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像他不在乎我的S活一樣,其實我也不在乎他的話。
反正從小到大,他隻會漠視我恨我鄙視我。
他給我貼上標籤:“不配被人喜歡的禍害”、“軟弱無能的廢物”。
我去學心理學,我拼命自救,在他眼裡不過是個跳梁小醜。
他從來都不覺得言語是刺傷人的利刃,如果有人被刺傷了,那就是對方太軟弱,活該。
我不想輸給這樣的人。
我想好好活著。
可是,太難了。
因為我犯了滔天的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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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身上背負著一條沉重的生命。
14
天亮以後,我去了醫院。
出來後,我就被人抓住了頭發,一記狠辣的耳光打在我的臉上,緊接著拳頭如雨點般落在我的身上。
“你這個害人兇手終於回來了!你以為你能躲一輩子嗎?你還我兒子的命!如果不是你說他好轉了!我根本就不會讓他一個人待在家裡!是你害S了我的兒子!”
她哭嚎著將我推倒在地。
聞亦站在一旁,目光恨恨地盯著我。
昨晚他問,為什麼S的不是我。
我沒有辦法回答他。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S的是我,而不是聞時。
女人還在哭:“我兒子S得時候才十七歲!他才十七歲!如果不是你這個庸醫,他根本就不會S!你就是S人兇手!”
她的哀嚎那麼悲切沉痛。
我連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她一腳踢在我的肋骨處,質問我:“你為什麼還能心安理得地活著!你為什麼還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我沒有心安理得地活著,真的沒有。
早在聞時去世的那天,我就不會再幸福了。
昨天同學會上,陳璐說她看見的那個女人其實是聞時的母親。
她撒謊說我出軌,我卻沒辦法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他們,我沒有出軌,那個女人打我,是因為我害S了她兒子。
我說不出口。
我從包裡拿出診斷報告,然後說道:“我不是為了求你原諒才告訴你,我得了重度抑鬱症,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在贖罪,我從來沒有心安理得地活過一天。”
那個女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
她將診斷報告扔在我的身上。
“你活該!”
我看向聞亦。
“這件事跟蔣修遠沒有任何關系,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欠聞時的,我會還給他。”
他咬牙切齒看著我。
“你怎麼還!你告訴我,人都S了,你怎麼還!就算你得抑鬱症了又怎麼樣!就算你很痛苦又怎麼樣?我哥哥回不來了!”
“那我去S,可以嗎?”我仰頭看著他,聲音平靜:“我也去S,可以嗎?”
他愣了一下,然後惡狠狠說道:“你別威脅我,你要S就S遠一點!”
“夠了,小亦,我們走吧。”那個女人拉住聞亦的胳膊:“媽累了,回家吧。”
聞亦離開前,一臉掙扎道:“不管你信不信,蔣修遠那件事,隻是個意外,我承認,我是想過報復你的家人,但我沒有這麼做。”
15
回酒店的路上,天上飄起了大雪。
我是雪白世界裡漆黑的罪孽,無處遁逃。
我拉上所有的窗簾,蜷縮在地板上。
這一刻,我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
明明沒有束縛帶,我卻仿佛被禁錮住了,僵硬痛苦地等待著S亡。
我已經很久不敢去想聞時了。
一個十七歲,充滿希望與未來的少年,在我手裡枯萎的少年。
我還記得他最後一次來問診時的模樣,有些嬰兒肥的臉上掛著淺淺的酒窩,看起來開朗又樂觀,根本不像一個抑鬱症患者。
我以為他真的好轉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和他的家長分享了喜悅之情。
可他幾天後卻趁著無人在家時,翻過了欄杆,從十樓一躍而下,結束了十七歲的生命。
如果不是我說他好轉了,他們不會讓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
是我害S了他。
我將沒有溫度的藥片一顆一顆塞進嘴裡……
爺爺帶人闖進了酒店,他把我從地板上拽起來,給了我一耳光。
本來就嗡嗡作響的左耳徹底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你有什麼錯!你告訴我你有什麼錯!是你讓他自S的嗎?是你讓他去S的嗎?你不過是個心理咨詢師,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你到底還要這樣多久!”
我哭著求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最後,這個七十歲的,臉上布滿溝壑的老人,一臉失望地問我:“你跳海鬧自S也要回國,就是為了回來讓我丟人嗎?”
我跪在地板上,雙腿疼得仿佛被打斷了。
不是的。
我跳海隻是為了見蔣修遠。
我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堅持不住了。
我想求他救救我。
我不相信他收到了那些信卻不帶我回家,我不相信。
所以,我想當面問問他。
可是……他卻說收到了信。
原來真的沒有人願意救我。
所有人都在怪我。
都在怪我。
“送我回去吧,我再也不逃了。”
我太疼了,骨頭仿佛被人一點一點敲碎,然後粘連著血肉被野狗掏空,疼得無法呼吸。
給我藥,給我針,或者,給我S亡,隻要能結束我的痛苦。
16
上飛機前,我才知道,爺爺為什麼會說我丟人。
因為網上都在議論那個害S人的心理醫生——夏初彤。
“夏氏千金害S了人,在國外躲了三年,這種人為什麼不S在國外?“
“這種千金大小姐為什麼要去做心理醫生?她們根本就不會拿人命當回事吧!”
“她就不能當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嗎?為什麼偏要出來找存在感!”
