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師父擊退魔君,身染瘴氣。
神女和仙君將他擊S,奪其功績。
我質問他們:「可曾見過無憂門周至善?」
神女不屑勾唇:「此人墮落成魔,S有餘辜。」
寥寥數語致師父遭萬人唾罵,宗門被正道除名。
難道強者就能顛倒黑白,弱者就合該接受不公?
不!
復仇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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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燃神魂,眉心乍現神女真印。
師弟褪去偽裝,露出比拳頭還粗的魔骨。
連師父收養的老烏龜也一鼓作氣爬出池塘,撼動天地。
仙魔兩界同時慌了神:「你們隱遁百年,為何要突然現身與三界為敵?」
「不為何,隻為討個公道。」
1
小老頭的長明燈熄滅後,我和師弟尋到魔淵。
神女段千月與仙君祁星正攜手立於雲端,他們高高在上,傲慢地睥睨眾生,接受信徒虔誠叩拜。
「多謝神女仙君救了我們!」
「魔君再強,遇見神女與仙君也得抱頭鼠竄!」
「神光庇佑九州,吾等永隨仙門。」
……
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匯入九天,是那般神聖的場景。
我和小師弟一句也沒細聽,發了瘋似的在人群裡扒拉,尋找小老頭的蹤影。
可怎麼……哪都沒有呢。
明明,我留在他身上的一絲靈識幫他擋下魔君一擊後看見,這個最是惜命的小老頭獨自將魔君引入困陣,他用苦練百年的劍招斬斷了魔君的țùₖ右臂,迫使魔域兵退。
當時,他還樂呵呵地拎起魔君斷肢,與我炫耀:「小玉,這玩意能給你師弟țũₛ換十株青心草哩。」
原來,他錯把魔君當作普通魔兵了……
我沒告訴他真相,用最後一點力量控制住他身上的瘴氣,念叨了他幾句,叮囑他馬上離開。
小老頭連連應好:「小玉,師父回來給你帶豆花和甜糕。」
他緊緊抱著斷肢衝我笑,慈愛的臉上皺紋擠成一團,雖然身染瘴氣,但整個人都是明亮的。
我很清楚,那點瘴氣不足以危及師父的性命,他本該隨御魔大軍凱旋。
2
「紫塵道人,將此穢物懸於魔淵入口,以鎮魔域。」
神女將魔君的右臂丟到劍靈宗宗主面前,引起一眾驚呼。
信徒們更加狂熱地追捧段千月和祁星,紫塵道人也像狗一樣爬到斷肢跟前,激動恭維:「此乃吾輩榮光,此乃不世之功!」
他說得沒錯,在與魔域爭鬥的近一百年裡,正道還是第一次獲得如此恢宏的勝利。
但這場勝利,不該是段千月和祁星的功績。
3
我站直身體,睨著雲端之上清冷聖潔的段千月,凝息質問:「敢問神女,可曾見過無憂門周至善?」
段千月長睫微斂,不屑勾唇:「此人墮落成魔,S有餘辜。」
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隻用餘光掃了我一眼。
似看蝼蟻一般,憐憫又不容置喙。
我的臉色逐漸冷下來,身體也溢出森寒。
S?
什麼叫S有餘辜?
