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名:遺願拼單 字數:3872 更新時間:2025-01-10 14: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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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


「池焰,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丟下你。」


風聲中,稀稀疏疏的腳步已經近在咫尺,幾乎就在我們的帳篷之外。


帳篷裡,我攔在池焰身前,手中緊緊握著便攜無煙爐,準備和熊殊死一戰。


突然,帳篷外轉來ƭũ⁼一聲:


「喵——」


18


看著帳篷外的小貓,我愣在原地。


而池焰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捂著肚子,幾乎笑出了眼淚。


直到此時,我仍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早就知道?」


我這時才終於冷靜下來——高檔別墅區,怎麼可能有熊呢?


池焰拭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從一旁的背包裡翻出一袋魚幹。


他將一條小魚幹丟給小貓。


小貓嗅了嗅小魚幹,然後邁著貓步走進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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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蹭了蹭池焰,讓池焰撸了它油光水滑的皮毛兩下,這才扭頭叼起小魚幹。


目送小貓慢悠悠地消失在了山間草叢中,我的心跳終於平復下來。


見我正瞪著他,池焰慢悠悠地拿出遺願拼單,從容地劃去了第五條——「真正開懷地大笑一次」。


他微笑著說:


「雖然小熊抓不到魚、找不到工作,但小熊給別人帶來了希望和快樂。


「小熊有親人,有朋友,有明天……


「小熊活著才不會沒意義,小熊會一直快樂下去。」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擠在一個小小的帳篷裡,我們之間的氣氛突然有些微妙。


最後,池焰看了眼時間,打了個哈欠。


「我有點困,先睡一會。


「等破曉了,記得叫我。」


池焰的身形高挑,直接側頭將腦袋靠在了我的頭頂。


……


我們很幸運——今天山上的空氣很好,天氣清醒得像一場大病初愈。


我推了推身邊睡得正沉的池焰。


「看,池焰,破曉了!」


池焰動了動,睜開了眼。


那一刻——旭日東升。


太陽是光線的熔爐。


紅色的火焰灼燒著地平線的邊緣——絢爛的色彩如同一支支羽箭,驟然刺穿了一切陰霾。


池焰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這一幕,久久無言。


過了很久很久,我才聽到他輕聲的喟嘆:


「我之前怎麼不知道……


「原來日出,能美成這樣。」


19


我從物資裡翻出一張空白畫布,將它和顏料畫筆一起塞進池焰的手中。


無需多言,池焰立刻畫了起來。


他的手一直在顫抖,畫面上的線條歪七扭八,非常抽象。


但池焰並不在乎,而是飛快地填著色。


很快,整幅畫面幾乎完成,唯一的留白處——是太陽。


見狀,我有些惋惜:「抱歉,我沒辦法找來極地雪藻,終究還是留下遺憾了……」


池焰輕輕搖頭:


「沒有遺憾。」


他拿出一根全新的筆刷,然後用一旁的無煙爐的火焰點燃了筆尖。


池焰用燃燒著的筆刷,輕點畫紙上的太陽。


一瞬間,畫布燃燒起來。


耀眼紅色的火焰在畫布上跳躍,仿佛一顆真正的、熊熊燃燒的太陽——正在破曉。


隨著畫布燃燒殆盡,池焰如釋重負地笑起來:


「也許,火焰才是世界上最動人心魄的紅色。」


……


下山的速度快了很多。


我開著車回別墅時,池焰突然讓我停車。


他說:「我想下去走走。」


我見他臉色蒼白,有些猶豫:「還是盡快開車回別墅吧。」


池焰拿著清單:


「隻剩下最後一條遺願了——度過沒有煩惱的完美一天。


「今天的開頭很完美。所以我決定——就今天了。


「在今天,你不能拒絕我。」


我無奈,隻得從車上搬下輪椅,推著池焰開始散步。


靜靜地走了一段,我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喵——」


我轉頭,就見那隻熟悉的小貓正快步向我們走來。


這次,我搶先一步拿出了小魚幹。


小貓吃完了小魚幹,卻又很快跟上來,像是要護送我們走完這段已然不長的回程之路。


快到別墅門口時,我有些得意地說:


