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我媽的身影和上一世的我重合在了一起。

你看啊，刀子沒割在自己身上，永遠不知道痛。

 

可是，這才是剛開始呢。

 

6

 

我帶著我媽提前回了家。

 

不知道哥嫂是怎麼談的，幾天後，喜滋滋地拿了 20 萬的賠償金回來。

 

和上一世一樣，嫂子打算拿著這筆錢，去買臺奔馳車。

 

我哥自然也是想的。

 

醫院的醫生大多都有車，他也張羅很久說要買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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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貴的車買不起，便宜的他又覺得沒面子，這才一直拖了下去。

 

不過，我們一家人誰都清楚這 20 萬是怎麼來的，我哥根本就不好意思提。

 

他不好意思，我嫂子可好意思。

 

飯桌上，嫂子直接說道：「媽，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別再合計了。不過我得說一句，這 20 萬是我爭取來的，理應得分我一半！」

 

「剩下那 10 萬，就算是我們借的。」

 

「再說了，你個當媽的資助兒子買臺車，那不也是天經地義的麼。」

 

我媽重重地放下碗筷，雙手氣得發抖，SS盯著我哥，可我哥卻低著頭，一言不發。

 

明顯就是和嫂子站在同一個戰線。

 

我冷眼看著飯桌上荒誕的一切，站出來和稀泥。

 

「媽，你別生氣，反正家裡的東西早晚都是我哥的，他想買車就買唄。」

 

說實話，我哥在醫院工作了這麼多年，手裡的積蓄也不少。

 

可他作為家中唯一的兒子，從小被家人溺愛長大，早就養成了這種自私自利的性格。

 

想要的必須要得到，但是，要他自己出血那是不可能的。

 

我這句話，似乎是給了我哥底氣。

 

他抬起頭，說道：「媽，小妹說得對，不然這錢你看著也鬧心，還不如讓我花了，一身輕松。」

 

我媽一個人孤立無援，最終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哥嫂第二天就去 4S 店提了車。

 

我哥開車去醫院的那一天，我帶著我媽也去了一趟醫院，做了全套的傳染病檢查。

 

我媽不想去，我勸了好幾天，跟她說這也是為了自己好。

 

「誰知道那醉漢身上幹不幹淨，萬一傳染上了，自己得病不說，被街坊鄰居知道的話，該遭人說闲話了。」

 

做完檢查之後，我特意問了護士我哥的科室在那裡，說是要給他送午飯。

 

護士剛好同路，熱情地帶我過去。

 

一路上，我狀似無意般跟她透露了不少料。

 

最後，還特意提到我哥新提了車，現在上下班方便不少。

 

護士的神情越來越復雜。

 

正常人肯定能聯想到這一系列事情，接下來，我還要再添一把火。

 

7

 

趕在醫院下班前，我全副武裝，把我哥的奔馳車用紅色的噴漆胡亂噴了一通。

 

我在車身兩側和擋風玻璃上噴了「白眼狼」三個字後，就躲在一旁靜靜觀察。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下班高峰期，停車場裡來來往往不少人經過。

 

看到這輛面目全非的奔馳車，全都停下來拍照。

 

我哥看到新提的車被嚯嚯成了這樣，氣得大罵了一聲髒話。

 

我看到他拿出了電話，大概是想報警，不過又放下了。

 

他氣衝衝地打了輛車，離開了醫院。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我哥已經到家了，正和我媽吵著架。

 

準確地說，應該是他一個人單方面的輸出。

 

「媽，你要是不同意我用那 20 萬，你就直說，現在跑到我車上寫白眼狼，讓整個醫院笑話我，你高興了是不是！」

 

「不就是 20 萬嗎，我還給你行了吧，本來就是髒錢，真以為我稀罕用呢。」

 

被自己最愛的兒子指著鼻子罵，我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哭得越來越大聲。

 

最後，實在受不了了，趴在地上邊哭邊說：

 

「是我讓老寧家蒙羞，是我髒，我該S，我該S，行了吧。」

 

我站在門口，大門敞開著。

 

屋內的爭吵聲傳到了屋外，有幾家鄰居甚至偷偷開了個門縫偷聽。

 

我上前幾步正要勸上幾句，沒想到，我媽看到我，一下站起身撲了過來。

 

「S丫頭！都怪你，那天晚上你去哪兒了？」

 

