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冷笑了聲。
「裴景,別把自己摘的那麼幹淨,你跟盧思思根本就是半斤八兩。」
「你因為娃娃親討厭我,卻又不承認自己依賴我。你明明沒那麼喜歡盧思思,卻又享受跟她曖昧。」
「你吃準了我寄人籬下的自卑心態,認定我不會也不敢違背裴媽的意願,所以就肆無忌憚的一次次傷害我。」
「裴景,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可你什麼都做了。」
這些話一直憋在我心裡。
哪怕這麼多年過去,提起來我的心還是會疼。
「不是這樣的,向晚!」
裴景忽然就慌了神,「以前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我以為自己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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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次你跟我鬧分手,一聲不響地離開,我才意識到,我可能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你了。但你知道的,我這人好面子。再說這些年,每次也都是你主動跟我說話,所以我一直覺得你會回來。」
裴景越說越激動。
這是裴媽去世後,我第一次見他紅了眼眶。
「我承認,在盧思思這件事上,是我做錯了。」
「但其實我給她砸錢拉票,任由網上流傳我們戀愛的消息,都是為了氣你。誰讓你當著我的面跟別的男人走了!我隻是想用這樣的手段,逼你回來我身邊。」
「向晚,我隻是驕傲慣了,不懂得低頭。你相信我好嗎?我喜歡的人是你。」
晚風吹過我耳畔,發絲在空氣中翻飛。
我失笑著搖了搖頭。
「不,裴景,你隻愛你自己。」
「但現在我要感謝你,是你的殘忍讓我下定決心離開。讓我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我不愛你。」
「從小到大,我照顧你,遷就你,甚至是跟你訂婚,這些都是環境給予我的。我一直都是為了報答裴爸裴媽的養育之恩,才說服自己去愛你,可那不是發自內心的。」
裴景不肯接受我的說法。
他激動地直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
「向晚,你還在跟我生氣對不對?你故意說這樣的狠話來刺激我的,對不對?」
其實在今晚之前,我也以為自己是恨裴景的。
可現在我才發覺,沒有愛,談何恨呢。
能這樣平靜地面對他,就證明我早就看清了自己的心,早就放下了過去。
反而現在接受不了的人是裴景。
一想到沈珩,我的心都柔軟下來,語氣也變得溫柔。
「裴景,你知道那種在夜裡輾轉反側,極度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嗎?」
「你知道倒數著時間,等著去見自己喜歡的人,是怎樣的心情嗎?」
「這些感覺,我在你身上從未有過。」
話到最後,我釋然地笑了,「裴景,你走吧,以後都別來了。」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往裴景身後看去。
沈珩從超市回來了,手裡提著一袋子蔬菜。
裴景察覺出不對勁兒,不由回頭,順著我的視線方向看去。
沈珩放緩腳步,也正朝這邊看。
「我男朋友這個人特別愛吃醋,我不想惹他誤會,更不想平白無故地讓他傷心。」
「所以裴景,我們別再見面了。」
說完,我毫不猶豫地朝沈珩跑去。
沈珩伸出手臂,很自然地將我摟進懷裡,同時目光緊緊地盯著裴景,眼神帶著一絲不屑。
我靠在他懷裡,揉著肚子喊餓。
「沈先生今晚親自下廚,給我做糖醋排骨好不好?」
他笑著揉我頭頂,「好。」
我挽住沈珩的胳膊,跟他有說有笑地往公寓大門走去。
從頭到尾,再沒看裴景一眼。
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拳頭緊緊地握起,渾身都在顫抖。
27
吃過飯,洗了澡。
去拉窗簾的時候我才發現,裴景竟然一直站在樓下沒走。
他仰著頭,似乎也看到了站在窗邊的我,激動地向前邁了兩步。
可下一秒。
沈珩從後面抱住我,臉埋在我頸側,「在看什麼,這麼專注?」
「裴景在樓下。」
他的吻停了下來,抬眸往窗外瞥了眼,無聲地抬了抬唇角,「既然有觀眾,得更賣力些才行。」
沈珩雙手突然用力,將我託抱而起。
我的後背撞上落地窗,心髒都快被震出來。
他火熱的舌長驅直入,吻得失控。
