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人就是很奇怪,我不出幺蛾子,他反倒有意無意的看向我,最後甚至直接點名讓我同他一起去翻閱歷年的科考資料。
呵,男人!
房間就我們兩個人,我站在高高的書架中間,按照他的吩咐努力的找著案卷,我眯著眼想從這所有的字中找出自己認得的那一兩個,可實在是太難了。
我注意力全在上面,腳下一個不注意,差點摔倒,卻被不知何時站在身側的裴方知一把摟住。
我被他抱在懷裡,空氣忽然安靜,我能聞道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能感覺到他放在我腰間的手掌滾燙,更是能看到他眸子裡的幽深和意味不明。
他緩緩松手,想要離開,可我的身體卻比腦袋快了一步,我抬手環住他的脖子,即便是心髒砰砰震得我耳鳴,但我也堅定的注視著他。
「許大人。」
裴方知低沉暗啞的聲音落在我們中間,仿若敲在了我的心底,瓦解我的自控力。
我踮腳把吻落在他唇角的剎那,我整個人都是顫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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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莫名的興奮和拱了白菜的激動。
可下一順,尚書大人推門而入,看清楚我們二人後,手中的東西全部掉在地上,用巨大的聲響來表達他的驚訝。
該說不說,關鍵時刻,還是我反應迅速。
「非禮啊!」
本是環著他脖子的手,一把將他推開,並哆哆嗦嗦的環抱住自己,語氣甚是悽楚可憐的哭訴道,「丞相大人,你怎麼能這樣呢?!」
「便是心悅到情難自制,也不該輕薄下官啊!」
「下官……下官……」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出去,全禮部的人都出來圍觀,我甚至聽到有人暗暗惋惜,「好好的丞相,怎麼就瞎了眼呢!」
臥槽!怎麼說話呢!
07
不過一個時辰,京城就炸了。
不僅是因為裴方知拱了頭豬,更重要的是,皇帝姐夫的賜婚聖旨下來了。
大街上好多少女都哭成了一片,不知道還以為裴方知S了呢!
哎,要不怎麼說婚姻是墳墓呢!
我出嫁那日,許宛也來了,她同從前一樣知書達理,但又同從前不一樣,多了分端莊大氣。
她從母親手裡接過最後一支頭釵為我戴上,我們的眼神在鏡中交匯,她頗有些感嘆道,「從前一直怕你被夫家欺負,如今倒是好了。」
她的語氣輕柔卻也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堅定,「看來我的決定沒有錯,你一定會幸福的。」
「……卿卿。」
嗯,怪了。
這次念著我的名字,為何腦袋也陣陣隱痛……
她最後喚我的乳名,我能感覺她聲音中的顫抖,她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不符合身份的大笑,卻不違和。
她眼眸微湿,卻又透著由衷的祝福和豔羨。
我心中突然有些酸脹,說不來道不明的情緒在翻湧著。
我一直以來怨她,恨她,如今卻又無端覺得她很可憐。
可我對她的這份憐惜,不到半日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原因是,新婚之夜裴方知喝的爛醉,癱軟在床榻之上時,嘴裡喚的是「宛宛」二字。
臥槽!又來?
整了半天是他喜歡許宛?
為什麼?
難道,許宛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他轉而入宮為後,他愛而不得,悲痛萬分。
後來,我這個做妹妹的主動接近他,他看著同昔日愛人一模一樣的臉,矛盾不已。
如今他娶了我,他做不了許宛的夫君,就做她的妹夫!
當然,以上情節都是我的推理,但我覺得八九不離十。
我心裡膈應的厲害,上蹿下跳的這麼些時日,結果小醜竟是我自己!
我反復思考了一下,我覺得我可能這輩子也追不上許宛了。
她做了老頭兒的皇後,又是我夫君心中的白月光。
我此生一共就想嫁的兩個男人,都被她搶了,氣的我腦瓜仁子疼!
08
奸臣之妻的計劃隻能擱淺了。
後來,我許久沒有進宮,一是科考事忙,二是不願見她,三是皇帝姐夫近來生病了。
待我再進宮的時候已是初冬。
我走在宮道上看著天地之間的銀白,突然腦海中蹦出一句很有文化的句子,「宮牆綠瓦白雪,深宮寂寞寥寥」。
我先是作為臣子看了病重的皇上,雖隔著屏風卻也隱約看到他的身形消瘦的厲害。
他聲音很是虛弱,卻也不忘打趣的喚我一聲「小姨子」,他同我說,要好好的同裴方知過日子,甚至告訴我,若是他不在了,記得常常入宮陪陪許宛。
他說這話時,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是有些後悔讓許宛入宮的,那麼年輕卻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
我對他說,「姐夫,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借你吉言,去看皇後吧。」
我去未央宮的路上,偷偷的掉了兩滴淚,這老頭兒,說的話好像在交代後事,怪讓人難過的!
哎,我竟然還有點兒舍不得他!
09
我來到未央宮時,太子妃也在,她從前是京中第一美女,長我們七歲,在我們年幼時,她一直是父母親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如今看到她張口閉口的喚著許宛「母後」,還恭恭敬敬的添茶揉肩。
我酸了!
我瞬間有像個打了雞血的小母雞一樣,再次燃起了鬥志。
我故作隨意的說著裴方知對我有多麼的好,我說他親自教我寫字,為我夾菜,會給我畫眉,睡前還會給我講故事,甚至把我從娘家帶去的刀槍劍戟,斧钺鉤叉全部收了起來,怕我傷到。
最後,我羞紅著臉的看著許宛,嬌滴滴的說道,「夫君,還每日給我個早安吻呢!」
我這幾個字說的那叫一個抑揚頓挫,百轉千回啊!
