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盡心盡力地培養女兒，給她買房、買車、帶孩子。

 

後來，我體檢查出了癌症，手術費要五十萬。

 

女兒拎著新買的愛馬仕包包勸我放棄治療，帶著公婆一家子出國旅遊了。

 

我一個人絕望地在病床上閉上了眼。

 

沒想到再睜眼，我回到了打離婚官司的那一天。

 

這次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1

 

「顧女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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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瘋狂搖著我的肩膀。

 

我猛地睜開眼，正想破口大罵，人都S了還不讓人多睡會兒。

 

做鬼都不得安生嗎？

 

卻在看到周圍環境的時候愣在原地，話也說不出口。

 

這不是我的車子嗎？內飾一樣，連駕駛座前的相框也一樣。

 

我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到坐在我旁邊的沈傑，他是前世幫我打離婚官司的律師。

 

「沈傑？」

 

我試探著開口。

 

「顧女士，你終於醒了，等會兒就要開庭了，您可得打起精神來。」

 

開庭？

 

「今天是離婚官司的最後一天嗎？」

 

「對啊，顧女士，你最近忙暈了嗎？」

 

上一世，就是今天，在法庭上，我選擇帶走十一歲的女兒，把六歲的兒子留給前夫。

 

前夫家大業大，資產千萬，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很難搶到孩子的撫養權。

 

為此，我打了一次又一次官司，最後換來二選一的局面。

 

兩個孩子，我一個都舍不得，但我必須做出選擇，否則到了最後我一個都帶不走。

 

十一歲的女兒和六歲的兒子。

 

我最後選擇帶走女兒，因為她剛好在青春期，這個時候的孩子需要得到一個正確的教導，而且前夫家裡十分重男輕女。

 

女兒留在他那兒，萬一他再娶，我不敢想象一個爺爺、奶奶不疼，爸爸、後媽不愛的正值青春期的女孩，怎麼活下去。

 

沒想到這個選擇卻毀了我的後半生。

 

「時間到了，顧女士，我們進去吧。」

 

2

 

再次走進這個決定我前世命運的法庭，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我的心情。

 

我隻知道我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轍。

 

前世，我帶走了女兒，千嬌萬寵地養大，給她買房、買車，結婚的時候更是給了她百萬嫁妝，彩禮一分沒要。

 

我隻希望她過得幸福。

 

外孫出生後，我更是不遺餘力地給她帶孩子，留給他們小兩口玩的空間和時間。

 

後來，我查出了癌症，是中期的，手術費需要五十萬。

 

那時的我隻有每個月兩千多的退休金，存款基本都給了女兒，隻剩不到十萬。

 

我以為女兒會不遺餘力地救我，畢竟她當時最少還有百萬存款。

 

但沒想到，她卻選擇放棄治療，還勸我不要給孩子找麻煩。

 

她說人老了就該聽天由命，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可當年我也才五十六歲啊，剛退休沒兩年。

 

我還尋思著把外孫帶大了，以後可以報個老年團到處旅遊呢。

 

中期的癌症手術後治愈率很高，五十萬的手術費也並不是拿不出來，也沒有到需要她砸鍋賣鐵的地步。

 

當年她結婚，我陪嫁了百萬現金，一套房，一輛車。

 

價值遠超千萬，她自己也有穩定工作，年薪三十萬。

 

五十萬的手術費隻是她兩年的工資罷了，她不是拿不出來。

 

但她不願意。

 

因為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我的癌症擴散得很快，不到兩個月，就隻能躺在病床裡奄奄一息。

 

而那會我的女兒在哪兒呢？

 

她在夏威夷度假，還買了個三十多萬的名牌包。

 

當鄰居給我發她朋友圈的曬包照片的時候，我正躺在病床上，憑著意志力熬過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看到那張照片，我撐著的那一口氣也散了。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我看到了在夏威夷度假的女兒女婿一家，也看到了正趕往醫院的兒子，和銀行賬戶裡他打過來的一百萬。

