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嗔怪地推了下他的胳膊：「那你不早告訴我……」

 

卻被他順勢拉到身邊。

 

輕柔的呼吸，像羽毛掃過我的耳廓：「你放心，我跑不了……」

 

節目過了初審，在喜劇前輩的指導下優化了細節和節奏，順利登上春晚舞臺。

 

說也奇怪，候場時，總感覺手腳怎麼放都不對。

 

真的站在十幾臺機位前，每句臺詞、每個動作又好像刻進了骨子裡。

 

說完最後一句詞，我和宋馳默契相擁。

 

歡歌如潮，萬家燈火，好像全世界都在為此刻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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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臺，拿起手機看了眼熱搜。

 

#春晚最佳段子手宋馳#

 

#春晚海選勝出，宋馳果然有點東西#

 

#宋馳春晚同款，快衝#

 

……爆了？！

 

我不管不顧地撲上去，把面前的人抱了個結實。

 

之前還臺風穩健的人，此時卻亂了呼吸。

 

23

 

一個多月高強度地挖掘腦力、排演、摳細節，到了機場，我整個人困到神魂分離。

 

宋馳一手拖著兩個行李箱，一手護著睡眼蒙眬的我，麻利地辦理好乘機手續。

 

坐上飛機，我靠上椅背就人事不省。

 

這一覺睡得很沉。

 

像拋卻了一切過往、期待、堅持，整個人輕飄飄地飛上雲端。

 

出了機場，上了出租，我靠在宋馳肩上又睡著了。

 

到了家門口，他把我叫醒下車，我還有點蒙。

 

這人怕是一路沒睡吧？一雙眼睛熬得通紅。

 

我低頭拽住他的衣擺，有些不舍，又有些心疼。

 

他家的老房子還在，可許久沒有人住，回去了也是四壁清冷。

 

宋馳倒是一臉哂然：「睡好了？」

 

他幫我攏了攏圍巾，又把被帽子壓亂的碎發撥到耳後。

 

「剛才路過濱江大道，有人在放煙花，我看了一路。

 

「第一次感覺這俗世凡塵，竟這麼美。」

 

他輕輕拉起我的雙手，把我拽得更近了一些。

 

一雙眼睛像落進了星河，異常璀璨。

 

「我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思緒被他帶出千裡：「上次在芒市，我們跟兩對小夫妻在露臺喝酒。」

 

「酒沒讓我醉，你唱的那首歌，我聽醉了……」

 

「那是你聽歌量不行。」

 

一秒的假裝正經後，我們相視而笑。

 

一路走來，我與宋馳之間早有不必言說的默契。

 

可那個一直被期待的時刻，還沒到來。

 

夜色浪漫，無人相擾。

 

我的心在沉默中加速跳動。

 

他垂下眸子也是欲言又止。

 

驀地，一圈「聚光燈」兜頭罩下。有人在陽臺上拿手電筒轉著圈晃我們。

 

「這倆孩子，有話回家說唄，外頭怪冷的。」

 

這是我爸。

 

「快上來，給你們留了餃子，蝦仁三鮮的。」

 

這是我媽。

 

宋馳顯然還不適應二老的熱情，有意無意躲閃著目光。

 

我看了好笑，晃了晃他的手：「走吧，我媽包的餃子可是一絕。」

 

帶著人剛進門，爸媽就開始一唱一和。

 

「我和你媽剛看了春晚，小馳那節目真不錯，比那誰強多了。」

 

我滿臉問號，那誰？

 

「就連我們小晴也沾光上電視了，哎呀，說出去老有面子了……」

 

「都是舒晴的功勞，本子寫得好……」

 

宋馳的謙虛剛起話頭，沒想到我爸話鋒一轉：

 

「小馳啊，你看今天都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也怪冷清的，不如就在這將就將就？」

 

「就是就是，這沙發拉出來就是床，等會讓小晴給你拿床新被子。」

 

「叔叔阿姨年紀大了，就不陪你們熬了，吃完餃子，早點休息。」

 

