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政委,團長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讓人給穿小鞋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那個魏有順更是哭喪著臉,他家裡人來信了,他都知道了,他多了個妹妹,還是閻團長的未婚妻,那她以後不就成了閻團的大舅哥了嗎?
這還沒高興幾天呢,閻團就要調走了,簡直是晴天霹靂。
葉政委也很頭痛,“你們這是幹什麼?服從命令是軍人的職責,從你們第一天來,就應該知道,我們軍人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什麼穿小鞋,得罪了人?這樣的思想很危險,趕緊回去!”
看著閻澤揚手下這幾個人憤憤不平的樣子。
葉建舟也很想罵娘啊,這次去新的軍區,他這個政委也要跟著,他一個人就算了,還拖家帶口的,他還沒不忿呢,這些沒組織沒紀律的臭小子起什麼哄?
他們懂個屁啊,這一次雖是明貶,實際暗升,閻澤揚二十六歲就做了團長,算是軍部以來最年輕的團職幹部,年紀卡在那兒動彈不得,再往上升,這個年紀不到那個資歷,光靠軍功是升不上去的。
不如借這次立功把他風頭壓一壓,讓他重組一支野戰團,幾年後有軍功有資歷,自然而然就上去了,不過就是調出去幾年鍍層金身罷了。
這群臭小子還真以為團長被人給穿小鞋了,誰敢給他穿小鞋?
閻首長最是護犢子,他鍛煉兒子是一回事,卻不會拿他兒子的前程開玩笑,每一步都是計算好了的,哪是這些傻小子想的那樣。
葉建舟收拾了下桌子,心裡唉聲嘆氣,雖說鍍層金身,但是新組建一支團,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兒,這是首長給兒子的考驗,他這是跟著遭了殃了,野戰隊他們雖然有經驗,也有了大概的套路,但是什麼都要自己準備,把一個空殼隊伍塞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各個營的營房建設,後勤、裝備以及每個月的訓練計劃,恐怕這一年都沒有什麼輕闲的時候了。
……
溫家自從溫馨失蹤了之後,一開始還急著找了兩天,可人海茫茫,上哪兒找人去,於其把精力花在她身上,溫家夫妻寧可多走動些人脈,多送點禮,先把兒子送進軍中再說。
他們已經退而求其次,京城不行,別的地方軍區難道還不行嗎?主要是找不到可靠的內部人,好不容易溫父在關系不錯的一個廠區主任那裡,牽到了點關系,對方有豐南軍區的親戚,可以弄個名額進去,進的還是油水最大的後勤部。
溫家一家簡直樂開了花,這兩天送了將近三百多塊錢的禮了,隻希望這事兒給辦成了。
那沈主任喝著溫家送來的茅臺和臘肉,推心置腹的對溫父說:“老溫啊,不是我不幫你,我都給你探過口風了,你兒子這個事兒,可以辦,隻不過,軍區那邊查人查得緊,你家原來吧,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可是現在你家大女兒失蹤了,你還在警局備了案,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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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父急道:“我大女兒失蹤了,但跟我小兒子沒有關系啊。”
沈主任挾了片油漬漬香噴噴的臘肉放進嘴裡嚼了嚼,“老溫,你想問題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普通單位都要查你三代人口,何況是軍區,八代關系都給你查個清清楚楚。”他放下筷子湊近道:“你知道現在的一些特務,偽裝能力很強啊,你女兒失蹤這件事又有些蹊蹺,我看,這事兒啊未必能成,不過呢……”
沈主任說話說半句藏半句,溫父聽得雲裡霧裡,這意思是他原來的女兒很可能被人殺了?現在這個是特務偽裝的?正在外面逍遙法外?這怎麼可能?這簡直是汙蔑,他自己女兒他還不認識嗎?他女兒戶口還在家裡呢……
病急亂投醫,溫父隻能向沈主任請教道:“那我兒子當兵這事兒怎麼辦?沈主任有什麼辦法?隻要我兒子能進豐南軍區,肯定不會虧待沈主任你。”
“辦法呢,不是沒有。”沈主任悠悠的說道。
“有什麼辦法?”溫父急聲問。
“把你大女的戶口銷了不就行了,就說在異地病死了,查無此人。”
“這……”
沈主任看著動搖的溫父,嘴角掀出了一絲笑容。
第 56 章
兩天後, 溫父匆匆去了趟公安局,找了關系送了禮, 事情非常順利的就將大女兒以病死為由戶口銷掉了。
溫家樂顛顛的給兒子報了名, 等著把兒子送入軍中,像軍隊後勤這樣的地方,沒有關系是根本進不去的, 溫家所有人都美滋滋, 挺胸抬頭到處炫耀,這個時代能進軍隊是非常光榮的事, 他們早就忘了還有不知是生是死的女兒。
一旦銷消了戶口, 這個世界的檔案裡, 溫家就再也沒有活著的溫馨, 隻有遠在朧城與溫馨長得一模一樣的魏欣。
……