 

3

 

「原告，請問你是否確定放棄沈晟睿的撫養權？」

 

法官有些莊嚴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才回過神來。

 

我已經坐在原告席上了。

 

正準備開口，坐在聽席上的沈晟棠站了起來。

 

「法官先生，能不能讓我說兩句話？」

 

鑑於沈晟棠已經十一歲了，法官在審判的時候會聽取她的意見。

 

但她可能被我和她爸要離婚的事情刺激到了，太蒙了，一審的時候法官問她要跟誰的時候，她一聲不吭。

 

二審她卻又出聲了。

 

「我想跟爸爸。弟弟比我小很多，他比我更需要媽媽的照顧，所以請法官先生把我判給爸爸吧，把弟弟讓給媽媽。」

 

聽到這話，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上一世，她私下裡對我說想跟我在一起。

 

這一世，她居然選擇跟沈恆。

 

我幾乎又想起了上輩子偷偷聽到她和女婿的吐槽。

 

那天我剛把外孫哄睡，有些口渴，想去客廳倒點水，卻聽到她和女婿在客廳講話。

 

「唉，如果重來一世，我肯定要跟爸爸，這樣我們就不用花錢這麼心驚膽戰了，我跟你說，我爸可有錢了，如果跟了他，我的嫁妝肯定不止百萬。」

 

我眯著眼，看著她，一個想法湧上心頭。

 

既然我可以重生，那麼她是不是也可以呢？

 

法官和雙方律師都沒想到這個場面的出現，畢竟一直以來我都是想帶走女兒，前夫沈逸和他那一家子都想留住兒子。

 

幾個法官在一起商討了一下。

 

法庭上，父母爭搶撫養權的情況，不僅要考慮雙方的經濟條件，也要考慮孩子的意願。

 

最後，還是把沈晟棠判給了前夫沈逸。

 

他是想和我爭搶的，但他有把柄在我身上，不敢和我撕破臉。

 

走出法院，我牽著六歲的兒子，前夫和他一家子帶著十一歲的女兒，在門口相遇。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前夫一家的財富能滿足她的欲望吧。

 

抬頭，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4

 

「阿姨，這件很適合您，符合您的氣質，真的太美了。」

 

我對著鏡子，看到眉眼又多了幾分皺紋，鬢角也白了。

 

時間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我也不再年輕了。

 

「媽，你喜歡嗎？」

 

沈晟睿也已經二十六歲了，長成一米八的大個子，他穿著西裝，龇著大牙。

 

打完那場離婚官司之後，我就帶著他離開江城，獨自撫養他長大。

 

他也爭氣，懂得心疼我，從小學開始就一路跳級，上了重點中學，最後在國內頂級學府一路直博，二十六歲已經博士畢業了。

 

研究生的時候，他聯合幾個同學一起創業，我拿出了半數身家支持他，留下一半自己養老。

 

他也沒有辜負我，創業成功了，畢業的時候就已經把我的半數身家翻了幾百倍。

 

現在，他年紀輕輕卻已經是上市公司的總裁了，還有一個十八歲談到現在的女友。

 

二人感情深厚，不久以後就要訂婚了。

 

今天，我們一起來挑選訂婚宴的禮服。

 

「嗯，喜歡，就這件吧。」

 

身上穿著的這件旗袍是未來兒媳親自選的，她是服裝設計師，眼光可好了。

 

對於這個兒媳我是很滿意的，人漂亮又善良，況且，兒子喜歡最重要。

 

我不想當惡婆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自己做的選擇就算後悔了也是他自己該承擔的。

 

而且，他也不會後悔的。

 

我看著站在我面前的那對佳人，真的很般配。

 

5

 

訂婚宴那天，我早早就起來了。

 

打扮好自己，我就去了酒店，幫忙布置現場，同時迎接遠道而來的親朋好友。

 

