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堂這日，老夫人和顧承澤領著顧元若，我牽著元暉，一起把他們送了進去。

當天晚上兩個孩子面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顧元若，在慈安堂又哭又鬧：「祖母祖母，我不要這個夫子，這個夫子太奇怪了，他都不教我們。」

顧元若是唇紅齒白的小孩子，端的是一副好容貌，這時候又哭又鬧也不會讓人覺得煩，隻想把全天下的糖果都送給他，博他一笑。當然這是在不了解他本性的情況下。

老夫人雖然不通文墨，但她知道祁夫子可不是隨便能得罪的。笑話，祁夫子是三品官啊，老侯爺賦闲在家，小侯爺六品闲官，更不用說祁夫子還是帝師。

顧承澤拉下臉認真告誡顧元若：「你知道這夫子多難請嗎？既然你母親給你請到這麼好的老師，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學。」

顧元若頭腦耷拉著，也不敢再鬧著不去上了，但他念念有詞：「夫子可能並不願意教我們，不然他怎麼戲耍我們？」

這下老夫人坐不住了，她神色凝重走到元若面前：「這可不是玩笑，元若告訴祖母，到底是怎麼回事？」

顧元若又嚷嚷起來，知道他本性後，每次聽到他哭號我都想拿根針把他嘴巴給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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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噎著：「那夫子不讓我們進學堂，也不教我們讀書識字，他日日罰我們在院子裡蹲馬步。還把書本頂在我們的頭頂，說是要訓練我們的定力，還說什麼時候能堅持住半刻鍾不動彈，什麼時候給我們放學。」

他抬起自己的小短腿展示給老夫人看：「祖母，我這腿仿佛廢了一般，走路都走不了，實在太難受了。」

老夫人心疼得直哭，顧承澤也是面色鐵青：「他在你們府上也是這副模樣嗎？」

我笑著點頭：「如果侯爺膽子大的話，也可以問問聖上，當初他是不是也有這一遭，怎麼著，我們家的孩子比聖上還金貴？」

顧承澤被我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鬼知道我第一次上課有多痛苦，也就是那一刻我懂了皇上為啥把他放出來了。

實在是自己淋過雨，想給自己的孩子們撐把傘；至於別人家的孩子，抱一絲，隻想把傘撕爛。

現在我就是這種心態，知道元若要在魔鬼老師的手下被各種折磨我就樂得又多吃了兩碗米飯。

晚上回去我問元暉感覺如何，在慈安堂安靜當背景板的元暉這時候反而很滿足，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母親，兒子覺得元若弟弟說得不對，夫子並不是戲耍我們，他在磨練我們的心性，幫我們學會最好的姿勢，我相信日積月累，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我贊嘆地摸了摸他的頭，這才是我的夢中情娃啊，愛學習、性格堅毅、有禮貌、知感恩，這也算上蒼對我的補償吧。

顧元若上學堂第三日哭著喊著不去了，老夫人問我怎麼辦，我實話實說：「說句不怕母親笑話的，我小時候要不是祖父無論如何不許我不去，我指定不會跟著學下去的，太苦太苦了，練字才是第一層，後續的教學手段更加豐富和多變。」

聰明人聽話聽音，太夫人在元若的哭求下，選擇讓元若從祁夫子的書房退出來了。這一世沒有我哄著、陪著堅持，這孩子果然撐不了十日。我倒要看看沒有我精心培育，顧元若又會長成什麼樣子。

7

元暉跟著祁夫子練了三個月，日日回來仿佛受了刑一般，才在夫子那裡得了一聲好。

這三個月府上每日都精彩得很，吃瓜管飽。

最勁爆的當屬顧承澤夜宿青樓，在青樓最豔俗的J女身上重拾男人雄風的瓜，外面傳得更是不堪入目。

侯府夫人不愧是當家主母的典範，說那豔俗J女紅霞對侯府有大恩，第二天一早就給紅霞贖身接回了侯府。那日整個侯府人仰馬翻，老夫人氣得直接暈了過去。

老侯爺和別人在外面喝酒，聽得樓下幾個粗鄙的漢子議論：「想不到這侯爺和我們的品位一樣。」

另一道猥瑣的聲音傳來：「那紅霞雖然長得不咋的，但那床上功夫著實不錯。」

旁邊幾個男子都發出心照不宣的笑，還有一尖嘴猴腮的男子遺憾地說：「那日老鸨還說要給紅霞漲身價，我把私房錢都準備好了，就打算問問那妖精到底是怎麼把不舉的人撮弄起來的。誰知道侯夫人那麼大度，直接把人接回了府。」

