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許言要與別人成親了。

 

我不知廉恥，S追爛打，苦苦挽留。

 

他嫌我痴傻，嫌我纏他。

 

甚至拿鞭炮嚇我。

 

可我是一隻小年獸，沒人供奉，我會S的。

 

直到我快消失時，耳邊突然傳來鄰村書生的祈願。

 

「信男願用萬貫家財，換小年獸鎮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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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君許言要成親了。

 

隔壁娃娃一邊講一邊分了我半塊麥芽糖。

 

吃完，他信誓旦旦跟我保證。

 

「姐姐，等我長大了我娶你！」

 

我有些為難：「可是，小年已經有夫君了！」

 

小娃娃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我興衝衝地跑到許言面前。

 

「阿言阿言，你又要成親了嗎？」

 

那我豈不是又要有紅糖雞蛋可以吃了？

 

我美滋滋地想。

 

「你不過是個傻的，懂個什麼！」

 

為了這件小事打擾到他讀書，許言有些生氣。

 

可我懂的。

 

「成親就是變成夫妻，像小年和阿言這樣。」

 

許言卻更生氣了。

 

「你連人都不是。

 

「你懂什麼！」

 

可，我們不就是夫妻嗎？

 

2

 

我有些不解。

 

雖然我是小年獸，可我不是什麼都不懂。

 

明明成親時，阿言還是很開心的。

 

為了能讓我有人供奉，阿娘刨出內丹，救了重病的許言。

 

許言活了。

 

阿娘卻耗盡靈力沒了。

 

臨走時，阿娘笑著把我託付給了許言，匆匆為我們成了親。

 

「阿言，我們小年雖然沒有你那麼聰明，但她很乖的，麻煩你好好照顧她。」

 

阿言很高興，許家阿婆很高興，阿娘也很高興。

 

所以我不能傷心，隻偷偷在心裡想著阿娘。

 

想著阿娘如果知道阿言和我成親了，阿婆還給我吃了紅糖雞蛋，她肯定會開心。

 

可現在，好像又是因為這門親事。

 

所有人都在不開心。

 

3

 

鄰村的女郎今天又來找許言。

 

她今天穿了鵝黃色的衣衫，亮亮的，很好看。

 

她衝我招招手，我走過去，手裡多了個杏子。

 

我嘴甜道。

 

「謝謝阿姐。

 

「阿姐今天好漂亮，衣衫好美。」

 

我拽著阿姐的衣袖撒著嬌，許是聽見動靜卻久不見人，許言從屋裡走了出來。

 

見我拽著人不撒手，許言皺住了眉頭，開始訓斥：「站好，你看你像什麼樣子！」

 

「好了，你對妹妹這麼嚴厲幹什麼。她還是個小的。」

 

聽到阿姐這麼說，許言語氣放緩，對阿姐勸道。

 

「她雖神志不大，可年歲卻不小，可不能偏偏寵著慣著。」

 

阿姐握住了我的手。

 

「許言，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妹妹？

 

是我嗎？

 

我想了想，確實。

 

阿言也曾像阿姐這般緊握住我的手，語氣溫柔繾綣地喊我「妹妹」。

 

「愣著幹嘛，沒事做嗎？」

 

大概是看我礙事，許言滿是不耐煩地出口趕我。

 

許阿婆聽見後也從屋裡出來了。

 

「你個S丫頭！

 

「隻知道吃白飯，不知道伸手來幹活！

 

「中午鴨子放不好，不準回來吃飯！」

 

4

 

我不想放鴨。

 

鴨子怕我，總是不肯乖乖聽話。

 

所以，我總吃不上午飯。

 

想起上次阿姐來之後廚房裡剩下的半碗肉湯，我舔了舔嘴唇。

 

雖然我沒喝到，但聞著好香。

 

「哎喲！」

 

正想著，我被絆了一跤。

 

低頭一看，是一個人。

 

衣衫褴褸，邋裡邋遢，身上還有許多傷口。

 

