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陸缜又提起朱筆,瞄了眼放在一側的更漏,時間已經不多了。
得虧了最近司禮監負責修繕宮室,四寶才在宮裡能到處跑,她拿著牙牌借故到了離賢妃住的長清宮最近的一座闲置的院落,先找了個平素相熟的給枕琴遞了話,自己在宮裡邊假裝幹活邊等著。
她這幾日亢奮莫名,難得有理性思考的時候,這時候難得靜下來思考一二,倘若她把證據給了枕琴,枕琴她背後的主子會放過自己這個知情人嗎?
這個擔憂她一直存在心裡,今天也是找到了需要的證據才把擔憂提出來認真思考,她正思量間,就見枕琴已經匆匆走了進來,眼底隱約有些喜意,見到四寶先沉了沉心,問道:“我是借著取份例的由頭偷偷出來的,呆不了多長時間,你有什麼想說的?”
她問完又左右環視一圈:“這地方夠隱秘嗎?”
四寶點了點頭:“姐姐放心。”
她頓了下又道:“上回姐姐同我說的關於賢妃娘娘的事兒,我這幾日回去反復思量了許久…”
枕琴忙問:“如何?你幹爹究竟有沒有知道什麼?”
四寶笑一笑,半真半假地道:“姐姐莫急,我幹爹和柳公公確實認識,但是兩人也不過是泛泛之交,這麼要命的事兒柳公公也不會告訴他…”
枕琴不知道有沒有信了這番搪塞之言,不過面露失望,四寶又緩緩道:“不過…”
枕琴本就是個急性子,忍不住道:“你平日也是個爽利人,怎麼這時候磨磨唧唧的,難道你不想給鶴鳴報仇了,想要眼睜睜地看著賢妃娘娘踩著她的血肉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四寶又是一笑,拖長了腔:“姐姐急什麼?你也知道,我在司禮監當差,司禮監最近在收拾經庫,我看了不少舊日的卷宗,還真給我瞧出些不對來。”
枕琴緩了神色:“怎麼說?”
四寶不理她的問話,不緊不慢地又拋出一張底牌:“這幾天皇上下令要整理宮室,我正好根據這些卷宗,去昔日的易和軒找了找,還真給我找出些有意思的東西來。”
枕琴並不是傻子,四寶這些話她也隻信了三四成,聽到此處便不由問道:“東西呢?”
她見四寶又不言語了,隻是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於是面露悲憤,用絹子揩著眼角,冷笑道:“好啊我知道,你現在在司禮監前程似錦,也犯不著為個死人冒這麼大風險,我隻可憐鶴鳴,生前對你痴心一片,卻還不急你前程半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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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寶很反感她一副道德婊的樣子,口口聲聲鶴鳴如何如何,明明自己滿懷私心,卻非要拿拿鶴鳴說事兒,忍不住刺了她一句:“我這些日子為了鶴鳴做了多少姐姐看見了嗎?你既然這樣說,那我就想問一句了,姐姐這幾日除了責罵我之外,還為鶴鳴做過什麼?”
枕琴被她刺的臉上一僵:“你不想就不想,何必拿我…”
四寶曾經因著鶴鳴,對枕琴的感覺也還不錯,現在那點好感消失殆盡,隻剩了滿腔厭惡:“姐姐既然過來,想必也是抱著誠意來的,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她定定地看著枕琴,直看得她耳根微微發紅,這才道:“別說我現在還沒有確鑿的東西,哪怕真得了證據,這事兒最終還是要交由皇上決斷,才有可能將賢妃娘娘繩之以法,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哪怕再想報仇也不能白白送死,你我二人都身份低微,壓根連聖上的邊兒也摸不著,你告訴我,你想怎麼讓賢妃娘娘認罪?”
枕琴微有些不自在,很快鎮定道:“我都說了我自有法子,不管你查到了什麼,一並都給我就成,我自然會辦的妥妥當當的,這事兒你還是別多問,問多了對你也沒好處。”
四寶搖了搖頭:“我和姐姐都不是第一天在宮裡混了,別拿這些片兒湯話哄我,咱們都不是傻子,我已經把底牌晾了幾張給你了,你也該有些誠意,告訴我你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
她說完又笑看一眼枕琴,隱隱幾分譏诮:“倘若姐姐是個嫔或者是個婕妤美人的,我今日二話不說就把查到的東西給你,可是吧…”
枕琴給她諷刺的臉上先是一紅,再是一白,用力跺了跺腳,轉身欲走:“好啊,你既然不信我,做什麼要來尋我?咱們從此別過,見面兒了也裝不認識!”
四寶抱胸靜靜地看著她往外走。
枕琴走了幾步,身子又頓住了,回轉過來,深吸一口氣,連連冷笑道:“好好好,今日算我栽了,要不是上面逼得緊,你當我會吃你這一套?”
四寶道:“那就多謝姐姐了,不過我在司禮監也算有些門道,姐姐最好不要瞎編個人來騙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大不了咱們都別過了。”
枕琴被她這光棍氣質恨的直跺腳,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你既然要聽,那我就告訴你,讓我做這些的是淑貴妃,這下你可滿意了吧?能把東西交給我了嗎?”