我媽本來還想給我們切個水果，看到我爸衝她拼命擠眼睛，立馬會意。兩人相攜回房，緊閉房門。

 

一套操作行雲流水，根本沒給宋馳反應的機會。

 

我借口看鍋，「逃」進廚房。

 

雖說我倆的事，從來沒瞞過他們。

 

但也不能不跟我商量，就搞突然襲擊吧？

 

拿起手機，剛想跟我爸抗議。

 

他卻先發來消息：【閨女，爸爸媽媽隻能做到這了。】

 

24

 

熱騰騰的餃子端上桌。

 

我拿了兩個蘸碟，一個倒上醬油，一個倒上醋。

 

那口酸香咬在嘴裡，全是熱騰騰的年味。

 

宋馳拈起餃子，來蘸我面前的醋碟。

 

我看著他的表情，不禁打趣：「你不是不愛吃酸的嗎？」

 

他眉梢一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不得提前適應適應？」

 

冷不丁的撩撥，讓我毫無防備，隻好故意裝傻。

 

「這話……我怎麼聽不懂……」

 

宋馳慢慢勾起唇角，將手伸進外套的裡兜。

 

他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個粉色小盒，拿出裡面的東西，就往我手上套。

 

我「大驚失色」，嘴上還端著：

 

「哎，你這人！還沒問過我呢，怎麼這麼霸道……」

 

心裡卻暗暗得意：別說，還挺合適……

 

見我蹙著眉，嘟著嘴，宋馳忍俊不禁，握著我的手輕輕摩挲。

 

「戴上了可不許摘，婚戒，摘了不吉利……

 

「反正這輩子，我心裡就隻有你。

 

「你要是還沒想好，我可以等，多久都等。」

 

摘？

 

好不容易才得手的，我可舍不得。

 

但女孩子嘛，這種時候總要矜持一些。

 

「可是，你的事業才剛有起色……

 

「之前被人誤會咱倆有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怎麼罵我的……」

 

宋馳微微正色，眼裡滿是寵溺。

 

「這次不給他們機會，我就大大方方承認你是我老婆。

 

「我宋馳就是靠老婆上位的，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

 

我突然反應過來，這事兒哪裡不對？

 

「別人都是先戀愛，再求婚。哪有直接求婚的？

 

「你整這麼突然，該不會是想省下我的助理工資吧？」

 

咳咳咳……宋馳一著急，被自己嗆到咳嗽。

 

緩了好久，才將意外、好笑、無奈、認命……一堆表情理順。

 

「李舒晴，你是不是傻？」

 

「以後宋馳演藝工作室，你就是老板。公事、私事、房事，都聽你的……」

 

宋馳眸中含著笑意，眼神卻寫滿了認真。

 

被他的目光呵護著，我的心也變得羽絨般柔軟。

 

這個世界給他的太少，所以他抓住一回，就會在心裡放一輩子。

 

人和人的緣分就是如此吧！

 

你艱苦跋涉而來，我剛好等在終點。

 

不早，不晚，不多，不少……

 

窗外光華一閃，幾簇煙花遠遠在夜幕裡炸開。

 

一朵朵絢爛，襯得他眼眸愈發溫柔。

 

突然，很想吻他。

 

撐著餐桌，我躬身站起，像鳥兒掠過湖面一樣，在他唇上輕輕一啄。

 

「合同蓋章生效，你可別反悔啊。」

 

下一刻，人影一晃。

 

我還沒直起身子，整個人就被他圈在懷中。

 

一個深吻，伴著窗外的煙花，將此刻柔情無限放大。

 

「親愛的，合同得雙方蓋章才能生效……」

 

25

 

人一站上高處，周圍皆是笑臉。

 

宋馳沉寂了許久的朋友圈，再次活躍起來。

 

曾主動與宋馳解約的一檔綜藝也發來回歸邀請，但被果斷拒絕。

 

這個光怪陸離的人間，隻有嘗盡百味，才知平淡可貴。

 

