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你要不想當,你也不能糟蹋這個位子吧。”
“當初你怎麼跟我說的?”
楚不休就算抱怨,也是壓低了聲調生怕隔牆有耳。
“我覺得他做的很不錯了。”雲覓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她肯定要站在燕無歸這邊兒的。
全天下的人都可能害她,但是燕無歸不會。
雲覓就事論事的說道:“如果你有心,可以看看他批閱的那些折子。他為這個國朝做的事情,那都是實打實的,而且他也並沒有隱瞞我。大事小事都會通報給我。”
“說白了,你就當我找了個代筆,替上朝的。”
楚不休冷哼了一聲。
他想起來當年雲覓也是這般信任自己的。無論是狼巢虎穴,他說安全,雲覓就真當半分不遲疑。
這麼一想,楚不休的心髒還是酸澀的,那股子氣不斷地向上湧卡在喉嚨裡,噎的難受。
他的袖袍下,慢慢攥起來拳頭,悶聲說道:“你總是這樣。”
“嗯?”
“信人的時候,身家性命都能交出去。”
雲覓還當是什麼事兒,扶著欄杆望著那被風吹著泛起漣漪的湖面說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信任他的,跟信任你是一樣的。”
雲覓轉頭說道:“我以後想要你來當銘雲的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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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合規矩。”
自古以來,都是文臣出任太傅一職。
雲覓挑了挑眉說道:“別人不懂,我懂。”
“銘雲注定是要做上皇位的人,他不需要學那些無用的紙上談兵,該學的是為君之道,你這個曾經的皇帝很適合。把銘雲交給你我放心。他的命,我就掛給你了。”
“可我還不是把皇位給丟了?”
這件事,是他心裡的刺。
就是臨死都閉不上眼,無法平息的怨氣。
“所以,你才更合適。不要讓銘雲走你的老路,那他不就是優秀的皇帝了嗎?”
雲覓打著哈哈的笑道,全勝用琉璃盞捧著魚食過來,楚不休說道:“這次我來是想跟你說大漠的事情。”
“猜到了。”
雲覓抓著魚食往湖裡一撒,裡面的魚兒爭先恐後地往這兒湧。
楚不休繼續說道:“我的眼線傳報過來,說是有一隊喬裝成商販的大漠人正朝京城這兒來。”
“如何?”
“帶頭女扮男裝的商娘跟你家貴妃的臉,像極了。”
第34章:還有皇後什麼事兒
燕無歸當初是怎麼“嫁”過來的?
那大漠本該來的長公主拒嫁逃跑了,燕無歸這次才有機會上國朝。
燕無歸的臉跟那長公主極為相像。
雲覓蹙著眉,皺了皺鼻子:“不管。”
“到時候你家貴妃,我可保不來。”
雲覓將盤子裡所有的魚食都撒了下去,說道:“我賭,她不是來拆穿貴妃身份的。”
“為何?”
“除非他們都不想要腦袋了。”
“可若是她是來拆穿你身份的呢?嗯?男扮女裝的貴妃跟皇上琴瑟和鳴。”
“萬一她猜我是個斷袖呢。”
“你說什麼?”
雲覓哈哈笑了一聲把盤子丟給全勝,背著手說道:“且看看她要做什麼吧。”
“你這樣優柔寡斷不行。”楚不休很認真,“如果是我……”
“你會找個地方無聲無息了結了她。”
雲覓接過全勝遞來的錦布說道:“這是最安全的辦法,隻有死人才不會多生事。”
雲覓捏著帕子背著手往橋下走。
“長公主就算死在了國朝境內,那也無妨。到時候我們拉個替罪羊出去便是。反正這五湖、四海裡,總是會有不安分的馬匪。最後我們再表明誠意,加倍問責,砍幾個人的頭,多送些金銀財寶糧食過去。不過一個女子而已,本就是要嫁過來的,她自作孽的到處亂跑,大漠也不會因著來跟國朝作對。”
雲覓所說就是楚不休的心中所想。
楚不休聽著這才想起來久遠的事情,當年雲覓看起來小小的一個,卻也當得謀士一職。如此作風,怎麼會想不到這些呢?
