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琅像是得了癔症,一遍遍地問我是不是真的。
可是不是真的又有什麼意義,裴琅或許隻要一個答案,他早就不在乎我了,從蕭貴妃S的那一刻起。
我確實喜歡他,就像他對蘭婉,救命之恩,以身為報。
那年我才七歲,不諳世事,被蕭貴妃哄騙扮作官家小姐的模樣出宮去玩,待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丟在了山林裡。
蕭貴妃沒有膽子直接了結我,便任由我自生自滅。
冬日大寒,我凍得暈S過去,醒過來時,就看見裴琅正暖著我的手。
我身上裹著他的披風,靠著火堆,慢慢有了一絲知覺,不過隻來得及看他一眼,便又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五日後的事了,我整整暈S了五日,幾次驚厥險些熬不下去,母妃日夜守著我,根本分不出心神過問誰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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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說我終究傷了根骨,隻能用藥吊著,一點點溫養。
母妃下令封口,她怕父皇知道後,利用我最後一點價值,送我去和親。
我昏昏沉沉,問母妃:「那個救我的少年人呢?」
母妃派人去問了一番,告訴我,送我回來的宮外一間醫館,並不是什麼小少年。
我以為是我出現了幻覺,憑空臆想出了一個救命恩人。
直到我在宮裡見到裴琅,他已經被淨了身,高燒不止,進氣少出氣多,差一點就要S了。
我瞪著眼睛,幾乎不敢相信,手忙腳亂讓人救他,把他接到成華殿養傷。
之後我才知道,那日他跟家中叔伯進山林冬狩,結果撞見了我,我暈過去後,他叔伯認出了我,卻怕得罪蕭貴妃,不敢親自送回,便把我悄悄送到醫館,隻留了一張字條。
可還是被蕭貴妃查了出來,蕭貴妃恨裴琅壞了她的好事,借著父皇口諭,直接下令,要裴琅進宮。
我一直在昏迷,知道時已經來不及了,隻能救下快要S了的裴琅,求母妃讓裴琅在我身邊做事。
而一場高燒,裴琅忘了當初救下我的事。
08
裴琅聰明,哪怕進宮做了內侍,也遮蓋不住他的風華。
想通之後,裴琅咬牙掙扎起來,求生復仇蓋過了其他念頭,我告訴他,是蕭貴妃要他入宮的。
他留在成華殿,一心一意幫我對付蕭貴妃,為我出謀劃策。
直到七年後母妃去世,蕭貴妃一派的勢力愈發囂張,裴琅自請去了東廠,一步步爬上去,不到三年,成了人人敬畏的裴大人。
他離開成華殿那日,對我發誓,說要護我一輩子。
蕭貴妃野心日夜膨脹,試圖篡位奪權,裴琅領兵救駕,趕到太極殿時,父皇已經毒發身亡。
蕭貴妃跪倒在地,被裴琅用刀抵著脖頸,拼命求饒,狼狽不堪。
裴琅不為所動,刀尖浸滿了S意:「當年你害我入宮變成廢人,可有想過今日?」
蕭貴妃自知求生無望,咯咯笑了起來:「裴琅,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最該恨的人不是我。」
她瞪著從殿外進來的我,瘋瘋癲癲道:「裴琅,妄你聰明過人,這麼多年效忠錯了人,要不是沈明玉,你何至於會進宮,哈哈哈哈……」
裴琅轉頭,我踉跄著往後退了一步。
下一刻,笑聲戛然而止,溫熱的血飛濺在殿內的紅柱上。
我找裴琅解釋,他盯著我,問:「當初家中告訴我,說宮裡有貴人看上我,所以才非要我進宮,那個人是不是就是公主?」
我搖頭:「是蕭貴妃。」
可裴琅根本不信,蕭貴妃已歿,S無對證。
他查到了當初救我一事,卻仍不肯信我:「公主高高在上,想要誰,不是一句話的事。」
我突然就不想解釋了,在裴琅心裡,大約恨不能沒有救過我。
他確實該恨我,若不是我,他不會被蕭貴妃盯上,更不會進宮,可我也從未想過要他入宮陪我。
當初,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麼。
09
我醒來那日,裴琅欣喜若狂。
他想抱我,卻不敢動,怕弄疼了我,隻敢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
裴琅說,他查清楚了,當年的事,前因後果,全部都查清楚了,他不該不信我。
他掌心溫熱,我垂著眼睫,一點點抽離他的掌心。
裴琅急了,他反手握住,不敢用力,卻也不肯放開,低低叫我的名字:「明玉……」
他聲音沙啞粗粝,像是許久沒有喝水。
我指尖微微顫了顫,緩緩蹙起了眉心:「裴琅,松手。」
裴琅不敢強留,看著我的手指從他掌心中抽走,終於按捺不住重新握了上來,他問我:「公主不要我的嗎?」
我看向他,從前在成華殿,他也是這麼替我暖手的。
小桃為此還吃過醋,噘著嘴道:「公主幹嗎這麼親近他,小心把他寵壞了。」
我隻是貪念他掌心的那點溫熱,可惜這點暖意已經沒法再暖起我的心了。
我看著裴琅,輕聲道:「不要了。」
