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

　　 程景煥指了指遠處的籃球場：“你打籃球給我看好不好？”

　　 付清秋望著那些人的舉動，看了幾分鍾，點頭：“你等我。”

　　 程景煥覺得活著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

　　 後來覺得，時間有限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

　　 他眼皮好沉，止痛藥已經失靈了。渾身都疼。程景煥撥通了程湘北的電話，說：“爸爸，接我回家吧。”

　　 付清秋打完了籃球一轉頭發現程景煥不見了。

　　 連告別都沒有。

　　 程景煥一路上拉著哭得不行的程湘北，已經到了極致。

　　 他說了很多，有關付清秋的事情。

　　 他說：“爸爸，我不後悔了。”

　　 “爸爸，我對不起你。”

　　 “別說這種話……”

　　 “如果真的有下一輩子的話，我自私一點，還想當你兒子。你把我送到燕清秋身邊好不好？”

　　 “都依你。”

　　 “我要走了，她肯定特別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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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湘北想挽留，但是沒辦法的呀。

　　 所有人都說沒辦法了。

　　 他絕望。

　　 “我給她做了很多禮物，第一件，等著我離開後，你就送給她。其餘的，你看著上面的標籤，每年按時按點的送給她。裡面還有信，你也按照時間，寄給她。好不好？”

　　 “好。”

　　 程湘北已經快說不出來話了。

　　 躺在車裡，程景煥望了一眼高中的校門，說道：“爸爸。你別告訴她，我死了。我隻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再見了。”

　　 七歲那年程景煥遇見了付清秋。

　　 十七歲那年。

　　 付清秋被丟掉了。

　　 送禮物的時候，付清秋不在。程湘北上的門。

　　 他身體伛偻，手指都幹枯的不成樣。眼睛紅腫，捧著盒子說道：“我們家景煥……送給清秋的。”

　　 雲覓看著他身上的白毛衣，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走了？”

　　 “嗯。”

　　 程湘北點著頭，眼淚打湿了箱子：“他不讓我告訴清秋，你也瞞著點吧。我，我回去了。”

　　 “我送你。”

　　 雲覓揩了一把淚，拽起來外套。

　　 程湘北一路上嗚嗚咽咽的哭，幾次都要癱倒下去。

　　 “別這樣。孩子要是瞧見了，是要心疼的。他那麼乖。舍不得的。”

第45章：要談的，程景煥

　　 付清秋回家了發現燕無歸抱著雲覓在哭。

　　 她心髒跳得很快，看到那個灰色的紙盒子，還是問了一句：“發生了什麼？”

　　 雲覓一聽這個，擦了擦淚，燕無歸就摁住她的腦袋說道：“我把人揍了一頓，哭了。”

　　 “這樣不好。”

　　 付清秋認真說道：“揍人犯法。”

　　 “可不嘛？我這不道歉了？”

　　 燕無歸說著，指了指桌上：“程景煥送給你的。”

　　 “程景煥？”

　　 付清秋走了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禮物。讓你自己拆。”

　　 付清秋真的就拆了，裡面是一個到小腿高的機器人，還有些醜，穿著人類的衣服。付清秋皺了皺眉，找到了程景煥說明書，開啟了機器人的開關。

　　 “你好燕清秋，我是程景煥。”

　　 ……

　　 程景煥寫了一封信，說是已經去另外一個世界了。那裡不允許打電話，所以他提前留下來了信件。到時候也會從另外一個世界裡，給她寫信。如果想他的話，可以回信，然後交給他的父親，讓他捎帶過來。

　　 因為害怕她不適應，所以留下來了這個機器人。

　　 所有的音頻都是他自己錄制的。介入了互聯網，可以解答她很多問題。就當作是陪在她身邊的程景煥。

　　 它怕水，怕沒電，還怕摔，所以讓她好好照顧它。

　　 付清秋看完了所有的字，將信重新裝好，抱著小機器人走了。

　　 “你說她能懂嗎？”

　　 “騙不了多久。”

　　 燕無歸說，又道：“總得成長吧。”

　　 雲覓已經不在乎什麼黑化值了。她隻希望付清秋可以過的快樂一點兒。

　　 她知道，每天付清秋都在等。她總是寫信，交給程湘北。

　　 雲覓去看過程景煥的墓了。

　　 上面連照片都沒有。

　　 程景煥說，怕到時候露餡。

　　 他寧願活在編織給付清秋的夢境裡，也不想被付清秋知道他躺在冰冷的墳墓裡。

　　 雲覓每天都看付清秋的黑化值。

　　 一直都沒漲。

　　 直到她高考。

　　 程景煥沒有來。付清秋的黑化值登時就漲到了五十，可當收到程景煥的信件，以及他準備好的禮物後，黑化值又消失了。

　　 雲覓第一次覺得，程景煥真是個好人。

　　 希望他最好準備能騙付清秋一輩子的禮物。

　　 但是大一下半年的付清秋忽然就懂了。

　　 措不及防的。

　　 本該在學校上課付清秋殺回了家，問道：“程景煥是死了是嗎？”

