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名:夏天的抱歉 字數:3561 更新時間:2025-06-17 16:19:40

就像他不在乎我的S活一樣,其實我也不在乎他的話。


 


反正從小到大,他隻會漠視我恨我鄙視我。


他給我貼上標籤:“不配被人喜歡的禍害”、“軟弱無能的廢物”。


 


我去學心理學,我拼命自救,在他眼裡不過是個跳梁小醜。


 


他從來都不覺得言語是刺傷人的利刃,如果有人被刺傷了,那就是對方太軟弱,活該。


 


我不想輸給這樣的人。


 


我想好好活著。


 


可是,太難了。


 


因為我犯了滔天的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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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身上背負著一條沉重的生命。


 


14


 


天亮以後,我去了醫院。


 


出來後,我就被人抓住了頭發,一記狠辣的耳光打在我的臉上,緊接著拳頭如雨點般落在我的身上。


 


“你這個害人兇手終於回來了!你以為你能躲一輩子嗎?你還我兒子的命!如果不是你說他好轉了!我根本就不會讓他一個人待在家裡!是你害S了我的兒子!”


 


她哭嚎著將我推倒在地。


 


聞亦站在一旁,目光恨恨地盯著我。


 


昨晚他問,為什麼S的不是我。


 


我沒有辦法回答他。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S的是我,而不是聞時。


 


女人還在哭:“我兒子S得時候才十七歲!他才十七歲!如果不是你這個庸醫,他根本就不會S!你就是S人兇手!”


 


她的哀嚎那麼悲切沉痛。


 


我連對不起都說不出口。


 


她一腳踢在我的肋骨處,質問我:“你為什麼還能心安理得地活著!你為什麼還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我沒有心安理得地活著,真的沒有。


 


早在聞時去世的那天,我就不會再幸福了。


 


昨天同學會上,陳璐說她看見的那個女人其實是聞時的母親。


 


她撒謊說我出軌,我卻沒辦法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他們,我沒有出軌,那個女人打我,是因為我害S了她兒子。


 


我說不出口。


 


我從包裡拿出診斷報告,然後說道:“我不是為了求你原諒才告訴你,我得了重度抑鬱症,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在贖罪,我從來沒有心安理得地活過一天。”


 


那個女人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


 


她將診斷報告扔在我的身上。


 


“你活該!”


 


我看向聞亦。


 


“這件事跟蔣修遠沒有任何關系,你不要傷害無辜的人,欠聞時的,我會還給他。”


 


他咬牙切齒看著我。


 


“你怎麼還!你告訴我,人都S了,你怎麼還!就算你得抑鬱症了又怎麼樣!就算你很痛苦又怎麼樣?我哥哥回不來了!”


 


“那我去S,可以嗎?”我仰頭看著他,聲音平靜:“我也去S,可以嗎?”


 


他愣了一下,然後惡狠狠說道:“你別威脅我,你要S就S遠一點!”


 


“夠了,小亦,我們走吧。”那個女人拉住聞亦的胳膊:“媽累了,回家吧。”


 


聞亦離開前,一臉掙扎道:“不管你信不信,蔣修遠那件事,隻是個意外,我承認,我是想過報復你的家人,但我沒有這麼做。”


 


15


 


回酒店的路上,天上飄起了大雪。


 


我是雪白世界裡漆黑的罪孽,無處遁逃。


 


我拉上所有的窗簾,蜷縮在地板上。


 


這一刻,我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


 


明明沒有束縛帶,我卻仿佛被禁錮住了,僵硬痛苦地等待著S亡。


 


我已經很久不敢去想聞時了。


 


一個十七歲,充滿希望與未來的少年,在我手裡枯萎的少年。


 


我還記得他最後一次來問診時的模樣,有些嬰兒肥的臉上掛著淺淺的酒窩,看起來開朗又樂觀,根本不像一個抑鬱症患者。


 