「要是你在，被強奸的怎麼會是我！」

 

饒是已經確定了自己不被愛，但是聽到這種話，我還是會難過。

 

想到在電視裡看到的，那些父母為了孩子寧願付出生命的橋段，再看看在我面前目眦欲裂的親生母親，我的內心五味雜陳。

 

我說道：「媽，你冷靜一點，被強奸不是你的錯……」

 

我媽厲聲打斷：「當然不是我的錯，是你的錯！」

 

「寧安格，都怪你，這一切都怪你！」

 

看著把一切都怪在我身上的媽，享受一切但又置身事外的哥。

 

事已至此，我也懶得再裝下去了。

 

不如就在今天，徹底攤牌！

 

8

 

我把大門又打開了些，一字一句地說道：

 

「怪我？媽，說話也要憑良心的好不好！」

 

「我累S累活加了三個月班，發了 5000 塊錢獎金，你讓我請一家五口人出去旅遊，我出錢出力不說，訂好了酒店，好好的房間你不住，哭著嚎著非要去住小破旅館，你說這是不是你幹的事！」

 

「我人生地不熟的，一個人給你們買飯，手機沒電了，迷路了回不去讓你們來接我，你怎麼說的，你讓我自己想辦法，這又是不是你說的話！」

 

「你在旅館裡，半夜被人侵犯，我哥就住在你隔壁，你不怪他不救你，你怪在外頭的我？」

 

「20 萬賠償金都被我哥拿走了，給他自己買奔馳車，我可是一分沒拿吧！」

 

「我還帶著你去醫院做傳染病檢查，哥自己就是醫院的醫生，他問過你一句嗎？」

 

我把這些事全抖摟了出來。

 

一個小區住著，人言可畏，我媽和我哥臉上的表情都慌了一瞬。

 

我媽撲上來就甩了我一個巴掌，「你給我住嘴！」

 

我哥也厲聲呵斥我：「寧安格，你瞎說什麼呢！」

 

我也不介意把這池水再攪渾一點，直說道：

 

「媽，哥嫌棄你髒，但我也是女人，我明白你的痛苦，我可從來沒嫌棄過你。」

 

我哥急了：「寧安格，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嫌棄媽髒了！」

 

「你自己心裡清楚！」

 

留下這句話，我收拾了點隨身物品，臉上頂著個紅紅的巴掌印，離開了家。

 

樓下大姨聽得上頭，沒來得及關門，和我對上了，還安慰了我幾句。

 

我借機又跟她再多說了幾句。

 

她是這個小區都有名的大喇叭。

 

今天跟她說完，最晚明天上午，小區裡傳的估計都是我們家的這點破爛事兒了。

 

我不覺得自己過分，畢竟，上一世，我媽也是這麼對我的。

 

最開始的時候，我還在試圖忘記那些事，重新生活。

 

可是我媽一句安慰都沒有，隻是讓我快點找個不嫌棄我的嫁了。

 

還說我現在不值錢了，別像以前那麼挑。

 

甚至，讓樓下大姨給我介紹對象的時候，還要特意說一嘴那件事，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後來，我隻要出去就能感受到外人指指點點的眼光，再也做不到和別人正常交流了。

 

我無數次想擺脫那一晚的陰影，可是，我媽卻又一次次地把我拉回到那個深潭。

 

上一世，我經歷的一切，這一世，我都要討回來！

 

9

 

第二天，我哥的車已經被修理店的人清理幹淨了。

 

但是，我並沒打算輕易放過他。

 

我如法炮制，隻不過，這一次我把噴在車上的「白眼狼」換成了「出軌男」。

 

我哥在外頭還有一個家。

 

這件事，還是上一世，我S後才知道的。

 

我哥對家人摳得不行，但是，對外面的那個女人，可是大方得很。

 

我把提前搜集到的他出軌的證據，打包成了兩份。

 

一份偷偷放在了我哥的科室主任的辦公室，一份匿名打包發給了我嫂子。

 

嫂子看到我哥出軌的那些證據後，直接不管不顧地鬧到了醫院。

 

圍觀群眾最開始以為是醫鬧，趕緊撥打了 110。

 

等後來看明白了怎麼回事兒，警察已經到了。

 

兩人都被送進了派出所，一番艱難的調解之後，才終於從派出所出來。

 

這件事後，醫院以影響惡劣為由，停了我哥的職。

 

