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目光落在王孟懷緊緊握著的右手上,一顆紅痣闖入眼簾,擊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這就是害死我的那個暴徒,右手上的紅痣就是證據!
鄭愛玲介紹了他們互相認識後,王孟懷直接問周放:
「你前妻如果真的不得好死了,你會不會後悔啊?」
他死死盯著周放的眼睛:「我聽說,那個廟真的很靈驗。」
周放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緊接著他笑著說:「如果那個廟真的靈驗,我會很開心。」
王孟懷聞言,笑得更開心了:「那周先生很快就能得償所願了!」
周放神色一凜:「什麼願?!」
王孟懷:「當然是許什麼願,應什麼願。」
周放眼裡透出期待,鄭愛玲趁機插嘴道:
「阿放,你別看王先生年輕,本事可真不小呢!之前我們家的事,都是在王先生的指點下,我們才能順利消災解厄的。」
周放收了收鄙夷的神色,淡淡說了句:
「辛苦王先生了。王先生真的覺得我會得償所願嗎?」
王孟懷意味深長地說:
「周先生或許已經得償所願了,隻是周先生自己不知道而已。」
周放卻不太相信,他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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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我許的是什麼願嗎?」
王孟懷上前一步,湊在周放的耳邊輕聲說:
「願,有生之年再遇我妻吳一塵,哪怕,隻能遠遠地看她一眼。」
周放大驚,愣在原地半天發不出聲音,直到王孟懷離開,他都沒反應過來。
我也愣在原地,我不知道為什麼殺害我的兇手會出現在周放家裡,更不明白恨我入骨的周放為什麼會許下這種願望。
難道,他生怕沒有跟我算賬的機會嗎?
王孟懷臨走之前,看了一眼周放手腕上的珠串:
「既然已經得償所願,這東西就別帶了,最好是丟到馬桶裡直接衝走吧。」
一向不信這些歪門邪道的周放這次異常聽話,在把珠串丟到馬桶之前,他還是拿著珠串愣了幾分鍾。
連續幾天,周放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我卻忙著擔心我媽,一天天地沒什麼精神。
過了幾天,周放又接到了警察的電話:
「周先生,麻煩您來一趟警局,我們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一下。」
周放摸不著頭腦,問什麼案子需要他配合,警察卻不肯透露更多的案情。
等周放到達警局的時候,辦案人員卻直接把他帶到了審訊室的外面。
隔著審訊室的玻璃,周放這才看清,裡面坐著接受審訊的人正是王孟懷。
審訊室裡,民警朝周放的方向指了指:
「周放就在外面,現在可以交代你殺害吳一塵的全過程了吧?」
王孟懷對著周放的方向一笑,周放卻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他不可置信地說:
「什麼?吳一塵?吳一塵被殺害了?吳一塵死了?」
「怎麼,怎麼可能呢?你們在搞什麼把戲?吳一塵怎麼會死呢?」
「王孟懷怎麼會殺害吳一塵呢?他們兩個人根本不認識啊!」
王孟懷像是有所感應一樣,一字一句地說:
「周放,你倉庫裡那具死狀極其慘烈的屍體,就是你苦苦尋找的吳一塵啊!」
王孟懷邊說邊笑,仿佛瘋了一般,他的聲音帶著蠱惑和瘋狂:
「你知道我為什麼殺了她嗎?就是因為你許願讓他生不如死啊!廟裡的泥菩薩聽不到你小聲地祈求,卻能聽到你對著全世界的宣告,你說,那座廟是不是真的很靈驗?嗯?」
「還有那串珠串,是我交給鄭愛玲,讓她交給你的,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那是吳一塵的骨頭啊,你手腕上,戴了吳一塵的一條命呢!哈哈哈哈哈。」
王孟懷笑得癲狂,我聽得毛骨悚然,怪不得我覺得那串珠子那麼合眼緣,鬧了半天,就是我自己!
