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的第一年，我和作者打賭。

 

“等著看吧，我會改變妻子炮灰，白月光女主和男主雙宿雙飛的結局。”

 

穿書的第五年，我說我錯了，炮灰就是炮灰，怎麼努力都沒用。

 

“輸了就輸了，作者，我想回去。”

 

我被抹去後，原書卻發生了變化。

 

本應和白月光在一起的男主，卻日日尋找我存在的痕跡。

 

1

 

下車，屏氣，腳步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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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潔淨的客廳玻璃，我看見了我最不想看見的人，原書主角：許寧安。

 

不等我猶豫片刻，管家打開的房門便直逼我面對。

 

許寧安靠在鋼琴旁，手指飛快的彈出幾個鍵。

 

我聽出了那首曲子。

 

之前我曾在宋言的面前彈出過這首。

 

宋言難得皺緊眉頭出言叫停，說不喜歡別人碰他的鋼琴，希望我尊重他。

 

現在琴音一出，宋言削蘋果的手一頓，並無言語阻止。

 

究竟是尊重他，還是尊重他的白月光。

 

原來這是許寧安喜歡的，我不能碰。

 

我心裡泛起絲絲苦意。

 

“張嫂，熬的姜湯好了，趁熱快給寧安端過去。”

 

宋言母親愉悅的聲音穿梭在客廳廚房間，讓人能洞察到她在喜悅的忙碌。

 

我突然感覺自己的格格不入。

 

之前每次過來，我總是在宋言母親嚴肅的表情和冷冰冰的聲音操控下入如坐針毡。

 

我一次次強行調動的熱情和察言觀色的試圖融入被所有人無視。

 

如同現在這樣，沒有人發現我的存在。

 

我垂著眼眸靜靜站在一旁，不知該不該打擾這一派和諧景象。

 

“曾小姐也來了，人都到齊了。”

 

張嫂注意到我的存在，熱情喚我入座。

 

我抿著唇走向餐桌，習慣性在宋言旁邊坐下。

 

宋言抬眸看向我，頓了頓緩緩開口。

 

“你坐了寧安的位置，她一會要坐這裡。”

 

我愣了一下，看見放在面前的姜湯，瞬間了然。

 

原來我一直坐的，是許寧安的位置。

 

現在她回來了，大家都默契的要把一切還給她。

 

仿佛我才是那個侵佔的小偷。

 

2

 

我起身坐到了對面，看著宋言把手中削好的蘋果遞給許寧安。

 

許寧安自然接過順勢坐下，嘴角帶著笑意打量著我。

 

“曾小姐不要介意，我從小喜歡黏著宋言，久而久之他就習慣了，默認我應該在身邊。”

 

聽著許寧安的解釋，我內心更添苦澀。

 

“寧安，別吃那個蘋果了，快喝點姜湯驅驅寒。”

 

宋母關切的聲音逐漸逼近，眼裡全是許寧安。

 

“伯母，這可是宋言削的，吃完馬上就喝。”

 

許寧安朝宋母俏皮的眨著眼睛，突然目光掃到了我，不自在的說。

 

“宋言這麼體貼，還是曾小姐教導有方。”

 

我扯著嘴角苦笑著。

 

其實這樣的事情，宋言從未對我做過。

 

宋母注意到我，臉上的喜悅瓦解了一半。

 

“來了呀。”

 

“曾小姐的病好的真快，不知道以為是裝的呢，我們寧安昨天在機場等那麼久，倒是差點凍生病了。”

 

曾小姐，我們寧安。親疏立現。

 

當了宋家五年的媳婦，宋言五年的妻子，我仍舊是一個外人。

 

宋言一如既往的沉默著，沒有為我說半句話。

 

言畢，宋母心疼的摸了摸許寧安的頭，繼續囑咐她將姜湯喝下。

 

我發冷的攏了攏大衣，前幾天下手重了些。

 

為了在許寧安回來時留住宋言，我將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很快便發起了高燒。

 

那是我難得感受宋言的懷抱，我能嗅到他襯衫上幹淨的皂香。

 

而我在逐漸沉淪時被敲醒。

 

宋言在接了一通電話後便對我說要離開。

 

言語中帶著對我的抱歉和不容拒絕。

 

“小梨，寧安想要見到我，一直在機場不肯走。”

 

“外面冷，我放心不下，怕她生病。”

 

“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你瞧，他總是這麼誠實，連掩飾的話都不肯對我說。

 

明明白白的表現他的偏愛。

 

3

 

等我回過神來，宋家徹底將我隔絕在外。

 

對面三人一派和諧美好，宋言微笑著給許寧安夾菜，許寧安則大贊宋母的手藝。

 

宋母告訴許寧安，自己年齡大了都忘了她的口味，還是宋言記憶好，還記得這些。

 

言罷，許寧安深深的看了宋言一眼。

 

我仿佛變成了一個局外人。

 

靜靜的扒著面前的米飯默不作聲。

 

我突然有些難過。

 

宋家滿桌的菜，沒有我喜歡吃的。

 

以前在家裡，媽媽總會一邊數落著我的挑食，一邊又按照我的喜好做飯。

 