趁著春晚的餘溫，電影加速啟動首映宣傳。

 

我和宋馳也在視頻賬號發布了「憑電影票，贏演出票」的觀影互動。

 

春晚的「保送」加上【十億之約】話題營銷，電影上映首日便拿下 5000 萬票房。

 

宋馳揭秘往事「自黑」，也在全網引發「自來水」。

 

【不送演出票，也要刷到十億。厚積薄發，未來可期。】

 

【喜劇演員都有悲劇的內核，原來是真的。】

 

【爛牌開局，打出王炸。三刷了，看一次哭一次。】

 

……

 

我窩在宋馳懷裡, 看著他一條條禮貌回復，突然很想哭。

 

「他們不知道,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一句苦盡甘來，如何能道盡跌入深淵獨自苦挨的日日夜夜？

 

轉身抱住他, 我像個怕被人搶走糖果的小孩，蠻橫又委屈。

 

宋馳急忙扔下手機來哄我：「怎麼哭了呢？」

 

「你不用替我委屈, 」他慌慌張張地替我擦去眼淚, 「人生總是要經歷些難熬的日子, 才會慢慢變好。」

 

「你也才會像禮物一樣，在我生命裡出現。」

 

見我情緒平緩下來, 他又故意打趣：

 

「馬上就要進頂級的編劇工作室了，還這麼多愁善感，誰敢把大制作交給你呀？」

 

也許那些在暗處也不曾動搖的執著, 連老天都不忍辜負。

 

電影被幾家權威媒體推薦, 收獲了十二億票房。為「有愛之家」兒童成長基金會注入了豐厚的啟動資金。

 

【十億之約】兌現, 基金會啟動儀式, 宋馳再次成為媒體焦點。

 

他故意用左手拿話筒, 讓鏡頭拍到他無名指的戒指。

 

簡單分享了電影幕後故事, 還有自己參加公益活動的經歷，宋馳正準備退場, 突然有人從觀眾席衝上前臺。

 

「受人之託，有話要講。」

 

接過宋馳遞來的話筒, 來人也不客套。

 

「宋馳, 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但是我, 還有曾經的每一個同學，都還記得你。」

 

「電影裡的人」空降會場？

 

我不由攥緊了座椅扶手，計劃裡沒有這一環。

 

「之前的事，除了一聲抱歉, 實在彌補不了什麼。

 

「這是能聯系到的同學一起湊的，捐給基金會，希望能盡一點心意……」

 

曾讓自己深陷泥潭的人就在眼前，宋馳的一舉一動都會上明天的頭條。

 

數不清的攝影機位對準了宋馳，無數媒體記者也都屏氣凝神。

 

可他們都小瞧了一個人獨自挨過風暴後的堅韌。

 

接過來人遞上的信封，宋馳上前兩步，很自然地給出擁抱。

 

「有人跟我說過, 如果過去無法改變，就用更好的未來衝淡它。」

 

腦子裡突然閃過靈光。

 

「（但」一點意外, 反而成為故事最圓滿的一筆。

 

……

 

活動結束, 宋馳腳步輕快地步出會場，向等在門口的我伸出一隻手。

 

夕陽西下, 餘暉將天色染得一片溫柔。

 

我和宋馳十指相扣，在人間煙火裡慢慢前行。

 

「夢寐之事, 終得圓滿, 不說點什麼？」

 

將半天絢爛都收進眼裡, 他輕輕哼起那晚唱給我的歌：

 

我本打算去流浪。

 

把所有的回望都交給夕陽。

 

風是空港，雨是牧場。

 

我陷入萬裡無雲的海洋。

 

我並不渴望遠方。

 

隻想找到一個可愛的地方。

 

跨過飛杭，穿過弄堂。

 

你站在我始料未及的小巷。

 

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

 

遠在世界盡頭的你站在我面前；

 

……

 

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

 

你是黎明地平線是我永恆的終點。

 

人生啊, 多的是無可奈何，與無疾而終。

 

但總有一次相遇，能夠彼此照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