「你說,我師父S了?」
向來乖巧的病秧子師弟突然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孱弱的身體隱隱發顫。
祁星仙君聞言,投下一抹探究的視線,見是兩個修為低下的凡人,語氣略有不耐:「是,周至善墮魔,為神女親手斬S。」
他坐實段千月之言,寥寥數語致師父遭萬人唾罵。
紫塵道人趁勢牽頭,將無憂門從正道除名。
師弟一時急火攻心,生生嘔出一口血。
我攙著他欲爭辯,卻被劍靈宗弟子驅逐。
「呸!兩個廢物!」
他們將我和師弟丟在正道之外,轉身走進燦爛的流光裡。
清朗的天,神明在上,人間皆是歡喜。
沒有人在意有個老頭S了。
也沒有誰察覺到一片不知哪裡來的白雲突兀地闖入神光裡,欲凝出陰雨。
雲動,風起。
4
我扶起滿眼猩紅的小師弟,為他裹緊御寒的狐毛披風:「先去尋師父。」
小老頭青灰色的道袍上有一大塊補丁,腰間吊兒郎當地別著鐵劍。
落魄歸落魄,他臉上總掛著傻乎乎的笑,一點也不像什麼正經道人,最是好找的。
但我和小師弟翻遍魔淵,也隻找到師父的配劍。
那柄鏽跡斑斑的鐵劍卷起簌簌陰風,似在述說著什麼。
毫無生息的S地裡,有一股力量拽著兩顆冰冷的心髒墮入黑暗。
回到蒼洱山,池塘裡的老烏龜懶懶探出頭,見不是
它的老伙計,又傲嬌地縮回去。
小師弟嘟囔道:「沒有屍體就不算S。」
固執地試圖重新點燃小老頭的長明燈,
稀微的磷火亮了滅,滅了亮,在他雪白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我默默翻出師父舍不得丟掉的破道袍,於桂花樹下立起一方衣冠冢。
從前,老頭每日都在樹下練劍,應會喜歡這裡吧。
堆好衣冠冢,我用抄書換來的靈石買了十瓶仙人醉,一盆滷豬腳,壓著被肉香引來的小黃狗一起在墳前叩了三個頭:
「師父,地下冷,你多喝兩口,不用省。
「你總說吃飯睡覺才是大事,現在可以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了。
「師父,連魔君都打不過你,以後無人再敢嘲笑你的逍遙劍。
「不是,你連魔君和魔兵都分不清,學別人除魔衛道作甚。
「還無憂門。狗屁,就愛瞎操心,我再抄幾本書就能換清心草的,要你去逞英雄!
「你看你,修了一輩子仙,最後卻成了魔。」
我碎碎念叨,念著念著,依稀看到魔淵中,小老頭對著我撇嘴,讓我不要再數落他。
突然,他被一道玄光擊中。
飛撞在一塊石頭上,右臉擦破一大塊,牙齒也掉了幾顆,可雙手卻依然緊緊抱著魔君的斷肢。
他癱倒在地,已經站不起來,滿眼憤怒和不甘。
緊接著段千月生氣地踩上他的臉,奪走斷肢,腳底刻意一碾,小老頭的腦袋瞬間崩裂,整個人化為塵埃,一點點融進泥土裡。
連根頭發都沒留下。
原是如此!
很痛吧,師父。
我掉下一滴淚,混著手心攥出的血,一起落在墳前。
泥土裡,燃起一把火苗,在瞳仁中搖曳著。
小師弟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語氣如常,聲音卻恍若來自極寒的北境:
「師姐,是不是你的神魂回來了?」
5
我心裡一窒,站起身,回頭望。
小師弟雙手捧著一個舊木匣,匣子裡放著上任神女白鳳兮的神像。
「我見師父每個月都會拿出來擦拭,就猜到了。」
他將這尊百年前雕鑄的神像取出,豎放在師父的衣冠冢旁,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擺正我隨意斜插在墳頭的木板。
「師父說,做人要堂堂正正。」
「呵……」
我心間堵著一口氣,堂堂正正的人屍骨無存,卑鄙無恥的神卻在受萬人敬仰。
這算什麼天道?
