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環顧四周。
真是夠混亂。
皇帝竟然連祖宗禮法都不顧,讓異族之人進了我大宣祈福狩獵的聖地。
東越和百濟的侍衛多人站在對面,神色各異,其中一個東越人裝扮的小矮子十分囂張,滿臉不屑輕蔑,衣衫不整叉著腰,豪豬似的小短腿還撇著外八字。
再看向這處,宋子瞻那一群文人公子竟和蕭如棠那些兄弟站一起,人人都帶著傷,手裡各自拿著弓箭匕首,神情戒備目光憤恨,他們身後是惜霜那些小女娘,臉色慘白,有的癱軟在地,有的相互攙扶瑟瑟發抖,看見我時全都哭出了聲。
我立時了然於胸。
定是那群混蛋要逞兇,被抓個現行。
這些小公子倒是讓我刮目相看,平時水火不容,如今倒是一致對外,臨大節而不可奪,將來都會是我大宣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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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霜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傷心至極,「唐姑娘……」
我安撫地看向她,溫聲說,「別哭,仔細說給我聽。」
她顫著手指向不遠處,「那……小……小……」她一句話斷斷續續,我著急,自己走過去。
樹林邊,棗紅色小馬被射S在一旁,周邊都是血跡,草地上有拖拽掙扎的痕跡,有釵環,有……小衣。
陽光有些刺眼,我的眼珠子也有些疼。
走進茂密的草叢,眼前的粉團讓我渾身顫抖,掀開那披風前我甚至祈求神明,別那麼殘忍,可小琳琅還是無聲無息地躺在了那裡,滿臉是血,一身傷痕,頭頂不遠處是我送她的馬鞭……
我看著眼前場景,冷冷一笑,去他媽的,若是求神有用,哪還有苦難。
也好。
世間若無神明在,我便提刀做閻王。
我緩緩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那群畜生。
「是誰?」我怒氣橫胸沉聲問。
百濟的人看見我發怒紛紛後退不敢言語。
那個小矮子一副掃了興的模樣,橫著眉毛挑起眼,「是我,不對,是我們……哈哈哈,一個女人而已,你們皇帝還能斬了我不成?伺候我一場,也算她S得其所,你能怎麼樣?哈……」
「我能要你的命!」我面無表情地抬腿將那個小矮子踹飛,反手抽出修羅刀。
「沒有一個惡鬼,配在我面前站著!」精鋼雙刃擦出火花,我兇狠地衝上前直劈向那群人腿間,區區百十個人而已,其中不乏高手,可我向來上了戰場不要命,誰怕誰先S。
有人慌亂想逃,我哪能允許,一刀一刀劈S劈殘全不顧。
待到周圍沒有一個人站著,我盯著被踹個半S的小矮子,慢慢走過去,染紅的衣擺,滴滴答答的血珠不斷滾落。
他終於知道怕了,面露驚恐,牙齒打戰,臉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你不能S我,我是東越三皇子,我母親是最受寵的阿吉利皇妃……」
原來這就是他肆無忌憚的原由,多可笑,明明弱得像隻病貓,卻敢在我大宣亮利爪,自是我們那位好皇帝給的膽量,交易無非就是想與東越籤訂和平條款,好達到削減我玄甲軍的目的,難道他就不知道,與虎謀皮終被虎食的道理嗎?
我陰冷一笑,收了雙刀。
等他松下一口氣時,驟然一腳踩爆雙響,他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想S,哪有那麼容易,我左右開弓,將他打醒,一路拖拽到那片草叢前,生生折斷他四肢。
等他眼睛慢慢失了焦,喉嚨赫赫作響。
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等S,才配得上你的尊貴啊,三皇子。」
「你,你……」
我起身,回頭。
蕭如棠臉色煞白地站在我身後。
他身後眾人也都被嚇傻,驚恐畏懼地看著滿身汙血的我。
狩獵與S人大不同,同類相殘更為血腥,也更加震撼人心。
我衝他慘淡一笑,「蕭如棠,這才是真正的唐嬌,你可還想給我束髪?」
他抖著唇,一個字都說不出。
34
甲胄撞擊和馬蹄聲由遠及近。
太子帶著黎巨骨以及一隊禁衛軍,騎馬到近前,看著殘肢斷臂血漿橫流,太子臉色變了幾變硬挺著才沒吐。
黎巨骨跳下馬抱著小矮子的屍身,號哭怒喊,「三皇子!你S得太慘啦!太子殿下,這可是我越帝最為寵愛的皇子,今日大宣必須給我東越一個交代!」
太子看著我,一言不發,等我解釋。
