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什麼？」

「果汁、咖啡還是蘇打水？」

 

我靠在吧臺上借力，大腦偷懶不想思考，「就你剛才喝的吧。」

 

可這個牌子的蘇打水瓶身是在太過於矮小。

 

他的大掌幾乎佔據了所有瓶身。

 

我不論怎麼拿，都會觸碰到他的手指。

 

有過負距離接觸的男女，哪怕前一天還是陌生人，明明更過分的都做過了。

 

卻因為一瞬間的指尖相抵錯開視線，緘口無言。

 

「不冷嗎？」他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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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起眼皮盯著我清涼的睡裙，嗓音沙啞。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睜睜地看著他往自己那杯水裡又加了幾塊冰。

 

「你.....」

 

我還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

 

門鈴聲響了。

 

宋京洲皺眉，攏好自己的衣襟。

 

又給我披上了搭在沙發上的西裝，才緩步走過去握上門把手。

 

我的心高高提起。

 

又莫名地松了口氣。

 

躲不過去的

 

該來的總會來。

 

5

 

吱呀一聲，門開了。

 

門外那個人在屋內明亮的光線下無所遁形。

 

果然是女主。

 

她身上帶著清涼的雨水。

 

鬢邊碎發黏在臉頰上。

 

渾身湿透，時不時還瑟縮戰慄。

 

整個人狼狽又可憐。

 

蘇鈺上前兩步，望向宋京洲，未語淚先流。

 

語氣悔恨又釋然，

 

「宋京洲，我知道錯了......」

 

「傅易根本不是個東西，他把錢都敗光了，還出軌家暴。」

 

「我好疼好疼，去找你卻暈倒在公司門口，是你給我叫的救護車。」

 

「我知道你對我還有感情，一定是舍不得我。」

 

她的眼神帶著希冀，「你會原諒我的吧。」

 

「以後我們好好過。」她的聲音雖然惶恐，卻帶著莫名的自信，「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我心跳漸漸快了起來，目光緊緊鎖著宋京洲。

 

蘇鈺可是女主啊。

 

他們才是天作之合。

 

他真的不會被吸引嗎？

 

我慢慢向他們靠近。

 

門外的涼風帶著斜斜的細雨化成水珠拍打在臉上。

 

讓人窒息的沉默蔓延Ťű̂ₙ開來。

 

蘇鈺打了一個冷戰，期待漸漸在眼中破滅，豆大的淚水從臉頰滾落。

 

她突然衝上來想要抱住宋京洲。

 

我停住了腳步，頓在原地看著他們。

 

宋京洲神色罕見地空白了一瞬間，似乎是極為不理解。

 

他反應極快，偏身後撤。

 

蘇鈺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噗通一聲響。

 

她摔得結結實實的。

 

「好疼，宋京洲你就這麼生氣嗎……」

 

宋京洲說話毫不客氣，「蘇小姐，我不知道你怎麼憑空多出的這段記憶。」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無論是什麼東西倒在宋氏的門口，我都會採取措施。」

 

她噙著淚還想說什麼。

 

宋京洲卻已經轉身把她擋住，握住我的手，「不冷嗎，怎麼出來了？」

 

「離她遠點，她大概需要醫生。」

 

「沒關系。」我搖搖頭，走到蘇鈺的面前，蹲下來拉住她的胳膊，指甲漸漸用力。

 

「蘇鈺，你是來賀我新婚之喜嗎？」

 

「但是……挑在新婚半夜是不是有點不禮貌呢？」

 

「快起來吧，地上多涼呀。」

 

蘇鈺的呼吸都重了起來，她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眉眼含恨，語氣稱得上是怨毒。

 

「我不知道這一世為什麼變了。」

 

「但你搶走了他，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覺得可笑。

 

書裡的我明明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可她重生回來讓我好過了嗎？

 

沒過多久，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穿了過來。

 

一隊保鏢出現在別墅門口。

 

「宋先生，不知道她是怎麼混進來的，很抱歉我們的工作出了疏忽。」

 

宋京洲把我拉起來，護在身後，「送這位小姐去醫院，掛精神科。」

 

蘇鈺被保鏢拖走，目光卻還是眷戀的盯著宋京洲，似乎有些黯然神傷，

 

「我知道你怪我，心裡有氣，沒關系，我會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砰——

 

她的聲音被攔在門板之後，毫不留情。

 

6

 

自從女主來過之後。

 

我有些神思不屬。

 

書裡女主讓我身首異處的報復時時壓在我的心頭。

 

以至於焦慮具象化為具體行為。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撥出去了。

 

而這已經是我今天打給宋京洲的第三個電話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

 

每次撥出去又會後悔。

 

捏著手機想趁他還沒接趕緊掛斷。

 

可還是慢了一步。

 

電話那頭，他似乎是合上文件夾，起身說，「先到這兒，散會。」

 

我聽見他推開門，聲音依舊溫和低沉，或許有點無奈。

 

「怎麼了？」

 

我無意識地扣著沙發。

 

「對不起，打擾你了。」

 

「我沒什麼事。」

 

「那個……我先掛了。」

 

「一個人在家待得無聊？」他那邊有嘈雜的聲音，我的心卻漸漸安定下來。

 

「是吧。」

 

「那要不要過來跟我一起吃午飯？」他問。

 

馬路上鳴笛聲此起彼伏，恍然覺得自己好像被迷了心智。

 

宋京洲隨口問了一句，我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

 

不過來都來了。

 

我看了看後視鏡，塞車塞得厲害也隻能往前開。

 

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宋京洲。

 

「到了嗎，我下去接你。」

 

