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懂,也不想懂了。
他為我受傷,於公於私我都應該抓出幕後兇手。
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資料上,忽然聽見陸澤斷斷續續地呢喃:「小舟……別怕……」
我咬唇,湊近過去仔細聽。
「我保……護你……以後……我送……你……上學……回家……」
「沒人……敢……欺負……你……」
我愣了幾秒,眼眶慢慢湿了。
從小學到初中,我和陸澤都在一個班,每天上學放學都在一起。
到了高中,我們去了不同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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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有一群混混盯上我,總是在我上學放學的路上堵我。
有一次甚至堵到教室門口。
我不敢出門,在教室躲到 9 點多還沒回家。
是陸澤過來找我,一個人趕跑了他們。
我開門的時候,他掛了一臉彩,血直往下流。
我嚇得要命,拉著他往醫務室走。
他卻滿不在乎,牢牢牽著我:「宋晚舟,你混得不行啊,怎麼一離開我就被人欺負?」
「算了,以後我就勉為其難接送你上下學吧,省得你哭鼻子。」
從那之後,高中三年,他每天接送,風雨無阻。
我們八歲相識,至今二十年,有太多回憶。
在我們還不知事的時候,就已有了比其他人牢固得多的羈絆。
我們本該是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隻是,每個人都曾在記憶裡刻舟求劍。
很多時候,蒙蔽我們雙眼的,不是假象,而是自己的執念。
14
陸澤轉院後,我便馬不停蹄地去推進希望小學的事。
連續三天不眠不休,我們終於完善了事件過程,把案件提交給警方。
我開車回家,都沒進家門,在車庫就睡了。
醒來後發現手機上好幾條推送,是對我流產新聞的澄清。
我這幾天忙得像陀螺,根本沒有精力關注這件事。
沒想到三天前新聞一出,周寅之就出面承認,孩子是他的。但我們是正常交往,並非謠言中的權色交易。還當眾跟我道歉,說當時年輕,處理事情不成熟,對我造成傷害十分抱歉。
接著周寅之和陸澤兩男爭妻兄弟反目以及我腳踩兩隻船的話題又衝上熱搜。
就在一個小時前,陸氏集團發表聲明,說我和陸澤交往七年未有不當行為,分手皆因陸澤之過,並對造謠誹謗我的網友提出控告。
周寅之還不嫌事大地點贊。
我看著那條聲明,心想,有力氣公關了,那應該是醒了吧。
我驅車到醫院去看陸澤。
還沒走進病房,就聽見裡面哭哭啼啼。
「阿澤,我不分手,我不同意!」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你昏迷三天她人影都沒出現,都是我照顧你的!隻有我才是愛你的!」
「阿澤,你說過愛我的,你說我們永遠不會分開的,你怎麼能和我分手!」
陸澤冷淡的聲音傳來:「王翠娥,你還不配跟我用分手兩個字。我給你的東西夠多了,老老實實滾蛋,別在這裡礙我的眼。」
宋小帆聲嘶力竭:「我不是王翠娥!我是宋小帆!阿澤,我是你的小帆啊!」
「我不在乎你把我當成什麼,隻要能在你身邊,我願意一輩子學那個女人!阿澤,你別趕我走……」
陸澤的聲音隱含怒意:「閉嘴!你一點也不像她!她從來不會像你這樣卑微乞求!我是瞎了眼才會把你弄出來!」
我皺眉,敲門進去:「看來你是康復了,吵架都這麼有精神。」
陸澤登時有些無措:「小舟,我……不是我叫她來的!」
宋小帆仇恨地看著我:「你來做什麼!陸澤昏迷你不在,陸澤醒了你知道來了,你根本就是兩面三刀的心機小人!」
陸澤沉下臉,抄起杯子朝她腦袋旁邊砸去:「我再說一次,滾!」
宋小帆又哭起來。
我看得頭疼,閉了閉眼,對陸澤說:「姓劉的案子交上去了,他馬上會被抓,打傷你的人也很快會被緝拿歸案。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安心養傷,他們現在自顧不暇,不會來找你麻煩。」
「我先走了,你忙。」
我站起來,陸澤就急切地說:「等等!小舟,留下坐會兒好嗎?」
我嘆了口氣,正要開口,就見宋小帆一臉怨毒地朝我伸手推來:「你這個賤人!我讓你再勾引阿澤!」
我猝不及防被她推倒,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
我們一起摔倒在地。
「小舟!」
陸澤拔了留置針從床上掙扎著下來扶我,卻被宋小帆一把抓住。
「阿澤,我肚子好痛啊……我懷孕了阿澤……你快救救我們的孩子……」
15
我看著捂著肚子啼哭不止的宋小帆,臉色蒼白身體僵硬的陸澤,突然想到,我和陸澤曾經也幻想過孩子。
在我流產後的第三年,我們想過要個孩子。
我當時沉迷《查理的巧克力工廠》,一心想要個跟弗萊迪·海默一樣又帥又萌的男孩。
陸澤卻看著我,認真地說,要個女孩好不好。
「我想再看看你小時候的樣子。」
我的心被他撥得一蕩一蕩,又軟又甜,立刻就答應了。
我無數次地幻想,等孩子出生,陸澤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我們會怎樣把她當成手心的珍寶,怎麼寵都寵不夠。
可惜,後面幾年,我們都沒成功。
我懷疑是流產的時候傷了身子,拉著他去醫院做檢查。
檢查結果一切正常,醫生讓我們順其自然。
陸澤也說,有沒有孩子無所謂,隻要有我就好,讓我不要壓力太大。
很久之後,我才偶然得知,我的子宮內膜天生就很薄,胎兒不易著床。是陸澤怕我難過,拿了假的報告騙我。
