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四品將軍府的庶女。

 

小侯爺段旭要娶我為妻，我卻執意跟著嫡姐進宮為婢。

 

大家都說我不識抬舉，放著侯府正頭娘子不做，要做下賤的婢女，定是個傻的。

 

小侯爺隨即娶了一個五品官的庶女，風光迎娶，又立功為正妻討得诰命。

 

進宮謝恩那天，他遇到正端著果子伺候的我。

 

他嘲諷：「你後悔了吧。」

 

我搖頭。

 

上一世，我謝完恩回到府裡，婆母故意以下毒謀害她為由，動私刑夾斷我的手指，而作為丈夫的小侯爺，隻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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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正陪著嫡姐伺候太後用藥時，有人進來稟報，說小侯爺段旭攜夫人來給太後娘娘請安。

 

太後讓人下去傳話，說用了藥就來，讓他們稍等。

 

段夫人大秦氏跟太後是表姐妹，如今小侯爺平定邊關有功，得了封賞，進宮謝恩，自然也得來拜見太後這個「表姨」。

 

嫡姐親自為太後整理鳳袍，又梳理發髻。

 

博得太太連連誇贊：「你呀，是個極孝順的。」

 

嫡姐面帶微笑，梳得更加細致。

 

嫡姐攙扶著太後出去見客，我也恭敬地跟在身後伺候。

 

太後說了句今天的果子不錯，說送與小侯爺夫婦嘗嘗，我就趕緊去捧起來。

 

謝旭穿著窄袖窄身的寶藍色雨花錦圓領袍，更顯得身形修長，俊秀非凡。

 

他身邊的周大娘子滿頭珠釵，豔麗華貴，巧笑嫣然。

 

兩人齊齊給太後下跪。

 

太後看著歡喜，說：「我那好妹妹要是還在，看到兒子有如此成就，肯定會很高興的。」

 

段旭又帶著周大娘子向我嫡姐見禮：「修容娘娘萬福金安！」

 

太後忍不住誇道：「她最是孝順，天天守著我這個老太婆，把她人都熬憔悴了。」

 

嫡姐笑著搖頭：「奴婢蠢笨，伺候不好殿下，隻得到太後娘娘這裡躲清闲了。」

 

嫡姐備了自制的合歡花茶，命我送上。

 

我端著茶剛走到周大娘子面前，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茶潑到了段旭的褲子上。

 

我側頭，看到大周氏的貼身嬤嬤裙擺微微動了一下。

 

我強忍著疼痛跪地請罪。

 

太後的角度是看不到那嬤嬤伸出的腿，自然認為是我的差錯。

 

好在太後是個寬容的，說：「下去吧，換個人來伺候。」

 

段旭卻饒有興趣地看著我，然後恭敬地提醒太後：「太後娘娘太過良善，對待下人需苛，才能收斂他們的本性。」

 

嫡姐自然是要護我的，於是上前請罰：「是奴婢管教無方，請太後責罰，日後，我定嚴加管教下人。」

 

太後有點不高興，並不是因為我，而是段旭因為難我而讓她老人家難堪。

 

太後老人家，錯的也是對的，哪輪到他一個臣子在這裡說三道四。

 

況且我嫡姐還是她的心頭肉。

 

太後臉色不好，說累了，段旭隻得帶著周大娘子告辭。

 

太後想起殿裡有皇帝送來的糕點，讓他們帶些回去，算是她的恩典了。

 

糕點是由我送去宮門口交給侯府的丫鬟，可等在那裡的，卻是段旭。

 

我恭敬地把食盒遞給他。

 

他沒接，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嘲笑我：「你費盡心思地不嫁給我，我還以為你有本事進宮當娘娘，結果到頭來卻是個低三下四的宮女，你現在很後悔吧。」

 

他一定以為剛才在殿裡我打翻茶，茶水濺到他的衣服上，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我一句話都沒有應。

 

我假裝不經意地露出別在腰間的玉佩。

 

段旭的臉色都變了：「難怪會拒絕我，原來是看上了太傅大人。」

 

他冷嘲：「他看得上你？」

 

我自信地微笑：「他要看不上我，怎麼會送我傳家玉佩？」

 

我嘴上得意，心裡虛。

 

這是我從玉辰彥那裡「順」來故意刺激段旭的。

 

玉辰彥是皇後的親弟弟，也是上一世段旭的S對頭。

 

我用他來當擋箭牌，段旭會有所顧忌。

 

當然，那樣金尊玉貴的公子，肯定是看不上我這四品將軍庶女的。

 

我成功挑戰了他的驕傲，段旭忍不住大聲地對我說：「崔玉蘿，你肯定後悔了，你心裡難過得要命！」

 

