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新人剛剛步入內殿，禁軍就如潮水般湧入，持刀將所有人控制住。

「皇兄，這禪位的聖旨是本王找人幫你寫還是你自己寫啊？」

皇叔急不可耐地將聖旨鋪在桌上，但下一刻，他的喉嚨被一把匕首精準貫穿，鮮血噴射在金黃的綾錦上。

他瞪著大眼睛，試圖說什麼，可一個字也沒說出就倒在了地上。

殺他的人是一名偽裝成太監的江湖高手，顧夕月氣定神闲地對他說：「龍峰，護駕。」

仿佛她早已料到今日皇叔會逼宮。

局勢逆轉，顧景軒高聲厲喝：「反賊已死，棄械投降者可免死罪！」

禁軍們卻不肯相信，反而欲挾持大臣離宮逃命。

現場亂成一團，不少禁軍對父皇、母後虎視眈眈，此時，顧夕月果斷舉起一塊紅玉令牌，高聲下令：「龍影衛何在？速速誅殺逆賊！」

聽見「龍影衛」三個字，禁軍們頓了片刻。

但見乾清宮內外並無動靜，他們便繼續挾持大臣們。

顧夕月又喊了一遍，依舊沒人理她，她頗為擔憂地稟報：「父皇，龍影衛怕是都遇難了。」

她根本想不到，她手上那塊令牌是個冒牌貨。

真正能調遣龍影衛的紅玉項鏈在我這裡。

我高舉紅玉項鏈，用極富力量的聲音喊道：「龍影衛誅將聽令，拿下叛軍和顧夕月！」

「嗖」的一聲，數支穿雲箭猝不及防地急速飛向龍峰，其中一支射穿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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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道黑影聞聲入殿，手起刀落，不一會兒，參與謀反的禁軍們紛紛下跪求饒。

皇兄立刻指揮龍影衛接管局面。

而我，終於能與父皇、母後緊緊相擁。

17

意識到自己被騙的顧夕月沒有哭，她怔怔地看著被父皇、母後擁著的我，蒼白的小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她似乎有預感，今天所有人都和平時不一樣。

而我與父皇、母後、皇兄之間的感覺也變得不一樣。

前段時日，我和他們像是死敵，今日再看，卻是如此和睦的一家人。

可她不願相信，也不甘心：「父皇、母後……是不是夕月做錯了什麼？」

「通敵叛國，謀害生母，陷害姊妹！顧夕月，你怎好意思問你做錯了什麼？」

我將皇叔給的證據以及入宮第一日在昭和宮中找到的毒藥丟到她面前，又當眾說出「暗網」二字。

顧夕月知自己辯無可辯，莫名癲狂地對著父皇與母後大笑起來：「你們騙得我好苦。」

「難怪你們對我的好感值始終都是 0，我還以為是系統出錯了。」

「我真傻啊，顧雪寧一次次地刺殺你們，我一次次地護著你們，可你們竟然都是騙子，全是騙子！」

顧夕月瘋瘋癲癲地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稍稍冷靜下來後卻紅著眼尾問我：「顧雪寧，我截了你所有消息，你回趙國後也未曾單獨與他們交談過，為何你們能一起演這出戲？！」

「因為我們彼此信任。」

「我確信願意清空國庫護我平安的父皇、母後不會舍棄我，我也確信願意把龍影衛留在我身邊的皇兄不會嫌棄我。就像他們相信我不會賣國求榮一樣，我確信他們一如既往地愛著我。」

「他們突然對我不聞不問，回趙國後又對我惡言相向，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我隻需稍加調查就確定那個原因就是你和皇叔。」

顧夕月頹敗地癱坐在地上，又倔強地仰起臉：「顧雪寧，你說得不對。他們把昭和宮給了我，把陸長舟給了我，他們還賞賜給我很多珠寶，把我捧在心尖尖上。而對於你，他們隻讓破馬車接你回來，還把你趕出了宮，你怎麼能確定他們一如既往地愛著你呢？」

我調皮地朝顧景軒眨了眨眼睛：「皇兄，你告訴她吧，讓她徹底死了這條心。」

18

顧景軒揉了揉我發頂，示意我坐下休息一會。

他言簡意赅，字字誅心。

「顧夕月，賞賜你的珠寶確實如嘉敏郡主所言，都是劣質品，好東西早都被送去給大梁的寧兒了。」

「賜你昭和宮，又為你和陸長舟賜婚隻不過是想從你手上多得到一些雪寧的消息，我們隻想知道她是否安好。」

「其實沒除掉你和皇叔之前，我們本不願讓雪寧回趙國，所以一開始才順水推舟為難於她，但根本沒用。我是不是真心想護你，又是不是真心討厭她，雪寧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其實是她配合我們演戲。」

「我猜雪寧之所以燒掉昭和宮，是因為不想讓你發現她從裡面拿了東西。她去殺陸長舟的事應該也是有意讓你知曉的。」

「還有，父皇察覺你的野心後，就給了你一塊假的令牌，真的那條一直在雪寧身上。為了不讓你起疑，那晚我還特地拿了一條赝品去送她。還好你壓根沒往龍影衛身上想。」

顧夕月越聽臉色越白，仿佛身體裡所有力氣都已被抽空，她試圖找到自己被愛過的證據，但這五年，她所有的努力都隻是無意間落入大海裡的一滴水，翻不起浪花，也蕩不出漣漪。

「皇兄，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我那麼相信你們，為你們付出那麼多！甚至把這五年所積累的一切都給了你們，為什麼你們還是愛她不愛我？！」

「顧夕月，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你到底憑什麼覺得用一些小手段、小心機就能贏過我們與雪寧之間的親情？我們是她的家人，我們愛她超過自己的生命，她愛我們亦如是。」