跑堂的小二湊過去：「你們知道什麼？我聽說是侯爺隻能在紅霞身上，換了人就不行了，要不侯夫人也不至於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府上拉啊。不說別人，你們幾個哪個沒跟紅霞坦誠相見過。」

伴隨著大廳中眾人不堪入目的笑聲，老侯爺直挺挺地暈了過去，被人抬著送回了府。

請了很多大夫甚至還請了太醫，但都說是中風了，從此以後隻能在床上躺著，吃喝拉撒都需要旁人幫忙。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讓琳琅給我溫兩壺好酒，我好快活快活。

老夫人醒來知道這件事又暈了過去。

外面院子亂糟糟的，紅霞深深給我磕了一個頭，我隻是溫柔的拉起她：「以後你就是我們侯府正兒八經的妾室，前塵往事都忘幹淨吧，以後莫要再提外面的任何事。」

紅霞走後琳琅遲疑地問：「小姐你說她會永遠保守秘密嗎？」

我漫不經心：「她這樣的人，給她一個機會她會SS地抓住，她會比我們更怕事情敗露。更何況，一切安排得恰到好處，誰又能把髒水潑到我們身上呢？」

顧承澤不是明明可以卻假裝不舉嗎？侯府不是面子大於天嗎？

那就讓世人都看看，我們芝蘭玉樹的小侯爺是怎麼被青樓最低賤的J女治好的。

顧承澤每日躲在府裡喝得爛醉不敢出門，卻有不速之客來到了我們侯府。

那女子隻說是老夫人的遠房侄女，家中無親眷特來投奔。

所謂親眷，不過是聽到J女之事，卻一直見不到顧承澤，惶恐之下直接登堂入室罷了。

上一世我幫她教養兒子，辛苦操持家務，打理侯府產業，整個人都熬得形容憔悴，她卻美美地隱在幕後等著摘桃子，這一世嘛，總要把她逼出來一起熱鬧熱鬧。

劉燕燕住在了離顧承澤書房最近的院子，我隻裝作不知，且讓他們得意幾日，畢竟馬上有讓我更開心的事情要發生了，哪有工夫理他們那對狗男女。

8

八月初六，天氣晴好，顧清歡出閣。

老侯爺在床上啊啊啊了半天，使得他嘴巴更歪、眼睛更斜，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在叮囑齊勳源好好善待顧清歡，端的是一副慈父心腸。

卻不想自己設局引別人女兒往火坑跳的時候是多麼狠心。

我永遠也忘不了父親酒醒後得知自己把我的姻緣毀了的表情，當時父親就要入宮找聖上評理。

還是祖父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當時朝中太後皇後姑侄一黨專政，政權更迭混亂，局勢詭秘，我們身後還有程家一百多口族人，明哲保身為好，父親才罷休。

別人的女兒隨便設計利用，到自己女兒這裡是關心也有了，擔憂也有了。

但我並不生氣，因為我知道更讓老侯爺揪心的事馬上就要發生了，而這一次，我可不會再給遮掩。

熱熱鬧鬧把顧清歡送出了門，我們府上的宴席也正式開始。

基本勳貴都是來的我們府上吃酒，而清流基本選擇的都是齊府，席上大家言笑晏晏地在談論這對新人著實是佳偶天成，突然聽大理寺少卿家的嫡長女梁欣擔憂地說她的庶妹去如廁很久沒回來了。

鄭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探究地說：「別是出了什麼事，我們去看看吧。」

我凝重接口：「是得去看看，今日人多眼雜別出了什麼事。」

帶著大家浩浩蕩蕩去了後院。

在顧承遠的書房門口看到了那姑娘，小姑娘呆呆愣愣地在神遊太空，我們大家到了她也沒發現。還是梁欣關心地問：「三妹妹你怎麼了？」

那姑娘面色蒼白，神情驚慌，仿佛書房裡有什麼洪水猛獸。

鄭國公府的世子夫人膽子大，一把推開了書房的門，然後她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身子側開，所有人都看見了書房的場景，到處都是酒壇，也不知道裡面的人喝了多少酒，但最瘆人的卻是，裡面兩個赤條條的男子抱在一起，書房的床上還有一些曖昧過的痕跡，裡面的人顯然醉得狠了，外面那麼多人都沒有醒過來。

