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督促我們做完寒假作業。

物理老師整活，讓我們二選一。

「1.做完六十張試卷。」

「2.造一枚核彈。」

開學當天。

我看著自己空白的卷子犯了愁，默默從書包裡拿出了我造的核彈頭。

1

馬上要開學了。

班群裡叫苦連天。

【六十張試卷，老張他怎麼想得出來的！生產隊的驢也不帶這樣磨的。】

【笑死，手寫抽筋了都沒寫完。】

【一盞燈，一支筆，一個晚上，一條命……創造一個奇跡。】

【有條件的可以學學習委員，直接轉學跑路。】

……

在一片哀怨聲中，班主任老張登場了。

老張：【各位同學，春節已過，大家玩得開不開心啊？我們馬上就要在學校見面了，你們想不想我啊？（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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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看了眼屏幕。

以我對班主任老張的了解。

他笑得這麼燦爛，語氣這麼溫柔，一定是在憋什麼壞屁。

果然，我的猜測沒有錯——

老張：【玩歸玩，鬧歸鬧，別拿作業開玩笑。該完成的作業還是要完成的哈。】

【完不成的有懲罰，你們可以期待一下。（微笑臉）】

班群裡哀怨的氣氛，頓時更濃重了。

本來以為老張說完就該消失了。

沒想到，手機很快又振了一下。

他單獨艾特了我。

老張：【作業都準備好了把？你也不想我再請你爸媽來喝茶吧。】

老張：【林清河】

我：……

老張，你百忙之中也沒忘了我，我真是謝謝你啊。

當然，這話我隻敢在心裡說說。

我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卷子。

一字沒動，比我的臉還幹淨。

我把試卷掃到一邊，也放下了我手裡的扳手。

拿起手機，我迅速打字問道：

【老師，你放假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老張似是沒反應過來，慢吞吞回了句：

【我說的什麼話？】

【就是，你列的第二條，造一枚核彈。】

老張沒回話，我追問道：【老師你說二選一完成，那我選這個，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老張顯然愣住了。

從他沉默的這數十秒裡，我猜到，他老人家估計已經忘了自己提供的這個離譜選項了。

2

手機又振了一下。

老張：【當然可以，隻要你能造出核彈，不隻是寒假作業，以後的作業你都不用做了。】

老張：【（微笑臉）（微笑臉）】

這個時候，沉寂許久的群裡歡騰了起來。

【林姐，你不會真造了枚核彈吧？】

【林姐你別想不開啊，其實六十張卷子也不多，很快就能「抄完」的……】

此條消息被迅速撤回。

【不是，是很快就能「寫完」的。】

【哈哈哈哈，造核彈？我怎麼覺得還是徒手接核彈更真實一些啊哈哈哈哈】

【前面的，別這麼看不起我林姐好吧，人家可是天賦型選手，說不定真拿了呢。】

【……】

3

這群人裡，笑得最開心的那個就是我的冤種閨蜜。

她還不忘敲小窗私聊我：

【林清河，你不會真的不打算寫作業了吧？】

我回復：【不寫。】

閨蜜：【……牛，林清河你真牛，和老張對著幹啊，你是真不怕他請叔叔阿姨去喝茶啊？】

【不一定的，萬一我真造出核彈了呢？】

閨蜜：【……】

前段時間，我綁定一款「大國科技」的系統。

有了系統加持，我的科技實力直接滿格。

所以。

為了逃避作業，我真造了一枚核彈。

這算是我的實驗之作。

我放下了手機。

在得到老張確切的回復後，我就已經不在乎大家說什麼了。

因為這個時候，我離完成大業，隻差最後一步了。

我旋轉扳手，給桌上的核彈頭，擰上最後一根螺絲。

這玩意實在太沉了。

侍弄它的這段時間，我都快練出麒麟臂了。

我把核彈頭裝進我新買的特大號帆布包裡。

——這，就是我完成的作業。

六十張試卷，那麼麻煩，狗都不寫。

還不如造核彈，評諾獎。

4

開學那天。

我用大號書包，背著核彈去學校報到。

剛到校門口，就見門衛處圍了一大群人。

有一大半是來報到的學生。

其他的是教導處的老師和幾名保安大爺。

還有幾名穿著警服的民警。

「你聽說了嗎，高三那幾個又打架了，還拿了硬家伙。」

旁邊有學生一邊討論，一邊用手勢比劃著。

硬家伙，也就是鐵器棍棒這類東西。

「嘶，這都用上了，那不得給腦袋開瓢嗎？」

「可不是嗎，要不然怎麼警察都來了。」

我一邊聽著他們談話，一邊繼續往前走。

保安大爺和民警同時攔住我：

「哎，小同學，你書包裡裝的什麼，這麼大一個？」

我面不改色地回答：

「寒假作業啊。」

民警懷疑地看了我一眼：「現在的小孩寒假作業都這麼多了？

「來，把包放安檢機過一下。」

我這才看到，門衛處擺了臺安檢機。

「過安檢，沒必要吧？我真是好學生啊。」我下意識地護住書包。

我確實沒拿鐵棍之類的兇器。

但包裡背的這玩意，可不興過安檢啊。

「怎麼，心虛了？早點坦白，學校處罰還會輕點。」保安大爺說著，上前就要拿我的書包。

我後退一步，態度堅決：「我真沒帶兇器。」

這時候，班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後面：「林清河，服從安排，把書包過安檢。」

還有我班的一些同學，也湊了上來，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林姐，你不會真拿兇器要打架吧？」

