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也正如丞相所說,文恩皇隻手遮天,小小一個後宮死了憑白死了那麼多人,陛下怎麼會不知道。他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著人胡鬧罷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一隻翠玉紅寶石的簪子,那是太上皇南下時專門買給你的,託喜子兜兜轉轉送到你手裡。”
喜子便是太上皇的貼身太監,他死後,那太監便主動去守陵沒幾年也去世了。
雲覓還真不記得這事兒,原主的身體裡對此記憶也頗少,隻知道因為一堆的首飾被母親收拾了數次,最後死了心。
丞相這番說的話,雲覓是真的沒想到。她端著茶,默了默說道:“父皇既知道朕是女兒身,又為何傳位於朕?”
“你父皇……疼愛你,甚多。”
雲覓母後狸貓換太子的第二日,文恩皇就已然知曉了真相。當時還叫著丞相來商議,她母妃的做法無異於是欺君之罪,說出去那簡直是天下笑談,當誅九族。
文恩皇沉默了很久,隻跟丞相說道:“雲覓是男兒身。”
這一句話,已然給了雲覓無上的權利。
文恩皇將雲覓當作是男兒培養,別家的皇子都是由太師院來教導,唯獨雲覓太傅是丞相。
那時候母妃榮寵皇恩,隻當是皇恩浩蕩卻也越發的愧疚,所以將原主嚴加管教,她知道一步錯,滿盤輸。
雲覓過了小半輩子,露餡自然是有的。可如今能安然無恙,還不是因為文恩皇派人緊跟著抹去所有的後顧之憂。
丞相想起來那時的情景就覺得十分可笑,文恩皇無事跑來跟丞相炫耀,自家的女兒半分不輸男兒。若得大位,能擔重任。
雖然他覺得,這就是一件荒唐事。
丞相曾問過,當初為何不將這謊言戳穿,文恩皇笑而不語,隻等著臨走後才說了一句:“雲覓出生那晚,朕做了個夢,夢見金龍盤在朕的屋頂送來一隻鳳凰。”
丞相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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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文恩皇不信邪。
“跟你說了這麼多。”
丞相揮了揮袖子說道:“看在我陳家為了你們上官家這麼喪良心的份上,陛下就早日放我去享清福吧。”
他一生勤政廉明,鞠躬盡瘁,唯獨做了這麼一件足以被史官日後戳脊梁骨的事。
也好在,雲覓並非是個昏君,日後罵的可能會稍微輕一些吧。
因著文恩皇一句好生照料,他看著雲覓娶夫生子,如今也算是了了所有心願。
雲覓從丞相府出來後,扯著燕無歸的衣角一言不發。
“又在想些什麼?”
燕無歸問她,雲覓也不說話。
她自顧自地爬上馬車,撩簾看著丞相一家,揮了揮手縮在角落裡。
她隻是在想。
她的親生父母也會這麼疼愛她嗎?
原主的母妃跟父皇生怕她以後被人戳破身份性命不保,不惜胡鬧,冒著日後被眾人所唾棄,史上留罵名的風險將萬人之上的位置交給原主。
這……
雲覓搓了搓衣服袖子,沒關系,以後她也會將她沒得到的父愛母愛都給她自己的孩子。
“我覺得我以後不能總罵我孩子傻。”
雲覓開始做檢討。
燕無歸靠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雲覓,她猶猶豫豫地說道;“雖說他好像確實很憨的樣子……”
“不過說認真的,我覺得我們應該給他營造一個父慈母愛的景象。”
“景象?我們之間還用得著刻意營造麼,難不成你覺得我們還不夠恩愛,嗯?”
雲覓自動避開這類話題,感慨道:“我是真沒想到,原主的父親這麼愛她。本來還覺得上一任皇帝挺倒霉,培養了半天結果搞了個女孩子來當皇帝。沒得到感謝就算了,最後還被妃子灌了藥送去見閻王,沒想到……”
藥是他心甘情願喝的。而他,就算是死都選擇跟她母妃這個兇手合葬在一起。
丞相說,她父親什麼都好,唯獨毀在了用情至深。
年少時匆匆一撇,至死難忘。
雲覓長長地嘆了口氣,這也就不怪楚不休謀反了還特別愧疚。
遇到這種人格魅力拉滿的皇帝,但凡有良心都遭不住。
雲覓一回去就掏出來自己的小日記本開始寫丞相的故事,越寫越覺得自己去了現實世界可以當個小作家。保不齊瞎貓碰見死耗子,能當個暢銷作家也說不準。
燕無歸推開門拎著亂七八糟一堆的紙包,不吭不響地溜過來,雲覓一眼就瞧見他手裡的冰糖葫蘆,所以她在後面寫了一句:“不跟你說了,你爹又給我買好吃的了。”
……
滿秀在國朝受了氣,轉頭就帶著人回了大漠哭訴自己的遭遇。說是那拉卡滿心都在國朝那邊兒,還揚言要將大漠一並收入自己手中,交給陛下。儼然是一副被狐狸精迷了心竅的模樣。對他姑姑不好生對待也罷,竟然派人將她暴打一頓。
那大漠本想著與陛下聯姻是件好事,拉卡說那陛下是個女子,已有子嗣他們這才興衝衝甘願多交一倍的朝奉,誰知滿秀非說那陛下是個男子。
說來也巧,滿秀沒幾日就被查出有了身孕,自稱是那陛下的孩子,滿秀所有的小廝都以命擔保說那孩子必定是當今陛下的,那一夜春情眾人皆知。
不用說,這兩人定然有一個說謊。
滿秀伶牙俐齒,一股腦全推給了燕無歸,振振有詞。
若是國朝跟拉卡真想大漠好,那國朝的土地肥沃,地廣繁華,最後卻分配給他們一些貧瘠的土地?還不是要利用他們去打理這些地,到時候一並收入版圖?
