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名:胡姬 字數:4164 更新時間:2025-04-01 15:41:41

我是南風館裡最美的胡姬,顧徽徵花了萬金才將我贖走。


他力排眾議將我留在府中,綾羅綢緞、珠寶玉石如同不要錢般地給我送。


世人都說梁王世子非我不娶,可他卻親手將我送給政敵沈觀山做婢子。


不久,顧徽徵在他的婚宴上吻住我,要我不許和沈觀山琴瑟和鳴。


1


我十二歲就出來接客。


當年我憑著一支飛天舞名聲大噪,引得不少中原商客豪擲千金隻為搏我一笑,我因此遇見顧徽徵。


顧徽徵初見我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我聽見他諾諾地念叨著「婉君」。


我徐徐走到他面前,低垂著頭露出一側雪白的頸脖,媚態橫生。


「官人,奴家叫賽乃木。」


賽乃木,在我們大漠是美好的女神的意思。


可他面色不虞,我連忙找補說。「若是公子願意,奴家在公子這裡,就叫婉君。」


這下他終於笑了。


可我沒想到,婉君這個名字,竟然纏擾了我半生。


擾得我身陷囹圄,擾得我夜半夢驚,擾得我拔情絕愛。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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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徽徵帶我走的那日,阿耶媽媽跟我說。


「你翅膀硬了,我攔不住你。


「但你要知道,外面比你漂亮的女子不見得沒有,你不過是個娼妓。」


但我還是毅然地跟顧徽徵走了。


還在大漠的時候,顧徽徵日日花重金點我,讓我彈琴跳舞,可我要服侍他,他卻不肯。


他有時也會脫光我衣服,但隻是摸著我身上的鞭痕,問我疼不疼。


我活到二十,糟了那麼多毒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我疼不疼。


帶刺的鐵鞭打在身上,我一聲未吭,可顧徽徵溫熱的掌心覆在我的背上時,我的眼淚卻像不要錢似的往外掉,全然忘記了阿耶媽媽的叮囑。


那麼多男人來南風館找我,都僅僅是為了我這張臉。


不曾有一個人,看到我背上的傷疤。


阿耶媽媽舍不得我這個大頭牌,先是說要萬兩黃金為我贖身。


顧徽徵允了,花了快一個月湊了萬兩黃金。


阿耶媽媽又說,要顧徽徵受十鞭以示真心。


顧徽徵便單膝跪在南風館門口,任看熱鬧的人群圍了一圈又一圈,足足受了阿耶媽媽十鞭子。


我被人攔住,眼睜睜看著顧徽徵後背被打得皮開肉綻。


我衝過去抱住他,他靠在我肩膀上,明明疼得連話都說不出,卻還是伸出一隻手摸摸我的頭。


來中原的路上,顧徽徵還是斷斷續續發起了高燒,後背的傷口裂開,一動就疼得龇牙咧嘴。


我拿著手帕擦了又擦,眼淚也一刻不停地掉。


他一邊說「不哭」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包碎掉的紅棗糕遞到我面前。


「給,你不是……最愛吃紅棗糕了嗎?」


我哭得隻見鼻子不見眼,也顧不得自己不愛吃甜的,囫囵吞了進去。


他摸摸我的頭發,喃喃說了句。


「阿顏真乖……」


3


顧徽徵將我帶回府中,請來嬤嬤教我漢人的規矩。


偶爾他也會帶我出門,給我買時興的胭脂首飾,我問他。


「中原的姑娘都喜歡這些嗎?」


他看看我,又看看胭脂,但我總覺得他眼神似乎在別處。


有一日他給我買來好吃的棗糕,又甜又糯,膩得人心慌。


我吃了兩口便放下了,他問我。


「可是不喜歡?」


我搖搖頭。


棗糕再好吃,也有吃完的那日,就像榮寵,色衰愛寢的那天,就全都不是我的了。


甚至,這份愛,我本就是借了別人的光。


那日我在府中練女紅,有位長得十分可愛的小姐衝進我院裡,直直地往我臉上扔了一隻破鞋。


「你個千人騎萬人踏的妓子,你真以為徽徵哥哥會喜歡你嗎?


