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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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不是殺人犯,我該怎麼跟我的家人解釋我離家三年與一個男人無媒苟合?崔家又該怎麼跟世人解釋崔元辭不是與人淫奔?惜止做了皇上的貴妃,因三嫁之身飽受非議,我還要給她的名聲再潑一盆髒水嗎?
「換個角度想,在八年前的杭蘭闕眼中,我是個身份卑微的舞姬,他是皇後的親弟弟、武元侯府的世子,他能做到拋開一切非議娶我嗎?最多不過是給我個妾室名分罷了。
「所以我們離開了彼此,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蘇魈和榮婉的情義早就盡了,活下來的是杭蘭闕和崔元辭。
「可我喜歡的人不是杭蘭闕,是那個打獵的時候會為我摘野花的蘇魈啊!」
大嫂心疼地看著我,為我擦去眼淚。
「大嫂,離家是護崔氏名聲,入宮是護惜止周全,如今……是為了護太子安穩。我從未後悔過,因為我這輩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我守護了崔氏的榮光。」
三更了,我將大嫂勸了回去,不知疲倦地繼續剪元寶。
聽見身後又有腳步聲,我以為是族長派人來給我送宵夜,讓人把東西放下就走,因為今夜的祠堂隻能有我一個人。
可那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我忽然間心漏跳了幾拍,心中有所預感似的回頭,果然看見了他。
「杭蘭闕,你來了。」
他穿著鎖子甲,靴子和褲腿被露水沾湿,發髻散亂,仿佛疾行而來。
「什麼叫情義早就盡了?」
「你偷聽我們說話?」
「我問你什麼叫情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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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說的意思。」
杭蘭闕狠狠地喘了幾口氣,往我這裡衝了幾步又停下,他忽地轉頭避開我的視線,像是小孩子一樣用袖子擦了下臉。
「你怪我那麼晚沒去找你,可你也沒找過我;你說我騙你,你何嘗不是騙了我;你覺得武元侯世子不會娶榮婉,可崔氏女一樣不會嫁給蘇魈……」
「所以我說我們情義盡了。」
「但我放不下!」
我難受地吼道:「那你想怎麼辦?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再刻骨銘心也隻是三年,你要一輩子抓著不放嗎?!」
杭蘭闕衝到我跟前,壓著我的脖子讓我看著他,抽出腰間的匕首,他劇烈地呼吸著,如同盯著獵物一樣盯著我,平靜而瘋狂:「跟我走,否則……」
「否則怎麼樣,你要殺了我?」
他忽然反手將匕首往自己心口插,我嚇得去拉他的手。
「別裝了,你根本放不下。」
「自作多情!」
「你知道在不羨仙那朵牡丹花上的情蛻含量有多低嗎,白家藥山的工匠說,那個量最多讓人產生一絲恍惚。我們那日是中毒了,但中的不是情蛻,是情毒。」
他拉著我起身,將我帶到祠堂後面的左廂房,在那裡躺著一具簪環俱全的屍體。
我嚇得低呼。
他將手中匕首扔到那屍體上,道:「這個是個藓都刺客,身量和你相仿,對外可以說祠堂進了歹人,你被殺死,這就是你的屍體。我現在就要帶你走。」
「你瘋了……」
「我會補給你一場婚禮。」
「你……」
「你既不能留在上京,我就申請去鎮守藓都,我們一起回去,再也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們。」
「可是……」
「等太皇太後死了,我就帶你回家,你想要保全的一切都可以保全。」
「不……」
「崔元辭,你到底有沒有心?!你還要我怎樣?!我不信你不愛我,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扯著杭蘭闕的手將他帶到祠堂後面的右廂房。
在那裡也躺著一具女屍。
杭蘭闕呆住了。
「叫你自作聰明, 本來我準備好屍體了, 等會兒把紙元寶一點, 屍體往裡一放,我就死遁了, 誰知道你又搬來一具, 還不讓我把話說完。」
「啊……」
「啊什麼啊!把你那具屍體扔遠一點,不然火燒祠堂留下兩具崔元辭的屍體,我怕別人當我是妖怪!」
「那之後呢?」
「之後我就走了啊。」
杭蘭闕兩手抓著我的肩:「走了之後呢?」
我別開臉, 他卻低下頭與我額頭相觸:「告訴我, 走了之後去哪兒?」
「不是說……去藓都嘛……」
「和誰?」
「既然你盛情邀請,就和你去唄。」
「我是誰?」
「你是杭蘭闕。崔元辭和杭蘭闕一起回藓都, 好了吧?」
「好。」
(完)
番外
崔家祠堂外五裡荒坡,一輛青帷馬車停在此處, 馬車內的燭光透過車身灑向四周,照出一片陰森的松柏林。
車簾掀開,霜松跳下馬車隨便找了棵樹放水, 放完水, 系好褲腰帶之後,他衝車上喊:「你要下來嗎?」
車內傳出男子的聲音:「不用,謝謝。」
霜松嘀咕道:「還怪有禮貌的。」
嘰嘰——
霜松是殺手,對於小細節十分敏感,一聽到這個聲音他就覺得耳熟,隨即回憶起垂園雅集那隻小猴子。
「蘇兜兜?」
嘰嘰——
回應他的是又一聲猴子叫。
他往馬車走去,見戴著長命鎖和小葫蘆的灰猴子已經跳進車裡, 正在吃他最喜歡的糕點。
「鄭珠,你攔著它呀,那是我最喜歡吃的!」
鄭珠的素服被蘇兜兜吃東西落下的碎屑弄髒了, 他卻不生氣, 還笑著摸了摸蘇兜兜的小腦袋:「你認識這小家伙?」
「這是杭蘭闕跟崔元辭的崽子。」
鄭珠驚詫地瞪大了眼睛:「杭蘭闕跟元辭生了隻猴子?」
霜松「嘖」了一聲:「人怎麼會生猴子?我開玩笑的。」
鄭珠傻乎乎地笑了。
蘇兜兜吃得高興,大概覺得鄭珠是個好人, 取下崔元辭給它做的金葫蘆遞給鄭珠。
鄭珠煞有介事地跟蘇兜兜說:「我不要,謝謝。」
我早就忘掉的一段故事主角忽然出現在面前,且這個故事本身就足以毀掉我苦心經營的名聲地位。
「(崔」「這小畜生……你爹娘都不要你了, 你還嘚瑟什麼!」
鄭珠捂住蘇兜兜的耳朵:「別跟它這麼說,它會傷心的。」
積攢了一個月的委屈終於集中爆發,霜松嚷嚷著:「你幫著猴子說我?
你有沒有良心啊鄭珠,要不是為了救你,崔元辭怎麼會跟皇上求情換了毒酒?你倒是好了,從此以後自由自在, 她卻得遵守跟皇上的約定一直看著你, 連累我也不能在上京輕松養老。
「你知道我在上京的院子有多舒服嗎?你知道我的小貓有多可愛嗎?你知道上京的糕點有多好吃嗎?
「認真算起來我爹是你娘的親戚,我是你表哥好嗎?你居然為了小灰猴子說我?」
鄭珠愧疚道:「對不起……」
霜松明顯不接受鄭珠的抱歉, 他往馬車角落一縮, 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哼」!
「我聽說藓都景色很美, 而且如今藓都也滅國了,藓都跟中州是一樣的,我們可以在藓都建一個好看的小院子, 也可以養小貓,糕點……我可以學著做糕點。」
蘇兜兜發出「嘰嘰」的贊同聲。
霜松覺得自己沒法待下去了,鄭珠和蘇兜兜仿佛就是專門來氣他的。
崔元辭到底什麼時候假死脫身過來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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