我大步走到他面前,「殿下,人是我S的,唐嬌一人做事一人當,聽憑處置。」
太子皺了皺眉,用隻有我倆能聽見的聲音低語,「唐嬌,祭祀時宮裡來人傳信,阿良出了天花兇多吉少,現已被移去皇陵避痘,唐將軍和夫人趕去見最後一面,你此時闖下大禍無人能保,孤的提議你可想好了?」
狗東西,威脅我。
他想讓我帶著一半兵符嫁給他,既能為登基穩定朝堂當助力,又能將我困於後宮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半玄甲軍,幾顆算盤珠子都快被他扒拉出火星子了。
我攥了攥拳,隱晦開口,「殿下,我還是那句話,你可想明白了陛下為何至今不給你娶妻?!」
太子臉色驟然難看,狠狠瞪我一眼。
我就是要一次次提起,讓他在喉頭種下一顆刺,時時如鲠在喉又難以下咽,早晚繃不住發狂。
他在朝堂後宮周旋十數年,自然不會輕易相信誰,每次都是循序漸進地試探,這次也一樣。
我若輕易答應反倒會惹他警覺。
見我不肯屈從。
太子收斂神色威嚴訓斥,「唐嬌膽大妄為,擅自虐S東越使團,來人,卸了她的兵刃,帶回營地由父皇處置。」
蕭如棠似是回了神,想要衝過來,被太子侍衛強硬攔住。
「太子殿下,不是這樣的……你不能帶她走,唐嬌……」
我將雙刀扔到他腳下,「蕭如棠,讓阿強立刻帶著阿珍去找我娘,你照顧好自己和仙子。」
「不要……唐嬌,你們別碰她……」
見他不懼侍衛刀劍硬要上前,我怒氣衝衝吼一句,「蕭如棠,你是不是不聽我的話?」說完我緊緊盯著他雙眼。
他眼神一滯,喃喃說,「我聽的,唐嬌,我聽的……」
見他會意我暗自松口氣。
阿良被我下了毒,隻有阿珍能解,萬萬耽擱不得。
惜霜他們也紛紛上前想要阻攔,都被我呵退。
有侍衛首領過來用鐵鏈鎖住我雙手,押送到皇帝面前。
35
今日皇帝倒是好興致,正坐在營地高臺曬太陽。
翠羽制成的寬大乾坤傘在陽光下五彩斑斓,極美。
我被禁衛軍尖矛指著脊梁,雙膝跪地,極狼狽。
黎巨骨站在我身前高聲痛斥我罪行,皇帝依然躲在屏風後面聽。
「陛下,我東越三皇子,今日在大宣皇城慘S,這就是您說的和平共處?兩軍陣前尚不斬來使,唐嬌如此做法可是大宣王朝想與我東越開戰?」
我輕嗤一聲,「黎巨骨,你真不該做將軍,該去唱戲,保證名揚四海無人匹敵。既是越帝最喜愛的皇子,為何不見你引薦給我朝陛下?為何不見你派人規勸守我大宣律法?他明明就是你侄兒大皇子的威脅,也是你故意帶這個蠢貨來送S,我倒想問問,你究竟是何居心是何目的?用一個礙眼皇子贏得數重利,你倒是好算計,要戰便戰,哪來那麼多廢話!」
「你,你胡說,強詞奪理,如今是你虐S我東越皇子在先,如何都抵賴不得,皇帝陛下,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東越一個交代!否則我現在就稟明越帝在邊境屯兵!」
東越人真是油滑奸詐到了家,進可讓我唐家與皇帝分崩離析,亂了宣朝根基,退可跟皇帝漫天要價,從我大宣得到無數金銀珠寶回去練兵器。
要是讓你如了願,我這輩子都不吃肉。
皇帝沉沉出聲,「唐嬌,東越皇子可是被你所S?」
「陛下……」
「你隻需回答朕,是或不是。」
「是。」
皇帝猝然下令,「來人,唐嬌膽大妄為,目無法紀,虐S他朝皇子,先打一百廷杖解使臣怒氣。」
老混蛋,這是想讓我不S也半殘。
執法侍衛抬著刑架魚貫而出,不由分說直接將我雙手鐵鏈綁到刑架上。
裴成仁從高臺一側走了過來,對著皇帝處躬身行禮,「陛下,臣在軍中以刑罰嚴厲著稱,不知可否由臣來行刑?」
「裴愛卿好提議,可。」
裴成仁意氣風發地斜眼看看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我不屑地瞪回去,「裴統領可聽過三姓家奴的贊譽?」
他也不跟我廢話,高舉刑杖狠狠打在我後腰,我繃緊全身紋絲不動。
典刑的人頭不抬眼不睜,慢條斯理地唱數。
看來今日這虧我是吃定了。
營地把守處,忽然一片亂哄哄。
惜霜與宋子瞻他們追過來圍在不遠處。
還有蕭如棠,不管不顧地衝過來推開裴成仁,踉跄著跪到我身邊,「皇伯父,您息怒,唐嬌並未做錯,還請您聽我一言。
「那東越皇子此前並未亮明身份,且是他先虐S我朝貴女在先,那小女娘才十三歲少齡,如此毫無人性的畜生,他們竟還放出來丟人。我宜人唐嬌,為天且示不平人,如今幫他東越留下臉面,使臣竟還惡人先告狀,皇伯父,他們定是忘了,這是在大宣,我朝律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三皇子有何S不得?皇伯父,唐嬌無錯不能打,一百杖她如何受得住,侄兒求您了……」
