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神一震，試探著又在心裡說了一遍他的名字。

厲風城這次盯上了我，他眼底已經有了血意。

 

大步向我走來，質問道：“你是誰，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學林若說話？”

 

“林若在哪兒？讓她出來！”

 

空氣凝固下來，陸薔薇臉色煞白地看著厲風城，又看了看我，

 

“你在說什麼啊風城，林若已經S了，這隻是隻貓。”

 

厲風城面無表情，半響他收回視線，轉頭出了門。

 

陸薔薇急忙跟上了他。

 

“你的貓還需要接受治療，它叫什麼名字？我們需要做下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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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佳佳心疼地看著我，“若若，就叫你若若吧。”

 

6

 

我在寵物醫院裡日復一日。

 

藥物維持了我的生命卻也有副作用，為了不讓洛佳佳擔心，我總是忍著疼。

 

已是深秋，洛佳佳頂著寒風每天打兩份工，維持我的醫藥費。

 

撐不下去時，她總是抱著我流淚，

 

“快了，若若，我會讓他們償命的。”

 

陸薔薇S害我的事已經傳遍了，卻因為證據不足而被釋放。

 

我知道陸家的權勢，不是洛佳佳這樣的普通人可以對抗的。

 

“厲風城這個人渣，居然要和害S自己老婆孩子的女人領證。”

 

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艱難地動了下，再也給不出回應。

 

窩在洛佳佳懷裡，我看著她氣憤地刷著厲氏總裁和陸家千金聯姻的消息，用腦袋蹭了蹭她。

 

洛佳佳的注意力轉到我身上，輕聲道，

 

“若若是不是無聊了，媽媽這就帶你出去轉轉。”

 

我鼻子一酸，以前在孤兒院玩過家家的時候，洛佳佳就搶著要當媽。

 

剛出門就撞上了一個人。

 

厲風城站在門口，幾個月不見，他憔悴了不少，眼底滿是烏青。一開門他就SS盯著洛佳佳懷裡的我。

 

我下意識地躲了躲，他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厲風城聲音沙啞地開口了，“和我說話。”

 

“不管你是誰，現在立刻馬上和我說話。用林若的聲音。”

 

洛佳佳像看瘋子一樣看他：“厲風城，你有病就去治，別來嚇我們若若！”

 

“若若？”厲風城重復了一遍洛佳佳為我起的新名字，眼裡的痛苦越來越深。

 

“我老婆又沒S，你憑什麼把她的名字給一隻貓用？！”

 

厲風城有偏頭痛的毛病，每次太激動就會犯病，嚴重了還會記憶錯亂出現幻覺。

 

恐怕他現在還是隻肯相信我仍然活著。

 

我看著他越來越偏執的樣子，認輸般地在心裡叫了他一聲。

 

厲風城簡直要將我盯穿，“……若若，在哪兒？我老婆在哪兒？”

 

陸薔薇帶著狼犬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她一把抓住厲風城，

 

“風城，別鬧了，和我去醫院，醫生說你現在的精神很不正常！”

 

厲風城卻神色冷淡地甩開她，直直地走向右側空無一人的走廊，嘴裡篤定地說道，

 

“改天吧，今天不行，我老婆已經等在那兒了。我該跟她回家了。”

 

跟來的保鏢都面面相覷，“大小姐，姑爺他……”

 

“跟上他，送他回去。”陸薔薇臉色陰沉地命令道，看著厲風城的身影逐漸消失。

 

她扭頭看向我們。

 

“這不是洛佳佳嗎？聽說你還給這隻貓起名叫若若？”陸薔薇譏諷地笑了下，

 

“林若要是地下有知，會跪著謝你的吧。”

 

“管你什麼事！”洛佳佳從剛才起就將我塞進衣服裡，警惕地盯著陸薔薇的那隻狼犬。

 

陸薔薇擺擺手，“沒意思。”

 

“不過本小姐今天就是特意來欺負人的，以後A市的所有寵物醫院我都包了，帶著你的貓給我滾出去！”

 

正要起爭執，醫生出來喊道：

 

“誰是若若，該換藥了！”

 

洛佳佳連忙帶著我往診室去，陸薔薇卻橫在面前。

 

“我的話你沒聽見嗎？滾出去！”