2

 

上一世，我的確是風風光光，帶著幸福和憧憬成了段旭的大娘子。

 

出嫁那天，京中貴女人人豔羨。

 

而我也堅信，段旭是深愛我的。

 

否則侯府嫡子，是不可能娶一個四品官家的庶女。

 

以他的家世，就是公主也是配得上的。

 

婚後我精心照料段旭的起居，伺候婆婆，可日子一點都不太平。

 

我自認沒有任何的差錯，卻時常被婆婆責罰。

 

要麼寒冬臘月，要麼烈日高照，被罰跪在祠堂外。

 

懷了兩個月的身孕也被磋磨沒了。

 

我怕影響段旭的仕途前程，不想他為後院的雜事所擾，萬般委屈，都獨自咽下。

 

後來他提議娶個則室，多一個人伺候婆婆，婆婆的刁難就不會放在我一個人的身上。

 

很快，他就花錢買了個良妾月娘。

 

月娘生得花容月貌，嫵媚多嬌。

 

為了轉移注意力，月娘入府後，段旭就常常宿在她那裡。

 

婆婆似乎識破了段旭的謀劃，對我罰得更厲害。

 

段旭上戰場，三個月就大破北疆雄兵，他以軍功為我求得诰命。

 

從宮裡謝恩歸來，婆婆卻說我送她的糕點裡查出毒物，還說是我身封诰命，想謀害她，早日穩坐侯門主母的寶座。

 

婆婆要重罰我，因才得皇帝嘉獎，不能有損天家顏面，便吩咐家丁用私刑夾斷了我的手指。

 

段旭說著心疼我的話，卻在皇帝要求他帶兵鎮守北疆的時候帶去了月娘。

 

他在邊關三年，我在宅子裡受盡折磨，雖有家書回來，都是敷衍之詞。

 

後來是一個下人看不下去，告了官。

 

我被衙役從侯府抬出來時，手腳的筋脈都斷了。

 

被關在下人房多年的我蓬頭垢面，瘦得隻有皮包骨。

 

我很快就咽了氣。

 

S後，或許是惦念著段旭，我靈魂不散，一直飄到邊關。

 

我才知道他跟月娘已經兒女雙全。

 

而我，一開始就是他們愛情的犧牲品。

 

3

 

月娘是段父一個愛妾的遠房侄女。

 

匆匆一面，段旭便非她不可。

 

月娘的身世太差，母親出自樂坊，絕不可能為侯府正妻。

 

再加上段旭有個時時想掌控他的繼母。

 

想到段旭和這繼母的關系，我就想吐。

 

越是高門侯府，越是敗絮其中。

 

繼母小秦氏是段夫人大秦氏的親妹妹，大秦氏在重病之時，怕再娶的夫人會容不下獨子段旭，便在自己的妹妹當中物色續弦。

 

小秦氏愛慕侯爺，便當著大秦氏的面喝下絕子湯，待大秦氏病逝，她便成為了侯夫人。

 

小秦氏是真心待段旭，把他當成親生兒子撫養。

 

歲月漫漫，老侯爺因為徵戰常年鎮守邊關。

 

小秦氏對段旭的情感也從母子情變成奸情。

 

一個風度翩翩的侯門獨子。

 

一個慈眉善目的豪門祖母。

 

任誰都不會想到兩人有齷齪之事。

 

隨著段旭的成熟，他開始厭惡這段關系。

 

但他又不能跟繼母鬧翻臉，背上不孝的罪名。

 

於是把我娶進去，讓繼母磋磨泄恨。

 

等繼母將我磋磨致S，再將她下大獄。

 

一箭雙雕。

 

段旭求娶我時，說喜歡無拘無束的我。

 

現在想來，他是覺得野蠻生長，不懂規矩的我沒那麼輕易被繼母磋磨S。

 

心愛的月娘才能「適時」來到他的身邊。

 

以前在邊塞的時候，她們都說京城好。

 

錦衣玉食，繁華迷人眼。

 

上一世，我和嫡姐陪著父親入京任職。

 

我S在侯府。

 

嫡姐S在深宮。

 

我覺得老天爺挺刁難我和嫡姐的。

 

讓我倆重生在了入京後，嫡姐拿到了入宮的聖旨。

 

逃的機會都沒有。?