我坐在高堂座上，看著跪在我身前的兒子和未來兒媳，接過他們奉的茶。

 

然後給他們一人一個大紅包。

 

跟上一世不同，我給女兒百萬嫁妝，她卻以不想被男方家人嘲笑單親為由，選擇讓我坐在底下。

 

這一世，沈晟睿不要我的一分錢，他自己一個人把所有花銷都付了。

 

他說：「媽，您養我長大已經很辛苦了，我創業的時候更是拿出半數身家，您也不怕我失敗之後顆粒無收，您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裡，如今兒子有所成就，您也不肯收我給的錢，兒子怎麼好意思讓您出錢呢？」

 

那半數身家他已經翻倍還給我了，但我沒要。

 

我不是什麼重物欲的人，年紀也大了，有一套房、一輛車、一點存款足矣。

 

至於我給他的，那是我給我的孩子的。

 

我既然選擇生了他，就會在我能力範圍內給予他最好的，同樣，我也不會索求他翻倍還給我。

 

如果他有心，不需要你問，他自然會懂得盡孝。

 

訂婚宴進行到下半場，和親朋好友都敬了酒，我有些疲憊，原本想撐著的。

 

但兒媳先發現了我的累。

 

他們讓我先去酒店的休息室裡緩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總覺得腰酸背痛，但我以為就是訂婚宴有些勞累罷了。

 

畢竟前兩個月剛做了體檢，我身體沒什麼基礎病。

 

在休息室裡躺了一會兒，不知不覺我就睡著了。

 

6

 

「你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

 

我睡得很淺，外頭的聲音一直陸陸續續地傳進我耳朵裡。

 

聽到晟睿這句有些怒氣的話，我便睡不著了，起身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他脾氣蠻好的，平常也很少用這種滿含怒火的語氣說話。

 

更何況今天是他的訂婚宴。

 

我怕他和人起爭執。

 

大好的日子，可不能生氣。

 

剛出了休息室，便看到坐在主桌的沈晟棠。

 

當年我和前夫離婚，在爭撫養權的時候，我們的協議是一人帶走一個孩子，彼此不需要再給生活費了。

 

再加上前世的悔恨，我不想再看見她了。

 

這麼多年，我也沒找過她，她也沒來見過我。

 

我想著我們就這麼彼此安好吧，互不打擾。

 

沒想到，她在今天找來了。

 

「媽，你怎麼醒了？」

 

晟睿率先看到我，連忙來扶著我。

 

我走到沈晟棠的面前，仔細打量這個女兒，她到底有我的血脈，眉眼有幾分像我。

 

但我一看到這張臉，就想到前世在病床痛苦的時候。

 

「你來幹什麼？」

 

7

 

她可能是沒想到我會說出這句話，畢竟二十年前我還在力爭她的撫養權，她估計以為我還很愛她。

 

但我擁有上輩子的記憶，隻能做到不恨，真的無法再像以前一樣愛她了。

 

「媽，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啊，當姐姐的來弟弟的訂婚宴都不行了嗎？」

 

宴會還沒散，還有很多親友在看著。

 

我不想鬧得太難堪，毀了這場訂婚宴，便輕聲對她說：「看也看過了，可以走了吧？你弟弟也不需要你的隨禮。」

 

沈晟棠面色一變，沒想到我直接開口趕人。

 

她也不裝了，直接站起來，環視了一圈，大聲開口。

 

「我今天來也不隻是賀喜，更是來向您討要生活費的。大家也都知道，當年我爸我媽離婚之後，她就帶著弟弟走了，整整二十年也沒回來看過我，生活費也沒給過我，你們說，我該不該要這筆費用？」

 

我看了一圈。周圍的親友都在偷偷吃瓜，尤其是女方親戚。

 

「沈晟棠，你不要太過分！」

 

晟睿先忍不住了，他憤怒地開口。

 