亂了,亂了。
楚不休小幅度地搖著頭,是心亂了。
當年她算計天下,算計他。一個大漠而已,確實不值一提。
“你準備這樣做?”
楚不休反問她。
雲覓伸著手指搖了搖:“非也非也。”
“我要真打算這麼做,怎麼會告訴你。”
她望著屹立的瓊樓,青磚紅瓦,宮鈴被風吹著搖搖晃晃,天際的雲彩似乎在動,迎著風動。
“今天大概會下雨。”
雲覓沒頭沒腦的說道。
楚不休不知道雲覓割了一刀子的事兒,這也是沒辦法,若是這話傳出去,恐怕燕無歸跟楚不休如今隻能活一個了。
“你怎麼知道?”
“神說的。”
雲覓摸了摸肚子。
楚不休看向陽光正好的天空,覺得她可能擔憂大漠來的事兒給擔憂過頭了?
“下雨前的風,總是夾雜著難聞的腥氣味。”
——
京郊外。
這支胡商縱使喬裝改變了數次可是跟漢人不同的臉龐也會出賣她們的身份。
她們從大漠到這兒走了足足半個月,絲毫都沒發現自邊關開始就有人一路跟著匯報行程了。
這裡跟天天出門便是黃沙的地界一點兒都不同,說是瓊樓玉宇不足為過。大漠中難見的集市這裡隨處都有。精致的首飾,脂粉,吃食應有盡有,那些漂亮如同彩雲一般衣裳讓人愛不釋手。
滿秀選擇了低調行事,可是大漠皇室貴族的身份還是不能讓她跟平常人一般下馬行走,便讓人打馬牽著在京城闲逛。
“難怪拉卡冒著大風險也要來京城。”
滿秀騎著的馬名為雪姬,論誰一看也能知曉這是難得一見的汗血寶馬。她一身紅裝,腳踝上束著小銅鈴,馬晃時,那銅鈴便響。
她那張臉猛地一看跟燕無歸確實別無二致,可是細細觀察就能瞧出,燕無歸畢竟是個男子之身,少了幾分陰柔,多了幾分線條剛毅。她眼角沒有淚痣,笑時也少了梨渦。
畢竟是大漠上出了名的潑辣子長公主,傲氣倍現。
想當初滿秀聽聞要和親嫁來國朝,打聽過一番,說是這兒的陛下是個弱雞崽,是隻會吃喝玩樂的廢物。
滿秀自詡是大漠的鷹,鷹是不會瞧得起不如自己的東西,除非,它是獵物。
所以,滿秀跑了。
她自覺地能配得上她的,該是這大漠裡最出色最壯實的漢子。隻有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跪在地上仰視她,將她奉為女王。
但是她錯了,錯的離譜。
她跟人私奔的這些個月,隻有她自己知道到底經歷了什麼。
那粗魯到半分人情味都沒有壯漢,喝醉了酒便會打她,羞辱她。
男女之間氣力的差異讓她連還手逃跑都做不到。
這就是她選擇的生活,犧牲了高高在上的位置,跟這樣一個男人在一起。
他將自己的尊嚴踩在腳底,碾碎。
滿秀在他的酒裡下了毒。
她根本無法想象跟這種男人過一輩子會是怎樣的下場,而他若是活著就會走漏風聲。
她是高高在上的人,絕對絕對,不要被人聽到這麼卑微的事情。
滿秀將人毒死養了幾天便重新回到了大漠,這就聽說自家侄兒在那邊兒受了寵,那皇帝喜歡極了他的面容,天上地下什麼都給他。
雖說多徵收了一倍的朝奉,可是給予他們一片更大的草場。
那侄兒,可是個男子。
滿秀聽聞這個消息,不敢相信。但是子矜不會騙她們,草場也是真實的。
滿秀有理有據的徵服了王上。
她篤定這兩個人沒有合房,因為拉卡不敢。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動物,單靠一張臉,遲早會失寵。倒時萬一被天可汗發現了拉卡的身份,那大漠可是要遭大難。
滿秀有自己的計較。
那皇帝單單是因為一張臉就喜歡的不得了,那麼上了床呢?