 

為了躲避段旭的「強搶」，嫡姐把我的名字放到了進宮的婢女名單當中。

 

一旦過了明路，我也算是皇帝的女人。

 

段旭再大的膽子，也不可能去要皇帝的女人。

 

4

 

我在萱若殿門口遇到了徘徊焦急的謝圖南。

 

見到我，他趕緊把我拉到角落處。

 

「你姐幹嘛不見我呢！」

 

我沒好氣地說：「你不知道宮規嗎？嫔妃是不能召見外男的，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嫡姐，你是想讓她S嗎！」

 

「我隻是太想見她了，我一想到她，我就睡不著。」

 

謝圖南深情的樣子，讓我想吐。

 

嫡姐入宮，就是拜他所賜。

 

皇帝是在馬場對嫡姐驚鴻一瞥。

 

嫡姐還以為是命定如此，S後靈魂飄蕩才知，那天是謝圖南故意誘她去馬球會。

 

皇帝早逝的白月光是謝圖南的遠房小姑姑。

 

自然知道嫡姐的容貌像極了他的小姑姑。

 

謝家敗落，他一直在等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嫡姐得寵，他也跟著雞犬升天。

 

上一世，嫡姐一進宮，皇帝就對她百般寵愛。

 

隻是嫡姐一心系在謝圖南的身上，再加上梅妃從中作梗，皇帝很快就厭棄了嫡姐。

 

謝圖南見在嫡姐這裡撈不到好處，便轉投梅妃，聯合汙蔑嫡姐與侍衛暗通款曲。

 

嫡姐到S都沒供出謝圖南。

 

隻是S後才知，最愛之人一直在利用他。

 

這一世，我跟嫡姐都想明白了，被困在這深宮之中，與其被別人利用，還不如利用別人。

 

讓自己過得更好，立於權力之巔，才能謀得自由。

 

所以一進宮，我們就巴結太後。

 

皇帝雖非她親生，卻是太後扶持上位的。

 

大岐國最重孝道，太後的話是有份量的。

 

就算將來嫡姐籠絡不住皇帝的心，有太後保底，即使被人陷害，至少能保命。

 

眼下，我們得把這個處心積慮的謝圖南除掉。

 

見他急得不行，我笑著打趣：「瞧你急得這個樣子，剛才逗你玩的。」

 

我小聲道：「嫡姐也想你，三天後是初一，陛下要去皇後宮裡過夜，她讓你子時過來，那時宵禁，人也少，我把側門的太監放了假，沒別的人。」

 

謝圖南的眼睛都亮了：「明白明白。」

 

然後興高採烈地走了。

 

我冷哼一聲，那天定叫你S無葬身之地。

 

5

 

我進了院子，一支箭從我眼前飛過，落在身後的靶子上。

 

嫡姐身著紅色勁裝，一手拿弓，英姿颯爽。

 

皇帝連連叫好：「我的引川一直都是獨一無二的。」

 

雲引川就是皇帝早逝的白月光。

 

嫡姐一點都不生氣，昂頭挺胸，對著皇帝說：「君牧，我會護你一輩子的。」

 

她話音一落，皇帝反而像個孩童般地摟住嫡姐的腰，把臉貼在她的胸前，尋找著安全感。

 

嫡姐趁熱打鐵：「君牧，你說過，要送我一把鑲滿紅寶石的弓，你可不許食言哦。」

 

「好，我馬上讓軍器所去辦。」

 

皇帝討好般地回應。

 

哇，鑲滿紅寶石的弓，應該能值好幾十萬兩吧。

 

嫡姐可真好賺，我每個月才領二兩月銀。

 

想到這裡我就羞愧。

 

算了，還是抱嫡姐的大腿，看皇帝能不能突然賞點。

 

皇帝一走，梅妃就氣衝衝地來到萱若殿興師問罪。

 

「賤人，你敢搶我的螺子黛。」

 

今年西域進貢的螺子黛不多，皇帝都給了嫡姐，讓嫡姐畫劍眉，英氣逼人。

 

嫡姐規規矩矩地向梅妃行禮，然後認真地說：「若梅妃娘娘喜歡，臣妾當全部奉送。」

 

在梅妃看來，這完全是在施舍她。

 

可嫡姐恪守恭敬，是一點錯都挑不出來。

 

猶如拳頭打在棉花上，梅妃臉都氣變形了。

 

嫡姐沒進宮前，她是最得寵的。

 

「你以為陛下是真愛你嗎，他隻是透過你在看雲引川呢，你永遠都不可能得到陛下的心。」

 

嫡姐不惱不怒：「臣妾有自知之明，能做個討陛下開心的玩意兒，也是臣的福分。」

 

我也問過嫡姐，當替身不憋屈嗎？

 

經歷了上一世的悲慘，嫡姐早就想通了。

 

「能長得像雲引川，是老天爺賞飯吃。」

 

替身又怎麼樣，皇帝簡直是言聽計從，要什麼有什麼。

 

外頭那些看似風光的大娘子，哪個夫君是一心一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