我莫名想起了曾經的阿言。

 

當初他重病在床，也像這人一樣看著毫無生機。

 

想著，我扶起了這人，一步步朝回走去。

 

進門時，阿婆正端著碗肉，見到來人是我，很吃驚。

 

「誰讓你回來的？」

 

許言剛想出言訓斥我，目光落到了我攙著的人上。

 

「你哪兒撿的男人？

 

「你還知不知道什麼是禮義廉恥！」

 

他氣急，說完才意識到阿姐也在旁邊。

 

「你先回去，我先把家事處理好，改天我去賠罪。」

 

聞言，阿姐也不好多待。

 

我突然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直覺。

 

阿姐一走，許言反而冷靜下來。

 

他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小年，你是不是想要救這個人啊？」

 

我連連點頭，小年想要救他。

 

許言吹了吹茶水，不容置喙。

 

「不行。」

 

我剛想問為什麼，許言像是看穿我的想法。

 

「你救了他，哪還有靈力給我呢？」

 

5

 

許言雖自詡讀書人，其實讀書資質一般。

 

甚至曾被夫子批為「不堪大用」。

 

但許言最愛臉面，從來都說自己看完的書已經能裝滿一個屋子了。

 

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用書來裝屋子。

 

直到他一次發熱後，臥榻不起，藥石罔醫。

 

我心疼阿言苦受病痛，傳他些靈力。

 

不消一刻，他便起榻讀書，說自己靈臺清明。

 

從此，他日日都要我些靈力。

 

「好小年，等我金榜題名，一定讓天下人都來供奉你！」

 

除夕夜時，我靈力消散。

 

許阿婆勸他休息一日，許言不肯，說著。

 

「讀書的事自是要日日勤勉，不可一日無書！」

 

說完，他看向了我。

 

後來許言說了什麼我不記得，隻記得他劃開了我的手腕，鮮血流出來的時候很痛。

 

想到這，我打了個寒戰。

 

許言看著我撿回來的男人，面帶微笑。

 

「救一個人靈力消耗很大的，你娘為了救我，命都沒了。

 

「所以你想救這個人，不可能。」

 

可是阿娘從小就教導我路見不平一聲吼，能做好獸就做好獸。

 

我看著一旁奄奄一息的男人：「小年想做好年獸，所以我要救他。」

 

許言說得很對，我在許家一日，受許家供奉一日，就該給許家做些貢獻。

 

更何況除了供奉，我偶爾還會得些他家吃食。

 

可我也不想就這樣無視一條生命。

 

我絞盡腦汁，總算從犄角旮旯裡翻出一句。

 

「阿言，書上說了。

 

「一日行善，天下歸仁！」

 

這是阿娘去世後許言說的話，我記得還算清楚。

 

6

 

說完，我喜滋滋地看向許言，看來我也沒有阿言說的那麼笨嘛。

 

意料的誇獎並沒有到來，許言反而臉色開始陰沉。

 

倏地，他把茶杯猛摔向地。

 

茶水滾燙，澆湿了我的衣衫。

 

他似乎生氣得忘記了自己常提的禮義廉恥。

 

「你是在用你阿娘的事威脅我嗎？

 

「我說了，不許救就是不許救。」

 

許言對我的不聽話很生氣。

 

「畜生就是畜生！」

 

「小年不是。」我連忙擺手，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喃喃地反駁他。

 

「小年，不是，不是畜生。」

 

我很害怕，眼中泛起了水霧。

 

我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給自己聽：「小年，小年隻是看他和阿言很像……」

 

許言更生氣了，語氣像淬了冰般。

 

「像我？怎麼，你還想再來一次以身相許？

 

「古年，你似乎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不過是一隻年獸，沒想到除了有些微薄的靈力，勾三搭四的招數倒也是爐火純青。」

 

我聽不懂，但直覺告訴我不是好話。

 

見我懵懂，許言拽著我的手臂。

 

「你敢救他，你就沒必要受我家的供奉。

 

