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蘇白微微頷首，不再看陸知行一眼，大步走出派出所，騎上自行車的時候目光從海城醫院幾個大字略過，才在心底哂笑一聲，眼光真夠差的！

派出所裡老張忍不住好奇問了句：“鄭局，這位沈隊來頭不小呀？”

他一個小片警都看出來了，陸副廳長好像也挺畏懼那位年輕的男人，隻是單單聽職務，一個隊長能厲害到哪裡去？

鄭局嘆口氣：“京北的沈家。”

京北沈家？不是他知道的那個沈家吧？

老張聰明的沒再繼續問，然後又嘖嘖了兩聲，那這個陸家可真夠倒霉的，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撞到沈隊面前，陸副廳長這個副字恐怕要副一輩子了……

第102章 早知如此

陸建設坐在車上，身邊坐著默不作聲的小偉，副駕駛的書記員斟酌一下開口：“陸副廳，讓司機先把你和孩子送回去吧，廳長那邊我還要回去匯報工作。”

陸建設心中一緊，語氣中帶了些請求：“嶽書記員，你看今天的事情？”

書記員避開他的眼睛，抿了下唇：“陸副廳長，都是工作，您也理解一下。”

雖然是陸建設的家事，可廳長問起來他也隻能實話實說，如果是鄭局和沈隊沒有出來之前，他還能幫著含糊兩句、大事化小，可現在他哪裡敢？

今天發生的事情可瞞不住，就算他不說，這事也要傳到廳長耳朵裡，更不要說還有沈隊在。

京北的沈蘇白，他一個書記員之前也聽人說過，去年下派到海城來負責安檢工作，雖說和他們單位沒什麼牽扯，可人家大哥是中心紀委的、二哥是團長，三代軍政家族……

想到這裡，書記員幹脆閉上眼睛：“陸副廳，您先帶孩子回去吧，看著怪可憐人的。咱們廳長不也經常說，家事都處理不好，這工作肯定做不到位。”

陸建設呼吸一窒，一張老臉氣得抖起來，卻一句話反駁的話說不出來，他知道一切都毀了，就因為周新月這個瘋子！早知如此……

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在他看不起謝雲舒，默認家裡人欺辱這個兒媳婦的時候，可沒想過第二個兒媳婦不但不能成為他官場上的助力，反而短短幾天時間將陸家的名聲搞到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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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陸家的時候，程玉香正在給陸雪婷試衣服：“這個好看，等著你爸爸正式任命廳長，你也該找對象了，穿著這個去相親，哪個男孩子不心動呦！”

陸雪婷臉紅起來：“媽，我明年才大學畢業，幹嘛這麼快找對象？”

程玉香笑著拍她一樣：“傻閨女，好對象就得早點找，你爸爸現在是廳長了，你哥年後也會升副院長，家裡頭你隻管享福就行！你爸單位新來一個大學生，雖說家世低一些，但人挺老實還能幹，上面有你爸爸和哥哥壓著，這輩子他都不敢欺負你。”

不得不說程玉香對這個女兒倒是真心實意疼愛的，連找對象都要以陸雪婷的幸福為主，她一想到今天開會是確定老陸升廳長的事情，連帶著周新月那點破事也沒那麼煩了。

反正等著老陸坐穩廳長的位置，知行當了副院長，外頭那些流言蜚語漸漸下去，她有的是手段把周新月母子掃地出門！

這時陸建設領著小偉進了門，一張臉黑如炭：“小偉這段時間先住這裡，你去收拾一間房子出來。”

以往程玉香看見小偉還能慈祥地笑一笑，自從周新月真成了自己兒媳婦，她連帶著小偉也煩，聽見這話頓時眉頭皺起來：“老陸，你這是幹什麼？這孩子又不是咱親孫子，住這裡幹什麼？”

不是自己親孫子，他偏還因為這個孩子丟了升職的可能性！

陸建設重重坐到沙發上，越想心中越氣，發泄一般把桌上的茶杯砸在地上：“還不是你兒子幹的好事！他是一點腦子都沒有嗎，周新月虐待孩子這麼久，他竟然毫不知情！”

