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晚,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面一言不發,隻是長久長久的沉默。
我想大約是打錯了,恰好男友喊我吃飯,便直接掛了。
此後,姑娘再也沒來我的莊園。
17
顧淮南的名字再出現在公眾視野裡,是情人節過後不久的事。
我看著熱搜榜單上的詞條#顧淮南遺作#愣怔了許久。
新聞裡說,他的屍體在法國一座舊農莊被人發現,死時疾病纏身,窮困潦倒。
唯一的遺物是一幅名為「摯愛」的畫作,主人公是一位身著嫁衣的新娘。
她穿著白色的裙子,手捧一束木棉,可容顏卻被頭紗遮住,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業內專家皆評價,那是顧淮南一生中最好的作品。
網友則更關注,風流畫家是在懷念曾經的糟糠妻,還是又遇見了新的紅顏?
我望著新娘手中的捧花,記憶飄回從前。
與顧淮南結婚那年,木棉花開得格外早,我從路邊採回一些,用彩帶將它們扎成一束。
他問我:「為什麼不用玫瑰?」
我笑得燦爛:「因為喜歡木棉花的花語。」
18.「番外 顧淮南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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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娶了年少時第一眼就喜歡的姑娘,與她約定好一生一世,白首不離。
婚後的日子雖然清貧,但依舊甜蜜。
事情是什麼時候開始出錯的呢?
現在想來,應當是我們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吧。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生活的無力。
我滿懷愧疚,第一次後悔娶她。
之後,她工作愈發拼命,每天精打細算,滿心滿眼都是錢。
我的畫賣得不好,她另闢蹊徑,通過自己的人脈幫我介紹接商單的機會,就像小時候的命題作文,隻要按照客戶需求作畫就好,每幅作品沒有自己的靈魂和思想,隻求一個對方滿意。
我不喜歡,但那是她爭取來的機會,我應當珍惜。
我們的生活確實在一點點變好。
我認為錢夠用就好,可她總覺得沒有安全感,每日疲於奔命,忙得甚至沒有時間與我多說幾句。
她會介紹生意上的朋友給我認識,嫻熟地向他們舉杯敬酒:「各位老總以後多多幫襯。」
那些人礙於情面,會花大價錢買我的畫,然後調侃一句:「顧先生娶了個好老婆。」
我越來越覺得無法呼吸,甚至對自己的畫也生了厭惡,後悔娶她的想法在我心中日漸滋長,卻忘了,最初產生這個想法,是因為一顆憐她愛她的心。
後來,我認識了蘇緲緲,她安安靜靜陪在身邊看我畫畫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的孟姚。
她懂得欣賞我的畫,不會在意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我灰暗的日子像是突然有了一抹色彩,漸漸找回了自信和畫畫的初心。
我承認,我無法抑制地心動了。我想,這個女孩才是我命中注定的愛人。
而我和孟姚,一開始就是錯的。
結婚六周年紀念日,孟姚發現了我們的戀情,我也作出了決定。
離開孟姚之後,我覺得很輕松。
更讓我驚喜的是,我最崇拜的畫家周遺先生竟主動聯系我,要與我見面。
他告訴我,他在法國的街頭畫攤偶然看見我的畫,很欣賞我的才華。那幅畫畫的是一個質樸的小山村,山坡上坐著一名少女,雖隻有背影,但卻足夠生動。
那是我十八歲時的作品,送給了孟姚,當時她視若珍寶,如今大約是缺錢的時候草草賣了吧。
她就是這樣,錢比感情重要。
無所謂了,反正我們就要離婚了。
在周老的提攜下,我得以順利舉辦畫展。
我成功了。雖然孟姚拿走了所有的錢,但對現在的我來說,賺錢已經不是難事。
我給心愛的女孩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我想,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了。
可事情漸漸變得奇怪起來,我頻繁地夢見孟姚。
有時候深夜驚醒,看見身邊的女孩,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我開始寄情創作,將自己整日關在畫室裡。
以前我也時常這樣,孟姚會給我準備好一日三餐,就算在外出差,也不忘打電話來監督我按時吃飯睡覺。
可蘇緲緲不會在意這些。
結婚後,她很少花時間同我探討畫作,逛街購物對她的吸引力更高。
我開始無法抑制地思念孟姚。
和蘇緲緲在高級餐廳吃飯時,會想起以前我和她窩在出租屋一起分食一個肉包的日子。
給蘇緲緲買昂貴的禮物時,會想起第一年結婚紀念日,偷偷攢錢給孟姚買了一支迪奧口紅。她一邊罵我浪費,一邊感動得淚眼婆娑。
然後記起離婚的時候,我說她是個眼裡隻有錢的女人,突然如遭雷擊。
