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悅車禍失明後,我照顧了她兩年。
所有人都覺得,我那麼掏心掏肺,她最後肯定會跟我結婚的。
可直到蘇悅要做視力恢復手術前,我聽到她朋友問:
“演上癮了?你眼睛不是早好了嗎?”
蘇悅滿不在乎地回答:
“我就是想看看他願不願意把眼角膜捐給我嘛。”
“也不是真讓他給,就是考驗一下他。”
後來我離開那天,蘇悅紅著眼攔在我面前,問我要怎麼才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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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一下,很客氣地說:
“不好意思啊,你沒通過我的考驗。”
1
蘇悅車禍失明的第二年。
醫院通知說,聯系到了一位合適的眼角膜捐贈者。
她提前幾天住了院,做術前準備。
我怕她在醫院吃不慣,住院的幾天,每頓都送飯過來。
但很不巧,這次我隻是到早了十幾分鍾。
就聽到她和朋友交談:
“你演上癮了?早就能看見了,你幹嘛不告訴陳昉?”
蘇悅垂著頭,看不起表情,語氣挺淡漠的:
“我跟他說了,等我眼睛好了就結婚。”
她朋友挺不能理解:
“那就結唄,陳昉對你還不夠好啊?”
蘇悅笑了一下,繼而又很漫不經心地繼續說:
“我不會嫁給一個隻在嘴上說愛我的人。”
“我就是想看看,他願不願意把眼角膜捐給我。”
說完她又很大度地補充。
“也不是真讓他捐,就是個考驗。”
病房裡一陣哄笑聲,七嘴八舌地說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窮光蛋,小地方來的是該考驗考驗。
“悅悅白富美啊也不缺人追,要不是這兩年看不見,哪輪得到陳昉這個窮小子?他是得主動點,才能追的到悅悅。”
然後蘇悅就沒說話了。
我也沒再繼續聽下去,那天我找了個借口說臨時有事去不了了。
電話那邊蘇悅掛得很幹脆,一句多餘的也沒問。
結果回去的路上,猝不及防地下了雨。
我打了好久的車都沒打到,被雨淋了個透。
玻璃公交站牌裡誠實地反射出我渾身狼狽的樣子。
拎著飯盒渾身湿透,像一條沒人要的野狗。
我本來今天去是想告訴她。
那個籤了協議,要給她捐眼角膜的人。
就是我。
2
蘇悅是因為我才出車禍失明的。
在我們戀愛的第三個月。
那天還正好是我生日,我約了她去看電影。
結果烈日炎炎下等了幾個小時,先等來的卻是她車禍的消息。
而等我終於手腳冰涼站到了手術室門口,撲頭蓋臉的卻是無盡的質問和責備。
“如果不是給你打那通電話,悅悅也不會出車禍!”
“陳昉,你怎麼這麼自私?”
“就是你害了悅悅!”
車禍前蘇悅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我的,我沒接到。
就是因為那個沒接通的電話,導致她開車沒反應過來,被右轉的貨車撞翻。
每個人都在說,都怪我。
蘇悅還沒從手術室裡出來,我就先在鋪天蓋地的指責聲裡成了唯一的罪人。
後來蘇悅被確診失明。
她從最開始不相信,不接受,到後來抗拒所有人的關心。
明媚陽光的富家小姐成了看不見的廢物,她是該恨我的。
所以我隻能S皮賴臉地待在她身邊照顧她,事無巨細地承受她所有的壞脾氣和極端的情緒。
一開始所有人都覺得我欠她的,我活該。
可蘇悅脾氣越來越差,沒人受得了她。
隻有我,無論被怎麼劈頭蓋臉的罵,也繼續沉默地承受。
慢慢的又有人說,是我愛慘了蘇悅,才對她一點脾氣都沒有。
但隻有我自己知道。
不是的,不是愛。
是贖罪。
在無數個夜裡,我做噩夢回到她出車禍那天。
其實都恨不得那天躺在手術室裡的人是我。
因為從那天開始,我就自覺低人一等,蘇悅所有的辱罵和尖銳的指責我都全盤接受。
我自己也覺得我活該。
我想隻有她好了,我才配重新和她站在同一個水平線。
所有的愛,都已經被時間消磨成了愧疚,最後變成一道枷鎖,壓得我總是抬不起頭。
在這樣日復一日的折磨裡。
我最先崩潰了。
決定要把眼角膜捐給她也不是因為愛,而是待在她身邊痛的太麻木了。
我想毫無負擔的離開她。
犧牲我自己也沒關系。
我活該的。
3
那天晚上蘇悅又給我打電話,說腿疼得受不了,讓我快點過去。
這也是她車禍的後遺症,一到陰雨連綿的天氣,受傷過的腿就會陣痛。
外面下著雨,我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凌晨,剛開門,她就很不耐煩的抱怨。
“為什麼這麼慢?我都要疼S了。”
我慢半拍的頓了一下:
“外面下雨了。”
其實我渾身都是湿漉漉的,發絲都在滴水,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她能看見,但她語氣還是很惡劣的問:
“知道下雨了為什麼不早點來?”
