
他自稱是我的父親。
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驟然冒出來一個親生父親,我有些接受不了。
但做了親子鑑定後,我不得不相信了他的話。
得知我正在和謝錦燃交往後,他警告我:
「謝錦燃就是個瘋子,你要離他遠遠的。」
我失散多年的父親,和我的男朋友,他們有過什麼交集?
我不懂,爸爸也沒有跟我解釋。
但出於對血緣的信任,我還是把爸爸的話記在了心裡。
他跟我說了許多謝錦燃的奇怪之處,讓我起了疑心。
最後,爸爸讓我撬開謝錦燃上鎖的抽屜,說那裡面會有我想要的一切。
於是那天,我帶著爸爸給的耳麥,與他時刻交流。
可是我剛找出日記本,謝錦燃就回來了。
驚恐之下,爸爸驟然暴喝一聲,讓我快跑。
於是我按照計劃,用美工刀捅傷了謝錦燃。
爸爸的面包車就在外面等我。
我飛快地上了車,可被刺傷肩膀的謝錦燃,竟然也跌跌撞撞跟了出來。
他死死扒著車窗。
「寶寶,你要去哪兒?」
再也沒有從前的平靜從容,謝錦燃渾身浴血,失控地質問我。
他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而極度蒼白,眼神也漸漸失去焦距。
要是放從前,我肯定會心疼。
可知道謝錦燃就是那個騷擾我的變態後,我已經嚇得說不出話。
隻是縮在車後座瑟瑟發抖。
我爸咒罵一聲,強行升起車窗。
咯吱咯吱的骨節擠壓聲響起,讓我頭皮發麻。
我感覺……謝錦燃的指骨要被生生夾斷!
可他隻是悶哼幾聲,仍然執拗地盯著我。
目光滿是渴求,卑微無比,悲傷無比。
天邊滾過悶雷。
在暴雨兜頭澆下的前一秒,我爸下車,一腳狠狠踹開他。
「滾!別靠近我女兒!」
雪亮的閃電照亮我爸的臉色,他似乎很憤怒。
但我分明瞧見,他垂在身側的拳頭,正在微微發抖。
我爸……在害怕謝錦燃嗎?
謝錦燃嗚咽一聲,滾落進泥地裡,爬都爬不起來。
我爸飛快地跳上車,發動引擎。
「姜檀!」
撕心裂肺的一聲,帶著顫音,仿佛用盡畢生力氣。
可我……根本不敢回頭。
車窗升起,車子轟鳴著衝出去。
隔著車窗上蜿蜒的水跡,我不經意扭頭,卻震驚地看到!
一個搖搖晃晃的血紅身影,正一步一腳印,跌跌撞撞地追在外面。
徒勞又絕望。
暴雨中,一個滿身是傷的人,在追趕全速行駛的汽車。
我幾乎說不出話。
隻可惜,世界上是沒有奇跡的。
那個人影,在視野中越來越渺小,最終模糊成暴雨中一點看不清的影子……
12
我們在暴雨中跋涉了很久很久。
最後來到一個偏僻的小旅館,我們都筋疲力盡。
我爸要了一間客房,急匆匆就要拉著我上樓。
前臺小姐打量了我們一眼,目光滿是探究。
雨夜,不起眼的小旅館,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女人的組合,確實惹人遐思。
我卻沒有什麼解釋的心情。
裹緊身上的大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好像發燒了。
渾身滾燙湿黏,讓我有點恍惚。
上次感冒是什麼時候來著?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和謝錦燃在一起後,他總是事無巨細,把我當嬌花一樣呵護。
提醒我天冷加衣,在家給我熱好飯菜,哪怕下再大的雨,也會準點出現在我公司門口。
同事都笑我:
「你那個小帥哥男友,快把你養成廢物了。」
哪怕沒跟他在一起之前,手機裡的「變態」也會事事妥帖,提醒我該注意的一切。
以至於現在驟然沒了他,我才發現原來自己這麼脆弱。
我爸沒注意到我病了,剛進客房,關緊門。
他就劈頭蓋臉問我:
「東西找到了嗎?」
之前他找上我的時候,說謝錦燃上鎖的抽屜裡放著很重要的資料,讓我把資料拿出來給他。
我搖了搖頭:
「抽屜裡隻有一個日記本,其他什麼都沒有。」
但其實我說謊了。
我大衣口袋裡,還放著謝錦燃的備用手機。
隻是此刻,我暫時並不想暴露所有底牌。
「什麼?」
我爸大失所望,本來還很平和的目光,突然變得很陰沉,很可怕。
他冷冷問我:
「小檀,你是不是在騙我?我可是你爸啊!」
見我不吱聲,他眼珠一轉,突然狐疑地問我:
「你不會真喜歡上那謝錦燃了吧?
「傻丫頭!你知道那姓謝的是什麼人嗎?」
我愣住了。
我爸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
「他是逃犯啊!網上的通緝犯!知道嗎?」
通緝犯……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遙遠。
我大腦嗡的一聲,徹底僵滯了。
可耳畔,我爸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
「你知道他犯了什麼事兒嗎?潛逃了三四年,咱們老家的人可都知道他!」
說著,他翻出謝錦燃的通緝令。
藍底白字,上面掛著的照片,不是謝錦燃又是誰!
整個世界迅速在我眼前崩塌。
警察?逃犯?
我死死咬住嘴唇,舌尖滲出了血,才勉強讓自己保持清醒。
職業是假的,年齡是假的,身份是假的……
謝錦燃,除了名字和性別,其他都是假的。
他一直在騙我。
13
通緝令上寫得很清楚。
謝錦燃,男,21 歲,在糾紛中故意傷害,致人輕傷。
面對作案事實,他供認不諱。
卻在正式逮捕的前一夜,人間蒸發,再也沒人找得到他。
我迅速地瀏覽著網頁,心一寸寸沉入谷底。
而那個被害人,叫姜海。
我爸的名字。
我抬起頭,對上他一臉復雜的表情。
最終,我爸沉沉開口,給我講述了一切——
我與謝錦燃青梅竹馬,感情要好。
謝錦燃的媽媽是風塵女,因為他的身世,他從小被霸凌、被排擠,隻有我願意跟他玩。
在日復一日的陪伴中,謝錦燃對我也愈發依賴。
自卑病態的心理,讓他最終釀成大錯。
「高考後,他約你去他家玩,其實是想要強暴你。