滿秀摸著臉,她對自己的容貌有十成十的信心。所有人都說她是大漠中的遺珠,是九天下來的神女。她隻會比侄兒更出色。
那皇帝是個廢物也挺好。
這樣才會被人拿捏吧。到時候……
滿秀看著這熙熙攘攘的街道,嫣然一笑,灼灼芳華。
都怪她被養的太單純了,竟然會生出來那般幼稚的想法。聽說這皇帝前不久剛得了龍子,立了後?
呵。
若是她早來一點兒,還有那皇後什麼事兒。
滿秀牽著韁繩,用大漠特有的話跟侍者說道:“將我們的信鴿子放出去,約拉卡宮門外見一面。”
“哦對了,告訴他,姑姑來了,之後的苦不用他受了。”
第35章:誰說她沒碰的?
通過幾次信,信鴿準確無誤地飛到了燕無歸的窗子邊,雲覓隨手一抓就將它給抓住了,解了上面綁著的小字條,其實都不用看雲覓就能猜得出來裡面說的是什麼。
她捻著紙條在燕無歸眼前晃悠:“了不得啊,我是不是得換個老婆了?”
燕無歸聽聞滿秀進京時就開始梳洗打扮,他化妝的技術如今熟練的都不需要子矜就能把自己化出來幾分女容。
雲覓把紙條放在桌前,順起來桌面眉黛,捧住燕無歸的臉:“再描一描。”
雲覓的動作輕柔把眉上淺色的地方補了補。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想不想要大漠?”
兩個問題同時問出來,雲覓率先起了疑心:“大漠?我要大漠做什麼。”
燕無歸這個人前車之鑑太多了,雲覓拉了一個梨花木的凳子來,滿臉嚴肅。
“你不要又給我出什麼損招。我不要什麼大漠,我就想平平安安的在這裡養兒子長大。”
燕無歸撩了撩袖子,撲了香粉的金絲銀線做的華貴外袍帶著清甜生香:“給你拿來當嫁妝。”
“我不要!”
雲覓異常的堅定,她根本不想節外生枝,一把拉住燕無歸的手說道:“若是這個滿秀實在礙事兒,我們就把她殺了。反正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燕無歸隻是拍了拍她的手說道:“等我回來。”
——
京城裡有一間名滿國朝乃至內外的酒樓,名為滿香樓。
若說自己來過京城卻不曾去過滿香樓,那一定是白來國朝一趟。這酒樓的背後是朝廷,數不清的御廚從這兒被邀進宮。
滿秀便是在這兒約燕無歸見面的。
滿香樓最好的包廂裡,琵琶小曲期期艾艾,紅紗後美人扭著腰跳從宮內流傳到民間改編後的驚鴻舞。少了幾分撓人心的曖昧,多了不染世俗的仙氣。
滿秀正跟隨她一同前來的奴僕議論著國朝的繁盛,以及這裡女子的矯揉做作,難怪拉卡會被捧起來。人嘛,都圖新鮮。門被叩響了兩聲,琵琶曲倏然斷了。
子矜垂著頭推開門,跟隨在她身後的燕無歸一身的貴氣。
滿秀差些都認不出來自己的侄兒。
如今的燕無歸可不是大漠那時在沙漠摸爬滾打的糙漢子了,他現在舉手投足都是大戶人家該有的優雅,步步生香。那袍子的面料在陽光下如同咔聖湖被風卷起時湖面上蕩漾的波光,脂粉鋪蓋著他唇紅齒白,眉梢彎彎,頭上的玉墜紅寶石步搖隨著他的步子搖搖晃晃。
他本就是大漠上最清秀的男人,如今一扮更是有種男女難辨的美感。
英氣跟陰柔融合在一起,偏巧上天給了他一顆妖娆的淚痣,更多了我見猶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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