舌根被他吮得發麻,我的身體都跟著軟了下來,「別……」
可沈珩卻像是被佔有欲迷了竅,「讓他看。」
吻了好一陣,他才將我放下來,用掌心壓著我後腦勺,我的脖頸落入他兇狠親吻中。
直到樓下那道人影消失。
我才被沈珩抱進臥室,扔上床。
柔軟的床墊震得我耳邊「嗡」得一聲,沈珩直接壓了上來。
我身上的睡裙已經凌亂狼狽,什麼也沒遮住。
他的唇反復流連在脖頸細膩處,連同著那根露出的鎖骨。
沈珩進來的那一瞬,我疼紅了眼,整個人都在發顫。
他一下子就停住了,既心疼又驚訝地將我圈在懷裡,「第一次?」
我咬緊唇瓣,聲線帶著鼻音,「嗯。」
雖然和裴景有娃娃親,可我們之間並無親密接觸。
嚴格地來說,我跟裴景以男女朋友關系相處的時間,也才隻有兩年多,他還多半坐在輪椅上。
即便他後來康復,也沒碰過我。
沈珩放緩了動作,聲音沉啞下來,「我會很輕,若是疼了就告訴我,我們隨時停下來。」
我摟緊他脖子,將臉深埋進他頸間,羞澀點頭。
這一夜無比漫長。
我好幾次被沈珩帶上雲端。
身上哪哪都疼。
最後疲憊地在他懷裡睡去。
28
我以為經歷過那晚的事,裴景便不會再來了。
卻不想在此後的半個月裡,他每晚都守在樓下,但卻像是變了個人,沉穩了很多。
他沒有打擾我。
就隻是靜靜地站在樓下,風雨無阻。
我也隻當沒看見裴景這個人,生活照舊。
29
沈珩又出差了。
我因為要對接 Maverick 這邊的工作,所以沒跟去。
下班時間趕上暴雨,我打車回家。
街道上,車輪濺起一片片水花。
雨滴噼裡啪啦地打在車窗上,匯聚成一道道蜿蜒的水流,模糊了窗外的景象。
出租車停在公寓樓下,我提著電腦包下車。
盧思思的突然出現,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向晚!」
我轉身。
看見盧思思站在大雨中,手裡緊緊攥著一把鋒利的刀,正滿臉憎恨地瞪著我。
「都是因為你,我的一切都被你毀了!」
「連裴景現在也不見我了,我就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你肯定很高興,很得意吧!」
湿漉漉的發絲凌亂地貼在盧思思臉上,仇恨讓她失去了理智。
「你想逼S我,那我就拉著你一起下地獄!」
她腳步重重地踏在積滿雨水的地面上,舉著刀,發瘋似的向我衝了過來。
我轉身要跑,卻一頭撞進裴景的懷裡。
他抱住我的一瞬間,猛地轉身。
盧思思手裡的刀狠狠刺進了裴景的身體,鮮血剎那間湧出。
大雨瘋狂地傾瀉而下。
我眼看著裴景表情痛苦地一點點倒下。
雨水不斷地衝刷著他身上的血跡,將周圍的地面染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
盧思思也呆住了。
手中的刀「當啷」一聲滑落下來。
「裴、裴景……」
盧思思緩緩地癱坐在地上,雙手顫抖地想要抱裴景,卻不敢,「不是的,我沒想傷害你……」
「我……我隻是……」
盧思思語無倫次,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猛地從地上站起來,瘋瘋癲癲地跑了。
一邊跑一邊嘶喊:「我S人了!我S人了!」
聲音在大雨中顯得那麼悽厲。
裴景的眼神始終緊緊盯著我。
他沾血的手顫顫巍巍地伸向我。
我從驚恐中回過神,手抖的掏出電話叫救護車。
嘗試著用手去堵裴景身上的血窟窿,可血實在太多了,怎麼都堵不住。
「裴景,你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裴景卻SS抓住我的手,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
「向晚,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你那晚的話,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刀子在割我的心。」
「我真想回到過去……如果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
他聲音喘得厲害,斷斷續續,就快要連不成句,卻還是拼著最後一口氣說:「向晚,對不起!」
「你……你能原諒我嗎?」
他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越來越微弱,看我的眼神是那麼迫切。
迫切地想從我這知道答案。
我看著裴景眼神中的絕望,心中五味雜陳。
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每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你還是……還是不肯原諒我是嗎?」