還是老夫人身邊的福媽媽當機立斷：「各位夫人小姐先回去用膳，我們哥兒和同窗貪杯喝醉了，大家先回吧。」

總算把這些人都打發走了，回去的路上大家礙於我在沒有說什麼話，但彼此之間的眼神簡直比臺子上的戲班子還精彩。

宴會還沒結束，侯府的二公子和同窗在書房白日宣淫的消息像迎著風的烈火一樣越燒越旺。

好事的書生還根據這消息寫了部小說，講的是高門顯貴的大家公子和出身寒門但奮發向上的寒門子弟在書院相識，開始貴公子看不上窮書生各種打壓欺負，但在相處過程中發現每次窮書生哭的時候貴公子都心疼得不行。兩個人從質疑自己的性向，再到控制不住彼此之間的愛衝破封建世俗在一起。在小說的最後書生還寫道：這世間的愛隻有一種性向，那就是心之所向。

一時間侯府二公子有龍陽之好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

很多閨閣小姐都嗑起了 CP，提起侯府的二公子就會想到那窮書生。丫鬟在我授意下不經意間把這個消息告訴老侯爺後，本還能指指點點嗯嗯啊啊的老侯爺，徹底癱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老夫人嚴令禁止府上再提起那一日的事情，她懲罰顧承遠在祠堂跪滿三日再起。

我會在顧承遠罰跪的時候偷偷給他送飯，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支持他。覺得他是為愛衝鋒的勇士，讓他別怕，愛迎萬難但也贏萬難，我希望他可以衝破封建禮教的束縛和書生好好在一起。

顧承遠恭恭敬敬給我磕了一個，求我幫他照顧好那書生，我受之無愧地受了，會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那書生，好好成全他的愛情的。

顧承澤知道消息後動家法狠狠懲罰了顧承遠，那棒子敲在顧承遠的身上，我感覺我體內的血液都沸騰了，真的太興奮了。

我上一世為了侯府的顏面根本沒有帶大家去後院，知道那件事後，震驚之餘我給遮掩了過去。

當日他也是求我好好照顧那書生，我答應了。但我去書生家裡，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後來才知道是侯爺給那書生送了五千兩銀票，那書生離開了京城，卻不幸在半路遇見劫匪S了。

顧承遠意志消沉一陣就回歸正常生活，娶妻生子還葷素不忌，不僅納了五房小妾還在書房養了好幾個樣貌清秀的小倌。他用著我的嫁妝銀子娶妻生子，用我的嫁妝銀子打點官場。私底下卻恨毒了我沒照顧好書生才導致書生的劫難。

如今回想起來那劫匪手法太過幹淨利落，根本就是老侯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而我，卻成了那背鍋俠。

9

三日回門，顧清歡一臉嬌羞，新科進士也是溫潤如玉一臉體貼的模樣，老夫人話裡話外我選的那些名單都不如這進士，說我到底對小姑子不盡心，我一臉恭順地應是，日子還長，話別說太早，咱們走著瞧。

我的小元暉一直是天使寶寶的狀態，學習作息完全不用我費心，還總是很貼心地關懷我，這世上也不是隻有白眼狼的，相處得久了我對他的感情也確實更深了一些。

而劉燕燕的好大兒元若，因為我們忙著沒空管他，在侯府撒開了歡。每日帶著小廝不是玩骰子就是逗蛐蛐，老夫人雖說把他挪去了院子裡，對他卻疏於管教。

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每日不學無術，規矩禮儀一竅不通，我想，不用我再多做什麼，隻要我不管不問，這孩子也基本廢了。

我不想理他們，那劉燕燕卻非要來惹我。

每日嫂子長嫂子短地跟個狗皮膏藥一樣跟著我，我就故作關心地問：「燕燕還沒找夫家吧？」

劉燕燕神色一滯，我繼續說：「我母親那邊有很多上進的書生名單，不然我明天拿來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