我就是要氣她,縱是國母又如何,誰不知道老頭兒沒去她宮裡留宿過。
可她始終安靜的聽著,甚至露出了隱隱笑意,她看我的眼神帶著寵溺和欣慰,讓我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胡編亂造。
哎,對手的道行太深了!
後來我回到丞相府,平日裡安靜用膳的裴方知,突然給我加了一塊燒鵝。
我錯愕的從飯碗中抬頭,對上他淺笑的眸子,隔了半晌才艱難的開口道,「你沒用……公筷。」
看著那塊燒鵝又飛到他的嘴裡時,我隱隱感覺到周遭的氣氛有些尷尬。
後來他說要我去書房為他研墨,我雖百般不願,卻也從了他。
可我若是知道他要教我寫字的話,他就是哭暈在我腳邊我也不會來的。
彼時,他站在我身後,同我一起握著手中的筆,他的手指白皙且修長,溫熱的包裹住我,讓我有些飄飄然,哪裡還會管寫的是什麼啊!
所以當我支支吾吾的讀出「裴子……塞?」三個字的時候,肉眼可見平日裡清冷的丞相大人,此時的臉與鍋底的黑不相上下。
甚至於更勝一籌!
我把罰寫交給他,他認真的檢查著,然後開口,「記住了嗎?」
「嗯!」我頗為委屈的點了點頭,然後偷偷的轉動酸脹地手腕。
他微微嘆了口氣,牽起我的手,輕柔的為我揉捏著。
他垂眸認真的模樣,越發的顯出謙和有禮。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抬眸看向我,聲音清冷如泉水一般的開口,「這是我的字,你做為我的夫人該是要記得的。」
房內的燭火照著他俊俏的面容,還有那幽深且隻有我身影的眸子,讓我隱隱有些羞紅了臉。
「你說說我叫什麼?」
「……裴子骞。」
被罰寫了一百遍,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
裴大丞相這一晚上都很是奇怪,直到他在我梳洗完畢要睡覺時,站在妝臺前要為我畫眉時,我才知道他這是抽的哪門子的風。
我驚愕的看著他,然後哆哆嗦嗦的指著他,問他怎麼知道我在未央宮吹的牛?
他的勢力已經滲透到後宮了?
我雙眼冒著詭異的光,一臉邪笑的問他,是不是打算做奸臣了?
他嫌惡的用手指推開我湊過去的小腦袋,眼神中透出了「有病」兩個字。
最後他也沒有為我畫眉,因為我拿出一本書來,讓他為我講睡前故事。
他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好眠,低沉磁性,隻是略略的有些磕巴,「話說那嬌小姐……衣衫………,酥………褪……啪!」
我已經顧不得被他扔在地上的話本了,整個人縮在被窩裡,隻露了一雙不懷好意的笑眼。
但人就是不能得意忘形,因為我又被迫聽了半宿的詩詞大賞。
第二日迷迷糊糊的坐在禮部時,整個人萎靡的蜷在椅子上。
直到中午我才靈光一閃,臥槽!
他的早安吻呢!
10
日子在所有人的粉飾太平中度過。
可大家都知道,皇上的身子不大好,甚至在某一日的早晨吐了一口血。
太子監國,更是倚重裴方知,他日日繁忙,常常夜半回家,清晨而出。
我除了每日早朝能看到他的背影以外,就隻有此刻的夜深。
他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了一片的陰影,他睡得很沉,但眉頭緊皺仿佛做了噩夢一般。
我看著他俊俏的面容上露出了痛苦萬分的表情,薄唇輕啟,我都知道他即將要出口的夢話是什麼。
我無聲的起唇同他一起說了那兩個字,「宛宛……」
呵,他果然有做奸臣的潛質,竟然夜夜夢中覬覦當朝皇後。
真真是大逆不道啊!
哎呦,頭疼!
我現在後悔主動跟他一起念叨這個名字了,以後我一定主動捂住耳朵!
我最初還會好奇他們怎麼會有交集,後來漸漸的便懶得想了。
我疲累的閉上了眼,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到他做奸臣的那一天了。
我最後的爆發是在我生辰那天。
11
我在他書房看到了兩個禮盒,一個裡面放的是一枚木簪,做工很是粗糙,可能是哪個學徒練手的殘次品。
而另一個盒子裡放著的是一幅畫,畫中有一望無際黃沙大漠,一個姑娘牽著一匹馬背身而行。
邊關塞外,大漠孤煙,一人一馬,孤寂悲涼且豪情萬丈。
這是我喜歡且向往的人生,隻可惜我做不到了。
更可惜的是,這畫兒竟不是給我的?!
當我收到那隻簪子的時候,我真的是想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裴方知還一臉的柔情,滿目愛戀的想親手為我戴上,若我不是早就知道還有那副畫,恐怕就被他的偽裝給騙了。
我微微側頭躲開了他的手,在他一臉錯愕的神情中搶過木簪,隨意的扔在了一旁,仿若垃圾,不曾入眼。
我不知為何心中難過的厲害,我嫁給他明明是為了做奸臣之妻的,就算他心中有許宛又如何?
我本該高興的啊,我也算是與她打了個平手。
可我還是覺得心口酸脹,看著他此時眉目如畫,荒涼孤寂的眼眸讓我熟悉又陌生。
好像有一個人曾經也是這樣的看過我,讓我錐心刺骨,悲涼又無奈。
是夜,我看著身側已然酣睡的男人,終是覺得身心疲累不堪,澀然開口道,「我們別再糾纏了,和離吧……」
「為什麼?」他緩緩睜眼轉頭看向我,窗外的月光映入眼中,細碎的星光奪人心魄。
但我沒有心情去欣賞他的美色,直接一腳蹬了過去,「你果然在裝睡,你這老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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