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溫白腦海裡不由浮現出，她拿著手機，微微一笑祝他新年快樂的樣子。

煙花綻放，照亮她帶笑的側臉。

一定很美。

……

大年初一，蘇雨眠被允許睡到十一點。

陽光爬上窗臺，光亮透過窗簾滲進來，她睜開困倦的雙眼，看見窗外樹枝晃動的黑影，張牙舞爪地投在簾布上。

出太陽了？！

她坐起來，打了個哈欠，走到窗前，唰的一聲拉開窗簾。

果然，日光打在遠處山腰的積雪上，明亮得晃眼。

蘇晉興和宜敏在院子裡看書、曬太陽。

蘇晉興耳朵靈，聽見開窗的聲音就知道蘇雨眠醒了，他是個老師，一直都很有時間觀念，對於蘇雨眠愛睡懶覺的習慣是不贊同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都是你媽媽慣的，一覺睡到這個點，三餐不正常吃，胃還要不要了？”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注重自己的身體，到老了，就知道厲害……”

宜敏一瓣橘子塞到他嘴裡：“睡個懶覺，你要嘮叨到什麼時候？女兒都畢業了，早就不是你的學生了，大年初一的，小小睡個懶覺怎麼了？”

說著，她看向窗邊的蘇雨眠：“你爸就是個老古董，別聽他嘮叨，桌上給你留了早飯，熱一熱就能吃了。”

蘇雨眠笑眯眯的：“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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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照，吃過早飯，她也加入了喝茶曬太陽的行列。

“爸，你這是什麼茶？喝起來好香。”

蘇雨眠聞了聞茶杯，清淡幽香的茶味淡而不膩，喝到嘴裡又有一股清淺的棗香，猶如一屜上好的糕點，喝起來有滋有味，十分獨特。

“這是幾年前留下來的老白茶，小輝送來的。”蘇晉興喝了一口，咂咂嘴，“味道確實不錯。”

蘇應輝，大伯父家的獨子，蘇雨眠的堂哥。

“你不是不愛喝茶嗎？”

蘇雨眠跟其他的小姑娘一樣，喜歡奶茶果茶，對於有些微苦、需要品味的純茶是不感興趣的。

她笑笑，“人是會變的嘛，以前不喜歡，現在突然就喜歡了。”

早兩年，江易淮總是喝酒，她就想辦法讓他用茶代替酒。

隻是，江易淮沒能成功戒酒，反而是她愛上了喝茶。

宜敏敏感的察覺到什麼，蹙眉瞪了他一眼，轉移話題：“你還好意思說，家裡那點茶葉全被你喝了，你忘了醫生說的，要少喝茶，多喝水？”

蘇晉興摸了摸鼻子，沒吭聲。

蘇雨眠幸災樂禍沒多久，宜敏就轉頭批評她：“還有你，小姑娘家家的，老是呆在家裡像什麼話？天氣這麼好，出去走走，別窩發霉了——”

就這樣，蘇雨眠直接被宜敏女士推出了家門。

幾分鍾後，她站在交錯縱橫的巷子裡，突然不知道該去哪。

不想碰見周圍鄰居，她思考幾秒，挑了一條人少僻靜的小路。

漫無目的，走到哪算哪。

然而，不知不覺，就來到二中——蘇晉興任教的學校，也是她讀過三年的高中。

第73章 她不是跟了有錢人嗎

此時，正值寒假期間，大部分學生都放假了，整個校園十分冷清。

保安發現她站在門口，上下打量一番：“是大學放假，回來看老師的吧？”

高三要補習，所以學校裡仍然有班級在上課。

不等蘇雨眠開口，他背在身後的手揮了揮，輕咳一聲：“進去吧，動靜小點，別打擾到高三上課。”

蘇雨眠：“……”果然，沉默是金。

她不是真的來探望老師的，所以沒往教學樓走，隻在操場逛了兩圈，準備離開的時候路過學校的榮譽櫥窗。

然後，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下面一行介紹小字——

蘇雨眠：20xx年，臨市高考理科狀元，b大生物系錄取。

風吹得有些迷眼，她偏頭避了避。

地上的落葉被卷起一陣小小的旋風，原本還陽光明媚，轉眼間，天色就暗了下來。

蘇雨眠舉起手臂擋了擋風，正準備離開，突然聽到有人“唉喲”一聲，喊了句：“蘇老師——”

蘇雨眠抬眼看去，還真是蘇晉興！

想起昨天看春晚的時候他提過，今天要來一趟學校，給高三年級送試卷。

這不就來了嘛。

“蘇老師，這麼早啊？年初一的，家裡不忙嗎？”