「你之前三番五次找我要錢，我不是都給你了嗎？你還要什麼生活費？我給的就是媽給的。」

 

三番五次？

 

我竟不知道她已經找過晟睿了，我竟不知道她居然如此厚臉皮。

 

「你給的錢是你做弟弟的自願贈予姐姐的，你一個九位數身家的大老板，給幾百萬就心痛了？要不要這麼小氣？」

 

她鄙夷地朝我們翻了個白眼。

 

「我找顧悅要的是撫養費，我長那麼大她都沒給過生活費，你創業她就百萬百萬地給，你訂婚估計她也給了不少彩禮吧，我結婚的時候她可是隻給了二十萬嫁妝，她這種做法就是不公平，就是重男輕女！顧悅，你到底給不給生活費？就一句話！」

 

果然，無論前世今生，她依舊沒有變，眼裡隻有錢。

 

「生活費，沒有，巴掌倒是有！」

 

我沒忍住，給了她一耳光。

 

心中的悲痛與悔恨再次湧上心頭，前世患癌的疼痛也猶在眼前，我氣得喘不過氣來。

 

我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女兒？！

 

最後一口氣卡在胸口，上不來，我的意識逐漸消散。

 

8

 

醒過來的時候，我還有些緩不過神來。

 

看到趴在病床前的沈晟睿，他眼下的烏青很重。

 

他可能嚇壞了吧，看到我就那麼暈了。

 

「媽，你醒了！」

 

兒媳提著保溫壺，走進病房，一眼看到我，又驚又喜地叫出了聲。

 

晟睿也醒了，他激動地握著我的手，眼睛裡布滿紅血絲。

 

「我去叫醫生。」

 

「诶，你們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就是氣急攻心暈了過去罷了，我沒啥事。」

 

晟睿卻不說話了，他慢慢地紅了眼眶。

 

我看著他，心裡有點慌。

 

「媽，不是氣急攻心，你得了……」

 

他卻講不下去了，聲音哽咽，我受不了他這副模樣，大老爺們沒必要哭哭啼啼的。

 

「得了什麼？你媽我身體這麼好，兩個月前的體檢還沒毛病呢。」

 

「癌症。」

 

這兩個字像是從他的齒縫漏出來的。

 

我愣了愣，看向天花板，沒想到這一世也是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嗎？

 

「媽，沒事的，我們能治好的，這家醫院治不了我們就去能治的醫院，我們國家醫學進步這麼快，肯定能治的！」

 

但好像這一世的命運又有所不同。

 

這輩子我自己有存款，沒必要開口求人，更何況……

 

我看著用力握著我的手的沈晟睿，揚起笑容。

 

這一世，我有這個兒子，他有這份心，即使最後治不好，我也沒有遺憾了。

 

9

 

我的癌症發作得很快，不到一星期，我的頭發就開始掉了。

 

還整日嘔吐，食不下咽。

 

再加上我身體的一些基礎病，手術方案遲遲定不下來。

 

沈晟睿每日都在愁，他的鬢角都有白發了，但他在我面前始終保持樂觀。

 

隻是他總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流淚。

 

我知道他在害怕，害怕真的失去我。

 

所以我也很努力，積極配合治療，疼痛難忍的時候也咬緊牙關。

 

兒媳每天都會給我帶飯，伺候我，哪怕請了護工，夫妻倆都會輪流來守著我。

 

「佳佳，今天的湯真好喝。」

 

我躺在病床上，喝著兒媳煲的湯，還不忘誇她幾句。

 

兒媳笑了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深藏眼底的是幾分擔憂。

 

她又從包裡拿出手機，不停地打字。

 

我有些奇怪，佳佳以前送飯過來都會陪著我說說話，夫妻倆都不會在我眼前玩手機。

 

更何況，她盯著屏幕看，眼底有怒有憂。

 

「佳佳，發生了什麼事嗎？」

 

兒媳眼神恍惚，緊緊拽著手機。

 

我看著不對勁，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