我白了他們一眼：「滾犢子」。

看著一幫人圍著我，我嘆了口氣。

看來，不過安檢是不行了。

我無奈，將書包放到傳送帶。

「嘀！嘀！嘀！嘀！」

剛放進去，一陣急促的警報聲便響起來。

5

安檢機報警，肯定是包裡有違禁品。

例如刀子、鐵棍之類的兇器。

幾名民警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警惕。

「這是又抓到鐵器打人的了？」

「是吧，不然安檢機怎麼報警的。」

「這人是不是傻，拿個這麼大的包來裝鐵器，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班主任老張看向我的眼神很是失望：

「林清河，沒想到你也不學好。」

而這時，安檢機屏幕上出現了圖像。

那是我書包裡所有物品的影像。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過去。

隻見一個大帆布包，底下是幾本書的輪廓。

而上面……

放著一個奇怪形狀的物體。

從掃描出的輪廓看，最下面是圓的，而最頂上是一個尖的頭，像是圓柱體和圓錐的組合體。

「這東西的輪廓，越看越不對勁。」

「有點像……炮彈？」

「確定不是迷你版的『大伊萬』（核彈）？」

「背核彈的小女孩哈哈哈……」

「背著核彈上學……這是對學校有多大的怨念……林清河，快醒醒！你才高二啊，這要是到了高三，你不得帶塊二向箔來學校？」

「林清河為打架，要拿核彈轟嗎？」

一幫同學紛紛調侃我。

顯然，大家都以為我背著的是個模型。

而幾名警察，則神情警惕。

盡管知道這是假的，但還是時刻小心著。

但是警惕歸警惕。

沒有人相信一個中學生真的能造出核彈來。

幾名警察意識到自己完全是出於職業習慣，過度緊張了。

他們緩緩松了口氣，和其他人一起圍了上來，好奇地看著我的帆布包。

我順其自然地把核彈頭從帆布包裡拿出來。

它遠遠沒有常規核彈頭那麼大，看起來充其量是個放大版的炮仗。

旁邊噓聲一片，看熱鬧的眾人都有些失望。

「核彈就這呀？林姐，這小東西不說炸學校了，能炸掉咱們教室不？」

老張黑著臉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接著，他丟下兩句話。

「拿這東西糊弄我沒用。

「作業沒寫完，就請你爸媽來喝茶。」

得，老張不相信。

看來，檢查作業的時候，很有必要發射展示一下。

6

幾個小時後。

老張把所有人集合到教室，挨個檢查作業。

每檢查幾個，就有一個「幸運兒」被他教訓一頓。

沒辦法，作業實在太多了。

坐我前面的男生正在以即將超越光速的速度，復制粘貼他同桌的作業。

百忙之中，還不忘抱怨：

「看見老張手上拿的本子沒？他一個一個登記呢，作業沒寫完的，還有抄得很離譜的，他都要叫家長。」

我深吸一口氣，拍了拍他肩膀：「那你加油。」

男生愣住了：「林姐，你不抄啊？」

「我寫完了啊，抄什麼。」

他頓時像被雷劈中了，瞪著一雙眼睛驚恐地看著我。

「你別聽林清河瞎說，她一個字沒動呢。」

說話的是我同桌，今早看戲的人裡就有她一個。

「別人頂多幾張沒寫，她是一個字沒動。今早已經被老張判了死罪關牢裡了，就等著秋後問斬呢。確實不用急哈，因為急也沒用。」我閨蜜撐著下巴笑得幸災樂禍。

這時老張也看了過來，目光不善。

幾分鍾後。

「林清河，作業呢？」

他停在我旁邊，用森然目光看著我面前空白的一摞卷子。

我趕緊把手伸進書包，往外掏核彈。

如果老張不信，我隻好就地發射了。

作業，我是真完成了啊。

然而，就在這時。

教室的廣播響了：

「全體師生請注意，學校決定於今天下午三點整，舉行開學典禮，請各班按秩序到操場集合。」

廣播重復了好幾遍。

而我就在這刺耳的廣播聲裡，和老張靜靜對視著。

然而這一次的廣播，卻沒有和往常一樣在重復三遍後停止。

「附加通知，這次的開學典禮，學校請到了一位科研界的老前輩，請各班同學集合時帶上自己的寒假作業，開學典禮上會進行抽查。」

現在是兩點四十，還有二十分鍾就要開始了。

老張也顧不上我了，對著全班催促道：「帶上你們的作業，班長帶隊，到操場集合！」

我也背上沉甸甸的書包，和大家一塊去了操場。

7

開學典禮很快就開始了。

不過。

這次和以往不同，竟然有媒體記者到場。