我鬼使神差地給孟姚打了電話,已是空號,又悄悄去了我們曾經的家,那裡已經換了主人。
我看著房子裡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有一瞬在想,自己是不是弄丟了觸手可及的幸福。
我忙甩甩頭,將這種想法從腦子裡驅逐。我提醒自己,我的選擇不會錯的,也不能有錯。
所以,我加倍對蘇緲緲好。
可生活就是這麼諷刺,蘇緲緲出軌了,她全然不是我想象中那樣天真單純的女孩,她會在深夜給別的男人發性感照片,親昵地稱呼對方「老公」。
孟姚,原來遭人背叛是這樣的感覺啊,我可真不是個東西。
蘇緲緲求我原諒,她說我害她失去過一個孩子,欠了她的。
我無法反駁。
結婚一年,我們的生活就像進了墳墓。
19
我時常會回孟姚的家鄉,無論她身在何處,總會回來這裡,也許哪天就能遇見。
清明的時候,我們真的重逢了。
她的氣色很好,更漂亮了,離開我,她過得很好。
她在父母墳前提起自己在法國的葡萄莊園,我暗暗記在了心裡。
我開始頻繁飛往異國,隻為偷偷看她一眼。
有一次遇見多年未見的林薇安,我得知了一個真相。
原來我功成名就的背後,是她毫無保留的真心付出。
其實她一直都沒變,變的是我。我在時光的流逝中,忘了最初的愛與承諾。
我曾經真的得到過很好很好的愛情,可我把她弄丟了。
這個認知讓我痛徹心扉。
我決定跟蘇緲緲離婚,她提出要求,要拿到比當初孟姚多十倍的錢。
我同意了,隻是需要一些時間。
我們被一同邀請參加法國的藝術展,晚宴時,我竟然遇見了孟姚。
我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她。
那天夜裡她遇襲了,我救了她。
她送我去醫院,還會為我擔心,真好啊。
如果廢掉一隻手能換回孟姚,我不會有半句怨言。
可她不願給我這個機會。
天知道她離開的時候,我多想抓住她。可她走得那麼快,轉身的剎那就連一片衣袖也抓不住了。
我想這就是我的報應吧。
以後她會遇見比我好千萬倍的人,而我再遇不見比她更好的了。
20
回國之後,我病了很久,住院期間,蘇緲緲沒來過一次。
不久,我得到「繆斯」被高價拍賣的消息,可那幅畫明明已經被我毀了,唯一的解釋是有人造假。
我回家找蘇緲緲對質,卻在房間裡看見兩具糾纏在一起的肉體。
原來我們這段婚姻,比我想象中更加不堪入目。
蘇緲緲有一個相戀多年的男友,欠了很多賭債,嫁給我不過是圖錢罷了,就連那個孩子也不是我的。
她跟我談條件,我的右手廢了,相當於失去了賺錢的工具,隻要我保持沉默,賣畫的錢可以對半分。
蘇緲緲告訴我,她真的很愛那個男人,可他欠了高利貸,沒有錢會死。
原來她也是有心的,隻不過這顆心懸在別人身上,甚至為了對方可以铤而走險,真是可恨又可憐。
我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她和我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她判決那天,我幫她交了所有罰金,我們離婚了,我再次一無所有。
我開始試著用左手畫畫,作品質量遠不如從前,但放在街邊,還是能賣些錢。
我攢了半年,才湊夠去法國的錢。
醫生說我胃癌已經發展到晚期,活不久了。
如果可以的話,想死亡來臨時,能離她近一點。
我在孟姚的莊園附近,租了一戶破舊的農莊,隔壁住著一對好心的夫婦, 他們有個可愛的女兒。
我常請她幫我去孟姚那裡買酒,每次幫我錄一句話。
我真的太想聽見她的聲音了。
她釀的酒是我的良藥,醉生夢死裡,讓我短暫忘記那些錐心的痛。
我常常在夢裡見到穿著婚紗的孟姚, 她一襲白裙, 笑意盈盈地望著我, 說:「顧淮南, 我們結婚啦!」
清醒時,刻骨的相思又開始折磨我,我把它們通通傾瀉在畫裡。
原來我僅用左手,也能將孟姚畫得極好,畢竟年少時, 早已將她的眉眼描畫過無數遍。
我將那幅畫命名為「摯愛」。
可孟姚的眼睛就這樣直直地盯著我,看得我心裡發慌。
她一定是討厭這兩個字吧。
我用油彩畫了頭紗, 遮住孟姚的臉, 自私地將這兩個字添在畫上。
「若有來生,我絕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我蜷縮在畫旁,任由孤獨和絕望將我吞沒。
轉眼到了情人節,我的身體已到極限,我意識到自己快死了。
這種時候, 應該可以任性一次吧, 我請隔壁的姑娘幫我錄一句「我愛你」。
可她告訴我沒錄成功,好遺憾啊。
夜裡,我忍不住給孟姚打了電話。
要說些什麼好呢?我還沒準備好開口, 就聽見了男人的聲音。
他溫柔地喊她名字,孟姚回他的語氣帶點俏皮。
那是戀愛中的聲音, 曾經我最最熟悉。
我明白,自己終於徹徹底底失去她了。
電話被她直接掛斷,我嘔出一口血來。
眼前完全陷入黑暗之際, 我看見畫中的新娘掀開頭紗,徐徐向我走來。
她手裡拿著一株木棉。
我問:「為什麼不用玫瑰?」
她笑得燦爛:「因為喜歡木棉花的花語。」
「珍惜身邊的人和眼前的幸福。」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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