這拉卡跟國朝果真狗男男,算計起來一點兒不留餘地。
第44章:滔天大罪
大漠這邊兒有疑心是自然的。
看著燕無歸每次安好的匯報又瞧著滿秀那肚子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祭祀出了個主意,要知道誰在說謊,到時等滿秀的孩子生下來不就知曉了?
滿秀真慶幸自己的肚子爭氣,她雖然嫁過人,可如今懷著當今陛下的龍子那就是日後的主家。這等身份在大漠自當是猖狂,一眼不順,輕則打罵動則砍頭。
孩子是她唯一扳倒拉卡讓他跪地求饒的底牌。
銘雲一歲抓周的儀式比他出生舉辦的都浩大。
當年他滿月時燕無歸還看他橫豎不順眼。你母親為了你受苦,你憑什麼要受別人祝福。
如今一年過去了,這種念頭少了一些但也看他不順眼。
因為這孩子,有毛病。
這個念頭隨著銘雲越長大,燕無歸就越確定。
銘雲比尋常家的孩子更為聰穎,如今一歲就已經走的穩穩當當,望著堆積在大殿裡琳琅滿目的物件,他幾乎沒有猶豫的就抓住了楚不休的袖子。
“這孩子素來是跟我有緣,自當跟我親近一些,讓我抱著重新挑挑。”
楚不休將人抱起來,銘雲就咯咯的笑。
燕無歸黑了半邊兒的臉。
對,沒錯。
銘雲對這個楚不休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喜歡,隻要他在的場合,這個小孩兒就跟碰見屎的小狗。從小到現在未曾變過。
這是燕無歸的原話,雖然說完就被雲覓扔出了門外,但是下一次照樣說。
要不是這孩子確確實實是他的崽子,他都要把小孩兒丟給楚不休了。
礙眼。
楚不休領著銘雲去重新抓周,點著鼻子讓他拿東西,銘雲瞧了他一眼,從地上拽了一把小劍,眾人忽然沉默下來。
他抓的劍不是別的,而是老道士前來祝賀隨手放進去的七星斬妖劍。
抓周也就走個過場,畢竟身為國朝如今唯一的子嗣,以後也是唯一親生的皇子,他也隻有當皇帝的份兒。
那老道士最後倒是笑眯眯地塞給了銘雲一張符咒說留著保平安。
雲覓就不信這些,抓周嘛,當然是孩子對什麼新鮮抓什麼,那殿堂上除了那把小劍以外銘雲什麼大場面沒見過。不抓它抓什麼?
銘雲這孩子哪裡都好,就是顯少咿咿呀呀的說話,多半時間都在笑,唯獨看到一個人,臉色就變得很難看。
抓周的宴會上月娆自然要來,她已經顯少出現了,不知為何她的身體越加的不好,如今瞧著瘦的像是隻剩一把骨頭。
被抱在高位上的銘雲看見月娆的時,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胖虎。”
雲覓沒聽真切,俯下身,問道:“你剛剛在說話嗎?”
