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話一落，瓊華帶著我頃刻就離了蘭若聖境。

我不明白瓊華突然對我化形怎麼有了這麼大執念，他是斷定般般是我？

我趴在瓊華懷裡看著他，暗戳戳想如果我自己化形跪下道歉，有幾分可能他會原諒我？

自己化形總好過被他喂下那勞什子草強制化形好。

快到湖魚蟲洞的時候我突然開了口：「上神，我有話要對你說。」

瓊華嗯了一聲，頭都未低：「有話回去說，這會沒空。」

我用爪子拔了拔他的衣裳：「回去說你能保證不生我的氣嗎？」

「不能。」

「那我現在說。」

「本神現在沒空。」

我有些氣惱，瓊華這玩意就是難溝通，還是陸長淵好忽悠。

瓊華進了湖魚蟲洞便直接往人家洞裡鑽，一群魚蝦拿著叉子想攔，被他一揮手就震倒了一片。

闖人家家裡還這麼理直氣壯的，我真是第一次見。

缺德玩意。

拿到那勞什子鳥花費了他還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把人家湖洞都給拆了。

出了湖洞他就帶我回了蒼穹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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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房，他就支著頭往軟墊上一靠，手裡還拿著那花用手指一點一點的。

「說吧。」

我四個腿一蹬就五體投地地趴到地上，沒辦法，腿短跪不下。

我怕一幻化人形他直接就將我打飛了，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好在他偏愛我可愛的原身，果然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賣萌。

我就說皮相才是關鍵，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我說了你不打我行嗎？」

瓊華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子，似乎在沉思該不該答應我。

「不打你。你這點修為，本神若打你，豈不是要你的命。」

我抬起頭看著他，一雙提溜圓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小爪子輕輕撓著地面。

「我、上神，凡間伺候你的丫鬟確實是我，可我不是故意破壞你歷劫的，我的本意是下界去伺候你，我沒想到會變成後邊那樣子……」

瓊華打斷我的話，道：「化形我看看。」

我哦了一聲，在地上滾了一圈變成小仙女。

我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瓊華，又趕緊斂下眉眼。

他清冷的眼神落在我臉上，仍舊輕輕叩著桌子，也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看著我也不知在想什麼，我突然有些緊張。

我化形時間短，還未照過鏡子，我都不知道我長什麼樣子。

凡間的時候，陸長淵曾說我這副長相很一般，他身為凡人都覺得我一般，那看慣了小仙女的瓊華，豈不是覺得我奇醜無比。

我嘆息一聲，我大概還不如紫竹仙子長得好看。

思及此，我都無力支撐化形了，又變回小英招。

我的原身還是可愛的，胖嘟嘟的，毛發又旺。

瓊華曾說我胖得走路一晃一晃的，十分可愛。

自打我化了人形，瓊華便不曾說話，也沒說罰我，也沒說原諒我。

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很憂愁。

便尋了處角落弱弱地趴下，不知道人形若是不好看能不能再變一變。

狐族大多都是美人，明日我去梵音宮求求小狐妖。

想著想著我就睡了過去，待我醒來的時候，瓊華還坐在那裡，他看著手裡那珠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看到門口有人影晃了晃，便瞧見鄔歌衝我招了招手，我晃著身子朝她走了過去。