 

拉扯中我縮成一團，意識又開始昏沉。洛佳佳見我閉上眼睛，頓時急了。一把推開陸薔薇。

 

那隻狼犬見主人被打，呲牙衝了上來。

 

洛佳佳被撲倒在地，我從她懷裡掉了出來。狼犬眼睛一亮。

 

“噗呲”一聲，我身上就多了兩個血洞。

 

“若若！”洛佳佳哭著想要護住我，被陸薔薇踩住手指。

 

“洛佳佳，這就是和我作對的下場。我現在就送你去見林若。”

 

她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卻沒注意到身後的狼犬已經被血刺激得紅了眼，將目標轉向她的後背。

 

“啊啊啊——”陸薔薇悽厲的尖叫聲貫穿了整個走廊，很快有人反應過來救人。

 

“咔嚓”一聲，狼犬收回利齒，陸薔薇的臉上還留著驚恐的表情，整個肩頸以一種活人難以做到的姿勢彎曲了下來。

 

她重重地倒在地上，狼犬伏在斷頸處貪婪地舔舐著大股大股湧出的鮮血。

 

警衛終於趕到，將這隻傷人的狼犬當場擊斃。

 

7

 

陸薔薇S了。

 

洛佳佳將我送去急救。

 

“若若，林若。”她明明在笑，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你看見了嗎？害你的人S了……”

 

“林若，你要是在天有靈，就保佑若若，讓它撐過這一劫吧。”

 

急救室的門終於被打開，醫生搖了搖頭。

 

“若若的身體本來就靠藥撐著，現在又流了這麼多的血，恐怕是不行了。”

 

洛佳佳捂住臉不再看我。

 

我知道她難受，卻毫無辦法。如果佳佳能和厲風城一樣，聽到我的心聲就好了。

 

思緒一滯，我起了念頭。讓厲風城幫我傳話。

 

可是厲風城，他現在在哪兒？

 

我絕望地閉上眼，等待著S亡的降臨。

 

我已經習慣了S亡，但重生一次，卻沒能親口告訴佳佳，我也很愛她。

 

當初我為了遠嫁給厲風城，和她大吵一架，走時還放了狠話這輩子再也不見她。

 

沒想到一語成谶。

 

“讓我進去！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見我老婆！”

 

厲風城跌跌撞撞地闖進來，他高興地衝到我面前，

 

“老婆我終於想明白了，你就是林若對不對？肯定是老婆舍不得我，才會變成貓回來陪我。”

 

“對不起，對不起老婆，是我太混蛋了，我不該踢你的。”他語無倫次地解釋。

 

“我不該把你和寶寶丟在家裡，我不該……”

 

厲風城哭了出來，“我不該燒你的婚戒，不該揚你的骨灰……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老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別不要我嗚……”

 

他哭得那麼傷心，我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我嘗試了下，發現自己無法對厲風城發出心聲。

 

是因為太虛弱了嗎？

 

我力氣耗盡，暈了過去。耳邊傳來厲風城嚇瘋了的哀求聲，“老婆別走，別走……”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沒有變成孤魂野鬼，而是被厲風城抱著擠在小床上。

 

他一米九的大高個，壓得寵物床發出抗議聲。見我醒來，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傻笑：

 

“老婆，不是做夢，你真的還在。”

 

我心酸於他流露出的驚人的痴態。相處了這麼多年，我在他心裡到底算什麼？

 

為什麼活著的時候總是對我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我S了，他卻發瘋了。

 

感覺到身體恢復了不少，我試著輕甩了下尾巴，發現渾身出奇得輕盈。

 

厲風城得意地笑了，“老婆是不是覺得好了很多？”

 

“我去求了一個老道士，他把我們倆的命格綁在了一起。隻要有一方還活著，就能共享生命。”

 

“我把我的壽命給了老婆一半，這樣老婆就再也不會離開我啦。”

 

我愣住了。我本來早就該S去的，就算是變成了貓，也不過幾年時光。

 

厲風城比我還小一歲，正值壯年，怎麼能這麼作踐自己的命？

 

我無聲地看著他，厲風城，我不需要你這樣做。

 

厲風城幾乎是立刻就從床上滾了下去，他惶恐地跪在地上。

 