至於什麼時候能回去工作，醫院也沒說。

 

嫂子來到我媽這裡，要我媽給主持公道。

 

對我哥說要麼離婚，要麼把給小三花的錢要回來。

 

這麼些年，這筆錢說多不說，說少不少。

 

細算下來，10 萬塊錢打不住。

 

我哥這段時間事事不順，看到我嫂子這麼鬧騰，氣急了也跟著說要離婚。

 

嫂子倒是沒真想離，聽到我哥這麼說，脾氣也上來了。

 

「離就離，離婚你也得先把給外頭狐狸精的錢還我，那是夫妻共同財產！」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大不了你就去告我！」

 

說完這句話，我哥就氣衝衝走了。

 

嫂子站起身，掐著腰，說：「媽，小妹，你倆評評理，他自己出軌，給外頭女人大把大把花錢，他倒還來脾氣了！」

 

我媽不表態，隻說他們倆的事情自己解決。

 

我搖搖頭，也無奈說道：「我和媽評理有什麼用啊，哥又不聽我們的……」

 

我點到即止，嫂子頓了一下後，突然恍然大悟一般，也匆匆離開了家。

 

嫂子的速度很快。

 

當晚，市醫院醫生寧天賜出軌的 PPT 就在網絡上瘋傳。

 

幾十頁的 PPT，有圖有真相，很快就上了本地榜熱搜。

 

嫂子還接受了好幾家媒體的採訪，希望能討回公道，要回應該屬於自己的錢。

 

媒體又順勢去市醫院採訪。

 

醫院領導最開始還說事情正在調查中，之後不堪其擾，直接說醫院已經開除了寧天賜，不要再來採訪了，醫院什麼都不知情。

 

我哥工作沒了，名聲臭了，嫂子要離婚，就連小三都跑了。

 

要麼說我哥跟我媽不愧是親母子。

 

兩個人都一樣，從來都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我哥喝得醉醺醺的，回到了我媽家裡，一個勁兒地埋怨我媽。

 

「要不是你非要去旅遊，怎麼會有這麼多事兒！」

 

「要是你沒被人強奸，我也就不會買車，更不會讓人在車上噴漆羞辱……」

 

「馮美蘭！都是你的錯，你都這麼大歲數了，竟然還不知檢點，連醉漢都要勾搭！」

 

10

 

我媽這幾天，隻要一出門就會被鄰居指指點點，在背後蛐蛐個不停。

 

平時看到她會打招呼的老姐妹，也都默默移開了腳步，離她遠了些。

 

那些打量的不善眼光，就像聚光燈一樣，照在她身上，讓她更加無措。

 

她本來就已經很崩潰了。

 

如今，聽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將一切錯誤的源頭都指向了她，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哭都不知道怎麼哭了。

 

我哥「啪」的一聲打碎了啤酒瓶子，他拎著手中剩下的一節，一步步走向我媽，嘴裡還恨恨地重復：

 

「都怪你，都怪你，你那晚怎麼沒S呢，你S了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我媽看著我哥眼裡的恨意不似作假，趕緊將槍口轉向我。

 

「天賜，我都是為你好啊，這一切都是你妹妹的錯！」

 

「對！都是你妹妹的錯！」

 

「要不是她，我們怎麼會出去旅遊，冤有頭債有主，你要S也是S她，跟我沒關系啊！」

 

我哥慢悠悠轉頭看了我一眼，腳步不停，說道：

 

「沒關系，我先把你S了，再S她，反正你們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話音未畢，那一節啤酒瓶就硬生生地捅進了我媽的心髒上。

 

鮮血汩汩流出，刺激得我哥清醒了些。

 

他扔下手中的酒瓶就要往出跑，卻迎頭撞上了趕過來的警察。

 

我哥剛到的時候，我就發短信報了警。

 

看到他們及時趕到，我終於能夠卸下了這口氣。

 

我哥被警察帶走了，我跟著隨後趕來的救護車，去到了醫院。

 

或許是禍害遺千年，我媽竟然沒S。

 

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除了眼睛能看，耳朵能聽，其餘的地方全都動不了。

 

醫生還安慰我安心治療，有康復的可能。

 

我隻笑笑不說話，心裡卻是巴不得她一直這樣。

 

親眼看著他最喜歡的兒子入獄，但卻什麼都做不了，這樣不是挺好的麼。

 

11

 

我哥被關進了看守所。

 