他不住地磕頭求情,我心中五味交集。
這個傻子,不計後果地衝過來,隻會被我連累,如何求得動那個一心想要我全家性命的人。
身後又一陣混亂,撲通撲通跪一片。
「陛下,學生宋子瞻做證,是東越皇子S人在先,言語荒淫挑釁在後,還打傷臣子眾人想要擄走其他貴女,唐嬌隻是替我等出手,請陛下明察。」
「陛下,臣子願做證……」
「陛下,臣女願做證……」
……
36
地上滿是堅石,卻跪了一片赤誠的少男少女。
我心中似是有火在燒,原來,一切都值得……
以前我也曾怨恨阿爹,帝王無德不仁,我玄甲軍為何還要苦苦替他賣命,我唐家為何要忍著骨肉分離,處處被猜忌,提防被殘害地對他愚忠。阿爹親手打了我軍棍,嚴厲呵斥我混賬,說我玄甲軍守的是國,守的是家,守的是世間安穩,守的是百姓老而無憂,小兒安樂,守的是少年熱忱……
如今,我亦認同。
皇帝還未出聲,黎巨骨卻陰險開口,「皇帝陛下,沒想到貴國的法度如此不堪,這些臣子臣女竟然當面衝撞藐視陛下權威,當真是不畏皇權呢!在我東越,此等事可從未發生過。」
這個王八羔子,S人誅心玩得好手段。
皇帝本就剛愎自用,又將皇權威嚴看得最重,被黎巨骨幾句話挑撥,開口時怒不可遏,「朕竟不知自己已經昏聩到要你們這些小輩來指摘非難了,既如此群威群膽,那朕也不能薄待了你們,各打三十杖!以儆效尤!」
身後一陣吸氣還有輕輕抽泣聲傳出,養尊處優的人,五尺五寸的三十杖下去身子弱的起碼躺半年。
這個烏龜吃煤炭——黑了心的老王八。
今日倒也讓我見識了帝王一怒浮屍千裡的怙惡不悛。
忍著布衣之怒,我將雙手抵於額頭示弱開口,「陛下,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您如此英明,怎麼會同小輩一般見識,此事與他們無關,人是我S的,還請聖人罰唐嬌一人。」
蕭如棠緊跟著開口,「皇伯父,唐嬌是聽瀾宜人,聖祖訓妻受罰夫當承其半,請陛下開恩,讓聽瀾替她五十杖。」
我低聲罵他,「傻子,爭什麼?!就你那身子骨,十杖都受不住!」
他竟大義凜然地回我,「讓我看著你挨打,什麼都不做嗎?唐嬌,我現在就回答你,我還要給你束髪,束一輩子。」
我一時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摔一跤都要哼唧半天的人,瞎逞什麼能。
我焦心地瞪著他,恨不得把他扔出去。
沒想到皇帝比我更生氣,劇烈咳嗽伴著怒斥,「蕭如棠,聖祖訓你倒是記得清,可曾想過辜負了朕的苦心,你是覺得朕舍不得打你嗎?」
他低下頭,平靜地回,「陛下,聽瀾知錯,任您處罰。」
「呵,好,很好,當真是朕的好侄兒啊,來人!先給朕打這個不孝的逆子!」
我立時想要掙脫束縛,「陛下,他還生著病……」
身後尖矛頂在我後心處刺破皮肉,一陣熱意浸湿衣衫。
「陛下……」宋子瞻他們在我身後看得清楚,想開口說話,我立時瞪過去。
再僵持下去,他們這頓打定也是跑不掉。
有侍衛上前想要將蕭如棠拉走,我抬腳將來人踢翻。
皇帝摔碎茶盞吼道,「唐嬌,你想造反嗎?還是你唐家想傾軋皇權!」
我心中冷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冤枉你的人比你自己都知道你冤枉。
蕭如棠借著身形遮掩對我輕語,「唐嬌,他今日多有安排,你別妄動。」
我恍然失了神。
不是對皇帝的S心,而是被他一句話驚醒,他平日太過乖巧貼心,我竟忘了他是皇帝欽點的明棋,不知何時開始,我對他毫無半點戒心,他知道多少?皇帝讓他做什麼?
愣神的片刻,他被侍衛綁在旁邊刑架上。
「一、二……十九……」
直到他被打得悶哼出聲,我才回過神。
看著蕭如棠咬破唇角渾身顫抖又極盡忍耐的慘樣,我實在見不得。
不管他知道多少,皇帝想要做什麼,他的命隻有我能要。
轉身踢起身後侍衛的長矛,狠狠扎到行刑人腳邊,迫他停手。
我一字一句地高聲挑釁,「陛下,玄甲軍軍規,『寧可自損不可由他人代為受過』,這軍規帝王也不可破。」
皇帝瞬間被我激怒,咬牙切齒地發令,「呵,好一個帝王也不可破,朕的前將軍當真是守規矩,裴成仁,給朕重重打她這一百杖,誰再敢多說一句,S無赦!」
有侍衛解下蕭如棠繩索,他站立不住倒在地上,滿頭大汗疼得說不出話,眼中卻焦急萬分,顫著手想拽我衣擺,我出腳極快,穩穩將他踢到宋子瞻懷裡。
宋子瞻愣了一息後,牢牢將他抱住不讓他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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