我以為他真的好轉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和他的家長分享了喜悅之情。


 


可他幾天後卻趁著無人在家時,翻過了欄杆,從十樓一躍而下,結束了十七歲的生命。


 


如果不是我說他好轉了,他們不會讓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裡。


 


是我害S了他。


 


我將沒有溫度的藥片一顆一顆塞進嘴裡……


 


爺爺帶人闖進了酒店,他把我從地板上拽起來,給了我一耳光。


 


本來就嗡嗡作響的左耳徹底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你有什麼錯!你告訴我你有什麼錯!是你讓他自S的嗎?是你讓他去S的嗎?你不過是個心理咨詢師,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你到底還要這樣多久!”


 


我哭著求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最後,這個七十歲的,臉上布滿溝壑的老人,一臉失望地問我:“你跳海鬧自S也要回國,就是為了回來讓我丟人嗎?”


 


我跪在地板上,雙腿疼得仿佛被打斷了。


 


不是的。


 


我跳海隻是為了見蔣修遠。


 


我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堅持不住了。


 


我想求他救救我。


 


我不相信他收到了那些信卻不帶我回家,我不相信。


 


所以,我想當面問問他。


 


可是……他卻說收到了信。


 


原來真的沒有人願意救我。


 


所有人都在怪我。


 


都在怪我。


 


“送我回去吧,我再也不逃了。”


 


我太疼了,骨頭仿佛被人一點一點敲碎,然後粘連著血肉被野狗掏空,疼得無法呼吸。


 


給我藥,給我針,或者,給我S亡,隻要能結束我的痛苦。


 


16


 


上飛機前,我才知道,爺爺為什麼會說我丟人。


 


因為網上都在議論那個害S人的心理醫生——夏初彤。


 


“夏氏千金害S了人,在國外躲了三年,這種人為什麼不S在國外?“


 


“這種千金大小姐為什麼要去做心理醫生?她們根本就不會拿人命當回事吧!”


 


“她就不能當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嗎?為什麼偏要出來找存在感!”


 


“她壓根沒有心吧!在國外那三年一定過得很快活!她是不是以為三年就能抹S掉所有事情了!太惡心人了!”


 


“這種人真該S!”


 


“我詛咒她不得好S!”


 


“她就應該下地獄!”


 


……


 


我將手機扔進了垃圾桶。


 


坐上飛機,重新回到了囚禁了我三年的精神病院。


 


這一次,我不再向任何人求救。


 


我看向身後,來時路,空無一人。


 


冰島的海岸線看不到盡頭,這裡沒有真正的極夜。


 


可我的世界,再也不會天亮了。


 


蔣修遠·番外


 


同學聚會那天,我燒到了三十九度七。


 


本來我隻打算提供場地,不打算參加的,可是班長說,夏初彤會來,於是我就去了。


 


我應該是燒糊塗了,才會像個幼稚的初中生一樣,明明擔心她被傳染,卻不會好好說話。


 


夏初彤,大概是我的劫。


 


我明明那麼恨她,卻又忍不住愛她。


 


賤的不是她,是我。


 


就像我明明知道她跟我在一起很痛苦,卻還是冷眼看著她痛苦,將她困在身邊。


 


我們結婚的第四年,她時常會在夢中喊一個人的名字——聞時。


 


有時候還會偷偷掉眼淚。


 


我在她的本子上看到了很多頁寫滿了這個名字的暈染字跡。


 


我裝作不知道。


 


畢竟她沒有出軌不是嗎?


 


她隻是短暫地變心了。


 


我可以等,等她重新喜歡上我。


 


那天,她又在夜裡喊聞時的名字。


 


我沒忍住問她:“聞時是誰?”


 


她的眼神瑟縮了一下,然後抱住我說道:“他隻是我一個病人。”


 


“是嗎?”


 


“蔣修遠,如果我做錯事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我SS咬住牙關,然後告訴她:“會。”


 


我的手摸著她的脖頸,那麼脆弱,仿佛一掐就斷了。


 


我問她:“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關注你那些病人,可以多看看我嗎?”