「鳳兮，上神有沒有怪你啊。」

我搖搖頭。

「你怎麼又變回小英招了，上神不喜歡你化形嗎？」

我揮了揮爪子示意鄔歌將我抱起來，趴在她耳邊說：「上神覺得我的人形不好看。」

鄔歌愣了愣，大概想了想我化形的樣子，歪著頭道：「不好看嗎？我覺得挺可愛啊。」

我嘟嘟嘴：「可能他喜歡紫竹仙子那種清冷的長相，明日我去梵音宮走一走，問問小狐妖能不能給我換個她們狐族的長相。」

鄔歌沉思了一會，不贊同道：「其實我覺得，興許上神隻是不習慣，未必是不喜歡，不若你以後就化作人形。」

我從鄔歌身上跳下去，又一晃一晃地回了屋子。

17

晚上的時候我趴在角落裡不動。

我也不知道我眼下還能不能睡他榻上。

瓊華已經回來兩日了，似乎一直在想事情，比之前更清冷了。

從前他就能一坐一兩個時辰，如今更好，從下午坐到晚上，除了手指，身子一動未動。

夜深了，他才起身上了榻，大概覺得冷了才對我招招手。

我沒敢跳上去，扒著小腿在床邊蹬了好一會才爬了上去。

瓊華看著我：「化形。」

我哦了一聲滾了一圈化了形，正滾進他懷裡，瓊華隨手拂了燈。

我一抬頭就看到瓊華垂著眼看我，同他靠這麼近，我有些臉紅。

他在手中幻化出那株鳥花，用內力催化成一縷青煙便吸進了我的體內。

頓時一股雄厚的暖流在體內流遍四肢百骸，我舒服得直哼哼。

萬年修為啊，這輩子我都沒感受過這麼渾厚的力量感。

我往瓊華懷裡靠了靠，臉在他胸前蹭了蹭：「多謝上神。」

「你就這麼口頭一謝。」

我一愣，你修為強大，又是上神，我啥也沒有，除了口頭上意思一下，我能給什麼？

瓊華伸手捏了捏我的臉，大概覺得好玩，又捏了捏，清冷的臉上竟然掛了一絲笑意。

「親我。」

我看著瓊華近在咫尺的俊臉，咽了咽口水，蹭了過去。

我一碰過去就被瓊華勾進懷裡，同凡間的陸長淵一樣，瓊華對這種事無師自通，他反反復復地親我。

畢竟是開了葷了，親著親著他就去挑我的衣裳。

這是瓊華啊，比起同陸長淵我更害羞一些，我緊緊攥著他胸前的衣裳，微微喘息。

「兮兒，我好想你。」

我像是被蠱惑一般伸手去勾他的脖子，瓊華輕輕笑了笑，一晚上抱著我從床頭折騰到床尾，又滾到地上的軟墊上。

精力真好。

18

紫竹仙子歸位了。

她比瓊華晚回來三日。

歸位的第一件事她來了蒼穹宮求見，跪在殿裡痛哭流涕。

一個仙子，哭得毫無形象可言不說，說的話也毫不知羞。

「瓊華上神，人間所為皆是命格，非小仙本意，可小仙對上神的情意卻是真的，人間我們已經成婚，小仙願來蒼穹宮侍奉上神。」

紫竹仙子哭得都岔了氣，瓊華淡淡吐了兩個字：「不必。」

紫竹不死心：「小仙聽聞當初是上神選了小仙歷劫，小仙如今也對上神情根深種，人間種種雖如過眼雲煙，可如今小仙願同上神重新開始。」

「本神沒選你歷劫。」

瓊華言簡意赅，多一個字都不願意說。

「可是司命仙君明明說您是專門提了要求，司命是根據您的要求選了小仙。」

瓊華支著頭翻了一頁書，那姿態，又矜貴又好看，真不愧是我們家上神。

我倚在柱子邊擦了擦口水，嘿嘿地笑著看著瓊華。

真好看。

瓊華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我：「本神是提了要求，人卻不是你，是司命會錯了意。」