「謝錦燃認為,隻有徹底把你佔有,你才完完整整隻屬於他一人。」
聽到這裡,我已經目瞪口呆。
在緊急關頭,我拼盡全力給我爸發了求救短信。
我爸趕到現場,和謝錦燃大打出手,結果被打斷了一根肋骨。
謝錦燃也就此留下案底。
然後潛逃,不知所終。
我受了太大打擊,住進精神病院,療養了整整兩年。
並且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忘記了一切,並時刻幻想自己是個孤兒。
甚至後來,離家出走,到了更遠的城市生活。
我爸苦苦找了許久,才找到我的下落。
他說,謝錦燃當年強暴我留下了很多證據,很可能就被鎖在那個抽屜裡。
所以才請求我,讓我務必把抽屜裡的東西都拿出來。
「可我沒想到,他竟然又纏上了你!」
我爸說到這裡,已經是一臉痛心。
眼角隱隱泛起淚光:
「真是造孽啊!」
他講的故事,似乎天衣無縫。
可我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我不動聲色地捏緊口袋裡的手機。
飛快地思索。
14
我爸拉著我唏噓了一番,把我送回自己的房間。
最後還不忘叮囑:
「以後找到機會,一定要再去謝錦燃家裡看看。」
可我卻在想。
不會了。
再也不會見面了。
青梅竹馬的青澀少年,強暴逃亡的罪犯,騷擾我的變態,無微不至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謝錦燃,到底哪個才是你?
我以為我今晚會失眠。
結果回到房間,沾上枕頭就睡了過去。
直到半夜被驚雷吵醒。
我這才發現,房間裡,竟然多了一個人!
就在我要放聲尖叫的前一秒。
黑影瞬間衝上來,捂住我的嘴巴。
「寶寶,別怕,是我。」
我心說,我害怕的就是你。
謝錦燃肩膀上還纏著厚厚的白紗布,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隨著他的動作,傷口似乎被掙開,有血絲隱隱滲了出來。
他卻渾然不覺,一雙明亮的眼睛裡已然充滿水汽,卑微地祈求我:
「你別跟他走,好嗎?他是壞人……」
我想了很多謝錦燃身份暴露後,我們重逢的情景。
囚禁我,傷害我,甚至,再強暴我一次……
可他都沒有。
他隻是用哽咽的聲音,帶著哭腔小聲地說:
「寶寶,你好狠的心,你寧願跟他走也不跟我在一起……
「求你別走……看不到你我會死的。」
濃密睫毛輕輕撲簌幾下,大顆大顆的淚就砸了下來。
滴落在我的臉頰,滾燙灼人。
望著謝錦燃哭泣的眼睛。
我的心狠狠顫動了一下。
無論如何,也無法把眼前脆弱卑微的青年,和我爸嘴中窮兇極惡的罪犯聯系在一起。
就在我思索的幾秒鍾內。
「啪」的一聲,燈亮了。
我爸怒喝一聲:
「謝錦燃,你還敢回來!」
謝錦燃直起身,回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就要衝過來的我爸,腳步突然一僵。
表情有一瞬間的心虛,他色厲內荏地吼道:
「你個強奸犯,還有什麼資格來見我女兒?」
我的臉色頓時一白。
謝錦燃的拳頭立刻捏緊了,整個人像頭蓄勢待發的猛獸,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兇狠。
「誰他媽允許你在她面前提這個的?」
「你傷害了她一次不夠,還要傷害她第二次嗎?」
氣氛劍拔弩張。
兩個年齡不同的男人,與我生命緊緊糾纏的兩個男人,彼此仇恨地對峙,都一副置對方於死地的姿態。
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兩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謝錦燃趁我爸不注意,飛快地拿出一條白手帕,死死捂在我爸鼻子上。
片刻後,我爸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已經看傻了。
謝錦燃把我爸像死豬一樣拖到旁邊,轉過身時,滿身的暴戾才悉數收回,深深地望著我。
眼神復雜到難以言喻。
他帶著滿身傷和血,一瘸一拐地,一步步地走向我。
牽動染血的唇角,他朝我綻開一個微笑。
「寶寶,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揪緊被角。
卻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我驚恐無助的眼神,似乎刺痛了他。
謝錦燃還在微笑,淚珠卻大顆大顆砸下。
「對不起……寶寶。
「我又沒保護好你,第二次。」
隨著他的一步步靠近。
沉沉的莫名冷香,鋪天蓋地包裹住我。
恍惚間,我聽到一聲嘆息。
「晚安,寶寶。」
我落入一個溫暖的臂彎。
眼皮越來越沉,徹底昏睡過去。
15
再次醒來,是在一個昏暗的房間。
手腕上,一圈圈纏著冰涼的鎖鏈。
隨著我開燈的動作,叮當作響。
謝錦燃竟然用了這麼下作的手段,想把我關起來。
我苦笑一聲。
燈光大亮,我這才發現,床邊竟然悄無聲息地跪著一個人。
謝錦燃。
他仰頭看我,神情克制隱忍,眼尾卻泛著紅。
然後我才發現……
一個泛著金屬冷光的項圈,正緊緊箍在他的脖頸上。
項圈上連著一根細細的鎖鏈,鎖鏈的盡頭,被纏在我的手腕上。
原來。
被鎖起來的是他,不是我。
在我愕然的瞬間,他已經站起身。
高大的黑影朝我籠罩下來。
「寶寶,你看,我把自己鎖起來了。」
說話間,他像是再也克制不住,密密的輕如鴻羽的吻,落在我的額頭。
他把腦袋埋在我鎖骨間,聲音發悶:
「所以,別不要我好不好……
「打我罵我都可以,你想對我做什麼都行,但你別走。你走了我會死的。」
向來矜持,向來高傲,這朵人人誇贊的高嶺之花……
又哭了。
他的聲音飽含哽咽:
熱門推薦

