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一祖傳的狗蠱。

 

能把負心漢從裡到外變成狗，生生世世入畜生道。

 

我信任夫君的人品，從未對他下蠱。

 

沒想到，裴燁執意與我退婚。

 

他摟著凡間女子，抽我靈根，斷我仙骨，將我推下誅仙臺。

 

“裴金娘，你生性惡毒，靈根配你著實可惜，不如用來給青青洗去凡根。”

 

後來，裴燁登上掌門之位，宴請無數賓客。

 

風姿卓然的少年郞面色通紅，無數黑色毛發從他體表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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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燁大駭，拼命壓抑著發作的蠱毒。

 

他看向我，張嘴求救：“汪！汪汪汪！”

 

1

 

誅仙臺上的風徹骨寒冷，凍得人意識仿佛都僵住了。

 

我的神魂被罡風一寸寸撕裂，又一次次重組。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最先恢復的是聽覺，一道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吵吵嚷嚷：

 

“小姐！姑爺當真帶了個女子回來！”

 

接下來，鳥鳴啾啾，花香陣陣。

 

五感慢慢復蘇，我的意識也漸漸清醒。

 

透過薄如蟬翼的鮫绡床帳，我看到侍女小茹匆匆奔進來。

 

我重生了。

 

幾乎是一瞬間，往昔便在我腦海中浮現。

 

就在今日，裴燁將柳青青帶回了裴府，執意要與我退婚。

 

我不過是發了些脾氣，他便假借哄我的名義，喂我喝下了含有劇毒的仙露。

 

拖我上誅仙臺的時候，他的腳步格外輕快。

 

“金娘，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嗎？”

 

裴燁說著，聲音溫柔繾綣，話語裡卻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我痛得涕泗橫流。

 

但終究是忍住了沒有慘叫，也沒有求他。

 

我隻是咬牙問：“裴燁，為什麼啊？”

 

縱使緣分已盡，也不至於要我去S吧？

 

狂風呼嘯，我用最後的力氣緊緊抱著鎖鏈，等著裴燁的答案。

 

“裴家欺我辱我，將我的尊嚴踐踏在腳下。”

 

裴燁意氣風發，眼中滿是大仇得報的快意：

 

“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我如今已得天龍仙君傳承，還有了溫柔可心的青青。”

 

他說著說著，語氣又溫柔起來：

 

“裴金娘啊，你生性惡毒，靈根配你著實可惜，不如用來給青青洗去凡根。”

 

“如此，倒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裴燁。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金娘，這是你的榮幸。”

 

說罷他輕輕一踢，將我踹下了誅仙臺。

 

直到S，我也沒想明白為什麼。

 

2

 

“小姐？小姐？”

 

小茹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但我尚未來得及與她說話，身體便已經不受控制地從床上跳起來，直奔前院。

 

怎麼回事？！

 

我大吃一驚，拼命調轉靈力，試圖讓自己停下。

 

但是沒用。

 

我還是一路衝到了裴燁和柳青青面前。

 

“裴燁！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舉起鞭子指著他，不由自主地說出與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話。

 

我心裡一片冰涼。

 

難道我隻能按部就班地走書中的劇情，沒有半點自由嗎？

 

裴燁將柳青青護到身後，皺著眉看我：“金娘，你明知青青是個凡人，為何還要散發威壓嚇她？”

 

柳青青梳著垂雲髻，低頭站在裴燁身後。

 

她纖弱的身體在威壓下微微顫抖，好似風中飄搖的嬌花，潔白的貝齒輕咬著紅唇，看著讓人好生憐愛。

 

我壓下心中因為身不由己而湧起的焦躁感，一邊在心裡思索著對策，一邊一板一眼地說著臺詞。

 

“我為何要顧忌一個廢物？若這什麼青青姑娘真因承受不住威壓S了，那也是她活該。”

 

“區區凡人，也敢肖想我裴金娘的男人！”

 

“還有你，裴燁。”

 

我仰著下巴，趾高氣昂：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凡人氣息渾濁，與之雙修會誤了修行。”

 

“若真喜歡，留在身邊做個侍女也就罷了。”

 

這就是上輩子的我，嘴上發狠，可最後還是讓了步。

 