　　 “怎麼這麼說？”雲覓笑得有些僵硬，說道：“他不是經常給你寫信嗎？還有他送的小禮物，怎麼會死呢。”

　　 “我去過程景煥的家了。”

　　 雲覓咯噔一下。

　　 付清秋走進了一步：“我也問過別人了。”

　　 “程景煥死了。沒有另外一個世界。別人告訴我，他說的延續品，就是那個機器人。程景煥騙我。他回不來的。所以他才留下這堆東西。”

　　 付清秋一手扼住雲覓的脖子：“你也知道是不是。你幫著程景煥一起騙我？對吧。”

　　 付清秋沒有用力，燕無歸回家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連忙把付清秋給扯開。

　　 “你在幹嘛？！”

　　 燕無歸怒斥道：“你發什麼瘋啊！”

　　 付清秋瞪了兩個人一眼，登登跑上樓，抓著那個機器人，往地上狠狠一摔，怒道：“你們都是騙子！一群騙子！”

　　 【警告：付清秋黑化值達100數值，請宿主隨時做好強制脫離的準備】

　　 付清秋看著那機器人的一堆碎片，裡面加了一個小小的紙條。

　　 她哭著，把紙條撿起來。

　　 是一個公式。

　　 程景煥從一年級就開始研究的公式。

　　 證明時間是無限的。

　　 她忽然就攥著紙條跑向了二樓，燕無歸安撫地拍了拍雲覓：“沒事兒吧？”

　　 “沒事兒。別看付清秋嚇人，她心腸軟著呢。”

　　 付清秋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待就是兩天兩夜，最後蒼白的，頂著100黑化值走出門。

　　 雲覓偷偷摸摸進了她的臥室，滿屋子的紙團。她桌面上有一沓厚厚，已經寫過的紙。

　　 裡面還有公式化成的圓。

　　 這個公式算到最後，本身還是這道公式。

　　 付清秋踉跄著走到別墅區的湖前，望著那一灘的水。

　　 從起點開始，走到最後，又是新的起點。

　　 輪回。

　　 付清秋慘笑了一聲，捂住臉。

　　 是這個意思吧，程景煥。

　　 那個破碎的機器人，付清秋無論如何都拼不起來。

　　 雲覓覺得，付清秋好像瘋了。

　　 她在付清秋看的書裡，找到了克隆人的資料，不過在後面她了個X。

　　 本來要學物理的付清秋開始研究生物了。

　　 她努力的不見白日黑夜，精神受損，一天天的瘦下去，最後倒是皮包骨頭。

　　 誰都攔不住她。

　　 雲覓想刷她的黑化值，都沒辦法。

　　 燕無歸說，讓她做吧。

　　 做她想做的事情。

　　 付清秋進了研究院，雲覓做了一宿的噩夢，夢到那些不死的喪屍攻城。但是她多慮了。

　　 付清秋這輩子，研究的是機器人。

　　 仿真機器人。

　　 原本的一朵嬌花，很快的枯萎了。

　　 原來的付清秋24歲鋃鐺入獄。最後喪屍瀕臨，她死在了那些喪屍的手中笑顏如花。

　　 現在26歲的付清秋，住了院。

　　 她身邊擺著一個機器人。

　　 是少年十七歲的時的樣子。

　　 付清秋因為實在太過的拼命，把自己都撂進去了。此刻的她奄奄一息，眼睛隻是盯著那個機器人看。

　　 雲覓想，就算死在這個任務裡，其實也不虧了。

　　 100就100吧。

　　 她跟燕無歸在這個世界裡，停留了十九年。

　　 什麼樣子都見過了。

　　 也值得了。

　　 “開始吧。”

　　 帶著氧氣面罩地付清秋囑咐自己的助理。

　　 助理把那個由程景煥制作的芯片放進了機器人中，用電腦控制著，運行。

　　 運行的都是原音頻，來自於程景煥。

　　 機器人有著逼真的人類行為，付清秋靜靜的聽著。一聽，就是三天。

　　 後來的程景煥語氣越來越虛弱。

　　 程景煥錄制的最後一句，他說的是。

　　 “你已經談戀愛了吧。燕清秋。其實我這輩子還有一件沒有了卻的心事，就是沒能談個戀愛。我也挺自私的，我想跟你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