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得真多。」

09

因為我傷的不重，周曉卉的媽媽最終隻被拘留了 7 天，賠了幾千塊錢。

但同學告訴我，周曉卉家的店徹底開不下去了。

學校裡有個傳言——要是買了她家的飯又不愛吃，是要挨打的。

林川幫她辯解過幾次，但回回被人奚落。

周曉卉更是天天以淚洗面，本來就不怎麼好的成績，現在滑到了墊底。

同學想不明白。

【林川怎麼想的？他是不是有個什麼病在身上？居然和周曉卉處出了一種萬難之中相愛的氛圍！】

不過這不是重點。

班上的同學知道我準備出國，提出周末大家聚一聚。

爸爸有些擔心。

「我看那個小姑娘，不是個講道理的，她不會對你做什麼吧？」

我安慰爸媽：「同學們說了，壓根就沒叫林川和周曉卉。」

爸爸媽媽聽了這話，才放下心讓我出門參加聚會。

雖然吃飯的時候，大家歡聲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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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唱歌的時候，離別的傷感還是隨著歌起襲來。

班上的開心果謝輝拿著話筒說。

「季靈雲，上高一時我還喜歡過你呢！隻是沒敢開口。」

大家尖叫著拿手機出來拍攝。

他說：「你現在要出國求學了，我祝你前途似錦！」

我大大方方地和他擁抱。

就在這時。

包廂門被人推開，大家聽到聲音看過去。

林川站在門口，他身後周曉卉的身影露出一角。

謝輝話筒忘了放下來。

「你們怎麼來了？多尷尬！」

說實話，他要是不這麼說，倒也沒有太尷尬。

我掃視過去，有幾個同學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林川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盯ƭű̂₀著我看。

淡淡笑了笑，我拿起手機。

「去一下衛生間，你們先玩。」

要說看到他們，心裡沒有一點波動。

確實不可能。

一個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家裡有濃厚交情的，舊友。

一個是煩過我、騷擾過我、傷害過我的，不熟的同學。

如果可以選，我是真不想再見到他們。

可顯然周曉卉不是這樣想的。

從衛生間出來，我就看到她站在外面。

我無視她，洗完手對著鏡子整理頭發。

她卻幽幽地問：「你以為你贏了嗎？」

見我不回答，她又說。

「其實要不是你，林川都不會下決心跟我在一起。」

我從她身邊經過，一字未發。

她扯住我衣服，一把將我拉到安全通道的門後。

「季靈雲，你擺什麼架子？」

10

她聲音微微顫抖。

「你憑什麼永遠那麼自以為是？」

「你不就是靠著爸媽有錢嗎？」

我好奇地聳肩。

「我親爸媽，我不靠，給你靠？」

不想跟她多糾纏，我伸手就要去拉防火門。

周曉卉擋在門口。

「都是因為你，現在我家店開不下去，我爸媽都怪我……」

我打斷她的發揮。

「你家店開不下去，是因為廚藝不好還不衛生，沒人去吃。」

「你爸媽怪你，是因為他們無能，而且不愛你。」

我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同學三年，其實我跟她講話的次數少得可憐。

我們本應該是那種，多年後講起名字，要好生回憶一番才恍然大悟的普通同學關系。

可我沒想到，周曉卉心裡竟然對我有這麼深的糾葛。

我好心提醒她。

「我跟你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花功夫動什麼小心思，我們之間，壓根就沒有競爭關系。」