而在這裡，我是曾黎，是男主為了忘記白月光隨意娶的人，是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

 

我會與宋言形式婚姻多年，最後得病S去。成全了男女主的愛情。

 

為了改變這一設定，我認真調養身體，努力做好一個妻子，努力讓宋言愛上我。

 

宋言真的像一個合格的丈夫，多年來溫柔待我。

 

長時間的相處中我逐漸被他吸引，慢慢愛上了他。

 

許寧安仿佛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開始相信，我成功的改變了原書，讓宋言愛上了我，忘掉了許寧安。

 

然而這次許寧安回來，我內心的信念和執著開始逐步瓦解。

 

4

 

這頓飯大家吃的很愉悅，除了我。

 

默默從餐桌上退下，我一頭鑽進書房埋頭苦學。

 

原書中許寧安回來後，將會以金融考核第一的成績入職宋氏集團。

 

她和宋言會在工作接觸中重拾當年的情意。原書的曾黎面對這些仍舊人淡如菊，不聞不問。

 

我不行，我的到來就是為了改變這些。

 

我本來就是985金融專業出身。

 

自從穿書以來，這些年我一直沒有落下學習。

 

就是為了在這次考核中贏過許寧安，用能力獲得崗位。

 

夜深了，我輕手輕腳上床，與宋言靠近。

 

我也曾無數次嘗試過與宋言相擁而眠。

 

宋言不會拒絕。

 

但他不知道，我睡眠很淺。

 

隻要有動靜我便能很快感知到。

 

包括他抽走的手臂和背過身去。

 

我便會在他熟睡後從身後偷偷抱住他，嗅著他的氣息，感受著他的體溫。

 

宋言，你知道嗎？

 

我一直以來多希望你能愛我。

 

5

 

和原書一樣，人員飽和的宋氏集團罕見的開始了金融考核招聘。

 

很多人對這次考核都躍躍欲試。

 

其中包括我和許寧安。

 

筆試行雲流水，面試對答如流。

 

走出宋氏集團，我深深呼出一口氣。

 

沒白學，穩了。

 

宋言的車停在門口，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打開車門，許寧安正在坐在副駕駛與宋言相談甚歡。

 

幾目相對，他們原本開心的笑瞬間尷尬的凝結在了臉上。

 

“小梨，我們要去精神病院看望一下二叔，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宋言率先開口。

 

我搖搖頭，表示想要一起。

 

見我倚著車門不動，宋言和許寧安雙雙投來詫異的眼神。

 

“宋言的車，我一直習慣坐這裡。”

 

我注視著許寧安緩緩開口。

 

許寧安的面色掛不住，委屈的看了宋言一眼，起身走向後座。

 

但宋言沉默著，並未多言語，在我坐好時仍舊貼心的為我系好安全帶。

 

6

 

比我想象中的快，一踏入病房。

 

宋言的二叔看著宋言便咧著笑撲過來，帶斷了一旁取暖器的線，引得旁邊的大叔直叫喊。

 

原書中沒有提到過這個二叔，我並不知道他是誰。

 

宋言解釋說二叔對他一直很好，勝似父親。

 

可惜突然有一天瘋了，到處給人說這個世界是假的。

 

我心頭一驚，看向了瘋瘋癲癲的二叔。

 

他摟著宋言又哭又笑，突然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臉上。

 

“我……我認得你。”

 

我看著他很詫異，我們從未見過。

 

正欲開口詢問，突然一個大叔猛衝過來，嘴裡吱呀喊著什麼，重重的衝撞在了我和許寧安身上。

 

“小梨！”

 

倒下時，我聽見宋言喊著我的名字。

 

卻看見他接住了許寧安摔倒的身體。

 

你瞧，身體果真是誠實的。

 

後腦重重磕在了桌角，我昏昏沉沉伸手摸到了一手殷紅粘膩的血液。

 

病房裡尖叫聲四起，意識消失前，我看見了二叔驚愕的臉。

 

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第一次見面就嚇到了他。

 

7

 

我這一覺睡了很久，夢裡我見到了那個送我穿書的作者。

 

它別著頭故意不看我。

 

躊躇了一會，它慢慢開口，語氣中仍舊帶著一絲傲嬌。

 

“好久不見呀，為了紀念你穿書五周年，送你一個心願，想好兌現哦。”

 

已經五年了嗎？

 

猛地一睜眼，宋言坐在我身邊。

 

他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唇邊布滿了青色的胡渣。

 

見我醒來，他臉上帶著欣喜。

 

大概是磕到腦子了，我突然無力去計較很多東西。

 

猛地坐起身來，我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整理輸液管，然後拉著我的手檢查有沒有回流。

 

我愣愣的靠在床頭看著他。

 

“我餓了。”

 

“啊？”宋言明顯一愣，然後立刻反應過來，端起旁邊的飯盒，滿臉的不好意思。

 

“這是我吃了一半的，你要是嫌棄的話，我……”

 

不等他說完，我張張嘴示意他喂我。

 