「你看,小貓一直跟著我。」


池焰聲音很輕:「喜歡你。」


他話音未落,我直接呆在了原地。


而池焰眼睫低垂,蒼白的臉頰卻有一絲紅暈:


「……我是說,小貓喜歡你。」


「哦。」我突然問,「那你喜歡嗎?」


「嗯?」


池焰一愣,又很快回答:「……我也喜歡小貓。」


我不滿地皺起眉,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聽到一聲焦急的呼喚。


「李盼盼!」


我驚訝轉頭,竟然看到了我爸媽。


媽媽臉色憔悴;而爸爸坐著輪椅,一條腿上打著石膏。


看著我,媽媽有些氣急:


「你不是說你在外企工作嗎?!


「李盼盼,你真是好樣的。


「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把你培養成大學生,


「是為了讓你窩窩囊囊地給人當保姆嗎?!」


20


我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媽,爸……你們聽我解釋……」


這時,池焰卻開了口。


「阿姨叔叔,是我要盼盼來陪我的。


「我得了絕症,就快死了。


「這幾個月,一直是盼盼陪在我身邊,陪我完成遺願。」


他聲音並不高,卻溫和堅定:


「是她給了我勇氣和希望。


「如果沒有她,我大概早就死了。


「你們將女兒培養得很好。


「她是一個善良、樂觀、真誠的女孩。」


說完,池焰突然捂著胸口,表情痛苦地弓起身體。


這時,一直守在別墅門口的管家慌忙地衝過來。


他一邊跑一邊大喊:


「快!快送池先生去醫院!」


……


抵達私人醫院時,池焰已經陷入了昏迷。


我守在病床前,滿臉是淚。


醫院初步診斷——池焰感染了肺炎。


肺炎,加上漸凍症導致的呼吸肌無力,他必須要切開喉嚨、插管治療了。


然而,病床前,醫生眼神無奈:


「抱歉,在之前籤署的預先醫療決定合同中,池先生要求醫院不得對他進行氣管切開術等一系列治療。」


聞言,我有些恍然——是啊,池焰這麼驕傲的人,當然是不願意自己渾身插滿管子,毫無尊嚴地躺在病床上的。


比起苟延殘喘,他寧為玉碎——幾個月前,浴缸裡那一抹血血色依然歷歷在目。


醫生走後,面色憔悴管家拍了拍我的肩膀,聲音哽咽:


「小李,池先生不願意將病情告訴任何親人、朋友。


「他很固執,隻有你能勸勸他了。」


21


池焰昏迷了三天。


第三天的深夜,我正趴在病床上休息,突然感到有人輕輕勾了勾我的手指。


我立刻睜開眼——然後看到面色蒼白如雪的池焰,正微笑地看著我。


我抹了把紅腫的雙眼:「你……你醒了。」


池焰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微微側頭,看向一片漆黑的窗外:


「已經晚上了啊……


「睡過了一整個下午,也勉強算是沒有煩惱了。


「現在,隻要這個夜晚夠完美,我們就能完成最後一條遺願了。」


我突然有點想哭。


池焰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整整昏迷了三天。


他以為自己還留在三天前——在那個與我一起等破曉的清晨。


我緊咬下唇,拼命抑制著淚意。


我反復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給這完美的一天留下遺憾。


寂靜的單人病房中,隻有儀器的滴滴聲。


池焰突然說:「李盼盼,帶我越獄吧。」


我抬起頭,就見他正凝視著我:


「我們從這裡逃出去,去外面的花園等日出,讓今天更完美一點,怎麼樣?」


在今天,我無法拒絕他。


我推著輪椅,推著池焰來到空曠的醫院花園。


我為他披好毯子,然後和他並肩面相東方靜坐。


寂靜的夏夜,除了蟲鳴與星光,似乎天地之間就隻剩我和他。


過了不知多久,池焰輕聲問我:「破曉了嗎?」


ťü¹他手中捏著那張遺願拼單,正出神地注視著天際,纖長的眼睫顫抖如蝶翼。


我連忙看了看時間:


「還有兩個小時。」


池焰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歪了歪頭,蜷縮著身體,勉強地將頭靠在了我的肩頭。


近在咫尺的耳畔,池焰每一次呼吸仿佛都竭盡了全力。


我聽到他輕聲說:


「我有點困,先睡一會。


「等破曉了,記得叫我。」


我輕聲應下,卻在池焰閉上眼後悄悄側過頭,然後瞬間淚如雨下。


我想問他疼不疼,想勸他接受插管治療……


但最終,我隻是用力地捂著嘴,連嗚咽都是無聲的。


……


不知等了多久,曙光終於劃破夜幕。


我愣了幾秒,馬上驚喜地搖了搖身邊的人:


「看,池焰,破曉了!