拉開門走出去，周曉卉跟在後面不依不饒。

「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林川嗎？」

我停下腳步，帶著深深的無奈。

「我和他隻是普通同學和朋友。」

「周曉卉，你可以不要再把我當假想敵嗎？」

「我特別希望你和林川能鎖死，最好是一輩子！」

說完這些，我轉身準備回包廂。

卻看到身後站著四五個同學。

最前面的，就是林川。

我面不改色地笑。

「你們也來上洗手間？那我先回包廂了。」

大家望天望地，紛紛朝兩旁散開。

就是不看我。

林川像是被凍住了似的，站在過道中間紋絲不動。

我側身想從他身邊經過。

他突然帶著反問說。

「普通同學和朋友？」

我站住，想了想，補充道。

「當然不止這個。我們的父母本來就是朋友，我們算是……」

「世交？」

11

聚會的心情已經被破壞。

我回到包廂，和同學們打了個招呼，就先行離開。

爸媽等到我安全回來，才松了一口氣。

我想了想，提出來。

「我想早點出去，先玩幾個月。」

媽媽馬上問。

「是不是有人讓你不開心了？」

我搖頭，隻說自己想換個環境。

爸爸什麼都沒說，讓我放心。

沒多久，手續辦好了。

媽媽不放心，說過去陪我幾個月。

我們從芬蘭玩到意大利，留下合影無數。

再聽到林川的消息，是媽媽告訴我的。

有天，她接了個電話，然後一臉擰巴地說。

「林川被他爸打斷了腿！」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

媽媽有些見怪不怪。

「這孩子現在完全變了樣，也不知道是哪裡惹他爸下了狠手。」

我連忙打開班級群，卻發現群裡靜悄悄。

私發消息給謝輝，他告訴我，林川已經有半個月沒有來學校了。

他說：「都說他爸媽也準備送他出國，我們還以為是和你一起呢！」

這事沒了下文，很快也被我拋之腦後。

媽媽在我適應環境後就回了國。

我一個人在陌生的環境裡，重新交朋友，重新熟悉一切。

但還好。

我做的都不錯。

說來也怪。

出國後，我每年回來兩次。

可沒有一次，見到過林川。

似乎總有各種各樣的事將我們隔得遠遠的。

偶爾同學見面時，也有人提起他。

我隱約知道他後來真的和周曉卉在一起了。

謝輝八卦地告訴我。

「周曉卉意外懷孕了！林川上次休學，就是被他爸打了。不過，經過這通打，他倆感情反倒更好了。」

我啞然。

再想記林川，記憶裡那些面容，已經模糊。

後來，聽說林川和周曉卉去了別的城市，號稱要憑自己的雙手，從頭做起。

……

七年後，我終於決定回國定居。

此時我已經懷孕五個多月，丈夫跟我一樣，是留子。

兩家父母把婚禮一應事情都準備好了，我倆回來隻需要現場露個臉。

就算完成了人生大事。

媽媽讓我和同學在休息室聊天，門口交給丈夫。

謝輝帶著女朋友來參加，見面就衝我使眼色。

我正狐疑地看著他，就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熟悉的聲音讓我一愣。

時隔多年，我終於再次見到林川了。

12

他孤身一人，微笑著看我。

謝輝朝他身後張望。

「周曉卉呢？她怎麼沒來？」

別的同學拍了謝輝一下，他才後知後覺地閉上嘴。

林川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很漂亮！」

我客氣地說：「謝謝。」

這麼久的時間過去，少年時那點懵懂的心動，早已成為不仔細搜索便回憶不起來的存在。

我看一眼時間。

「時間快到了，一會我帶人來給你們認識，都給我杯下留情啊！」

謝輝喊著：「你還真是，現在就護上了。」

有女同學說：「那可是她親老公，孩子的爸，不護著怎麼行。」

林川站在一旁，我退後兩步，示意他可以一起離開。

他卻露出一臉深情動容的模樣。

「季靈雲，你出去後，為什麼換了手機號？我都聯系不上你。」

我拿出手機：「啊，號碼忘了給你嗎？那你記一下。」

我等著他的動作。

林川一動未動地站在那，好久後突然說。

「我一直是喜歡你的。」

