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堂哥留下 12 萬塊的高利貸跳河自盡了。

 

大伯告訴我，堂哥是被同村的幾個人叫出去打牌，不僅輸光了辛苦一年打工掙的錢，還欠了高利貸。

 

債主打電話讓伯父明天準備好錢，要不然就來收了他家的房子，他實在沒辦法來找我借錢。

 

我告訴大伯：「你先回家去，明天我去處理！」

 

1

 

大伯走後，我打電話問了一下前幾天回村的表弟，表弟嘆了口氣：

 

「具體我也不清楚，我猜應該是被張強他們做局騙了，張強他們一大家子都遊手好闲的，能在城裡買房子，鎮上修別墅，還買了一輛保時捷卡宴招搖過市，不就是靠著過年的時候坑的村裡人的血汗錢嗎？」

 

我也早有耳聞，每年過年打工回村的年輕人都會被叫去打牌，辛苦錢都被騙完，年後繼續出門務工，如此循環反復，持續了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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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今年 50 多歲了，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村人，省吃儉用，每年外出打工掙的錢都拿回來，要存著打算給侄子蓋房娶媳婦。

 

怎麼就莫名其妙地賭得這麼大，還借了高利貸？最後在回家的路上直接跳河自S？我百思不得其解。

 

繼續問表弟，他也不知道。

 

打電話問了村裡其他幾人，都諱莫如深，讓我自己去問張強。

 

我父母走得早，是堂哥當年打工供我上的高中和大學，城裡買房，堂哥還給我拿了錢。

 

雖然平輩，但是年齡差了 20 歲，我很多時候把他當父親一樣看待。

 

如今，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留下了堂嫂和侄子孤兒寡母，年邁的大伯，以及日息 1 分的 12 萬高利貸。

 

望著大伯發來被河水泡得腫脹發白的屍體照片，我咬著牙使勁把拳頭砸在牆上：

 

「我一定要找張強要個說法！」

 

2

 

第二天一大早，幾個大金鏈子就上門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張強作為見證人也跟著一起來了。

 

我一句話也沒有說，從我的奔馳後備箱拿出一箱子錢，取了 12 萬給了那幾個兇神惡煞一樣的放板的人，他們拿錢就走了，倒也沒有過多糾纏。

 

張強看著我嶄新的奔馳，又看我箱子裡還有不少錢，眼睛馬上就亮了，就像獵人看到了獵物。我知道，不讓他看到誘餌，他怎麼可能上鉤？

 

他笑著給我遞了一根華子。

 

「小川哥，這個事也怪我，沒想到咱哥的心理素質這麼差，玩幾把牌就想不開了，早知道我就把錢退給他了。」

 

我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可是，監測心率的手環開始不停閃爍發出警示，出賣了我。張強看著手環一閃一閃挺好奇，湊過來看，我連忙摘下來。

 

我不想讓他看出來我此時的憤怒：

 

「這事不怪你，這麼大的人了，願賭服輸。我就是想知道我哥到底為什麼欠了高利貸？為什麼要跳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事我不知道，你別問我！」

 

張強臉色明顯變了：

 

「不過，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我的場子裡轉轉唄！」

 

說完，深吸一口煙，朝我臉上吐了個煙圈，然後挑釁地看著我。

 

我壓制住心中的怒火，用肩膀使勁頂了一下張強：

 

「好的，一定會去的！」

 

張強被頂了一個趔趄，把煙頭扔地上踩了一腳，指著我的鼻子說：

 

「等著你！」

 

說完，開著卡宴從大伯家一腳油門就走了。

 

3

 

第二天，我叫上表弟去張強的場子裡。

 

裡面有十幾個人，除了我們村的，還有隔壁村的人。

 

表弟早就告訴我，隻要能帶人去張強那裡，帶人的人可以拿 200 塊介紹費，如果介紹的人去了張強那裡隻要上桌，直接給 500。

 

我剛進去，張強就使了個眼色，讓桌子周圍的人給我讓出來一個位子，畢竟一個提著箱子的豬仔，比起其他散客更有誘惑力。

 

眾人都站起來，隻剩下了張強和李大眼。李大眼也是我們村的，我知道他是張強的小弟，現在的情況看樣子需要我 1V2。

 

「川哥，咱這裡的規矩是底 100，沒有封頂。」

 

這小子倒也直接，不藏著掖著，他知道我來是報仇的，我也知道他是要騙我錢的，明擺著既分高下，也決生S。

 

後面圍觀的人都擠滿了，看熱鬧不嫌事大。

 

「行，張強，你發牌吧。」

 

第一輪我的牌不錯，我直接叫了 1000 上去，大眼和張強看完牌，看了我一眼，沒有跟，直接棄牌。

 

第二輪我的牌一般，硬著頭皮叫了 1000，但是李大眼和張強直接跟了，而且多加了 1 萬，我隻得棄牌。

 

玩了幾輪，我就發現不對勁了，隻要我的牌好，他們兩個就不跟；一旦我的牌不好，他們馬上就下注，而且押注直接過萬，似乎等著我詐他們。

 