「古年，你要是有能耐就自己活下去！」

 

7

 

原來小年獸也是會哭的。

 

阿娘沒了的時候我也很難過，可我掉不下眼淚。

 

阿言說我冷血冷情。

 

可我現在莫名好難過，難過的眼淚一滴又一滴。

 

阿言又嫌我煩，催促著趕緊把這人丟去後山。

 

我把人帶到後山，眼淚把他的破舊衣衫沾湿一大片。

 

我想轉頭就走，可邁不開腳步。

 

一個聲音告訴我。

 

走了，就再回不來了。

 

眼淚無措地落下，讓我糾結得不知怎麼辦才好。

 

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阿娘說過，弄壞了別人的東西要賠償。

 

我一邊哭著一邊輸送著靈力給地上的人。

 

嗚嗚嗚對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

 

……

 

等一切都結束回去時，我靈力空空，眼睛腫腫。

 

見到許言，我條件反射地心虛。

 

「我，我沒救他！」

 

許言暴怒，中午僅剩的桌子也不能幸免，被他一手掀開。

 

「你但凡把我放在眼裡就不該去救他！

 

「古年，既然你不聽話。

 

「從今天起，你就餓著等S吧！」

 

8

 

從那天起，許言停了對我的供奉。

 

我的靈力耗空，每天還要割開手腕留一碗血，身體也變得愈加虛弱。

 

在我餓得全身無力時，阿姐勸我。

 

「你又何必跟阿言唱反調？

 

「你還小，外面很多壞人，他也是怕你會被騙。

 

「在外面撿個男人回家很危險的，阿言也是擔心你的，不然我也不會來勸你，他也是為你好。

 

「他讓我對你說，隻要你肯認錯，就還讓你繼續吃飯。」

 

為我好嗎？

 

我餓得腦子快要轉不了圈，但聽清了「吃飯」兩個字。

 

認錯就可以吃飯嗎？

 

我撐著一口氣去屋裡找阿言。

 

他像是恩賜般看了我一眼。

 

「有事嗎？」

 

我沒聽出他的陰陽怪氣，隻認錯。

 

「阿言，我錯了。」

 

「錯哪了？」

 

我想了想，最終想起了阿姐的一句。

 

「不該撿人回家。」

 

許言勉強滿意，在我放了一碗血後，隻留了一句「等著吧」。

 

沒多久，他就恢復了對我的供奉。

 

可我開心不起來。

 

隻隱約覺得，這是我想過的生活嗎？

 

很快，我又沒時間這麼想了。

 

因為，婚期要到了。

 

9

 

家裡最近很熱鬧。

 

一向愛罵我的阿婆也笑了起來，高興的時候甚至給了我一顆糖。

 

家裡多了很多東西，還有兩隻大雁。

 

他們不怕我，我一靠近還會衝我大叫。

 

這時阿婆就會趕我，生怕大雁被我折騰壞了，到時候折了好意頭。

 

我沒見過這些。

 

我與阿言成婚時沒有新衣服，沒有聘禮，也沒有大雁。

 

隻是簡單對著阿婆和阿娘拜了拜。

 

但阿娘離開的時候很開心，臉上帶著笑。

 

我雖然沒有不滿意，但還是很想辦一個有婚宴的婚禮。

 

我去央求阿言。

 

「阿言阿言，我可不可以也辦婚禮啊？」

 

阿言不耐煩。

 

「去去去，這會兒哪有時間給你辦婚禮？」

 

我不滿，痴纏著他。

 

「我就要，我就要。

 

「實在不行，你讓我和阿姐一起！」

 

我一味地堅持。

 

大概我實在礙眼，許言像敷衍孩子般道。

 

「隨你吧，隨你吧。」

 

10

 

婚禮當天，鑼鼓喧天。

 

接阿姐來家中的路上掛滿了紅色綢帶。

 

我害怕不敢去，就在家中等著。

 

阿姐下轎時，我鼓足勇氣閉上眼睛衝了出去。

 