「你不過是和表姐長得像些罷了!」


下人們似乎都認得她,大驚失色地喚著。「上官小姐」。


那小姐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番,語氣不屑又憤怒。


「我當是個什麼貨色,值得我徽徵哥哥花萬兩黃金。」


到底是個小丫頭,年輕氣盛,罵人也無甚殺傷力。


我勾起嘴角,面上笑得討好,眼裡卻滿是嘲諷。


「奴家確實不比小姐,傾城之色。」


小丫頭臉漲得通紅,指著我的鼻子。


「你!你竟敢和我作比!」


說完她便隨手抄起一個七彩琉璃寶瓶砸在地上。


周圍的丫鬟急得團團轉,叫我千萬別生氣,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那個小姐。


我任她將院子裡的東西砸了個遍,也任她將我繡了三天準備送給顧徽徵的手帕剪碎。


過了半晌,我問身邊的婢女,破鞋是什麼意思。


婢女們唯唯諾諾半晌。


「破鞋是……被人用了再扔掉的東西,在中原,女子完璧之身是最要緊的……」


我點點頭,想起母親尋死的場面,心裡苦澀得不行。


既如此,她為何還要親手將我推進深淵呢?


哪怕我成了頭牌,哪怕那麼多達官貴人千金隻為搏我一笑,我也戰戰兢兢。


怕有一天被扔掉,像那隻破鞋一樣。


4


顧徽徵回到府中聽說了這件事。


他來的時候我正坐在窗邊發愣,彼時六月飛花,我穿著他命人定做的舞衣,想必是美的罷。


顧徽徵輕輕在我身旁坐下,摸了摸我臉上被那隻破鞋擦出的傷口。


「疼嗎?」


我搖搖頭。


阿耶媽媽告訴我們,男人若要問你疼不疼,除了在床上,其餘所有時候都要說不疼,這樣他才會心疼。


我不讓下人們給我上藥,有意將傷口揉紅,因為中原女子比我們這些勾欄風月處的胡人還要更看重面皮的完好。


顧徽徵讓人送來了金瘡藥,哄著求著給我擦了。


我想問他是不是也覺得我是「破鞋」。


可我又不敢,老鸨說感情最是賭不得的東西。


可老鸨也說,勾欄女子為了男人贖身,就已經是豪賭了。


想到這裡,我不自覺流出幾滴眼淚。


顧徽徵皺了皺眉,轉頭跟下人吩咐。


「以後窈娘搬到我的院子住,外人一律不準放進去。」


窈娘是顧徽徵給我起的名字,他拿著詩書,一字一字地指給我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以後,你便叫窈娘,意思是美好的女子。」


那天風光潋滟,院子裡的牡丹花開得燦爛,顧徽徵一襲藍衣,眉目如畫。


我一遍又一遍地學,努力將這話記進心裡。


想著日後有一天我會不會對出一句來送給顧徽徵。


5


不知不覺,我搬進顧徽徵的院子裡已有兩年。


這段日子他出門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回來都是看我一眼便回了房間。


但丫鬟們說他肯來看我就是把我記在心裡。


我還是高興的,想起來之前被毀掉的帕子。


我已經能很快繡出一雙鴛鴦了,丫鬟們告訴我,鴛鴦是成雙成對的意思,中原的女子都喜歡在帕子上繡了鴛鴦送給心上人。


我拿著繡好的手帕滿心歡喜跑去書房找顧徽徵。


他不出門的時候就愛待在書房,我已經去過幾次,今日門口無人,我抬手準備敲門。


「殿下為何還留那女子在府中,現在京城已經滿是風雲,您莫非真的喜歡上她了不成?」


敲門的手僵在半空,我竟有些期待顧徽徵的答案。


「胡說八道什麼。」


顧徽徵聲音比往日冷冽十倍,說出來的話更是刺骨。


「我早已相看好沈太傅的孫女沈芷漪,到底我是要繼承爵位的,還是要找個相配的貴女才好。」


我止不住地發抖,腳下重似千金,先前那個小姐和阿耶媽媽說的話像巴掌一樣打在我的臉上。


身後傳來一個侍從有些慌張的聲音。


「您!世子殿下正在內議事。」


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顧徽徵知道外面是我,但他沒有出來。


半晌,我點點頭,稀裡糊塗說了句「好冷」,轉身跌跌撞撞離開了。


我倒在床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隻覺得心裡像是被人剜了一刀,疼得喘不上氣。


這府裡的亭臺閣樓、水榭桅杆,全都不屬於我,甚至連那個侍從都不知道如何喚我。


那日顧徽徵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來中原,我想也不想點頭便答應了。


我又想起離開那日老鸨叫我不要高估自己。


是了,我該記得自己的身份。


我蒙住頭,渾渾噩噩地任眼淚流了一整晚。


6


第二日我便起不來了,身子如同被車輪碾過,嗓子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一大碗湯藥喝下去,我是一點粥也吃不下。