“老婆別生氣，我不是怕S，隻給老婆一半的壽命是因為我舍不得老婆，我想和老婆在一起……”

 

看著曾經深愛的人變成現在這樣，我不忍地偏過頭。

 

“若若，你醒了！”

 

8

 

洛佳佳激動地走了進來，放下手裡的貓糧，慶幸地看著我。

 

“若若，你嚇S媽媽了。”她眼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悲傷，“一定是林若在天上聽到了我的願望，讓你活了過來。”

 

厲風城跪著冷笑一聲，“我老婆現在好好地在床上躺著呢，她隻能聽得見我的願望。”

 

洛佳佳看他的眼神憤恨又古怪。

 

“厲風城，你不會還以為林若變成了一隻貓吧？”

 

厲風城驕傲地點頭，“我老婆舍不得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做貓回來陪我了。她剛才還和我說話了！”

 

洛佳佳忍無可忍地打斷他：“林若要是真的變成了貓，為什麼隻和你說話，不和我說？”

 

“因為你喜歡林若，別以為我看不出來，當初就是你不想讓她嫁給我的——林若現在是我老婆，她當然不會願意理你！”

 

洛佳佳僵在原地，慘然一笑：“厲風城，你真是瘋了……”

 

我拼命地對厲風城發出心聲，幫我給佳佳道歉，不許這麼對佳佳的。

 

厲風城卻裝作沒聽見地抱起我，滿足地喟嘆，“老婆永遠都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我被他猛然加大的手勁抱疼了，一旁新來的小護士緊張地上前勸道：

 

“先生，這隻貓待會兒還需要做手術完成最後一次救療，請你把它交給我。”

 

厲風城緊緊盯著我，不舍地讓出我。

 

我隻是小小叫了一聲，厲風城就急哄哄地吼道：“輕點！會不會救人？！這不是貓，是我老婆！”

 

小護士躲著他，嘀咕道，

 

“這人瘋了吧……”

 

厲風城毫不在意地隻專注看我，滿目心疼。

 

“老婆，這隻是個小手術，別害怕。我們很快就能回家了。”

 

回家？我茫然地看著他。

 

“老婆的東西我都讓人一比一復刻好了放到主臥了，我的東西也搬回主臥了，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老婆……”

 

他從胸前的衣服裡掏出一個很小的玻璃瓶子，不安地摩挲著。

 

“對不起老婆，是我沒用。老婆的骨灰隻剩下這麼點了，我以後會好好愛護每一粒的。”

 

手術順利做完了。醫生終於露出了笑容。

 

“恭喜恭喜。”他小心地瞥了眼存在感極強的“瘋子”厲風城，斟酌著開口，“厲先生，你現在可以帶你老婆回家了。”

 

9

 

晚上剛被厲風城抱回厲家，老管家就迎了上來。

 

“厲總，這是？”

 

厲風城頭也不抬，丟下一句“給我老婆做點好吃的送到主臥來”就上了樓。

 

入目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厲風城的東西霸道地侵佔了原本隻屬於我的空間。

 

“老婆，喜歡這個鑽戒嗎？”厲風城手裡的正是我當初用來求婚的那對戒指。不同的是現在上面又鑲嵌了不少紅寶石來修補燒痕和裂跡。

 

厲風城將那枚女戒穿起來，系在我的脖子上，“老婆要記得一直戴著。”

 

他晃了晃手上的男戒，“這次誰都不許拿下來。”

 

“咚咚咚！”

 

暴力的敲門聲響起。

 

“厲風城！薔薇剛S，你就把別的女人領回家了？！”

 

再好的門也經不住這麼捶，外面的人很快闖了進來。

 

老管家慌張地跟在後面勸道：“陸總，你聽我解釋，哪有什麼女人，這都是下面的人謠傳的啊……”

 

我認出了發火的男人，陸無眠，陸家現任家主，陸薔薇的哥哥，也是厲風城的好兄弟。

 

以前他總是趁厲風城不在時捉弄我：“厲風城喜歡我妹妹，你何必在他這棵樹上吊S？不如跟了我。”

 

我告訴厲風城，得到的卻是他的不信任和嘲諷：“除了我，誰能看得上你？”

 

陸無眠仍然惱怒，“謠傳？你們家厲總一回來就帶著他‘老婆’上樓辦事，還讓你送吃的，這也是謠傳？”

