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那叫一個無地自容。

 

可他仍舊不甘。

 

「你們有沒有見過闌珊？」

 

朋友一不解：「老姜，你都這樣了，你還打聽她幹嘛？」

 

「她是病了，還是被人困住了？

 

「是不是慕和又去為難她了？

 

「還是白天去找過她麻煩？」

 

朋友二蹙眉道：「姜維，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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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和都在追求你妹妹姜約了，他們要是成了，你以後在姜家怎麼辦？

 

「白天一直在兒童區照看你兒子呢，你兒子腦瘤要做手術了。

 

「你都不在乎了嗎？」

 

姜維執迷不悟。

 

「慕和和姜約？白天在照顧梓豪？

 

「那又怎樣？

 

「我就想知道，闌珊呢？」

 

朋友都不說話了。

 

同情、憐憫，還有一言難盡的眼神，像刀一樣剜姜維脆弱的小心髒。

 

「你們說啊，闌珊怎麼了？」

 

朋友三還是說了：「她賣了你送的別墅和車子，去了海城和一個藝術家同居了。」

 

姜維雙眸霎時通紅，心痛難以克制，扣住床單的手都青筋浮起。

 

朋友們本還有些不忍心。

 

忽聽「噗」一聲悶響。

 

姜維排了個大！

 

朋友們忙掩起了口鼻，爭先恐後告辭出了病房。

 

「我還以為姜維是真的難過，原來是在憋……憋屎。」

 

「葉闌珊跟慕和都能離婚，哪裡還看得上現在的姜維？」

 

……

 

姜維把臉埋在枕頭裡哭。

 

大概是恨不得當場就S了算了。

 

圈子裡很快傳遍，姜維不能自理，已成廢人的事情。

 

姜家原來擁護姜維的老臣，也被杜鵑請過去了好幾撥。

 

姜維在病床上無能狂怒地怒吼：「滾！你們都給我滾！」

 

有些老臣回去也歇了心思。

 

有些居然找到我，希望我能讓姜維重新振作。

 

畢竟當年，姜維能回姜家，就是我在旁邊陪著他，幫他籠絡人心，建立良好人設的。

 

我當面答應得好好的。

 

轉頭就把名單全給杜鵑送了過去。

 

接下來，姜家從集團到家裡經歷了好一通清理。

 

我算是幫杜鵑母女坐穩了江山，也斷絕了姜維精神恢復後，回姜家重新奪權的可能。

 

15

 

樓下的病房內，護工把梓豪層層束縛起來。

 

拿著推刀給哭鬧掙扎的梓豪剃了個大光頭。

 

那群之前群毆他的小病友都圍在病房外看熱鬧。

 

梓豪哭得越醜，小病友笑得越大聲。

 

「還沒大人來看他，果然是無父無母。」

 

「原來真是個野孩子，難怪喜歡搶人東西，還喜歡吹牛皮！」

 

頂著陰陽頭的梓豪鬼哭狼嚎：「我不是野孩子，我要爸爸媽媽……

 

「我錯了，媽媽，啊啊啊……」

 

我拿糖送走了那群小病友，抱臂倚在門口看著梓豪這個倒霉孩子。

 

梓豪見我來，立馬閉嘴，少見地討好說：「媽媽，我錯了，你別不要我啊。」

 

「梓豪，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啊。你不記得你之前做了什麼？」

 

「我……我隻是想讓小葉姐姐先喜歡我。

 

「因為爸爸說，他要和小葉姐姐結婚，就會讓你走。

 

「要是爸爸不要我，我就得和你走，可我不想住小房子，我喜歡大別墅……」

 

誰說孩子不懂事？

 

明明是錢在哪兒，愛就在哪兒。

 

「哦，都是你爸爸教你的？那你還對我做了什麼？」

 

「我知道小葉姐姐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可我沒有告訴你……」

 

難怪，我的兒子一直護著女主的身前，害怕我一不小心就傷害到她。

 

我繼續問：「就這，沒有了嗎？」

 

「沒有……沒有了。」

 