“她壓根沒有心吧!在國外那三年一定過得很快活!她是不是以為三年就能抹S掉所有事情了!太惡心人了!”
“這種人真該S!”
“我詛咒她不得好S!”
“她就應該下地獄!”
……
我將手機扔進了垃圾桶。
坐上飛機,重新回到了囚禁了我三年的精神病院。
這一次,我不再向任何人求救。
我看向身後,來時路,空無一人。
冰島的海岸線看不到盡頭,這裡沒有真正的極夜。
可我的世界,再也不會天亮了。
蔣修遠·番外
同學聚會那天,我燒到了三十九度七。
本來我隻打算提供場地,不打算參加的,可是班長說,夏初彤會來,於是我就去了。
我應該是燒糊塗了,才會像個幼稚的初中生一樣,明明擔心她被傳染,卻不會好好說話。
夏初彤,大概是我的劫。
我明明那麼恨她,卻又忍不住愛她。
賤的不是她,是我。
就像我明明知道她跟我在一起很痛苦,卻還是冷眼看著她痛苦,將她困在身邊。
我們結婚的第四年,她時常會在夢中喊一個人的名字——聞時。
有時候還會偷偷掉眼淚。
我在她的本子上看到了很多頁寫滿了這個名字的暈染字跡。
我裝作不知道。
畢竟她沒有出軌不是嗎?
她隻是短暫地變心了。
我可以等,等她重新喜歡上我。
那天,她又在夜裡喊聞時的名字。
我沒忍住問她:“聞時是誰?”
她的眼神瑟縮了一下,然後抱住我說道:“他隻是我一個病人。”
“是嗎?”
“蔣修遠,如果我做錯事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我SS咬住牙關,然後告訴她:“會。”
我的手摸著她的脖頸,那麼脆弱,仿佛一掐就斷了。
我問她:“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關注你那些病人,可以多看看我嗎?”
那一刻,我仿佛像一個麻木的機器人,為了留住她,什麼都不要了。
“可以。”
可是夏初彤,我感受不到你的愛了。
你的眼睛裡沒有我。
你坐在陽臺發呆的時候,想的是我,還是聞時呢?
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不跟我離婚?
所以,你還是有點舍不得我的吧?
畢竟,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
陳璐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激烈。
我不知道還要怎麼證明我愛她。
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在借題發揮,隻是為了跟我離婚。
我出去冷靜了五分鍾。
然後決定如果她說離婚,我就同意。
我真的累了。
可是見到她的一瞬間,我卻問她,能不能不要離婚。
她哭著說她愛我。
除了擁抱她,我能怎麼辦?
她說她愛我啊,雖然不是隻愛我,但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而且,她選擇了我。
那就這樣吧。
就算互相折磨,也繼續在一起吧。
可是,夏初彤,你不能仗著我愛你,就這麼欺負我。
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被捅了一刀,為了不讓她擔心,我借口出差了。
在我住院的三天裡。
她一條消息都沒有給我發。
第四天,她跟我道歉,說昨天是我的生日,她忘記了。
她問我今天回家嗎?可以給我補過生日。
可我早就告訴她了,我要出差七天。
我說,沒關系,不用補了。
再怎麼補,都沒有意義了。
我不想要補過過期的生日,也不太想要不愛我的夏初彤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她對我露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
夏初彤,別笑了。
別折磨我了。
我辭職了。
因為每當我摸到槍的時候,想到的都是那個叫聞時的人。
我偷看了她的病人資料。
那是一個笑起來很陽光的十七歲少年。
我無數次在夢中向他舉起槍。
這樣的我,不配再當警察了。
我們的婚姻像一座鋼鐵森林,看不到一絲生機。
我開始頻頻出差,因為創業很忙,她對此一無所知。
隻需要一個敷衍的謊言就能騙過她,因為她不在乎。
那天,我正在店裡盯著裝修,她爺爺找到了我。
他給了我一份資料,關於她的病例,
我這才知道,她得了抑鬱症。
難怪我們對彼此的痛苦,視而不見。
“離婚是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你不用回答我,你可以先聽一下她和心理醫生的聊天錄音再決定。”
我知道,一旦我聽了,就是萬劫不復,但我還是點開了那個錄音筆。
夏初彤的聲音傳了出來,她哭著說道:“我恨蔣修遠,難道就因為他愛我,我就必須負責嗎?因為不想傷害他,不想讓他難過,我好累,我就不能為了自己活著嗎?”
原來,在我身邊,她已經這麼痛苦了嗎?
甚至我的愛,也成了她恨我的理由。
好可笑。
夏初彤說不想傷害我,可是我早已遍體鱗傷。
她衝著我的心髒開了一槍,理由是怪我太喜歡她了。
可當初不是她說,我可以喜歡她的嗎?
“如果你堅持不離婚的話,我會強制帶走我的孫女,畢竟,你也不想害S她吧?本來你們倆結婚,我就不同意,可是她說要跟我斷絕關系。我索性成全了她,讓她胡鬧。結果證明,沒有我這個爺爺保護她,她這樣過分善良的人根本無法在這個社會立足。既然她狠不下心跟你離婚,她害怕傷害你,那這個惡人就由我來做。”
“她畢竟是我唯一的孫女,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真的被你們欺負S吧。離婚後,這張支票就是你的了。以後,我希望你永遠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我沒看支票,隻問了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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