 


那一刻,我仿佛像一個麻木的機器人,為了留住她,什麼都不要了。


 


“可以。”


 


可是夏初彤,我感受不到你的愛了。


 


你的眼睛裡沒有我。


 


你坐在陽臺發呆的時候,想的是我,還是聞時呢?


 


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不跟我離婚?


 


所以,你還是有點舍不得我的吧?


 


畢竟,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


 


陳璐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激烈。


 


我不知道還要怎麼證明我愛她。


 


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在借題發揮,隻是為了跟我離婚。


 


我出去冷靜了五分鍾。


 


然後決定如果她說離婚,我就同意。


 


我真的累了。


 


可是見到她的一瞬間,我卻問她,能不能不要離婚。


 


她哭著說她愛我。


 


除了擁抱她,我能怎麼辦?


 


她說她愛我啊,雖然不是隻愛我,但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而且,她選擇了我。


 


那就這樣吧。


 


就算互相折磨,也繼續在一起吧。


 


可是,夏初彤,你不能仗著我愛你,就這麼欺負我。


 


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被捅了一刀,為了不讓她擔心,我借口出差了。


 


在我住院的三天裡。


 


她一條消息都沒有給我發。


 


第四天,她跟我道歉,說昨天是我的生日,她忘記了。


 


她問我今天回家嗎?可以給我補過生日。


 


可我早就告訴她了,我要出差七天。


 


我說,沒關系,不用補了。


 


再怎麼補,都沒有意義了。


 


我不想要補過過期的生日,也不太想要不愛我的夏初彤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她對我露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


 


夏初彤,別笑了。


 


別折磨我了。


 


我辭職了。


 


因為每當我摸到槍的時候,想到的都是那個叫聞時的人。


 


我偷看了她的病人資料。


 


那是一個笑起來很陽光的十七歲少年。


 


我無數次在夢中向他舉起槍。


 


這樣的我,不配再當警察了。


 


我們的婚姻像一座鋼鐵森林,看不到一絲生機。


 


我開始頻頻出差,因為創業很忙,她對此一無所知。


 


隻需要一個敷衍的謊言就能騙過她,因為她不在乎。


 


那天,我正在店裡盯著裝修,她爺爺找到了我。


 


他給了我一份資料,關於她的病例,


 


我這才知道,她得了抑鬱症。


 


難怪我們對彼此的痛苦,視而不見。


 


“離婚是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你不用回答我,你可以先聽一下她和心理醫生的聊天錄音再決定。”


 


我知道,一旦我聽了,就是萬劫不復,但我還是點開了那個錄音筆。


 


夏初彤的聲音傳了出來,她哭著說道:“我恨蔣修遠,難道就因為他愛我,我就必須負責嗎?因為不想傷害他,不想讓他難過,我好累,我就不能為了自己活著嗎?”


 


原來,在我身邊,她已經這麼痛苦了嗎?


 


甚至我的愛,也成了她恨我的理由。


 


好可笑。


 


夏初彤說不想傷害我,可是我早已遍體鱗傷。


 


她衝著我的心髒開了一槍,理由是怪我太喜歡她了。


 


可當初不是她說,我可以喜歡她的嗎?


 


“如果你堅持不離婚的話,我會強制帶走我的孫女,畢竟,你也不想害S她吧?本來你們倆結婚,我就不同意,可是她說要跟我斷絕關系。我索性成全了她,讓她胡鬧。結果證明,沒有我這個爺爺保護她,她這樣過分善良的人根本無法在這個社會立足。既然她狠不下心跟你離婚,她害怕傷害你,那這個惡人就由我來做。”


 


“她畢竟是我唯一的孫女,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真的被你們欺負S吧。離婚後,這張支票就是你的了。以後,我希望你永遠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我沒看支票,隻問了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