周放此刻的狀態卻非常不好,他直接吐了兩口血,歪倒在牆上,像個散架的傀儡。
刑警把周放架起來抬到外面,生怕他再受刺激。
他跌跌撞撞爬起來,抓著民警問:
「他說的是假的對不對?」
「那具屍體,不是吳一塵,對不對?」
「你們告訴我啊,屍體在哪裡,我去看,我要去看,如果是吳一塵,我一定會認識的!屍體在哪裡!」
「你們說話啊,到底在哪裡!」
刑警避開周放的眼睛:「屍體已經做過 DNA 比對了,確實是吳一塵。她母親已經把她接走了。」
周放立刻從警局衝出來,踉踉跄跄跑到大街上打車,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我媽家裡。
我終於跟著他再次見到了我媽。
比起上一次見面,我媽就像老了十歲一樣,明明才過去幾天時間。
我媽面無表情看著周放,聲音沙啞卻無波無瀾:
「周放,你都得償所願了,還來做什麼?!」
8
周放瞳孔一縮,臉上都是受傷的神色:「媽,塵塵呢?」
我媽瞬間崩潰,撕心裂肺地大喊:「我不是你媽!別叫我媽!我是吳一塵的媽,那個如你所願不得好死的吳一塵的媽!」
周放卻仿佛聽不見一樣,一遍遍地問我媽:
「媽,塵塵呢?塵塵在哪裡?」
「你們騙我的對不對?塵塵隻是躲起來了,你們怎麼能說她死了呢?」
「屍體都那個樣子了,怎麼可能是吳一塵呢?對,屍體呢?咱們再驗一次,一定是搞錯了!」
我媽抬起手,狠狠兩個耳光甩在吳一塵臉上,最後痛哭出聲:
「塵塵在營山公墓,到最後,她的口袋裡,都裝著你的照片啊,你怎麼能認不出她呢?」
「她真的死無全屍了,警察把現場找了好幾遍,都拼不出塵塵完整的屍體啊,你怎麼能那樣去詛咒她呢?」
「我的塵塵,我的女兒!」
周放什麼都顧不上,出門找了部車就往營山公墓狂奔,最後,他看到了我的墓碑。
墓碑很新,周圍一圈,種著我喜歡的花兒。
我飄在周放身後,看著我的安息之所,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
周放在我的墓碑前痛哭流涕,我想勸他兩句,轉念想到他聽不到我說話,我就放棄了。
突然間,我發現我好像可以隨意去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了,我立刻飄回我家,看到我媽已經擦幹了眼淚,正在收拾著家裡,
家裡擺滿了從出租屋拉回來的我的物品,想來是警察找到的。
我媽一樣一樣擦幹淨,擺整齊,哪怕是裝著周放相片的相框,我媽都沒有扔掉。
她一邊擦一遍說:「塵塵喜歡,那就留著,就算一坨屎,就當他是肥料了。」
我看著她這個狀態,心裡放心了不少,我媽自言自語道:
「我要保重身體,好好活著,要不,等到七月十五,連個給塵塵燒紙的人都沒有。」
我鼻子一酸,雖然沒有眼淚,眼眶卻漲得難受。
我在家裡陪了我媽兩天,又飄到了警局,王孟懷的審訊早已經結束了,鄭愛玲正在接受警察的訊問。
「什麼?王孟懷本名周懷?!」
鄭愛玲大吃一驚,一遍遍說這不可能,周放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我在旁邊聽了許久,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9
王孟懷是周放爸爸出軌的產物,除了王孟懷,還有一個女孩兒,也就是王孟懷的妹妹。
後來,小姑娘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可是不湊巧,竟然沒有一個人能配型成功。
周放的父親偷偷帶著周放去配型,竟然成功了。
原本他們打算,偷偷把手術做了,結果做手術之前,鄭愛玲得到了消息。
她匆匆趕去醫院,把周放從手術臺上扯了下來。
但是為了手術,小姑娘體內的免疫已經全部被摧毀,也就是小姑娘根本不可能等到合適的骨髓捐獻,隻能等死。