校長致詞道：

「我們很榮幸，邀請到了核彈民用研究領域、氣象學領域和農學領域的幾位專家……」

校長極其鄭重地介紹著。

臺下鎂光燈閃個不停，還有各大媒體的記者，舉著攝像機和話筒，蓄勢待發。

我們學校是市裡最好的學校，但也很少有這樣的陣仗。

被介紹的幾位大佬站了起來，分別做了一段簡短的演講。

其中那位核彈民用研究領域教授的演講，引起了我的注意：

「目前我所從事的工作，是核武器的民用可行性領域。

「做為一名和平愛好者，我認為核武不該用於軍事領域，至少，不該隻用於軍事領域。

「核彈在民生方面的應用前景是無窮的，如果我們加以研究，並合理利用，核一定會為人類帶來一個更和平、更美好的新世界。

「但遺憾，我研究了一輩子，也沒有太大的成效。

「而你們，才是這些領域的希望。我相信總有一天，你們總會成功。

「同學們，你們告訴我，你們能做到嗎？」

全場安靜了片刻，然後爆發出了一陣整齊響亮的回答：

「能！」

「我相信你們。我就知道，我們這趟不會白來，抽出幾個小時的時間，看看你們這些祖國的希望，我很開心。」

他朝我們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下了臺。

校長接過話筒，嚴肅表態。

表示他一定會好好監督我們的學習，不會讓前輩們失望。

說到這，他給一邊的教導主任使了個眼色。

教導主任會意。

立刻就去安排人，抽出每個班最漂亮的作業拿上來展示。

教授們卻抬手阻止了教導主任的動作。

「不用，不用。唉，李校長啊，你還是沒明白我們的意思。」

教授們看著那一堆高高疊起的作業本和試卷，皺眉：

「都說科教興國。科學最重要的是什麼？實踐啊！」

教授們的話，把校長和教導主任都給整蒙了。

「拿幾份實踐作業上來看看吧。」

教授們看出了校長的尷尬，給了他一個臺階。

校長臉上當然是感謝，心裡卻犯了難。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全校根本找不出一份實踐作業。

為了便於管理和檢查，上次假期統一布置的都是書面作業。

現在臺下一大堆攝像頭盯著，真正是騎虎難下。

要是他說沒有，那就真把全市第一中學的臉面丟光了。

一個隻專注卷面作業，卻一點實踐都沒有的學校，顯然是不合格的。

校長一張臉都急白了。

他向四周張望，看到我們班主任老張時，突然眼睛一亮。

老張這人，思路活泛。

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並不古板，時不時就冒出些新鮮主意出來。

在布置作業這方面，也很喜歡整花活。

校長的神色放松了些：「老張，把你們班的實踐作業拿上來看看。」

全校的視線都落在了我們班，老張如夢初醒般地反應過來。

實踐作業？

他哪裡布置過什麼實踐作業？

事實證明，痛苦不會消失，但是可以轉移。

我看著屬於校長的焦慮和痛苦，一下子轉移到了老張的臉上。

「老師，你不是布置過一個造核彈的作業嗎？林清河她做了呀。」

「對對對，林姐書包裡裝了好大一個核彈頭，我們都看到了。」

「林姐，把你的核彈拿上去展示展示唄？我們班能不能一舉揚名，都看你了呀！」

眾人紛紛起哄，老張黑著臉瞪著他們。

可校長的目光、幾十架相機的攝像頭、全校師生的幾千雙眼睛，也都在看著他。

模型就模型吧，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老張轉過來，和藹地看著我：

「林清河，把你的核彈頭……拿上去給大家看看。」

8

我的核彈最終還是被送到了專家教授們的手上。

我們班的同學，一大早就見過我拿著核彈過安檢的場景。

現在早都笑瘋了。

老張無奈，在一片笑聲中，硬著頭皮介紹我的作品。

「這是我班上的林清河同學的寒假作業，一個純手工制造的核彈頭……模型。」

要說這是一個核彈頭，老張自己都騙不過自己。

最終在後面加上了「模型」兩字。

看著那加大號衝天炮一樣的核彈頭，校長眼睛都快掉出來了，怎麼也沒想到老張會搞這一出。

看著他尷尬的表情，他是真的後悔了。

教授們神色同樣尷尬。

全校幾千號人，就隻有一份實踐作業，還特麼是個「核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