在等待開庭審判的這段時間，我也沒有停下動作。

 

還有很多作惡的人，沒有得到報應呢。

 

我主動找上了媒體，希望能夠借助媒體的力量，找到侵犯我媽的強奸犯。

 

對著鏡頭，我含淚哭訴：

 

「媽媽年紀大了，我怕我媽受不住，就沒敢報警。可是，哥嫂竟然以此威脅跟人要了 20 萬的賠償金。我真沒想到，就是這 20 萬，竟然差點兒要了我媽的命……」

 

「我實在不懂，我哥自己做錯了事，怎麼能把這一切怪在我媽的頭上，明明我媽也是受害者。」

 

「我不會給寧天賜籤諒解書的，我相信法庭會給我一個公正的判決，我也希望那個強奸犯能夠早日繩之以法！」

 

這起「弑母案」熱度很高，尤其是發現傷人的就是幾天前被妻子在網絡上討伐的「出軌男」之後，更是一天之內上了好幾個熱搜。

 

如今，我又主動站了出來，將事情始末公之於眾，直接將這起案子的熱度推向了高潮。

 

強奸案立案調查，我配合警方提供證據，警方跨省聯合辦案，很快就將人捉拿歸案。

 

那個人身上不少前科，這一次，已經是「四進宮」了。

 

而我嫂子那邊，隨著更多的事情被扒出來。

 

最開始心疼她的那些網友，意識到她不過也是個吸血的毒婦，和寧天賜是惡人對上惡人，對她的風向也開始兩級反轉，直接把她罵得銷號跑路。

 

半個月後，兩起案子陸續開庭。

 

法院以故意S人罪判處寧天賜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隻是可惜，社會輿論這麼大，那個強奸犯不過也就被判了五年而已。

 

我媽的病需要高額的醫藥費維持。

 

這段時間，有很多愛心人士自發給我捐款，不過，全被我原路退回了。

 

有一家養老院主動聯系我，可以免費接收我媽，我沒有拒絕。

 

隻是額外的康復護理，也都被我婉拒了。

 

我對我媽的期待就是，有口氣，活著就行。

 

我每周固定去一趟養老院，跟我媽說一說我哥在監獄的現狀。

 

說他在監獄裡被人打了，說他在監獄裡吃不飽飯, 人都瘦了, 說他長了好多白頭發……

 

其實, 我哪裡知道這些, 瞎說罷了。

 

反正我說上幾句，我媽就開始哭個不停, 但隻是流淚, 她現在甚至連聲音都叫不出來。

 

這樣活著, 不是比S了有趣多了麼。

 

12

 

我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軌。

 

有一天, 下班路上，我竟意外遇到了嫂子和侄子兩人。

 

大街上，人來人往，侄子一腳又一腳地踢向自己的親媽。

 

「為什麼不給我買牛排, 我要吃牛排！」

 

「都怪你, 你才不是我媽，你是壞人！」

 

「要不是你，爸爸才不會沒了工作，也不會S人進監獄, 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要我爸爸……」

 

侄子罵著罵著, 又不管不顧地嚎了起來。

 

9 歲的孩子，胖得跟個球一樣, 就那麼當街撒潑打滾, 嫂子拽都拽不住他。

 

寧天賜沒了工作, 又進了監獄, 他們家失去了主要的經濟來源, 不用想也知道, 日子不會太好過。

 

我遠遠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我冷笑著離開, 我已經不打算再對付嫂子了。

 

因為我知道，隻要她還養著那個沒良心的胖墩兒, 她未來總會有吃不盡的苦頭。

 

可沒想到, 兩個月後，嫂子竟然主動找上了我。

 

才幾個月不見，她已不見往日精致的模樣, 頭發亂糟糟的如稻草一般, 整個人瘋瘋癲癲的。

 

她用手指著我：「寧安格, 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

 

「S的明明應該是你，本來隻有你一個人去住小旅館的！寧安格,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說完, 就不管不顧地撲向我，我閃身躲避，她竟是直接滾到了樓梯下。

 

嫂子S了, 侄子沒人養, 被送到了福利院。

 

聽說他在那裡，沒有人慣著他，受了不少欺負。

 

不過，管他呢。

 

屬於我的新人生, 已經開始了。

 

我去派出所改了名字，拿到了新的身份證。

 

和煦的陽光，照亮了我面前的廣闊大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