她並不是傻子,敢真的透底也是因為淑貴妃壓根沒打算留活口,她想著想著,目光不由得在四寶俊秀的面龐上流連,暗忖這般相貌,這麼死了實在可惜,可誰讓他命不好呢?
四寶一聽也明白了,目前宮裡沒有皇後,身份最高的就是淑貴妃,鳳印由她執掌,六宮是也交給她打理,四妃不過是協助,宮中勉強平衡。
但若是賢妃真封了貴妃就不一樣了,賢妃論出身不比她差多少,年紀比她還輕,眼看著又要撫養一位皇子,敕封貴妃的诰書聽說再過一陣選個吉日就要送到長清宮裡,淑貴妃如何能容得下臥榻之側再睡一隻猛虎?
後宮裡這些女人當真是沒有一個簡單的,四寶心裡苦笑了一下,那邊枕琴卻有些不耐:“我已經都把實話告訴你了,現在可以把查到的東西告訴我了吧?”
四寶衝她笑了笑:“我怎麼覺著還是信不過你?”
第三十二章
“所以你就過來找我了?”
陸缜端坐在上首,雍容清華好似佛龛裡供著的玉菩薩,除了眉梢眼角帶了幾不可察的愉悅,顯然心情頗是不錯。
四寶縮頭縮腦,一臉慫樣,半點不見方才跟枕琴周旋時的從容:“是啊,所以奴才就來找您了。”
她想到枕琴方才那要殺人的樣子就忍不住聳了聳肩,枕琴都把自己的主子交代出來了,自然不肯這麼罷休,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好話壞話都說了一籮筐,到最後見她油鹽不進,恨的差點沒上手掐死她。
幸好她也留了後手,枕琴正暴怒的時候,有兩個小火者過來喊她,枕琴再不敢耽擱,陰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四寶也不是很擔心淑貴妃會報復,她有兒有女的,目標是星辰大海,犯不著下死勁跟她一個小太監為難,再說十二監和後宮是兩個機構,她也管不到這裡來。
她頓了下,鼓起勇氣抬頭看著陸缜,聲音微微抬高了幾分:“不管是淑貴妃還是枕琴,奴才一個都不信,但奴才信您,你不會害我的。”
陸缜定定地看著那雙水眸,覺得心都要一並融化進去了,這話也稱心得緊,比旁人千百句奉承都來的順耳。
他眯起眼:“你不怕我罰你?”
四寶既然敢承認,也就有心理準備,咬咬牙跪下道:“但憑督主發落。”
在很久之後,四寶曾經問過他當時有沒有想過要殺自己,他說他一開始是想的,想清楚之後就覺著無妨了,反正不管四寶跟自己是不是一條心,他都有能耐讓她飛不出他的手掌心,大不了把她關個一年半載的,讓她眼裡隻能看到自己。
四寶森森地感謝自己這麼有眼力價,沒有給他囚禁play的機會。
他聽她說完,輕咳了一聲,才掩住眼裡的異樣,似笑非笑地道:“既如此,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他轉了轉腕子上的佛珠:“我記得我前日夜裡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你當時為什麼不說?”
四寶嘆了口氣:“回督主的話,奴才當時是豬油蒙了心,生怕旁人知道了,讓我沒法繼續作妖。”
這話還真不是託詞,她當時不說失心瘋,但也差的不太遠了。
她頓了下又沒什麼底氣地道:“今天過去沒打算真把東西給枕琴,主要是想套話,看背後操縱的人是誰,以防以後被人算計了去…”
陸缜聽她說的有趣,那些惱怒不知不覺地散了些,悠然看著插屏:“那你後來怎麼又明白過來了?”
四寶當然沒有一開始就布置好重重後手的本事,其實她是找枕琴的路上才漸漸琢磨過來的,枕琴她背後的主子肯定不是真心幫她,說不準以後還得過河拆橋。
但督主卻不會這樣,他若是不同意,最多是不允她再參合這事兒,卻也沒必要害了她,要是督主像害她,當初就沒必要救她了。
她思忖了會兒,潤色了一下才道:“想到您平日的寬宥仁厚,奴才這心裡就感激的不行,日日夜夜地輾轉反側,終於想轉過來,決定跟您交代實底兒。”
她說完頗是慚愧,督主待她向來不薄,她卻……:“奴才對不住您,您平日對我頗多照拂,奴才最近真是昏了頭了,才把主意打到您身上的。”
陸缜明知道這小東西說話不可全信,不過嘴角還是不由得揚了揚:“反應倒是不慢。”
他沉吟道:“把這些日子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吧。”
四寶嘆了口氣,從鶴鳴死的那日開始說起,說著說著喉頭不由得哽了下,緩了會兒才往下繼續說,直到她發現鶴鳴床底下的指甲印,珠花和斷甲,還有枕琴走進來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有她想法子從別人那裡套話得知柳公公留了後手,以及這些日子如何找尋的,通通都說了一遍。
就是說到套話那段的時候把馮青松模糊了,隻含糊說找知情人士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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