打招呼的是一個跟蘇晉興差不多年紀的女老師。

蘇雨眠有點印象，也住教職工小區，不過跟她家不在一個單元樓。

也是教物理的，跟蘇晉興一個教研組，當時蘇晉興帶清北班，她教普通班。

所以，蘇雨眠沒上過她的課，不過她女兒張曉彤和她是同班同學。

“祝老師。”蘇晉興笑著招呼道，“還好，家裡不怎麼忙。”

“怎麼？你家雨眠今年又不回來過年啊？”

“回來了”三個字剛到蘇晉興嘴邊，還沒說出來，就聽祝萬梅繼續道——

“你說她也真是的，去京都上個大學，人就像變了一樣，好好的書不讀，現在連父母家人都不要了。”

蘇晉興想解釋：“其實雨眠她……”

“不用說了，我懂。唉，好好的姑娘，當初成績那麼好，怎麼就不走正路呢？學那些不著調的女孩子走捷徑，隻能說大城市繁華迷人眼吶！”

蘇晉興笑容微沉，“誰說我們家雨眠不走正路？”

祝萬梅笑容有些尷尬，她也是一時口快，居然就這麼當著人家父親的面說出來了。

不過蘇晉興這個表情什麼意思？

她又沒亂說！

蘇雨眠去京都讀書，一去不回頭是事實啊！

好好的研究生不讀，退學也不帶作假的！

還聽說她在外面傍了個大款，給人當了小三兒，傳得那是有板有眼！

空穴不來風，肯定有這麼個事兒，大家才會這麼說，難不成還汙蔑她了？

“蘇老師，你的心情我理解，遇到這種事我也很同情，畢竟，那麼優秀的女兒，說變壞就變壞。要說當初啊，就不該讓她去b大，在咱們本地讀個臨大或者去省城讀個Z大，離得近，方便管教，非得往那外面走做什麼？ ”

“這下好了，放出去的鳥兒，一飛就飛走了，你們兩口子也是倒霉……”

蘇晉興的臉色已經徹底沉下來：“祝老師，我家雨眠是頂好的孩子，你今天說的這些話無論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以後都請不要再說！”

“因為，全是胡說！甚至可以說汙蔑！這不是為人師表該有的品格。”

說完，蘇晉興大步離開，背影都透著一股憤怒！

祝萬梅翻了個白眼兒，“呵，做都做了，還不讓人說？還頂好的孩子呢，狗屁！敗壞校風、沒羞沒臊的東西……”

想當初，蘇晉興多得意啊。

有個科科第一、競賽拿獎到手軟的女兒，在整個年級，甚至是學校都是出了名的。

回回總結大會都把蘇雨眠掛在嘴邊，笑得那叫一個驕傲自豪。

結果呢？

考上b大又怎麼樣？

最後還不是給有錢人當玩物去了！

呸——

蘇雨眠聽到一半的時候就躲到了櫥窗後面，她無法想象父親在面對那些詆毀和謾罵時臉上會是什麼表情，他是個那麼愛惜名聲、正直端方的老師！

也不敢去想，如果蘇晉興發現她也在，並且還聽到了這些話，會有多難過。

所以，她隻能躲起來。

……

蘇晉興把試卷和參考答案交給高三年級組長後，就離開了。

剛走到校門口——

“爸爸！”

“眠眠？你怎麼在這？”

蘇雨眠：“逛著逛著就走到附近了。”

“這樣啊……我看變天了，快要下雨的樣子，你別聽你媽的，咱們爺倆趕緊回家吧。”

“好。”蘇雨眠坐上他的自行車後座。

“一二三——”蘇晉興蓄力，猛蹬兩下，自行車蹿出去。

“爸，對不起……”

“嗯？好好的，道什麼歉？”

“好幾年都沒回來看你和媽媽……”

讓你們遭受了那麼大的壓力和那麼多的流言蜚語。

蘇晉興：“說什麼呢，這不是回來了嘛……回來就好。”

“剛才該進去看看的，你照片還掛在櫥窗裡呢！”

蘇雨眠：“是嗎？”

“還有你的競賽證書也在。記不記得你第一次參加物理競賽，我問你緊不緊張，你說了句什麼？”

蘇雨眠：“我說了什麼？忘記了。”

“你說，毫無感覺。”

“……真的假的？我這麼狂？”

“你高中的時候就是狂！仗著成績好，狂得沒邊兒了！”