我那時一心一意愛著裴燁。

 

甚至自己勸自己，柳青青不過是一個凡人，凡人的性命不過區區數十載。

 

要不了幾年，等她容貌衰退，裴燁自然也就厭棄了。

 

隻是我沒想到，裴燁根本連一天也等不得。

 

“夠了！裴金娘，你別太過分！”

 

裴燁抓住我的鞭子，怒火中燒：

 

“我隻是被你裴家收養，不是做了你們家的狗！”

 

“正常修士本就三妻四妾，我欲娶青青做道侶，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3

 

靈力狂湧，衝擊著我的經脈。

 

我拼命壓抑著，等堪堪止住了靈力外泄，嘴角已經殷紅。

 

小茹以為我是氣的，心疼壞了，給我用帕子擦嘴。

 

“姑爺，你若再欺辱小姐，小茹可要去告訴大夫人了！”

 

上輩子我確實是氣得大罵，和裴燁大吵了一架。

 

可剛剛那般，卻不是氣的，而是想給試試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若我運轉靈力抵抗，非不按這劇情走，會怎麼樣？

 

靈力翻湧，是我強行違背“天意”的結果——

 

不按劇情走，我會受傷。

 

但沒關系，比起被操控著當一個傀儡，這點代價我可以承受。

 

隻要有一絲能活著報仇的機會，我都不會放棄。

 

壓住心中的興奮，我見裴燁眼神陰鸷，趕緊拉住了還要衝上去理論的小茹。

 

“裴燁，你說得對。”

 

我抖著手，努力收回鞭子，一改之前惡狠狠的做派，臉上湧起盈盈笑意：

 

“是金娘妒忌心太重，惹你不高興了。”

 

“也嚇到了青青姑娘，當真是對不住。”

 

我說著，遞給柳青青一塊玉佩。

 

“這枚靈玉內有靈罩，可為姑娘擋下三次攻擊，隻需滴血認主便能發動，凡人也可用得。”

 

“便當作我給姑娘的賠禮，可好？”

 

四周陷入詭異的沉默。

 

眾人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不可思議。

 

誰不知道裴家大小姐裴金娘性格嬌縱善妒，行事跋扈。

 

如今竟能忍下這樣的羞辱？

 

柳青青怯怯地看著我：

 

“裴小姐，青青自知身份低賤，絕無其他非分之想，即便做侍女，青青也感恩戴德。”

 

“這靈玉，實在是受之有愧，請恕青青不能接受。”

 

說罷，她俯身要拜。

 

可我動作比她還快，上前兩步架住她。

 

然後柳眉倒豎，嬌喝道：

 

“柳青青，你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裴金娘嗎？”

 

“一枚玉佩罷了，我裴家給得起！”

 

4

 

柳青青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裴燁也驚疑不定，他沉著臉把玉佩搶走，仔細查看，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便又給了柳青青讓她收著。

 

“裴金娘，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招。”

 

他沒有懷疑我，我體內狂暴的靈力徹底平息下來。

 

我心中狂喜，忍得辛苦：“你放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原來不需要我強行用靈力抵抗劇情，原來隻要在裴燁的視角中，我的反應、我做的事情沒有異常，便不會受到劇情強制。

 

那枚玉佩，本來就沒有什麼不對。

 

能有什麼花招呢，不過一隻小小的蠱蟲罷了。

 

沒有血液激發，蠱蟲隻會安靜地躺在玉佩當中，與S物無異。

 

柳青青拿著玉佩，眼波流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想做的事做完了，看這兩人礙眼得很，便叫小茹送客。

 

回來的時候，小茹猶在憤憤不平。

 

“小姐，你今日脾氣也太好了。”

 

“那柳青青一副勾欄妓子的樣兒，一看便不是什麼好女子。”

 

“姑爺真是眼瞎，放著我們國色天香的小姐不要，竟還說出那樣傷人的話。”

 

我邊聽著小茹的嘮叨，邊喝著靈茶思考下一步計劃。

 

今晚裴燁便要來我房中假意道歉，喂我喝下仙露。

 

我若改不了這段劇情，便隻能再次魂飛魄散。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5

 