程玉香被嚇了一跳：“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我廳長的位置沒戲了！”當了一輩子幹部，陸建設很少動怒，可這一個月他卻被逼得發了好幾次火！

在派出所發生的事情，他帶著氣說了一遍，最後才把小偉往前一推：“現在不知道多少眼睛盯著這個孩子，你看好了，別讓他隨便出去，給口飯吃就行，等著周新月出來，必須想辦法讓她和知行離婚！”

“你說什麼？”

程玉香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周新月虐待孩子，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陸雪婷抱著新衣服坐下來，也皺著眉頭開口：“爸，你是不是弄錯了？新月姐平時連隻螞蟻都不舍得踩死，怎麼會虐待自己兒子呀，我看是那個謝雲舒故意陷害新月姐吧？我哥和新月姐明明才是一對，你幹嘛總是想著拆散他們？”

“你給我閉嘴！”陸建設被陸雪婷這番話氣得胸口都疼了：“周新月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謝雲舒是有多大能力，有這個本事陷害周新月？現在鄭局、沈隊還有廳長全都知道這件事了，下午的會都沒開完，你知道對我們家影響多大嗎？”

被一吼陸雪婷嚇得不敢吭聲了，可她心裡還是不相信周新月會做這樣的事情，因為在她的認知裡，這根本就無法理解。好端端的，新月姐幹嘛要打小偉，對她有沒什麼好處，再說了她可沒見過哪有當媽舍得虐待孩子的！

小偉站在門口邊，整個人全身都在發抖，他很想轉身就跑，再跑到筒子樓那裡，可是他哪裡也不能去，因為那裡也不是他的家。沒有人喜歡他，所有的人好像都討厭他，他還不如路邊的流浪狗，搖一搖尾巴至少還能討一口吃食。

他很淺薄的回憶裡是有家的，可怎麼沒有的他並不清楚……

陸建設重重喘息一口，把小偉像扔垃圾一樣留下來，臨走之前倒是沒忘了交代：“我得趕回去廳裡一趟，廳長那邊還不知道什麼意見，這孩子先留下來，你就當養個阿貓阿狗，餓不死就行了！對了，別動手打他，在外人面前你表現好一些，再因為這件事被人抓住把柄，我副廳長的位置都危險！”

他摔門離開，站在門邊上的小偉又嚇得一哆嗦，可是沒人有心情安慰他，連平時對他還算不錯的陸雪婷也沒搭理他，而是瞪圓了眼睛看向程玉香：“媽，爸說的不是真的吧？”

第103章 離家更遠更遠了

新月姐怎麼可能是那種人，而且還被關進了精神科？那她哥呢，她哥不是最關心新月姐，常說新月吃了很多苦最可憐嗎？難道他也舍得讓新月姐進那種地方？那是正常人待的地方嗎？

現在程玉香都快恨死周新月了，早知道一個周新月能把他們陸家拖累成這副模樣，這個兒媳婦還不如讓謝雲舒來坐！

“這個賤貨就是專門來克咱們陸家的！”程玉香牙都快咬掉了，原本陸家好端端的，現在一切都毀了！

她拿起一件外套也匆匆往外走：“我要去醫院看看情況，周新月這個賤蹄子再鬧起來，你哥還怎麼在醫院幹工作？當初就該讓她爛死在大山裡！”

路過小偉的時候，程玉香沒忍住還是罵了一句：“小雜種，滾到樓上去，不讓你下樓不準下來！”

小偉低著頭快速往樓上跑去，他挨罵早就習以為常，甚至覺著自己沒有挨巴掌也是一種幸福。至少他身上穿著棉袄，早晨吃了肉餅，肚子裡面的飯足夠他挨上一天。

陸雪婷還處於震驚之中：“媽……”

程玉香現在沒空安撫女兒了，她知道陸雪婷一向和周新月關系好，成天新月姐地喊，也一直看不起謝雲舒，滿心滿意想要周新月當自己嫂子。

之前她是覺著無所謂，反正謝雲舒本來就配不上知行，可是現在她卻覺著周新月才是陸家的災星！

“你在家裡待著，你哥的事情以後少摻和！”程玉香啪一聲也關上了大門，心急火燎往醫院趕去……

剩下陸雪婷像是僵在了原地，她咬了咬唇穿了一件外套也跟著出了門，新月姐絕對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被人誤會陷害！她要去醫院問個明白！