我目光一凜：「姜梓豪，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我這個當媽的威嚴還在，姜梓豪打了個寒戰。

 

「是爸爸叫我做的，要我在你的咖啡豆裡放東西。

 

「爸爸說媽媽你太要強了，不會輕易離婚的。

 

「就算媽媽求系統救我，可我沒病，系統萬一告訴你，你……

 

「所以，要我下藥讓……讓你變成睡美人。」

 

失望、悲哀等很多情緒，在此刻都化為烏有。

 

我冷笑反問：「爸爸叫你你就去，那媽媽把你變成睡美男，好不好啊？」

 

梓豪哭出一大鼻涕泡：「不要，不要，不要……」

 

門口的小病號去而復返：「童話裡都是騙人的，什麼王子睡美人，不就是小偷去城堡偷東西遇見了S人？」

 

是啊。

 

都是騙人的。

 

看我想離開，小病號忽然問：「阿姨，你真的是野……就是他的媽媽嗎？」

 

我否認：「不是啊，狼心狗肺的智障怎麼配當我的兒子？」

 

小病號很歡喜：「太好了，那……那你能當我媽媽嗎？」

 

我：「……」

 

被束縛帶纏住的梓豪在病床上像條魚一樣翻騰。

 

「不行，不行，那是我媽媽……」

 

小病號做了鬼臉。

 

「野孩子哪裡配有媽媽！

 

「不像我乖巧聽話還常考第一……可我從小卻沒有媽媽。」

 

不知怎的。

 

我伸出手摸了摸小病號的光頭。

 

小病號對我回以令人心疼的蒼白微笑。

 

16

 

我在醫院聽見他們父子倆密謀裝病的那天，就起了疑心。

 

回到家後，就下意識在家裡尋找起來。

 

姜維很謹慎。

 

除了姜梓豪太過年幼，口無遮攔之外，根本沒在家裡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我隻好一遍遍翻看家裡的監控。

 

家裡原本的幾個攝像頭，是我用來觀察梓豪平時有沒有遵守作息時間的。

 

現在的小孩子都很聰明。

 

所以用的都是隱秘性極好的針孔攝像頭。

 

這些連家裡的用人都不曉得。

 

終於，我看到姜維在房子秘密布控，而梓豪則在廚房，在我每日都會喝的咖啡豆裡放了東西。

 

我假裝不知。

 

除了繼續縱容梓豪生病還往外跑並且暴飲暴食外，還去找了相熟的醫生檢查出了咖啡豆裡的慢性毒。

 

認清了丈夫的真面目後，在他面前，我每一次呼吸都顯得艱難。

 

可就算知道下毒了，我還得忍。

 

因為，在這個小說世界，富人有很大的特權，甚至能凌駕於國家機器之上。

 

我根本沒有任何安全的保障。

 

直到有一天，面對姜梓豪對我的萬般嫌棄，我尋找到了靈感。

 

我為什麼不裝成一個嫉妒成性的潑婦，通過撕破姜維和葉闌珊的不倫戀，來博得一絲逃跑的生機？

 

想要翻窗逃跑，那樣目標太大。

 

還不如直接捅破房頂，叫太陽都照進來。

 

這樣，姜維隻會自顧不暇。

 

我的逃跑也會變得名正言順。

 

事實證明，我演得很成功。

 

因為，連系統也被我騙了。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系系統了。

 

女主葉闌珊忽然出現在我的生活裡，我可不敢保證作為天選之女的她，是不是也有一個強大的系統。

 

而我的系統和她的，到底有沒有關系？

 

直到我試探地提出，我想回家。

 

系統對我說，開啟對攻略人物的抹S程序。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我還是不能百分百地確定，系統是始終忠誠於我的。

 

於是，還特意保留了這一段時間觀察劇情的發展，以及確認系統是不是真的以我的意願為主。

 

現在，我也是時候和姜維算算總賬了。

 

系統聽到我的召喚，提示道：【宿主，接下來就是萬眾期待的追妻火葬場了呢！】

 

哼。

 

追妻火葬場？

 

是追著把我送進火葬場吧。

 

17

 