紫竹一臉不信地看著瓊華：「上神要的人是誰。」

瓊華又翻書了，那手指又細又長，他今日穿了一襲暗紅色繡金絲的袍子，頭發散在身後，整個人透著一股慵懶又淡漠的氣息。

我不由想起昨夜他在我耳邊低沉地喚了大半夜兮兒，臉頓時紅了紅。

「她。」

瓊華抬起手對我動了動手指，我提著裙子就趕緊撲了過去，看了這麼久，要不是這頭豬遲遲不走，我早撲我們家上神懷裡了。

瓊華寵溺地抱著我坐到他腿上，淡淡道：「本神的要求都是比著她提的，司命找錯了人，本神自會去找他。」

看到我，紫竹有些激動：「 是你！」

我以為她會破口大罵，畢竟人間的時候她是真的恨不得我死。

可我沒想到歸位的紫竹比人間溫婉許多，當即道歉：「原來是誤會，人間的事，小仙改日給仙子道歉，小仙還要拜見天帝，先行告退。」

我看著紫竹匆匆離去的背影，總覺得透著一股不真實。

可眼下我滿心滿眼都是瓊華，根本無暇思及其他。

「上神當日說的是我嗎？」

瓊華捏了捏我的臉：「你好生想想，我當日怎麼說的？」

我歪著頭想了想，他當日說：「本神歷劫的女子要長相甜美，要可愛，要能吃能睡胃口好，身段要軟一點摟著睡覺舒服，要好欺負，最好蠢萌一點，受欺負還不哭的那種，懂嗎？」

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感情能吃能睡的也不隻有豬，還有英招啊。」

瓊華勾唇笑了笑。

19

「兮兒下界時是帶著天界的記憶下去的吧。」

這晚，瓊華側臥在床榻上看書，我剛爬上去他便開了口。

我嗯了一聲：「是啊，我又不是去渡劫，自然帶著記憶。」

房裡燭光閃了閃，瓊華幽幽抬起眸子看我：「我記得初見那日兮兒對著陸長庚喊的是，我舍不得你？」

好家伙，開始秋後算賬了。

不愧是瓊華，真沉得住氣，回來幾日了，他先是故作深沉了兩日，然後哄騙我幻化人形，同他歡好了幾日，眼下新鮮勁過了，準備要報復我了！

我討好地往他身邊坐了坐，伸著手指在他胸前畫圈圈，軟糯糯道：「怎麼會呢，我隻有舍不得你，沒有舍不得別人。」

瓊華眯著眼睛看我：「你還對他說你心悅他。」

我趕緊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都是狗司命給你設定了愛而不得的命格，我都是為了讓你順利渡劫才胡說的，我絕對絕對沒有心悅他！」

「那兮兒心悅誰。」

額，這不明知故問嗎，怪尷尬的。

我背過身去不看他，臉都紅了，我是隻矜持的小英招。

「我還記得，洞房那日，兮兒說不愛我。」

瓊華的聲音有些落寞，聽得我心裡一顫。

說起來，都怪司命老頭，寫的什麼狗屁命格，又狗血又虐人。

趕明我定要去砸了他的司命殿，我又扭了扭身子轉過去，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小聲道：「不是的，司命老頭說，你的情劫是同蘇子月成婚，恩愛幾年遭她背叛，被屠盡滿門，後半生同她相愛相殺，你的愛而不得應當是她，不該是我。」

「你是上神，你若不順著命格走，會魂飛魄散的。」

「我說的那些話都不是出於本心。」

我越說越小聲，想起他成婚那日，心裡還是疼得厲害，他如果真的同蘇子月洞房，我該怎麼辦。

越想越難過，我又低著頭委屈道：

「其實那一日，我真的很難過，雖然知道隻是歷劫，可我也很害怕。」

「你是上神，她是仙子，萬一你同折顏上神那般走不出來，我該怎麼辦。」

瓊華靠過來：「我若走不出來，你當如何？」

我想了想，委屈道：「那我便回海下森林，再也不回來了。」

氣氛停滯了片刻，他皺了皺眉，忽然一彎腰，一把將我打橫抱了起來，我下意識地勾住他的脖頸。

「兮兒舍得嗎？」

瓊華近在咫尺地看我。

「你若不要我了，我不舍得也沒有辦法，回海下森林總好過日日看著你同別人恩愛。」

瓊華輕輕笑了笑，親了親我的臉頰，如同人間那般將頭搭在我的肩上歪著頭看我，聲音低沉又蠱惑：

「我怎麼會不要兮兒呢，即便人間當真是愛而不得，回來我也會棄了那段情緣。」

我抬眸看他，殿裡夜明珠的光暈打在他的臉上，他眉目如畫，眼裡如同化開的春水潺潺，隱隱有光澤湧動。

我蹭過去親了親他的唇：「真的嗎？」

瓊華貼著我吻了吻我的鼻子，輕輕嗯了一聲，又吻上我的眉眼：「傻兮兒，那日你問我知不知道你喜歡了我幾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