我的頭，瞬間就想自行炸開。

馬上舉起雙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我不客氣地說。

「林川，別！今天我結婚，大喜的日子，你別說些有的沒的。」

「我們從小到大，可沒有過什麼超出友情以外的關系。你現在這樣說，萬一讓我丈夫聽到，會有誤會的。」

他目無焦點地盯著地面：「這些年，我過得很不好。」

我深吸一口氣，手裡撥通了媽媽的號碼。

他帶著些愁苦地笑道：「以前你勸我，能用錢解決的，用不著貼上太多精力。」

「我那時候還覺得你冷漠。可現在回想起來，隻恨自己沒有聽你的。」

我背上細密地冒出汗來, 幹笑著。

「也不會。你和周曉卉主要是緣分到了……」

林川深情地看著我：「不是的。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和她在一起。但因為她媽打你這件事，我不知道為什麼，反倒覺得她很不容易。」

「那時候所有人都在指責我，她讓我覺得自己像相孤勇者, 我迷失了自己。」

他慘淡一笑，還想抒情。

媽媽趕到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推著林川：「你爸剛才還在找你呢！我跟靈雲再做點準備，先出去吧！」

關上門, 媽媽懊惱地問：「他怎麼來了？」

我松了一口氣，倒不奇怪。

「本來就是熟人，我們還是同學，來也正常。」

「隻是我看他這樣……怎麼像是過得很不如意？」

媽媽前後仔細打量著我身上的婚紗。

「跟他那個老婆, 鬧離婚呢！」

我仔細戴好手套。

突然感覺已經想不起十幾歲的時候，林川是什麼模樣了。

媽媽拍拍我的肩：「一會讓伴娘們都過來，你安心。」

「林伯伯肯定不會讓他鬧出什麼事來。」

13

婚禮非常順利。

這種規模的熱鬧我已經多年沒有經歷過，這次竟然出奇地接受良好, 甚至有些陶醉。

丈夫給我套上戒指時，哭得冒了個小鼻涕泡。

我皺著眉毛, 飛快地給他揩掉，搶過戒指自己戴上，拿起話筒。

「今天好日子，大家吃好，喝好！」

哄堂大笑中, 祝福的喊聲此起彼伏。

我的肚子成了擋箭牌。

每一桌敬酒時, 我都故意把肚子挺起。

「哎呀, 意思一下好了嘛！」

到了同學這桌，謝輝向我們敬酒，自己抬頭就幹。

他女朋友眼神剛瞟過去，就見他單膝跪下了。

「老婆, 人家懷孕五個月結婚，我們不能晚於這個時候，嫁給我吧！」

他女友尖叫：「你怎麼在別人婚禮上搶風頭？」

我從媽媽手裡接過一束花遞上去：「快答應他！我樂意被搶風頭。」

有同學起身把椅子讓給我, 嘴裡還不忘念叨。

「虧了！應該是季靈雲婚禮一場酒, 謝輝求婚再來一場酒的。硬虧一場！」

謝輝女友接下花束, 嬌羞地點頭。

謝輝站起來昂起頭：「這一桌子人呢，你就一個個酒席混過去, 誰還會不請客怎麼著？」

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 臉上掛著客氣淺笑的林川無人在意。

他和周曉卉的婚姻，一直沒有辦酒席。

有幾個同學意識到這點, 彼此對一下眼神，又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跳過話題。

爸爸媽媽一臉春風得意，在老朋友老同事面前，不遺餘力地誇我給他們找的這個女婿, 有多優秀。

有個阿姨說：「靈雲年底就生了吧？你們倒成了我們這群人裡，最先抱孫的。」

林伯伯臉色微微難堪。

林川和周曉卉，去年生了一個女兒。

隻是現在兩人鬧離婚，周曉卉帶著女兒和他在分居中。

媽媽馬上叉開話題。

我和丈夫牽著手。

這個哭包, 因為一直在擦眼淚，現在眼角都紅了。

他哽咽著說：「我真的，幸福到……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我笑著接話。

「太 TMD 幸福了！」

他看了我一眼。

「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