而且每次下注前，他們都盯著我看。

 

難道他們會讀心術，從我臉上能看到牌的大小？

 

4

 

這個事情過於蹊蹺，我想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恰好手裡一對 K，我就押了 1000。

 

李大眼看完牌就棄牌。

 

輪到張強了，他盯著我看了一眼，馬上就跟了 5000。

 

我想著他跟 5000，牌也不算大，於是加碼到了 1 萬，看能不能詐他一把，讓他棄牌。

 

張強似乎並不著急開牌，又加了 1 萬。

 

我的對 K 不算大牌，無奈之下，我隻能開牌。

 

可惜，張強是一對 A，壓我一頭，但是一對 A 為什麼這麼自信？

 

我乘著洗牌的間隙，發現大眼棄的牌居然是一對 J！

 

一對 J 連 1000 都不敢跟，1 對 A 押到了 1 萬還不開牌，明擺著他們對我的底牌一清二楚啊。

 

不行，我得轉換策略。

 

到了下一輪，我開始悶牌，張強和李大眼直接開始棄牌，連續三把都是如此。

 

等我回頭一看，發現身後幾個人鬼鬼祟祟地想看我的牌，我才明白過來：

 

我身後有人一直有人給大眼和張強傳遞消息，我以為他們倆一直盯著我看，原來是看我身後的人的手勢。

 

這種方法一點都不高級，但是很直接，而且夠用。

 

我也能理解為什麼這麼多年，外地打工回來的人為什麼每次都輸個精光。

 

我咳嗽了一聲：

 

「張強，這就有點不地道了吧？都是一個村的人，至於玩得這麼低級嗎？」

 

張強尷尬地笑了笑，給我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他們就都散開了。

 

「小川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都是一個村的，怎麼可能騙你？不過，既然你擔心，我就讓他們散開了，你就放心玩吧。」

 

我「嗯」了一聲，示意他們繼續發牌。

 

終於，我拿到了一副好牌：前兩張是一對 A！

 

我斜著身子看完第三張牌後，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環，把牌猛地扣到桌子上，毫不猶豫地扔了 1 萬在桌子上。

 

賭局到現在才算正式開始！

 

5

 

大眼看完自己的牌，一聲不吭地跟了 5 萬上去。

 

輪到張強了，他居然沒有著急，看了我一眼。

 

我看張強有一絲猶豫，趁著這把我的牌好，必須和他決出勝負，於是激了他一句：

 

「怎麼？害怕了？連牌都不敢看了？棄牌也就 100 塊。」

 

張強看我故意激他，思考了一下，反手就悶了 5 萬。

 

他這種玩法一看就是老手，本來是要跟牌，變成了押注，我們要跟就必須加到 10 萬。

 

而且，這是第一把悶牌，他不開的話，我們要悶 3 把才行。

 

看來他也想這一把分出勝負了。

 

張強剛押完，我馬上就跟了 10 萬，沒有任何猶豫。

 

大眼看著我，開始猶豫了。

 

他也大概猜出我的牌不會小。

 

更要命的是，張強在悶牌，三把不能開牌，如果張強悶到 10 萬，他估計連跟的本金都沒有了。

 

就此放棄，他剛押的 5 萬就會打水漂了。

 

我猜他的牌應該不小，但是又不至於大到足夠自信地S掉我，所以才如此糾結。

 

他緊緊攥著牌，頭上都開始冒汗了。

 

我看他又朝著張強看了一眼，張強輕輕點了一下頭，很明顯，意思是讓大眼認輸。

 

大眼似乎並不願意，已經陷進去 5 萬，手牌又不錯，放棄了多少有點不甘心。

 

他把自己手頭的錢數了幾遍，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大眼，行不行啊？不行就認了唄，才 5 萬塊，要是到下一輪，說不定就又到 50 萬了。」

 

等我嘲諷完以後，大眼額頭兩邊青筋暴起，隻見他大吼一聲：

 

「跟了，我就不信我這麼好的牌能輸！」

 

說完，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錢扔到桌子上了。

 

6

 

張強數了一下，也隻有 5 萬。

 

「大眼，你這不夠啊。」

 

大眼的臉色很難看，不過，好在放板的大哥及時過來。

 

「幫我拿 5 萬！」

 

大眼似乎發了狠了，幾個彪形大漢馬上就拿了一張借據，我瞄了一眼：借條上的金額是 7 萬，三天後還，如果還不了，按照 1% 日息收取利息。

 

我吸了口涼氣，這也太狠了。

 

大眼迅速籤完，把籌碼扔到了臺子上。

 

張強還是很淡定，看都不看大眼，反而問了我一句：

 

「川哥，你還有多少錢？」

 

「怎麼？想要梭哈嗎？」

 

「不是，看看你帶夠本了沒。」

 

說完，眼皮都沒抬，扔了 20 萬進去了。

 

我還沒說什麼，大眼反而不幹了：

 

「張強，你他媽的故意的吧？看著我的錢不夠了，連我也S？」

 