於是我就不說話了。
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想要個答案,她隻是有很多時候,沒法宣泄的情緒需要一個出口。
我就是這個出口。
我早習慣了,真的。
但是蘇悅今天心情好像格外不好,我坐在床邊給她按腿的時候,她又突然要喝水。
水拿到手邊,又故意碰撒。
最後一小半撒在床沿,另一大半撒在我身上,玻璃杯摔在地上,滿地的玻璃碎片。
地上一片狼藉,身上和床上全湿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先被她的指責逼問的開不了口。
有時候我也想問為什麼。
為什麼蘇悅能對著其他人體面,卻總是對我這麼壞。
心髒好像在被她用一把錘子一點點敲碎,麻木的陣痛令我說不出話,蘇悅朝我看過來。
“你也覺得我是個累贅,是嗎?”
我下意識簡短的回復:“沒有。”
“沒有?你早就覺得照顧我這個瞎子麻煩了吧?想把我甩到一邊,你不就是這樣想的嗎?”
“陳昉,你也覺得我是個廢物對不對?”
她聲音越來越大,像這樣毫無理由的對著我宣泄和哭喊指責上演過無數次。
我習慣了沉默的應對,在她摔完手邊所有能摔的東西之後跟她道歉。
“對不起。”
我說過很多很多次對不起。
加上在心裡說過的簡直能有一萬次。
但蘇悅沒有跟我說過一次“沒關系”。
可是這次她坐在床上哭喊了很久,最後說:
“覺得對不起就把你的眼角膜捐給我,醫院說那個捐獻者反悔了。”
她面不改色的對著我說謊:
“這樣我就原諒你。”
湿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被窗外的風一吹涼的我打了個哆嗦。
蘇悅很不滿我長久的沉默,又補充道:
“你可以考慮一……”
這次還沒等他說完我就打斷她。
“好。”
總得兩不相欠吧,我在心裡說。
如果她覺得,必須以這種方式結束這場漫長的,對我的單方面折磨。
那就讓我們不體面的兩不相欠吧。
4
隻是很不巧的,第二天一早我就發燒了。
叫醒我的電話是蘇悅打過來的。
“你是不是反悔了?陳昉,為什麼沒來醫院?”
我聽不出她的語氣,隻能簡單地歸結於她在生氣。
蘇悅是很容易生氣的。
喝的水溫度不合適會生氣,外面在下雨會生氣,太陽太曬了會生氣,就連周圍的人說話大聲她也會生氣。
沒有人受得了這樣的蘇悅。
她們也不必承受,隻能由我來承受。
於是在我思考出緣由之前,就先一步條件反射的給出了回應。
“……對不起,我馬上就到。”
那邊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
我勉強爬了起來,又想起這不是真的眼角膜移植手術。
而是蘇悅的一個考驗。
她在用這種方式測試我是不是真的願意為她付出一切。
蘇悅是個精明的商人。
但她從頭到尾也隻在我身上索取。
好在我所剩無幾。
她想要的都給她也沒關系。
所有的一切痛苦和支撐我忍耐的根源隻有一個。
誰讓我欠她的。
但是好在就要結束了,一切都要結束了。
等她完成這個“考驗”,我就終於可以從日積月累的愧疚裡抬起頭。
我也配有自由了。
想到這裡我動作很快的收拾好了東西,但因為發燒,出租車剛一停下,我就蹲在醫院門口吐了個天昏地暗。
大概是吐的有點耳鳴了,周圍的聲音變得微弱嘈雜,我隱約聽到路過的人說:
“悅悅也真是有點過分了……”
“當時就為了給林洲接機才出的車禍……好不容易這眼睛好了……一聽人回國又……”
5
嘈雜的聲音像潮水一樣迅速湧入耳朵,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聽不真切了。
唯有這句話不斷的在我耳邊重復:
“當初就為了給林洲接機才出的車禍……為了給林洲接機……”
我像被抽去脊梁,失去渾身力氣的跪坐在地上,全世界就隻剩下這句話了。
腦子裡短暫的一片空白,下一秒是無法控制的喘不上氣。
心髒的位置痛的太麻木,簡直要呼吸不上來。
耳邊又開始幻聽蘇悅出車禍那天,她朋友對我尖銳的指責:
“如果不是給你打那通電話,悅悅怎麼會出車禍!”
“都怪你。”
她們義正言辭的推舉我成為這個罪人,此後的日復一日,愧疚壓的我抬不起頭。
我連在夢裡都在說對不起。
我甚至想如果出車禍的人是我就好了,我丟掉了所有的尊嚴,毫無底線的承受了兩年。
就是因為那場車禍,因為我害了蘇悅。
可是現在她們說。
不怪我。
原來不怪我。
我隻是個很可悲的替罪羊。
出了那樣的事,蘇悅需要一個可以責怪的人,一個可以承擔她所有壞情緒,被她無底線侮辱也沒資格說“不”的人。
她在這些人裡挑挑揀揀選中了我。
更可悲的是我這樣暗無天日的熬了六百多天,終於自以為是即將觸碰到光明的時候。
才知道這隻是針對我一個人的謊言。
從頭到尾。
都隻是我一個人的雨天。
6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走進醫院的。
胸口鬱結著一口濁氣,連帶著四肢都痛的不像話。
我腦子不甚清醒的覺得,我現在應該立刻跑到路蘇悅的病房,在她開口之前先質問她。
我要宣泄我所有的怨氣和不甘。
我要她跟我道歉。
我要蘇悅這個自私又冷血的人跟我說對不起,我要她承認自己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
她要迎接我的憤怒,感受我的痛苦。
我要對她說,這兩年來的每一天都不是我心甘情願的。
我討厭她。
我想了那麼多那麼多要說的話。
幻想裡的我被憤怒裝滿意氣風發。
直到我推開那扇病房門。
裡面卻不是我所設想好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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