裴景的眼神開始渙散。
他艱難地抬起手,想要觸摸我的臉。
可那隻手卻在半空中無力地垂下。
他一直到閉眼,也沒能聽到想要的答案。
30
醫院的走廊,燈光慘白而冰冷,寂靜得仿佛能聽到空氣流動的聲音。
盧思思那刀從背後刺穿了裴景的心髒。
醫生宣告病人S了,讓我通知直系親屬來處理後事。
我靜靜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身上和手上都是幹涸的血跡。
記不清是第幾次拿起電話,我顫抖地撥了裴爸的號碼。
聽著電話那頭裴爸壓抑的痛哭聲,我SS咬住嘴唇,也忍不住哭了。
31
裴景的骨灰被裴爸帶回國內。
葬禮辦得很簡單。
我一直陪伴在裴爸身邊。
沈珩怕刺激到裴爸,全程默默地跟著我,沒有露面。
……
裴景下葬那天,裴爸像是一夜間老了十歲,頭發都白了。
等到人群散去,隻剩下我跟裴爸兩個人時,他靠在裴景的墓碑上,哭得像個孩子。
我在旁邊看著,跟著默默流淚。
我想起了兒時,裴爸下班回來總是會帶兩串冰糖葫蘆,裴景每次都先吃完,再搶我的。
每當這個時候,裴爸就會從兜裡掏出一塊大白兔奶糖,偷偷給我。
然後他摸著我的頭說:「以後晚晚受了委屈就跟裴爸說,別自己悶著,裴爸永遠都是你的靠山。」
那時候,我覺得裴爸的背影就像一座高山。
而現在, 我看著裴爸孤獨的身影。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背駝了, 腰也再挺不直了。
這些天我時常在想, 如果我沒有把盧思思逼上絕路,她就不會這麼瘋狂,裴景就不會S。
裴爸也就不用背負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
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裴爸漸漸冷靜下來,呆呆地坐在墓碑旁,眼神空洞,也不說話。
我心疼他。
那種自責的心情在此刻到達了極點。
我終於還是沒忍住, 撲進他懷裡,不停的道歉。
可裴爸他不怪我, 還安慰我。
「晚晚, 這不關你的事。」
「這些年, 你為裴景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
「裴爸知道你沒有安全感, 害怕裴媽對你失望,害怕失去這個家,所以你拼命地想讓家裡的每個人都對你滿意,不管自己受多大的委屈。」
「作為母親, 裴媽是自私的,想把這樣好的你綁在裴景身邊。」
「可是晚晚,人生應該是你自己的。」
「從你決定跟裴景分開那一刻起,就不該再回頭, 要勇敢地向前走。」
裴爸幫我擦幹臉上的眼淚。
他目光順著我身後方向遠眺。
我轉過頭。
就看在十米之外的地方,沈珩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那。
裴爸拍了拍我肩膀, 語重心長道:「其實我早就看見那個男孩子了。」
「這段日子他一直默默地跟在你身邊,看著成熟又穩重,比裴景那臭小子強多了, 和你很般配。」
裴爸緊緊握住我雙手,「晚晚,以後裴爸就剩你一個孩子了。答應裴爸,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眼淚止不住地流, 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用力點頭。
「我會的,裴爸。」
「我永遠都是您的女兒。」
32
盧思思在逃跑當晚就被警方逮捕。
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的制裁。
我想, 像她那樣拼命想往上爬的人, 後半生都要被困在監獄,看人眼色,受人蹉跎, 苟且偷生。
這會比S更讓她難受。
33
一年後。
我和沈珩選擇了旅行結婚。
在碧海藍天的沙灘上, 海浪溫柔地拍打著海岸,我們緊緊擁抱彼此。
在古老的小鎮上,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 我們牽著手漫步。
我因為堵車到晚了。
「(我」又過了一年。
Maverick 公司的 AI 項目正式上線,大獲成功。
沈珩給公司賺了 10 個億。
他現在不僅是集團的高級合伙人, 還是整個中華區的 CEO。
而我也創建了自己的工作室,獨當一面。
此後餘生。
我是沈太太,亦是向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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