女孩兒死了以後,王孟懷的媽媽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去世,留下了王孟懷一個人。
王孟懷把自己的名字從周懷改成王孟懷,努力學習,大學讀了心理研究。
畢業後,他蓄意接近鄭愛玲,利用她迷信的一面,一直在挑撥周放母子的關系。
多年的隱忍之下,王孟懷已經變得為了報仇不惜一切。
後來,他發現我跟周放感情要好,故意制造了一場車禍,連警察都查不出任何端倪。
他原本想讓我帶著孩子死於意外,讓周放痛不欲生,再慢慢折磨周放母子。
沒想到,周放為了救我,反而雙腿受傷嚴重。
這時候,王孟懷再次利用自己玄學大師的身份,挑撥鄭愛玲把我趕走,還給了鄭愛玲一包藥,鄭愛玲把藥下到我的飲食裡,殺死了我們的孩子。
這次他的計劃成功了,周放痛不欲生,卻還是挺了過來,甚至連腿都奇跡般地康復了。
王孟懷氣急敗壞,通過鄭愛玲挑唆周放去到最南邊的寺廟,他想要直接要了周放的命,讓鄭愛玲痛不欲生。
但是當他聽到周放許願再見我一次後,想到了更好地折磨周放的方法。
尤其是聽到周放對網紅說希望我不得好死之後,他簡直開心壞了,迅速返回本市,直接對我下了手。
王孟懷被執行死刑之前,會見家屬申請會見了周放,畢竟他們算是異母兄弟。
周放問王孟懷:「你為什麼不直接衝我來?塵塵她總是無辜的!」
王孟懷笑得很大聲:「難道我妹妹就不無辜嗎?周放,我在失去最愛的人的痛苦裡掙扎了那麼多年,我馬上就要解脫了,現在。輪到你來嘗一嘗這份痛苦了!」
「吳一塵無辜,我的命賠給她,要怪就怪你愛他,周放,你家人,不配有愛!」
「你不要想著自殺, 想想吳一塵的媽媽。風燭殘年, 沒人照顧, 你放心把她扔下不管不問嗎?」
王孟懷的聲音依然如惡鬼一般令人膽寒。
他報復的手段,也精準地讓人害怕。
我飄在警察局的時候聽警察說起過, 如果王孟懷不來自首, 很可能找不到他殺人的證據,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很好。
可是王孟懷還是自首了, 就是為了讓周放母子為他的妹妹和母親償命。
至於他早死的父親,可真是幸運。
完成復仇後, 王孟懷有了短暫的清醒, 他可以申請的精神鑑定也沒有申請, 直截了當地賠給我他的一條命。
他對周放說:「被你愛上,是吳一塵命中的孽。」
周放被他三言兩語刺激得快要發瘋。
他跑回自己家裡,逼著鄭愛玲從樓上跳了下去。
他說:「媽,當年你說過,如果塵塵不走, 你就自殺,讓我永遠恨她。」
「現在, 如果你不跳下去, 我就跳下去, 你選吧。」
他眼神堅定, 語氣認真,在看到鄭愛玲無動於衷之後,抬腿就往窗邊走。
鄭愛玲大叫著搶先一步跳了下去, 後事辦得極其潦草。
周放住到了我媽附近,我媽慢慢地糊塗了, 忘記了我已經死亡的事實, 每天都念叨著為什麼我不回去看她。
周放照顧我媽無微不至, 隻是他每天都要去我的墓碑前坐上半天。
他總是說:「塵塵, 原來遇上我,竟是你的孽。」
我依舊飄蕩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裡,七年後, 我媽快不行了, 生命進入了倒計時。
她臨終前突然清醒:
「周放,那個廟, 真是靈驗啊, 我去不了了,你去替我拜一拜, 求一求吧。」
1
「(後」周放臉色一僵,說了句:
「好。」
他突然想到, 那個廟真的很靈驗, 他曾祈求能再遠遠地看我一眼。
結果發現屍體那天,他真的就隻是遠遠地看了我一眼。
我媽放心地閉上眼, 她出現在我身邊, 我們兩個一起慢慢消散。
而周放, 據說他又去了最南邊的那座廟宇,求我來生自在,不再相見。
後來, 他在海邊一人獨坐,陸地上,再也沒了他的影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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