宋言看了一眼我插滿管子無法動彈的雙手。小心翼翼的拿著勺子，一點點的往我嘴裡送，動作溫柔而生澀。

 

住院的這幾天，宋言時刻陪著我，溫柔照顧我。

 

我們之間是從未有過的親昵，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起我的考核成績。

 

8

 

我激動的詢問宋言，卻見他欲言又止，各種搪塞。

 

我心中暗暗感覺不妙，支開宋言出去買飯，換好衣服，偷偷溜出醫院。

 

到了宋氏集團，我直直走向人事部。

 

推開門的一順間，我撞到了許寧安。

 

她手中拿著入職申請書。

 

人事部經理看見我的到來很驚訝。

 

“我想知道我的考核成績。”我看門見山的說。

 

經理扶了扶眼睛，眼裡透著不屑。

 

“曾梨小姐考核成績是第一名。”

 

我大喜，正準備開口，他卻截住了我的話頭。

 

“但是曾梨小姐，憑您和宋總的關系，想入職哪個崗位就入職哪個崗位，何必偷題呢。”

 

“傳出去不僅丟您的臉，更是丟宋總的臉啊！”

 

“所以本次考核曾梨小姐成績作廢，第二名的許寧安小姐將入職宋氏。”

 

怎麼會這樣，什麼偷題。

 

我的大腦一臉空白。

 

宋言是這時推開人事部的門，他喘著粗氣緊張的看著我。

 

我整個人都懵的，無助的看向他。

 

宋言看這個情形也無法隱瞞，小心翼翼開口。

 

“有人舉報這次考核考題泄露。”

 

“考題一直放在我書房櫃子裡，所以……小梨。”

 

“隻有你進過我的書房。”

 

猶如晴天霹靂，不解、委屈、無助、憤怒充斥著我，我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而又歇斯底裡。

 

“我沒有，宋言，我沒有，我隻是在書房學習。”

 

“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宋言走上去緊緊抱住我。

 

“小梨，你冷靜一點，我相信你。”

 

我緊緊閉著眼，眼淚卻控制不住流下。

 

“宋言，你去查，去告訴他們，我沒有做，我不是這樣的人！”

 

一陣沉默。

 

我緩緩抬起頭看向了這個朝夕相處整整五年的男人。

 

他的眼裡滿是糾結與質疑。

 

“你是我的妻子，明明你想要什麼崗位我都可以給你，但為什麼寧安一回來，你就和她一起競爭。”

 

“我知道你不喜歡寧安，但寧安需要這份工作，公司也需要這樣的人才。”

 

“我相信你不會偷題，但你的文憑大家都知道，你是怎麼考出比寧安還高的成績的？”

 

我猛地一把推開宋言，掃視一圈。

 

全是鄙夷的眼神和指點的聲音。

 

“宋言，我不乞求你的偏愛，我隻想要公正，為什麼要踐踏我的尊嚴。”

 

我眼神寒冷徹骨，靜靜注視著慌亂的宋言。

 

他總是這樣，總是讓我一個人承受著他的冷漠忽視，再轉頭去對許寧安好。”

 

他看不到我的努力，不尊重我的付出，他讓我覺得自己很可笑。”

 

宋言，我放棄了。

 

9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走出去的，我隻記得我很狼狽。

 

尊嚴被所有人踩在了地上。

 

我想拾起，卻還被人罵矯情。

 

我不知道去哪，最後還是得回宋家。

 

瞧，多麼可悲。

 

心如S灰沉沉睡去，醒來，再睡去。

 

心裡不停的喚著喚著。

 

終於，我見到了它。

 

“作者，我想好了願望。”

 

“我想回去。”

 

“輸就輸了，無所謂了。”

 

我告訴作者，我沒有扮演好曾梨的角色，把它抹去吧。

 

反正是炮灰，是男女主愛情工具人，是不重要的角色。

 

沒有就沒有了。

 

作者罕見的答應了我。

 

並給了我一個小時讓我告別。

 

10

 

我環視這個我生活了五年的家，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燒掉了和宋言的所有照片。

 

不知為何，我去了精神病院。

 

再見到宋言二叔的時候，他的狀態比上次平靜很多。

 

我想告訴他，上次不好意思嚇到了他。

 

還有，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他卻凝視著我的眼睛，眼神深邃而透徹。

 

“別原諒他。”

 

我震驚一瞬後淡然一笑。

 

“二叔、小梨。”

 

聽見宋言的聲音，我轉過身去。

 

默默的看著這個我努力了五年，也愛了五年的男人。

 

我突然釋然的笑了起來，終究是輸的一敗塗地。

 

宋言看著我一愣，眼神中帶著欣喜。

 

快步走向前，想要擁我入懷。

 

“時間到了。”

 

作者的聲音從我腦中響起。

 

我的身體逐漸淡去，變成半透明。

 

最後一刻，我摘下婚戒丟在地上。

 

不帶來，不帶去，挺好。

 

這個世界再無我。

 

11

 

宋言不敢相信，活生生的人能從眼前消失。

 

就連精神病院的人都說他瘋了。

 

如果不是宋母及時趕到，他就被強制入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