 

老管家還想解釋，厲風城已經怒不可遏地回懟：“我跟我老婆辦事，關你什麼事？你還敢覬覦我老婆？！”

 

陸無眠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別嘴硬了，把你被子掀開！”

 

和床上的小貓四目相對時，陸無眠愣住了。

 

厲風城不滿地從他手裡搶過被子蓋回我身上。

 

“……風城，你真的和他們傳的一樣，接受不了林若的S，失心瘋了？”

 

厲風城瞬間暴怒：“你敢咒我老婆。姓陸的，你妹妹S了是她活該，你以為我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S的嗎？她該慶幸沒等到我來動手的時候。至於你，還有整個陸家，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陸無眠不可置信地被帶了出去。一同被帶出去的還有那幾個經常說我壞話，給陸家通風報信的佣人。

 

哪怕那幾個人嚇得拼命磕頭，血流了一地，也還是沒躲得過懲罰。

 

厲氏風頭正盛，自厲風城擔任家主開始，就隱隱壓過了陸家一頭。

 

厲風城雖然“瘋了”，事業上卻更進一頭。

 

他每次去公司前都要抱著我親半天，“老婆，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給你提供更好的生活，我什麼都能給你，別離開我。”

 

即使陸無眠再不情願，也隻能夾緊尾巴做人，甚至為了討好厲風城，將親妹妹的遺體送來任由厲風城處置。

 

我隻是看了一眼，就惡心得幾天都吃不下任何東西。

 

厲風城心疼壞了。每天換著花樣做東西給我喂。

 

他一手端著配餐一手舉著貓條，誘哄道：“老婆乖，吃完飯老公帶你出去約會好不好？”

 

我被他關在家裡太久，聽到能出去，心一橫就全都吃完了。

 

厲風城細致地幫我擦幹淨毛發上的殘屑，“老婆真乖。”

 

10

 

外面居然下雪了。

 

我掙扎著從厲風城懷裡跳了下來，他緊張地盯著我，“老婆要去哪兒？”

 

這樣的場景已經發生過無數次。

 

厲風城就像一個毫無安全感的粘貓怪。

 

我無奈地蹭了蹭他的腿，最後靈巧地蹲在了他的鞋面上。

 

厲風城發出感嘆：“老婆好厲害！”

 

我臉紅了，還好一隻貓是看不出來害羞的。

 

“若若！”

 

我猛地扭頭。

 

洛佳佳裹得像個粽子一樣朝我小跑過來，她喘著氣，將我抱起轉了一圈。

 

“好若若，最近有沒有按時吃飯按時睡覺？”洛佳佳邊說邊瞪了厲風城一眼，

 

“這個人有沒有欺負你？如果他對你不好，就跟媽媽走。”

 

我在心裡默默說了聲“好”。洛佳佳自然聽不到。

 

厲風城卻急了，“洛佳佳，我看在你是我老婆朋友的份上才讓你見她的，你別得寸進尺。”

 

洛佳佳早已經習慣了厲風城的“瘋言瘋語”，她甚至是在確保對方不是什麼戀獸癖之後才肯把我留在這裡的。

 

我的天價醫藥費讓洛佳佳的餘額見底，厲風城轉賬給她，都被她拒絕了。

 

“林若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永遠愛她的一切，別說隻是花光存款給她的貓治病，就算是傾家蕩產我也願意。”

 

“厲風城，如果你真的愛林若，那就請你好好對待若若。它雖然是流浪貓，卻是林若用心養著的，我想如果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那就是若若了。”

 

厲風城破天荒地地替我傳了話：“不止是若若，還有你，洛佳佳，你是林若最好的朋友，她也會永遠愛你。”

 

雪越下越大，洛佳佳不舍地將我遞給厲風城，

 

“若若，媽媽要走了，以後很長時間都不會再見了，你好好的。”

 

我看著她逐漸縮小的背影，才發現自己又哭了。

 

……

 

洛佳佳用了所有的力氣才讓自己沒回頭。

 

她很羨慕瘋了的厲風城，可以每天對著一隻貓傻笑。

 

可她又總是會忍不住去想，也許厲風城說的是真的，林若真的變成了一隻貓。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