閻澤揚接了到了電話, 神色平靜地道:“嗯, 我知道了,有時間一起吃飯,好。”說完掛了電話。
工作上的交接剛剛告一段落, 他就接到了公安局打來, 溫馨戶口成功銷掉的電話, 這隻不過是個小手段而已, 不值一提。
他坐在了辦公室的椅子上, 神色嚴峻, 那張被他折好的婚檢報告正放在桌子上。
他拿起來看了看,臉上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復雜與喜悅。
說實話, 在剛看到的檢查單的時候,他是難以置信、震驚後繼而欣喜, 如果說不在乎溫馨婚前有過一段與男人私相授受的過往, 那是自欺欺人,雖然他將這些都深埋心底,可是每一次想起來都如鲠在喉。
如今知道一切,他欣喜、高興之後,就隻有深深的後悔和憤怒了。
後悔他沒有將這件事調查清楚,讓溫馨哭著離開京都,難怪,她說這裡留下的全是傷心的回憶,一直對他說,短時間內都不想回來。
閻澤揚此時才知道,她被誣陷,被冷落,去醫院檢查後又哭著離開這座城市,所受的所有委屈和痛苦,他心中也隱隱的痛楚,心疼是肯定的。
而對他來說,那本日記,又何嘗不是他傷心的回憶,如果不是失去她比她有過這樣一段經歷更黑暗痛苦百倍,他或許會讓自己徹底的遺忘,若不是他決定南下,去看看她,那麼,他們之間或許就沒有相遇再解開真相的契機了。
如果沒有經歷過這番掙扎放棄到最後接受的過程,那麼就算現在拿到了這份檢驗單子,恐怕也心靜如水。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個寫下這本日記的石利安,若沒有這件事發生,他和溫馨或許早就結婚了,可是現在,它讓兩個人痛苦,也讓溫馨說出隻想和他相處,卻不想結婚這樣的話。
閻澤揚心痛之後,自然的湧出了憤怒,讓他再次找到了石利安。
沒錯!他再次找到了他。
閻澤揚起身,走到了窗口,外面操練場上似來不斷的哨聲,與近千軍兵操練時嘹亮的口號,他卻從抽屜裡取了煙,抽出一根放到嘴邊。
是的,他再次找到了石利安,憤怒之下除了痛毆他一頓以解心頭之怒,他也想知道,他為什麼要撒謊。
閻澤揚有拷問過叛徒特務的經驗,他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敵人口吐實言,那些撬開敵人嘴巴的技巧,是外人不能想象的黑暗。
石利安慘絕哀嚎、痛哭流涕,在他反復的審問當中,他將那幾張日記上的事情,全部的招了出來,與上一次分毫不差,與日記上所寫的,也沒有出入。
閻澤揚用了逼供的手段,最後,他心沉了下去,以他的經驗和直覺在告訴他,這個人,一直沒有撒謊,他說的都是真的。
從石利安口中,閻澤揚套出了溫馨十八歲以前石利安所知道的所有的經歷,石利安說她經常被那個古怪姨婆毆打,她身上有幾處陳舊的傷疤,她很憂鬱,不愛說話,她性格很古怪,她從來不笑,他甚至連她身上有幾顆痣都招了出來。
石利安最後口裡流著鮮血,意識不清的時候,還在說:“……我說,我什麼都說,別殺我,別殺我,當年是我年輕我不知道,那年,她一定是懷孕了!否則她姨婆不會知道我們的事,她當時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樣,她那個樣子,就像是女人被打掉了孩子,所以她姨婆才會說我是畜生,才會發現我們的事,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閻澤揚後來查過溫馨的同學鄰居,所有人的描述都與石利安一致,在回到溫家前一個月裡,她都是一個陰鬱、不說話、整天關在屋子裡,穿著灰撲撲的舊衣,內向又神色麻木的女孩。
麻木到連她姨婆死的時候,都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如果隻有石利安這麼說,他或許不會相信,但若周圍的人都是這樣的說詞,那就不得不讓人相信這一切。
也不得不讓人懷疑她的一切。
她是如何在溫家待的一個月的時間裡,迅速變成開朗愛笑,活潑外向,總是往外跑,喜歡穿好看的衣服,喜歡鮮色的料子,熱情開放笑起來又燦爛的女孩?
與過去所有熟識她的人所形容的性格,判若兩人。
原來溫馨舊居的鄰居清楚的述說著:“那個女孩啊,命苦啊,天天做活,手臂還有燙傷,燙了好大一塊疤……”她親眼看到。
與石利安所以說的傷疤位置一致,他們的證言是一致的。
可閻澤揚十分確定,沒有!
溫馨身上有沒有任何傷疤,他最清楚不過,她全身就像蛋白一樣光滑潤澤。不要說傷痕,連顆痣也少見。
那麼這些人口中所說的溫馨,和他認識的溫馨,是同一個人嗎?
若石利安在拷打嚴刑上吐露的是真言,那這份檢查報告又是怎麼回事?
一根煙很快燃到了煙蒂,閻澤揚皺著眉頭重新點燃了一支,死死的咬在了嘴裡。
他腦中從第一次在河邊救起溫馨,那件暴露的裙子,奇怪的箱子,見到他第一眼之後主動的吻,也是那一吻,她被他清清楚楚將印在了眼眸中,記在了心裡。
之後她進入閻家,她乖巧下的活潑,她以最快的速度與大院的人混熟,她的擁抱,她的甜美的笑容,那些情不自禁的勾,引,她甚至跑到了他房間裡脫下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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