S後我才之後，原來我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名為《劍道至尊》的書，裴燁是廢柴逆襲的主角。

 

書中寫到，我的火靈根在柳青青體內引發了天地異象，原來她是凌雲宗宗主失散多年的女兒。

 

我S後，二人同回凌雲宗修煉。

 

裴燁機緣不斷，憑借隨身老爺爺相助，拔出了凌雲宗沉寂數千年的瑤光神劍，並借神劍進入魔淵，與魔尊結了契約。

 

魔族封印解除，六界生靈塗炭。

 

以凌雲宗為主的正道修士與魔族大戰，由於有裴燁這個二五仔的存在，一直慘敗。元嬰期以下的修士幾乎S傷殆盡，宗主以身殉道，柳青青全家戰S。

 

而裴燁則韜光養晦，借眾人之力消耗魔族力量，在最後關頭S了魔君，飛升成仙。

 

這是一本絕對以裴燁為主角的書，關於我的劇情隻有寥寥幾筆。

 

也就是說，隻要盡快走完“裴家女”的劇情，我就能不再受控制。

 

我抬頭看著陰沉的天空，計劃已然在心中成型。

 

若是我不更改劇情，隻是把原本就會發生的事情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會怎樣？

 

我決定賭一把。

 

將靈茶一飲而盡，我吩咐小茹：

 

“你去甲字號庫房，把我那繡了牡丹的乾坤袋拿來。”

 

小茹照做。

 

我服下乾坤袋中的仙草，然後擦了口脂，一身素缟來到裴府大門處。

 

運了運氣，我擠出眼淚，讓自己看著悽悽慘慘。

 

靈力將我的聲音傳到四面八方。

 

“裴燁，你出來！”

 

“你我二人青梅竹馬，你一向知道我裴金娘眼裡容不得沙子。”

 

“如今既然你與柳青青是真心相愛，金娘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今日便成全你們。”

 

“隻是這些年你吃穿用度、修行所用全都來自我裴家，如今恩斷義絕，你若想離開，便留下足夠的靈寶，我裴家絕不阻攔。”

 

“為了祝福二位，我願把靈根送給青青姑娘，祝青青姑娘早日修行有成，祝二位永結同心！”

 

6

 

裴燁急匆匆趕來的時候，我靈根已經抽到了一半。

 

姑媽正倒在一旁抹眼淚，一臉哀色。

 

裴家不過是修真界毫不起眼的小家族，修為最高的爹娘S後，家族已經明顯大不如前。

 

比如現在當家的姑父和姑媽，修為甚至還不如我。

 

所以誰也沒法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我發瘋。

 

裴燁在我身前不遠處站定，臉上掛著牽強的笑：

 

“金娘，別鬧了好不好？”

 

“剛剛是我說話太衝，惹你生氣了。”

 

“你若不喜歡青青，我把她送走便是，何苦這樣逼我，倒顯得我忘恩負義了。”

 

就是現在！

 

我盯著他一張一合的嘴，裝作深受打擊，運起靈力，一口鮮血對準裴燁噴了過去。

 

細如發絲的蠱蟲在接觸到裴燁的一瞬間，便沿著毛孔鑽進了他的身體。

 

我的瞳孔微微收縮，看到裴燁的毛發在一瞬間便生長了許多，甚至下巴上都冒出了黑黑的胡渣。

 

……

 

許是配角不配那許多筆墨，書中未曾提及過我最深的秘密。

 

——我修煉速度拍馬也追不上裴燁，並不是資質差，而是因體內天生帶蠱。

 

此蠱與靈根相互制約，名曰狗蠱。

 

這蠱隻能對道侶使用。

 

若他變心，則會慢慢全身長滿毛發，身體變形，最後從神魂到肉體，徹徹底底變成一隻狗。

 

即便S了，也要再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為人。

 

娘悄悄對我說過，她對爹用了蠱。

 

但他們一輩子恩愛，這蠱有和沒有，無甚差別。

 

我覺得這蠱甚是歹毒，又很雞肋，更何況那時從未想過裴燁會背叛我。

 

等到後來我飲下仙露，被裴燁折磨致S，早就沒了下蠱的機會。

 

但，我現在有機會了。

 

……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