張強一臉淡定地說：「大眼，你看你說的叫什麼話，什麼叫連你也S？願賭服輸，有錢你就跟，沒錢就在邊上待著！」

 

我也發現大眼的話中有話，什麼叫連我也S？難道他們用過這種手段？會不會跟我堂哥的S有關系？

 

我本來想問大眼，可惜他已經紅了眼了，正在問旁邊放板的幾個彪形大漢：

 

「我還能借多少？」

 

幾個大漢頭也不抬：「就你這種爛賭鬼，最多 5 萬，額度已經用完了！」

 

大眼終於泄氣了，癱坐在椅子上，眼睜睜看著自己押進去的 15 萬打了水漂，而且還欠了 7 萬的高利貸。

 

「川哥，跟不跟？」

 

張強點了一根煙，像昨天一樣挑釁地看著我。

 

我看了一下箱子裡，也就剩下 40 萬，毫不猶豫地把箱子扔上去了。

 

表弟拉了我一把：

 

「哥，這已經是你全部的錢了，如果張強繼續悶，你不就跟大眼一樣了？」

 

我拍了拍表弟的肩膀。

 

「沒事，我自有主張。」

 

7

 

好在張強沒有繼續悶，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牌，思考了一下，把所有的錢都扔了出來。

 

又找了半天，拿出他的卡宴鑰匙，也放在了桌子上：

 

「川哥，我身上的錢也就有 20 萬了，這輛卡宴也值個 50 萬，我就算 30 萬，合起來 50 萬，我全押了，如果你要看我的牌，就再拿 50 萬出來！」

 

看著張強發了狠，周圍的人看得大氣都不敢喘了。

 

我又拿起牌看了一眼，旁邊的人也往我身邊湊，我趕忙把牌放好，指著牌：

 

「我不可能開牌的，你隨便玩多大我都奉陪到底。」

 

「我就喜歡你這樣不怕S的！有多大能耐就直接押注，不要用嘴嚇唬！」

 

我掏出了奔馳的車鑰匙，然後把網上能撸的所有網貸、信用卡套現的錢算到一起，也折了 50 萬，給張強看了一眼：

 

「張強，我說了不開就不會開牌的，該你了，想看我的牌，拿 50 萬出來！」

 

炸金花就是這樣，你要想主動找人家開牌，就必須得多出一輪的賭注。

 

張強本來有些猶豫，又看了我一眼後，他本來稍微有點緊繃的神經已經完全放松了，似乎吃定我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不看了，都出來勸：

 

「都是一個村的，差不多就行了，我看這把就開了吧，已經玩得這麼大了，再玩下去要出人命的！」

 

「就是，桌子上已經快 200 萬了，就算手裡是豹子也贏得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誰沒有氣勢，就得多花 50 萬看對方的牌，於是，我伸手阻止了眾人發言：

 

「你們去勸張強，我這牌不可能主動開的，張強，都是一個村的人，我也不想把你趕盡S絕，你知難而退吧！」

 

說完，我亮出了兩張牌，眾人看完一片驚呼：

 

兩張 A！

 

8

 

張強看到居然笑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當中。

 

「川哥，既然你非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我本來想著這把要開牌，但是你要這麼整，也別怪我不客氣！」

 

眾人聽完直接炸了：

 

看我的牌面和氣勢，十有八九應該是 3 個 A，畢竟 100 的底，起手就押 1 萬，後面跟 10 萬，50 萬連眼都不眨。要是個對 A，誰敢這麼跟？

 

大眼看著我們玩到這個程度，抹了抹頭上的汗，自言自語：

 

「幸虧我的同花順溜了，要不然這把虧S了。」

 

「張強，你敢不敢賭我底牌還是 A？」

 

「哪來那麼多廢話？我跟了！」

 

說完，他拿出城裡的房產證、鎮上的別墅產權證：

 

「川哥，城裡房子值個 100 萬，鎮上的房子也有 50 萬，我大你 100 萬，想看我的底牌的話，你得再掏 150 萬了！」

 

人群發出一陣驚嘆聲，這已經不是賭錢了，已經是賭命了。

 

來之前，我已經把能借的錢，包括銀行、私人借貸都借完了，剛才把網貸和車也都押了。

 

我隻剩下了一套房。

 

沒辦法，已經到這一步了，網貸和租來的車就接近 100 萬了，就算我想認輸，也由不得自己了。

 

我把房產證拿出來：

 

「張強，這是我省城的房子，市值 200 萬，我就當 150 萬押到這裡了！」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不過，我不開牌，你要看我底牌，看你能不能拿出來 150 萬了！」

 

炸金花到最後就是這樣，誰也不願意多花一輪的錢主動去看別人牌的，尤其到了最後，賭注越來越大，變成瞪眼遊戲，誰也堅持不住，誰就多花錢看別人的底牌。

 

我明白這個道理，張強是老手，自然也明白。

 

可惜，我並沒有嚇唬住張強，他反而越來越輕松了。

 

按道理我拿了 A 豹子，已經是最大的牌了，他居然一點也不著急。

 

我也搞不清楚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