神魂在識海中翻江倒海,眉心烈焰噴薄欲出。
小師弟微愣,當即伸手將準備偷吃豬腳的小黃狗強行拽回:「小黃,你也來祈求鳳兮神女庇佑無憂門。」
他帶著小黃,一人一犬鄭重叩首。
我聽見他們的願望。
久違的神力țůₐ注入體內,識海變得清明,可察九州通天地。
但我感應到的第一個危險,卻是小師弟:
「瑾軒,你……」
「師姐,不必勸我。」
他仰頭看我,依然是那張蒼白病弱的少年面容。
隻是平靜的外表下,幽暗的眸子裡,早已冰河皲裂,雪山崩塌。
一道黑影破開萬年冰川,飛馳而來。
所經之處,血雲蔽日,魔障叢生。
「诶!這麼鬧,小老頭會生氣的。」我輕叩他腦門。
「師姐,難道你能忍?」
「不能。」
6
話音剛落,一縷神光驟然穿透九霄,凝聚出流光溢彩的祥雲。
我褪去塵埃,眉心炙熱滾燙,清晰地現出神女真印。
是一尾火紅的鳳羽,雖然羽片上缺了一角,但仍神聖空靈。
可惜小老頭看不到了。
他忙活大半輩子沒幫我找回的神魂,終於在他S掉的這țű̂ₚ一天,重歸神位。
不過。
我注定無法成為他期盼中的那個神女。
白鳳兮早已S在一百年前的魔淵。
現在活著的,隻是他的徒弟、無憂門大師姐白小玉。
巨大的動靜在池塘裡蕩起一圈圈漣漪,老烏龜似乎也察覺到什麼。
它盯著桂花樹下奇怪的小土堆,盯得雙瞳溢滿水霧,終是深深納了一口氣,一步一步攀爬上岸。
7
翌日,我將小黃狗和老烏龜交給小師弟,叮囑他好生照看。
自己則以神女之身重返仙界。
彼時,帝君正在設宴,為千月神女和祁星仙君慶功。
「這次千月神女和祁星仙君成功擊退魔君,可真是為我們仙界長臉。」
「我們仙界已百年未曾收到這麼多香火了,瞧瞧,我頭發絲都黑了幾根。」
「對啊,上一次受九州供奉的還是鳳兮神女……」
有仙官半醉,不慎提到我的名字,帝君、段千月、祁星三人皆是臉色一頓。
空氣仿佛凝滯,場面也變得尷尬。
「好好的,提白鳳兮幹嗎?」
「身為神女,白鳳兮不敢與魔神交手,最終S在魔淵,又豈能和千月神女比肩。」
「千月神女可是斬下魔君右臂的大功臣。」
……
原本想再看看仙界這些年又多了哪些傻子,聽到這裡我不樂意了。
如火的身形落入三清殿中,一雙森寒的眸子SS盯住祁星身邊那位超然聖潔的神女:「段千月,魔君右臂是你斬下的嗎?」
堅毅的嗓音宛若洪鍾撞擊在眾仙官心上。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向我,一時面面相覷:
「鳳……鳳兮神女!」
「你不是S在魔淵了嗎?」
「真是鳳兮神女啊!一百年了,鳳尾花依然隻為她綻放。」
就連祁星和段千月強裝淡定的臉上也掠過一絲錯愕。
因為瑤池,百年未曾開過花的鳳尾此刻的的確確地一齊綻放了,似在用最豔的紅迎接它們的主人歸家。
8
「鳳兮,你回來了。」
一聲「鳳兮」百轉千回,祁星欲起身,卻被段千月摁下:「白鳳兮,原來你沒S。可你的神力,怎麼如此稀微。」
她拖著華麗的裙擺緩緩走向我,周身信仰之力澎湃耀眼。
手腕蓮花,花開並蒂。
這說明她已得到九州供奉,被奉為世間真神。
「不過,你回來得正好,第三朵伴生蓮很快就要開了,屆時諸仙的修為都會有大進。」段千月掩唇淺笑,手間蓮瓣流轉,露出一蕊待放的花苞,叫一眾仙官嘖嘖稱奇,就連帝君祁蒼昊也君心大悅:「千月,你當真是仙界的功臣。」
多少年了,魔長道消,仙界一直在等待復興之日。
而今三朵伴生蓮,足以讓仙界重歸鼎盛。
段千月莞爾,挺直了背脊停在我身側繼續譏諷:「白鳳兮,聽說你當神女時,可是連一朵蓮花都未曾有過呢。」
我輕輕「嗤」了一聲,抽出師父的鐵劍,懸停在她鼻尖:「濫S無辜搶來的功德也好意思炫耀?那日我師傅砍斷魔君右臂,你與祁星為奪其戰功,將他誅S,又汙其墮魔,身為仙官,Ťū⁵你們可認罪!」
祁星臉色微沉,劍眉深鎖,段千月亦是一愣,旋即斂下長睫,巧言辯解:
「認罪?我們這麼做是為了自己嗎?我們是為了仙界的香火。
「周至善區區一個凡人也敢搶仙界的功德,他該S啊。
「S一個老道,換仙界生生不息,我與祁星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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