「破曉了!」


但這次,他沒有醒來。


……


池焰死在了一個靜謐的夏夜。


天地之間,隻有破曉的晨光照耀一切,仿佛一場盛大的告別。


番外


三年後。


因為遺囑,池焰的死訊被層層封鎖。


因為他的社交賬號依然在按時更新, 似乎沒人知道這位天才畫家早已離開人世。


無論富有或貧窮、無論天才或凡人、無論萬人空巷還是聲名狼藉——死亡面前, 人人平等。


而我喘著粗氣,登上了南極洲的土地。


池焰去世後,我申請了國外的大學, 現在已經快要研究生畢業。


這是我第三次來南極了。


此時的南極正值極晝。


而這次, 我終於找到了一片紅色冰川。


正常的極地雪藻是綠色的。


隻有在極寒、極晝等極端惡劣環境下, 雪藻才會綻放出代表強大生命力的、鮮豔熱烈的紅。


支開跟我一起拼船的科考員後, 我偷幹很重地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池焰最終選擇了火葬——痴迷紅色的藝術家,最後終結在了紅色的火焰之中。


按照他生前的遺囑,他的骨灰被裝進了一個沙漠胭脂蟲染就的紅色小盒裡。


寒風中, 我在紅色冰川上搭了個石碓。


我看了紅色小盒很久, 然後將它放在了石頭之下。


做完這一切,我拿出了一封信。


信紙的邊緣已微微泛黃,似乎被翻看過無數次:


【李盼盼親啟,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死了。


曾經,我以為自己的生命會結束在遺憾與血水之中。


那一夜,我幾近癲狂地想——在我逐漸凍結的肉體殺死我的靈魂之前, 我要搶先一步, 替我的靈魂復仇。


但你闖了進來。


打亂了我的所有計劃。


我們一起拼了兩次單,走過很多路。


其實在面試保姆時,你並不是最優人選。


我還記得, 那時我在別墅二樓看到你。


你穿了一件紅色的毛衣, 手忙腳亂地接電話——安慰媽媽、應付輔導員、Ṫũ̂ₗ還看了好久螞蟻花唄界面……


像一團火焰,焦頭爛額, 又生機勃勃。


活得很難,也很用力。


和你一起遺願拼單的日子, 是我生病後最快樂的時光。


也許到最後,我早已不再畏懼死亡。


如果活得不枉此生——死有何懼呢?


……


我的遺囑裡,有一個為你而留的銀行賬戶。


我說過——自由是無價的。


你洗刷幹淨那個沾滿血水的浴缸、完成我的遺憾、重燃我的火焰。


所以, 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自由。


希望你的餘生可以聽命於自己, 而非受命於他人。


……


現在是下午 3 點。


窗外陽光正好, 很適合去花園曬太陽。


可惜,你卻坐在窗邊打瞌睡。


你的臉頰在和煦的陽光下Ťũ̂⁰微微泛紅,像一顆水蜜桃。


為了懲罰你上班摸魚, 我準備悄悄繞到你身後,然後突然叫你的名字、嚇你一跳。


你會驚訝地抬頭,然後迷迷糊糊地不斷道歉……


算了,騙你的。


我不會這麼做。


我隻會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你。


有些話, 總想拖到最後一刻再說, 又怕那時的我已經沒有開口的力氣。


所以——再見,李盼盼。


池焰 絕筆】


……


我合上信, 眼淚被極地的嚴寒凍成了冰渣, 又瞬間被寒風帶向未知的遠方。


極晝的南極,每一刻都是落日,每一刻都是破曉。


我拿出那張已經字跡模糊的遺願拼單,迎著寒風, 坐在那個小小的石碓旁。


「看,池焰,破曉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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