不見卿
"我攻略祁熠多年未果,被系統抹殺,死在了他最厭惡我的那一年。 我的屍體也被他的白月光下令丟到了亂葬崗,不見蹤跡。"

愛意遲暮
"老公是大學教授。 人前,他開明知禮。 對我,斤斤計較。 我不僅每月的退休金要上交,就連出門買菜都要精確到幾毛。 他說我是農村婦女,錢在我身上發揮不了用處。 直到我得癌需要醫治,他卻一臉冷漠。 「你已經這把年紀,花幾十萬給你治病沒有價值,你自己找個地方等死吧。」 轉頭,他就拿我的救命錢給白月光買包。 我孤零零的在醫院病死。 重活一世,我不幹了。"

年輕妻子嫌我有老人味
"男大學生給老婆發了個貓咪表情包配字「在嗎?看看腿」。 老婆回了個「貓貓害羞」。 我瞬間明白,我的老婆戀愛了。 這次是比她小幾歲的男大學生。 明明她曾經對我說,她喜歡我年紀比她大七歲,覺得我穩重會照顧人。"

一張工資條引發的退婚
"婆婆看錯了工資條,以為我妹妹月入二十萬。 小年夜,她帶著男友來提親。 卻指名要妹妹嫁入他們家。"

我和哥哥的碩導在一起了
和哥哥的碩導在一起了。被抓包當天,我正拽著陳崧的衛衣帶子踮腳

忠犬男的死鬼女友
我在地府開了個小商店。 地府沒有貨源,我隻能託夢給我陽間的男朋友,請他幫我燒點下來。 一個月之後,我男朋友怒了。 「死了之後你在下面玩兒的挺嗨啊,這些玩意兒,活著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跟我試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