此後一個不問,一個不說。我們都靜靜地等待著天意的降臨。
沒想到,降臨在今日。
也沒想到,陸澤得知他第一個孩子的到來時,會是這樣一種表情。
驚惶,恐懼,不知所措。
他一把拎起宋小帆,咬牙切齒地問:「你說的是真的?」
宋小帆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芒,拼命點頭:「是真的!阿澤,我們有孩子了!」
陸澤臉部肌肉抽搐,臉色不停變幻,最後泄憤般地按響電鈴喚來醫生,把宋小帆往醫生手裡一塞。
「給她做個檢查,如果真的有孩子,直接拿掉。」
宋小帆睜大雙眼,尖叫道:「不行!不許拿掉我的孩子!阿澤,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陸澤轉過身將我從地上抱起來,討好地說:「小舟,我不會讓她生的。除了你,誰都不能生我的孩子。」
「誰都不能妨礙我們在一起。」
他好似有些恍惚,不停地念叨這句話。
醫生驚叫:「陸先生,快把這位小姐放下!」
「她流血了!」
16
宋小帆的孩子很健康,我的孩子沒了。
不過一個小時,我成了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個,陸澤坐在床邊,一動不動,表情空洞。
我啞聲開口:「陸澤,你知道嗎,孩子是有靈性的。」
「上一個寶寶,你傾注了那麼多心血去照顧它。我能感覺到,它很健康,它每天都很高興,想要快點出來見你。」
「那時,你是真心喜歡它的。」
「這個寶寶,沒那麼快樂。它在父母走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出現,它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也知道自己不被期待。」
「它怕我面臨和上次一樣的處境,不想我為難。」
「所以它沒有求生欲,靜悄悄地離開了。」
我有些哽咽:「它們都是很好的寶寶,是我們沒有緣分。」
陸澤慢慢離開椅子,在床邊跪下,把頭埋進我的腹部。
他的聲音有些發抖:「什麼時候知道的?」
「上個月,你和宋小帆在音樂節表白那天。」
但醫生也告訴我,孩子留不住。我便沒想告訴他。
他不說話了,隻是抖得厲害。
半晌又開口:「小舟,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
我盯著頭頂的白熾燈,平靜地說:「是啊,真的很差勁。」
「小舟,我真的很愛你。」
「是, 但你更愛新鮮感。」
「……我愛你,隻愛你。」
「陸澤, 我不愛你了。」
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好像睡著了,才聽見他夢囈似的低語:
「……那就好。」
17
之後很久, 我都沒有再見過陸澤。
聽說,宋小帆不願打掉孩子, 還威脅要報警。陸澤直接叫來警察,在警察的見證下, 讓她山裡的父兄強行把她帶回去了。警察也管不了家務事。
這隻短暫飛進花花世界的野山雞, 在天鵝夢碎後, 又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走之前, 宋小帆厲聲詛咒陸澤不得好S。
結果,一語成谶。
半年後, 陸澤的秘書聯系我,說他得了癌症,請我去見他最後一面。
我一路恍惚地走進病房,床上的人瘦得我不敢認。
相識二十年, 他從來都是英俊挺拔。這樣瘦骨嶙峋的他,讓我看一眼都想哭。
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了,卻還認得我。
「小……舟……」
我握住他的手, 輕聲回答:「我在。陸澤, 我來看你了。」
他曾經澄澈的眼睛一片渾濁,努力看向我:「真好啊……還能再見你一面……」
「對不起……我做了很多錯事……傷害了你……」
我的眼淚洶湧而出:「沒關系,陸澤, 我不怪你了。」
他傷害我一次,也救了我一命。
他背叛我一年, 可保護過我十九年。
我們之間, 早就不能用簡單的愛恨來劃分。
我們可以再不相見,但我希望他好好地活在世界上某個角落。
他眼角劃下一滴淚:「是我不好……明明……這個世界上……最愛的就是你……」
「陸澤……最愛……宋晚舟……」
我再也忍不住, 趴在他身上淚如雨下。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澤, 我也愛你。」
他目光渙散,靈魂好像飛去了很遠的地方。
嘴唇翕動著, 發出輕微幾個音節:「……小舟……眼睛……真好看……」
一瞬間, 我被他帶回二十年前,他搬來我家隔壁的那天。
八歲的陸澤跟著媽媽來家裡拜訪, 八歲的宋晚舟給了他一顆糖。
陸澤不愛吃糖,卻剝了那顆糖放進嘴裡。
本以為甜膩的糖果卻酸得倒牙。
站起來時,她眼中閃過一絲別有深意的光。
「(小」陸澤強忍住龇牙咧嘴的衝動, 一本正經地說:「很甜。」
宋晚舟吃驚地張大嘴巴, 一雙杏仁眼圓溜溜亮晶晶地看著陸澤,好像小鹿一樣。
陸澤看呆了,不由自主地說:「小舟, 你的眼睛真好看。」
二十八歲的陸澤, 守護過小舟,擁有過小舟,又弄丟了小舟。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看到的仍是他們最初的樣子。
二十八歲的宋晚舟, 告別了陪伴她二十年的親人,摯友和愛人。
從今以後。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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