人群一陣驚呼，我直直撞上了許言。

 

鞭炮聲中，許言踉跄倒地。

 

他迅速站起，一把掀開我的蓋頭，質問我。

 

「你到底在幹什麼？！」

 

我愣了一下，帶著疑惑。

 

「成婚啊，不明顯嗎？」

 

許言氣得仰倒。

 

周圍的玩笑話傳來。

 

「一直都說許言心善養著個傻子，沒想到他打著這種主意啊。」

 

「許言好福氣啊，一下子娶兩個媳婦哈哈哈。」

 

「誰知道許家打著什麼主意呢？不過那小傻子確實樣貌不錯。」

 

周圍的人一陣竊竊私語，許言也聽到了，神色更是憤恨。

 

「我一直都知你傻。

 

「隻是不知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我好心把你當妹妹，你竟然對我抱著這種心思，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讓你餓S！」

 

「不，我不……」

 

話還未說完，一串鞭炮騰空而來，掛在我身上。

 

噼裡啪啦的響聲近在咫尺，火光灼燒著我的皮膚。

 

我很害怕，尖銳的聲音快要穿透耳膜把我震暈過去，可身體一陣又一陣讓我清醒。

 

身上好痛，我求救般看向許言，想讓他幫幫我。

 

卻隻看到他舉著火石，冷漠地看著我。

 

我嚇得尖叫出聲，阿姐聽到我的聲音，掀了蓋頭從屋裡跑來，輕摟著我。

 

「別怕。」

 

11

 

婚禮一團糟。

 

阿姐不滿許言的做法，回家了。

 

我被許言關進了柴房。

 

許言像是看仇人般盯著我，下一秒，他握緊了拳頭。

 

我連忙閉上眼睛。

 

他一拳打在了牆上。

 

「你幹的好事！

 

「古年，你！」

 

我睜開一隻眼睛看他，卻心裡發涼。

 

阿言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當場生剜成獸肉。

 

「你明知今天我成婚，還故意破壞，你知我這次付出了多少心血才讓李舉人家的女兒同意！

 

「現在好了，一切都因為你！我的仕途、我的以後，全沒了。

 

「以後大家該怎麼看我，看我這個結婚當天新娘反悔的人！」

 

他狀若癲狂，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許言，我害怕極了。

 

「這一切都怪你，怪你，怪你娘。

 

「如果不是你們，我又何苦到這步田地？」

 

阿娘沒了，是為了救他。

 

我不甚聰明，阿娘明明給我安排好了日子，我卻還是過得一團糟。

 

是我連累阿娘到S也沒落得好名聲。

 

我抬起袖子，擦幹眼淚，鼓起勇氣。

 

「既然覺得如此。

 

「我們和離吧。」

 

「和離？你想得挺美。」

 

許言冷笑，眼裡是我沒見過的痴狂。

 

「當初你恨不得走一步跟兩步地痴纏著我，你娘用救命之恩脅迫我，逼我娶了你。

 

「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成了別人的笑料，你想拍拍屁股走人？

 

「難道你又想給我安一個薄情寡義，恩將仇報的名頭？

 

「古年，你一定要把我逼瘋嗎？」

 

許言一再逼問，我連連搖頭。

 

不是，我不是。

 

許言站在那兒，帶著居高臨下的睥睨。

 

「好好想想你到底怎麼做人……

 

「想不明白你就在柴房關到S吧。」

 

12

 

幸好。

 

我本來就快S了。

 

不然一直被關到小屋裡，我會很不開心。

 

一直以來，許家對我的供奉斷斷續續。

 

剛開始，我每天還能吃飽，後來越來越少，我也越來越餓。

 

我去找阿言要吃食，他嫌我貪吃，偶爾會拿幾個窩窩頭。

 

可我是年獸，吃不了人食。

 

也不對，餓急了，也能吃。

 

可我的靈力卻越加稀薄。

 

救完人之後，我毫無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