“哎呀，說得我怪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

回去的路上，果不其然，下起了雨。

雨裡還夾雜著雪晶，落在衣服上，冰涼透骨。

到了家門口，有外套遮著，蘇雨眠沒怎麼淋到。

可蘇晉興半邊手臂都湿了，還連打了兩個噴嚏。

擔心爸爸感冒，蘇雨眠從後座跳下來，立馬推開門，衝進屋裡。

剛拿了毛巾出來，就聽見一個聲音正在跟蘇晉興說話，而且分貝還不小——

“……那真的是你家雨眠啊？！她不是在京城跟了有錢人嗎？！”

那一刻，蘇雨眠是真的生氣了。

這些人到底有完沒完？！

她深吸口氣，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直接走過去：“劉阿姨，你在放什麼屁？”

第74章 甩你一拖把

“哎喲！真的是雨眠诶，剛才在門口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呢！”

劉春秀，隔壁鄰居，出了名的嘴碎、嗓門兒大！

丈夫也在二中教書，跟蘇雨眠家同一年搬進教職工小區。

看見蘇雨眠出來，她趕緊兩步上去，盯著她從頭到腳好一番打量，“嘖嘖，我的乖乖，不得了！要不怎麼說大城市養人呢，丫頭這是發達了呀！”

蘇雨眠：“……”

“瞧瞧這打扮，這身材，還有穿的衣服、鞋子，時髦得不行咧！”

劉春秀逮著就是一頓猛誇，然後壓低嗓子，朝蘇雨眠擠眉弄眼：“丫頭，我聽說你在京都混得好，有路子……能不能給我家二妹介紹介紹？”

蘇雨眠有點懵：“……介紹什麼？”

“咳！就是那種大老板，金龜婿呀，我家二妹身材好，長得也漂亮，關鍵是年輕，才22呢！”

蘇雨眠臉色沉下來，後退半步，和她拉開距離：“劉阿姨，你可能誤會了，我去京都不是混的，也沒什麼門路，幫不了你。”

劉春秀聞言，眉頭一緊：“雨眠吶，我們兩家鄰裡鄰居的，怎麼還藏著掖著？自己賺了錢，得了好，也得給別人一條路不是？”

蘇雨眠氣笑了：“我算老幾？我給人路走？劉阿姨，你太高看我。”

見她幾番推脫，劉春秀臉上笑容一收：“哎喲喲，這人一發達，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剛才開個玩笑來著，誰家好姑娘願意去吃那口下賤飯啊……”

“劉嫂子！你說話注意點！”不等蘇雨眠開口，蘇晉興猛地丟開自行車，衝上前將女兒護在身後。

他肅著臉，眼中燃燒著怒火，“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我家眠眠，幹幹淨淨，倒是你滿嘴噴糞！”

“呵，我噴糞？”劉春秀也怒了，她跟蘇家本來就不太對付，鄰裡鄰居處著，小摩擦沒斷過，“你自己去聽聽，咱們小區這片兒，誰不知道你女兒幾年不回家，在外面傍大款？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有本事你去堵大家的嘴啊！”

“你——”蘇晉興氣紅了眼，胸膛劇烈起伏，“胡說八道！信口開河！”

“切……做了還不讓人說啊？真是又當又立，假得要死！”刻薄的視線把蘇雨眠打量一番，“哪家好姑娘穿成這樣？隨時隨地都要勾引男人的樣子，惡心死了！”

“你——你給我滾——滾——”蘇晉興捂著心髒，呼吸困難。

“爸爸！”蘇雨眠趕緊翻出降壓藥喂給他。

再抬頭，看向女人的眼神又冷又寒：“叫你一聲阿姨是看在這麼多年鄰居的份上，你還蹬鼻子上臉，罵到我家門口來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客氣了！”

說著，蘇雨眠隨手拿起角落裡的拖把，可能宜敏剛洗過，湿漉漉的還掛著水，操起就往女人身上抡。

劉春秀尖叫一聲：“打人了——打人了——”

躲都躲不急！

雖然還是讓她給避開了，但拖把上的水大部分都甩到她身上。

蘇雨眠：“哎呀，剛拖過廁所，還沒洗呢，正好！”

劉春秀面色大變，好像真的從自己身上聞到那股屎臭味：“你、你個小丫頭片子，太可惡了！”

蘇雨眠晃了晃拖把，繼續往她身上抡。

劉春秀抱頭亂竄，跑到門口還不忘回頭放狠話：“我、我跟你們沒完！”

“你們家這片該死的紫藤花，蔓到我家院子裡來了，明天我就一把火全燒光！看著就煩！”

說完，拔腿就跑，因為蘇雨眠又舉著拖把追上去了。

“滾！來一次，我打一次！”

蘇雨眠放下拖把，長舒口氣，回頭卻見蘇晉興表情凝重，她心裡咯噔一下。

半晌，才嗫嚅著主動開口：“……對不起爸爸，我……”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