我還是去見了姜維。

 

姜維被護工打理過了，頭發是剛洗過的，胡子也剃過了。

 

他坐在輪椅上，美好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好像灑在一棵半S不活的植物上。

 

我問：「你什麼時候才會在離婚協議上籤字？」

 

姜維沒有回頭。

 

「我可以隨時脫離這個世界，可我就是不想和你有任何關系了，姜維。」

 

姜維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他扭頭看我，臉頰竟有清晰的淚痕。

 

「白天，你不願意再照顧我了嗎？」

 

這話說得感慨萬千，千愁萬緒。

 

我竟一時不知該笑，還是不笑。

 

「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醫院，你是那樣開朗，像個小太陽一樣。

 

「我見到你笑，感覺很親切，很溫暖，好像我們從前就認識。

 

「其實我很低落，因為世界就隻剩下我了。可你來到了我的身邊，改變了我被拋棄的命運。」

 

擱這兒和我憶往昔美好，是不是太晚了？

 

我打斷他：「梓豪已經做完手術了。姜家答應我，我離開後，他們也會好好照顧他，令他衣食無憂地長大。

 

「至於你，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姜維擰緊了眉。

 

「你為什麼總是那麼要強，那麼得理不饒人？你聽不出來我已經在求你了嗎？

 

「你為了攻略我，所以來到這個世界。我們在一起經歷了十年，為什麼你可以輕易拋棄所有，開口就要離開？」

 

我一句話就結束了他的滔滔不絕。

 

「你不是為了和葉闌珊在一起，所以想要我消失嗎？」

 

姜維停頓了一瞬，立刻解釋。

 

「那是因為她是女主啊。

 

「我被蠱惑了，才會傷害你。

 

「現在她離開了，我也脫離了劇情的影響。

 

「白天，求你別走，我們以後還會……」

 

「以後？」我挑眉，「你在對我做下那些事之後，我們怎麼可能還有以後？」

 

看見姜維抿緊的唇，我一字一句地說：「姜維，我不要你了。

 

「連同姜梓豪，我也不要了！

 

「即便你是因為被劇情影響，又或者葉闌珊系統的緣故。

 

「你想要我離開，我們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談離婚。

 

「可你對我做了什麼？」

 

姜維推著輪椅，來到我面前，激動道：「因為葉闌珊告訴我，系統會竭盡全力幫助宿主獲得最想要的結果。

 

「葉闌珊答應過我，可以用系統幫我打敗姜家那對母女，甚至幫我獲得像慕和那樣在商場上的地位。

 

「可你呢？白天，我太了解你了。你隻是把這個世界的一切當作是一場攻略遊戲，這些年你從沒用系統幫我做過什麼……」

 

我大聲道：「可我真的用系統救過你啊！」

 

回答我的，是姜維目光閃躲的沉默。

 

原來，姜維一直不相信是我令他站起來的，而是他自己通過毅力與堅持，才創造出了奇跡。

 

這一刻，諷刺值達到了頂點。

 

到底什麼是虛擬，什麼是真實？

 

我為一個虛擬人物付出了毫無保留的真心。

 

可笑的是，他自始至終都不相信我因為愛他，所以為他創造出了「神跡」。

 

到底是我太天真，還是姜維太自負？

 

他覺得葉闌珊會為他傾盡所有，才會不遺餘力地把我驅逐出這個世界，哪怕是下毒。

 

不過，姜維說的，也沒全錯。

 

我交換的是我在這個世界一半的壽命，並非現實世界的壽命。

 

這點，我和系統反復確認過。

 

比起愛別人，我確實更愛我自己。

 

痛定思痛，我向門外喊：「你可以進來了。」

 

18

 

病房的門一下子打開了。

 

進來的人，是慕和。

 

慕和高大挺拔，眉眼深沉，魄力十足。

 

他解開了藏在心裡多年來的不解之謎。

 

為什麼他會對出身貧寒、性格怪異且朝三暮四的葉闌珊一往情深？

 

為了她，幹出了那麼不符合理智的事情。

 

更一度成為圈內十足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