銘雲瞧著雲覓,臉色慢慢緩和過來,窩在她懷裡依舊是被眾人偏愛的小皇子,隻是那雙眼睛黏在月娆身上久久沒離開。向雲覓行禮的月娆感受到凌厲的目光抬頭向上看,看到的卻是母子融洽的場面,心裡莫名有種悸動。
算了。
孩子是她殺的,也該殺,如今她落得什麼結果都是自找的。
月娆朝這兒走的時候銘雲就已經開始躁動起來,燕無歸察覺到不對勁連忙過來將孩子抱走,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月娆,什麼都沒說。
“一晃眼,銘雲都一歲了呀。”
月娆身為皇後自當有權坐在皇帝身邊,雲覓望著燕無歸跟銘雲的背影點點頭:“養孩子真是不容易。好在銘雲聽話一些。”
“最近事情繁忙沒去看你,身體不適嗎?怎麼這般的瘦。”
雲覓摸了一把月娆的手臂,有些愣。那一手的骨頭就有些嚇人了。
月娆連忙將她推開,晃了晃腦袋:“無事。就是這幾日胃口不好罷了,勞煩陛下費心了。”
“想吃什麼吩咐廚房裡去做,在後宮還能委屈你不成。”
月娆張了張嘴,猶豫片刻隻道了一聲是。
同年的十月,大漠發生了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
懷著龍胎的滿秀竟然生了個雙頭的怪物出來,第二年,雲覓最擔心的大旱也來了。
雲覓早就預料到這件事情,一早就派人開始改河引流,可是大旱的面積實在遼闊,開庫放糧也不能救濟到每一戶。餓死的人不多,卻也是駭人聽聞。
雲覓跟燕無歸整日裡忙著大旱之事,再過一段時間就該蝗蟲泛濫,要減少損失到最低。
大漠那邊兒來了人。
帶頭的依舊是滿秀。
滿秀這一年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不如以往光鮮亮麗,原本那雙媚眼如今滿是煞氣。她抱著一個包袱自稱是帶來了陛下的孩子,雲覓也是想了許久才想起來餘藝這茬。
“如今這個時候要跟大漠撕破臉,不太好啊。”
雲覓瞧著桌面,她千算萬算沒想到這兩件事會碰到一起。
糧庫虧空,此時去跟兵強馬壯的大漠打仗無異於是雪上加霜。
“無妨。”
燕無歸握住了她的手指:“這女人,無非就是那麼幾招而已。放她進來,看看她還能耍什麼花樣。難不成想要滴血驗親?呵。”
事已至此,人都來了也隻能這麼做。
雲覓放下口諭,大漠那邊兒的人這才浩浩蕩蕩前來,讓雲覓詫異的是,這次來的人不止滿秀,還有他們大漠的可汗。氣勢洶洶,像是真的要來找個說法似的。
國朝一次都沒有找過滿秀,而滿秀又生了個怪物,緊接著國朝大旱連帶著大漠都不好過。滿秀一張嘴,說是天在怪罪拉卡跟陛下,這是預警。所以,趁著世間還有得救,一定要將這一切撥亂反正。
大漠此番來的讓國朝也有些摸不清頭腦,不過又有子嗣是好事兒。
雲覓覺得事態不對勁難得披上皇袍自己上陣,這可汗一進殿門就跪倒在地,說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攜著所有家眷來討罰。
這一言震驚了朝野。
然而更為震驚的是,這可汗竟然說,他身邊抱著孩子的女子才是滿秀,她才是當年要嫁到國朝的長公主。
雲覓轉動著扳指地手頓了頓,嘴角微微揚起,滑過一絲冷意。
有大臣就問了,那如今的滿貴妃又是誰。
可汗腦袋垂低,咬著牙,捏緊拳頭:“那是我的小兒子,名叫……拉卡。”
第45章:怕是有貓膩?
論雲覓想了千萬種應對的辦法都沒想到,這大漠來的憨批竟然搞了這麼一出破釜沉舟,上來就自爆身份。
這不應該啊。
難道大漠不知道,這事兒兜出去大漠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朝堂下的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最後幹脆放開了聲音討論。
這個大漠真是讓人驚喜、驚嚇不斷,先是有了子嗣,這是好事兒。誰不希望皇帝子孫多多,這樣才能優勝劣汰,擁有更多繼承選擇。
結果下一秒,貴妃不僅是個冒牌貨,他還個男的。
好家伙,那誰不知道殿堂最高處的陛下獨寵貴妃一人?
若此事當真,陛下如何自處?
雲覓始終不說話,陰沉著一張臉。
大臣們自是不敢認這等事情,直接罵到:“你可知你在說什麼?陛下面前也敢搬弄此等大事,毀我陛下名聲。”
燕無歸是男人的事情是無法隱瞞的,滿秀哼笑了一聲頗為得意:“不信可以把你們的好貴妃叫來,當堂驗證一下。男兒身就是男兒身,這東西還能騙人不成?我當姑姑的連侄兒性別都搞錯,豈不是笑話。”
“這……”
有些大臣已經將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雲覓,想要求個說法。
雲覓涼薄得看了一眼,也是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問到:“你知道欺君之罪會是什麼下場嗎?輕則斬首示眾,重責滅九族。”
很明顯的威脅,但這個大漠來的可汗活像是缺了一根筋,說道:“臣知是何下場,臣罪孽深重但實在不想陛下一錯再錯下去。”
這話說的好啊。
一錯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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