「想吃什麼？」

 

「公司的食堂味道不錯。」

 

「或者我們出去吃？」

 

我想了想道：「好啊，你們宋氏的食堂遠近聞名，今天也是有口福了。」

 

馬上就要到了，我車速放緩。

 

可就在不遠的地方，突然從岔路口冒出來一輛小轎車。

 

闖了無數紅燈，奔我疾馳而來。

 

我瞳孔緊縮，渾身僵硬。

 

砰的一聲巨響。

 

等再次有意識，已經躺在了醫院的診療室。

 

我艱難地撐開眼皮，心髒咚咚直跳。

 

「你醒了？」旁邊的醫生觀察了一下我的瞳孔，「沒什麼大事，通知家人來接吧。」

 

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宋京洲聯系不到我，是不是以為我……

 

我摸遍了全身也沒找到手機，應該是掉在了哪裡。

 

等找護士借到手機，就在我馬上要摁下撥號鍵的時候——

 

宋京洲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診療室。

 

他臉色蒼白，步履急促，不復從前矜貴得體。

 

我放下手機，開口想叫他。

 

可卻晚了一步。

 

他突然轉換方向，徑直朝一個穿白裙子的女人走去。

 

我從急匆匆閃過人群的縫隙中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

 

是蘇鈺。

 

她臉上洋溢的笑容，與剛才坐在朝我衝過來的那輛轎車上時別無二致。

 

宋京洲站到她身邊，皺眉掃視她身上的傷口。

 

蘇鈺唇角帶笑，踮起腳尖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宋京洲沒有絲毫不耐煩，甚至俯下身去側耳傾聽。

 

我拄著拐杖頓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們。

 

「蘇曼……你站在這兒幹什麼？」護士急匆匆地從我身邊掠過，歪頭看著我手上的病歷本，「你家裡人還沒來接嗎？」

 

宋京洲猛地抬頭，循聲望來，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緊緊鎖著我。

 

我避開了他的視線，轉身想找個地方坐會兒。

 

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

 

宋京洲給我借力，半摟著我到椅子上。

 

半蹲著面對我，語氣嚴肅。

 

「不好好休息，亂跑什麼？」

 

我沒搭理他，目光落在了不遠處。

 

蘇鈺對我挑釁一笑，張了張嘴。

 

我辨別出了她的口型。

 

她說，「你好慘，他不會愛你，就算我做了這種事，他還是向著我的。」

 

我的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連呼吸都不暢快了。

 

「怎麼了？」宋京洲緊握著我的手腕，要帶我去找醫生，「是不是哪疼？」

 

我偏頭拍開他的手，「是蘇鈺帶人撞的我，我要報警。」

 

他慢慢松開我，臉色漸漸陰沉，語氣驟然發冷，「先回家。」

 

7

 

馬路上川流不息，霓虹燈映在虹膜上像一串串彩色的泡沫。

 

車窗阻隔了外面的喧囂。

 

像是極冷極熱的兩個世界。

 

宋京洲握著方向盤一言不發。

 

車子緩緩停在地下車庫。

 

他伸手抱我，我沒有拒絕。

 

室內明亮的燈光驅散了外界的陰冷。

 

他把我放在沙發上，拿出醫藥箱，為我處理身上的細小擦傷。

 

我抬眼看他。

 

是經年不變的冷淡神情，手上動作一絲不苟。

 

我卻躲開他的手，「我自己來就好。」

 

他倏地合上醫藥箱。

 

啪嗒一聲脆響。

 

我心髒驟然收縮，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沒多說一句話，起身扯松了領帶，拿起杯子猛灌了兩口水，打開了陽臺的門。

 

外面的冷風徐徐而入。

 

吹得我眼眶發澀，心頭微涼。

 

我抱著醫藥箱一蹦一跳想回臥室。

 

玻璃杯碎裂聲卻炸響在耳邊。

 

我被他半路扯回沙發上。

 

他手臂撐在我頭頂的沙發上，提膝分開我的雙腿。

 

躬身捏著我的下巴，逼我看著他

 

他的眼裡有隱隱的怒火。

 

「去醫院的路上我看了監控和行車記錄儀。」

 

「你車速不超過三十邁，急剎車可以躲過她，為什麼反而加速？」

 

他什麼意思？

 

怪我給蘇鈺找麻煩？

 

我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車禍時的害怕，身上的疼痛，蘇鈺的囂張，再加上他的冷淡讓我心裡高高壘起的委屈盡數爆發。

 

我哇地一聲大哭出來

 

「你滾，離我遠點，我不要你！」

 

「蘇鈺那樣害我你還不讓我報警。」

 

「你進醫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那麼關心她，恨不得眼裡長出 X 光，把她掃描一遍，看清到底傷得有多重，還跟她貼臉耳語。」

 

我S命推拒著他，淚水越湧越兇。

 

他卻捧著我的臉，與我額頭相抵，語氣輕緩溫和。

 

「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值得嗎？」

 

「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意外，就算不考慮我，那外婆呢？」

 

「外婆？」我眼睛一眨，蹭了他臉上一片晶瑩。

 

「對，外婆，我把她從江南接了過來。」

 

「她現在在哪？」

 

「在你喜歡的那個療養院裡。」

 

「那裡好貴。」

 

「沒關系，你老公還有點小錢。」他輕笑。

 

「現在冷靜了嗎？」

 

我接過他遞來的紙，點頭。

 

「好，不著急，我們一件件的算賬才算得明白。」

 

我縮在沙發裡，覺得自己聽錯了。

 

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是我說嗎？

 

「為什麼總覺得我會和蘇鈺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