顧徽徵進來的時候我正推搡著不想喝粥。


他面色如常,從丫鬟手裡接了碗,舀了一勺遞在我面前,像往常一樣好聲好氣地哄我。


「不吃點東西病如何能好?」


看著面前修長白皙的手,我越發難受,胃裡翻湧一陣,沒忍住「哇」的一聲將剛服下的藥悉數吐了出來。


汙穢濺在他的衣角,顧徽徵卻全然不顧,隻是將我抱起。


「把這裡收拾好,再去廚房端些開胃的糕點。」


我拽著顧徽徵的衣襟,心裡泛酸。


他將我放下時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然後手忙腳亂地在我臉上擦拭。


待到他一通亂擦完畢,我才注意到他手中的帕子是我昨日準備送給他的那條。


「顧郎……」


我抬頭看他,目光中帶著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期許。


顧徽徵凝視我良久,忽而嘆了一口氣然後擁住我,將頭埋在我的肩膀。


「窈娘,你可知道,我一生,為了權力,過得有多戰戰兢兢。」


我猶豫著想伸手回抱住他,他卻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目光熾熱地盯著我,身子有些發抖。


「所以,窈娘,記住,你要做我手下最鋒利的刀,而不是最貼心的女人。」


我渾身僵硬,如墜冰窟。


7


不過一月,顧徽徵迎娶沈芷漪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日子定在下下月初三。


顧徽徵找到我,笑意不達眼底,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


我被盛裝打扮一番,脫下顧徽徵最喜歡的舞衣,穿上了漢人的服飾。


不少人見了我皆是一愣,尤其是一個白衣男子,竟盯著我久久挪不開眼睛。


我聽見底下人竊竊私語。


「像,真是像啊。」


正疑惑間,顧徽徵卻讓我坐在白衣男子身旁。


「窈娘,這位大人叫沈觀山,我跟你提起過。」


我松開拽著衣角的手,點點頭,給沈觀山斟了一杯酒。


「大人,請用。」


沈觀山拿起酒杯,迷戀地盯著我,眼底閃著點點淚光。


酒過三巡,沈觀山有些醉,於是更加直白地盯著我,我拿出手帕給他擦嘴角並不存在的酒漬。


抬眼間,卻看見顧徽徵死死盯著我,眼神熾熱的似乎要將我燒出洞來。


「沈大人,此女你可喜歡?」


顧徽徵指著我,完全不顧及我的目光,滿不在意地問。


沈觀山看了我一眼,點點頭。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沈觀山的眼神,像是失而復得的珍重。


「那便送予你做個婢子了,可好?」


外人皆道沈觀山心比天高,最是瞧不上勾欄女子,但他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卻是點點頭。


「如此,便多謝世子。」


我抬眼看向顧徽徵,他卻盯著別處,背後伸過一隻手將我的腦袋轉向另一側,沈觀山雙眼含情,輕輕喚了我一聲。


「以後,隻盯著我看,可好?」


沈觀山目光過於直白,而我,曾經在南風館,那些恩客隻顧品嘗大漠最美的舞娘,現在在顧府,顧徽徵從不碰我一分一毫,我早已忘記自己該是個看淡情欲的妓子。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面皮發燙,不知該如何是好。


頭頂傳來一聲咳嗽,顧徽徵臉上有些不耐,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


「沈大人美人在懷,可也別忘了在座各位啊。」


沈觀山摟住我的腰,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無妨,我許久不曾這麼高興了,世子說的那塊地,便當是我的禮物,感謝世子給我如此大的驚喜。」


席上的人面上帶笑,眼底卻是徹骨的寒意。


此刻我才真是明白了顧徽徵,也明白自己當真是高看了自己。


他萬金將我贖回,三年的照料和相處,不過都是為了將我送到沈觀山手中,借我的手除掉這個最大的政敵。


因為他早已用盡手段。


當年相遇,不過是他病急亂投醫,得了探子的信才想來見我。


我卻傻傻地以為他摸著我身上的鞭痕,當真是在心疼我。


現下,巴掌打在臉上,夢總該醒了吧。


8


那晚沈觀山便要將我帶走,上馬車的時候,我瞧見門後的一片衣角。


可馬車的簾子合上,我就隻是顧徽徵的刀了。


沈觀山讓我住在一座樓閣中。


他夜夜來看我,情到深處時也忍不住脫下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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