「對了，祺貴人彌留之際曾提醒母後，說你不是夕月，我今日倒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顧夕月頓了一下，眼睛裡重新有了光芒，她小心翼翼地詢問皇兄：「若祺貴人沒有暴露我的身份，你們會不會……」

「不會，無人可以代替雪寧。」

顧夕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但皇兄已不願再與她多言，不管她信不信，父皇、母後、皇兄與我都是堅不可摧的一家人。

我親手殺死了她：「妄想攻略別人的家人，試圖侵佔別人的幸福，顧夕月，這就是你的下場。」

19

處理完顧夕月，我察覺有一道陰鸷的眸光欲刺穿我的身體，沈連城渾身散發著極寒的氣息，每一個字都好似在啃食我的骨頭：「顧雪寧，你敢騙我？」

「安南王，當年你害我入獄，又假惺惺地來救我，不也是騙我嗎？」

我給陸長舟遞了個眼神，陸長舟按計劃帶領一隊龍影衛準備將梁國使團全部扣下。

「顧雪寧，本王死士就守在宮外，若他們今夜看不到本王，大梁的鐵騎明日就會踏平趙國！」

這大概是沈連城此生最憤怒的時刻，他眼中溢滿猩紅的殺意，欲與龍影衛死拼到底。

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使不出力氣，因為酒水裡被下了藥。

「沈連城，不會有任何人來救你，也不會有鐵騎踏入趙國，因為你父皇新喪，大梁新皇馬上就要登基，而你，可是新皇的眼中釘。」

「你說什麼……」

不知是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還是因為藥力的緣故，大梁這位赫赫有名的戰神此刻竟然有些站不穩。

他悲慟地望向我：「顧雪寧，你是三皇弟的人。」

我搖搖頭：「安南王，我是趙國的靈犀公主。」

20

五日後，大梁新皇登基。

沈連城為我準備的聘禮變成他的催命符。

大梁新皇要我殺了他，除了邊城的聘禮還另外許以重金。

我當著嘉敏的面，將大梁使團所有人斬首。

「要確認一下嗎？」

我命人將沈連城的腦袋裝進錦盒裡，交給梁王心腹沈嘉敏。

可嘉敏正在與顧景軒鬥著嘴，看都沒看一眼就蓋上了錦盒。

陸長舟打趣道：「嘉敏，皇兄先前因為雪寧未歸不肯成婚，如今哥哥倒是可以幫你搞個太子妃當當。」

嘉敏臉一紅，害羞地躲到我身後：「嫂嫂，你看哥哥，我又不喜歡顧景軒，他每次都欺負我。」

陸長舟當時偷偷隨我入梁，無意間救下沈嘉敏, 嘉敏便認他為義兄。

陸長舟回趙國後，嘉敏成了我的小跟班, 正是她幫我和大梁三皇子牽上的線, 定下誘沈連城入趙誅殺的計策。

今日勝局，嘉敏可謂功不可沒。

我笑盈盈地拉起她的手：「嘉敏, 可還記得當初你勸我與陸長舟成親時是怎麼說的？如今你馬上要回大梁，嫂嫂也將那句話送給你。」

三年前, 父皇他們久無音訊, 我遣陸長舟回趙國，前路艱難, 方向未明，甚至不知此生能不能再見。

來送陸長舟的嘉敏卻幫我們帶來了一條紅綢，她笑嘻嘻地把紅綢塞進我們手心：「哥哥、嫂嫂, 別留遺憾。」

21

嘉敏走後，陸長舟有些擔心, 畢竟錦盒裡的人頭是假的。

我卻篤定梁王不會問罪，因為他希望全天下人都相信沈連城已死。

我送沈連城離開時，把幼時他送我的木人還給了他：「安南王，後悔嗎？五年前，若不是你非要我入梁為質, 也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這也是顧夕月想不明白的最後一個問題, 既然父皇、母後、皇兄那般愛我, 又為何會讓我代兄為質？

這其實都是因為當年沈連城故意對趙國來使說：「你們送皇子或公主來都不要緊，隻是本王幼時欠了靈犀公主一點人情, 若靈犀公主入梁為質，本王會盡力護她周全。」

於是，我主動提出代兄為質。

因我知曉，若沈連城未達目的, 趙國恐難有寧日。

我入梁後，父皇和皇兄便把錢、人拼命往我這送, 他們手裡沒人、沒錢, 龍影衛也沒剩幾個，這才讓顧夕月和皇叔鑽了空子。

她將鞭子一甩，皮革撞在地磚上，發出「啪」的巨響，嚇得顧夕月驚慌呼救：「快來人，皇姐帶了刺客入宮，她要殺我！」

「（我」夕陽下，他身著素衣, 隻有一個人、一匹馬，再也不是昔日威風凜凜的安南王。

「顧雪寧，你為何要幫三皇弟？」

「因為他沒你厲害, 若你做了梁王, 趙國岌岌可危。」

我彎著眉眼朝他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他翻身上馬，側眸挑釁：「你不怕放虎歸山？」

「梁國強盛, 你回去搞搞內鬥，趙國便可休養生息。」

「若本王不鬥呢？」

「不鬥你更活不了。」

「顧雪寧，有他們在, 難怪你能贏。」

馬蹄揚起, 我順著沈連城的目光轉身, 一回頭便看見父皇、母後、兄長和陸長舟。

他們暖暖地在不遠處等著我，用深沉的愛將我包裹起來，把我捧作天上的星辰。

彼此信任, 共渡難關，這才是真正的家人。

愛從不會因為時間消散。

親人也不會因分離而走散。

我們的五年，都圓滿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