陸家很快沒人了，隻除了坐在二樓門外面的小偉。

陸建設不會打他罵他，但是陸家人也不會真心對他好，程玉香隻說讓他滾到二樓，卻連一扇門都沒給他開，他不知道去哪裡隻能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

小手從口袋裡面摸出來一顆糖，那是謝雲舒送他去派出所之前，李芬蘭塞到他口袋的。小偉面無表情的小臉突然笑了一下，然後把糖紙剝開放到自己口中。

今天真好呀，他吃飽了沒有挨打，嘴巴裡面的糖也很甜……小偉抱著自己的小肩膀就那麼坐在地上，他閉上眼睛想著這一路走來的路線，離家更遠更遠了，離筒子樓也遠了……

謝雲舒從派出所出來，自行車蹬地飛起，風風火火趕到院子的時候，林翠萍正站在門口嗑瓜子。

“呦，咱們筒子樓的謝資本家來了？”她腳底下瓜子皮一片，看來磕了挺長時間，見到謝雲舒圓臉上白眼翻起：“你說你給趙嬸那點工資，咋好意思自己出去玩，讓人家幹活的。”

院子裡剛把米飯悶上的趙嬸二話不說，一隻手捂住林翠萍的嘴，一隻手把她往裡面拖：“翠萍丫頭，你這麼闲過來給嬸子幫忙切菜！”

還有四五天就過年了，包裝廠生產線基本都停了，林翠萍今天也不用上班，早晨吃完飯就轉悠到謝雲舒家想瞅著看會電視，結果卻發現這家人都去院子幹活了。

謝雲舒是不是當周扒皮當上癮了，人家都開始準備年貨了，她還賣著盒飯呢？

趙嬸可不是這麼想，家裡今年能順順利利過個好年，全是因為自己這一個月給人家雲舒幹活了，林翠萍上來胡說八道什麼東西呢？

她力氣大，林翠萍沒什麼反抗的能力，掙扎著被拖到一大塊冬瓜面前，快氣死了：“趙嬸，我又不是來給謝雲舒幹活的！”

李芬蘭剛把飯盒拿出來，見謝雲舒回來連忙問：“那邊怎麼說？”

謝雲舒坐下來不管炸毛的林翠萍，慢慢開口道：“媽，已經沒事了。孩子跟著陸建設走了，今天派出所的同志也批評教育他們了，以後肯定不敢對孩子動手了。”

其他的她也沒解釋再多，周新月和她之前一樣被關進精神科，她還真沒有多少報復的快感，但至少小偉安全了。

李芬蘭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林翠萍聽得雲裡霧裡，就聽到了陸建設的名字，頓時又炸了：“謝雲舒你別告訴我，你又回去找陸知行了，他可和別的女人光屁股睡一塊了！”

這個王八蛋嘴裡是真沒把門的呀！

謝雲舒臉都黑了，拿著一塊抹布扔她頭上：“你給我閉嘴！”

來幫忙的小芸臉都紅了，她假裝什麼都沒聽到，隻是往鍋灶裡面填柴火更勤了，頭就差沒埋到胸口去了。

謝明城隻得提醒她一句：“火燒頭發了。”

小芸臉更紅了，都快趕上爐子裡頭的火了，她慌得站起來：“我去看看米飯悶好了沒！”

抹布有味，林翠萍罵罵咧咧把布扯下來，拿著刀切冬瓜：“謝雲舒你說你可真夠倒霉的，咋就瞎眼相中陸知行了呢？說起來還是我命好，當初本來應該我先去相親的，你非要上趕著，現在後悔了吧？”

謝雲舒冷眸掃過去：“冬瓜切小點，那麼大要燉多長時間？”

林翠萍臉比冬瓜都綠：“你過分了吧，給我開工資了嗎你？”

謝雲舒動作利索地把翻炒了幾下鍋，然後放了鹽和調料：“動作快一點，沒看見雞肉都要熟了？”

林翠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