裴琅怔了一下,他身子一晃,像是支撐不住,半跪在我榻前:「公主,你說過我隻要想回來,永遠都可以回成華殿。」
我細細看了他幾眼,感覺從前那個處處護著我的裴琅回來了,可我已經不敢賭了,而且我也沒有時間去要裴琅的那顆真心了。
我第一次喚他裴大人,我說:「裴大人,我們和離吧。」
裴琅斷然拒絕:「不行!」
我自顧自道:「蘭姑娘與你有救命之恩,亦是你心儀之人,即是如此,和離再娶,你好好待她。」
裴琅急道:「沒有什麼蘭姑娘,也沒有什麼救命之恩,她是敵國細作,故意接近我,我隻是順水推舟揪出幕後之人。」
他見我不言語,以為我不信:「我已經將人拿下,現在就關押在天牢,隻待定罪問斬。」
裴琅擁著我:「公主,臣永遠不會和離。」
10
裴琅要接我出宮,回裴府。
自從我醒過來,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守在成華殿,哪怕我半夜驚醒,第一眼看到的人也是他。
我讓他走,裴琅不肯,他道:「便是要走,也是同公主一起回去。」
他告訴我,已經將裴府重新修葺過了,比成華殿更加適合我養病,明日就可以回府。
我搖頭,我時日無多,隻想待在宮中。
七歲時,出宮,去了半條命;十七歲,再出宮,還了剩下的半條命。
我捂著心口,咳了兩聲,一大口鮮血湧了出來,嘔在帕子上。
小桃急忙給我端藥,一扭頭憤憤地盯著他:「沒見公主難受嗎,你還要在這裡礙眼,公主不想見你!」
我咳得愈發急促,幾乎止不住,鮮血一口接一口地湧出來,浸透了帕子,滴在錦被上。
裴琅SS攥著手:「我明日再來看公主。」
我聽不清他的聲音,隻知道他走了。
一連兩日,裴琅沒有出現在成華殿,我已經他終於放棄了,這樣也好,他不用對著我毫無生氣的病容。
直到第三日,裴琅才風塵僕僕回來,給我帶了藥,讓人去煎煮。
小桃告訴我,他張貼了皇榜,尋醫問藥,隻要能延緩我的病症,便賞黃金萬兩。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就快撐不住了,早就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每一日都是多出來的,但我仍配合著吃藥,一命還一命,既然是裴琅當初救了我,那我還他便是了。
在第三次吐出來時,皇弟終於忍不住了:「阿姐不是藥人,折騰不起!」
裴琅SS繃著臉,不肯放棄,執意要試:「總有辦法。」
皇弟不聽他的,直接摔了藥碗:「都給朕停了!」
指著滿屋子的藥師道:「滾出去!」
我問皇弟哪來的膽子吼裴琅,他像小時候那樣,把頭靠在我懷裡:「阿姐不在,這皇位坐著也沒什麼意思。」
我揉了揉他的腦袋,說有意義的:「造福百姓,安居樂業。」
11
裴琅終於放棄了試藥,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身邊。
朝中大臣都知道我命不久矣,想著法子拉攏裴琅,打著探望我的名頭,讓家中未出閣的姑娘進宮。
裴琅知道我喜靜,沒讓那些人到我跟前,直接送去了庵裡,幾次下來,朝臣都歇了心思,沒人再敢試探了。
我醒來的時間一日比一日短。
太醫院已經不開藥方了,每日隻用參湯吊著。
裴琅求我跟他說些話。
我視線終於落到了他臉上,這才發現裴琅額角竟然生了幾縷白發,他似乎愛極了我,可若不是我病得快要S了,我大概還被困在裴府。
我說:「早日成家。」
裴琅幾乎不敢相信,他嚯一下起身,叫來人問:「是不是又有誰把人送進來了?再有這種,一律S無赦。」
我搖頭,不讓他S人,語氣平淡:「如花美眷,好好待她們。」
裴琅一晃,跌坐在圓凳上,他看著我唇邊牽扯出一絲苦意,把臉埋在了掌心裡。
良久,才重新抬起來,眼眶通紅,像是哭過,他道:「公主恨我。」
我眼睫顫了下,我時日無多,恨與不恨都沒有什麼意義。
裴琅卻不肯,他握住我的手腕,緊繃著身子,像一張拉到極致的弓,眼中透著瘋狂:「公主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我都不會放手,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陪公主一起走。」
我終於有了反應:「不行!」
裴琅按住我掙動的手,他躬身逼近,吻住了我,溫熱的血在唇齒間交融,他絲毫不在意,隻掠奪我口中的津液,攬在我腰間的手用著力,像是要把我摁進他身子裡。
直到我快要喘不上氣,他才退開,唇角沾著血,被他毫不在意地抹去:「我不會再放開公主,公主也別想丟下我。」
我抖著手,一掌扇在他的臉上。
裴琅絲毫未動,連眼都沒有眨一下,他甚至低低笑了起來,讓我多扇幾下。
我盯著他:「裴琅,你瘋了!」
裴琅:「是,我是瘋了!」
他長眉折著,妖異的紅色從眼尾一點點向眉心蔓延,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執念深重,浸滿了不顧一切的瘋狂。
我心極快地跳了兩下:「裴琅……」
我避開他的視線,飛快道:「裴琅,我想活下去,再找找藥吧。」
12
裴琅欣喜不已,幾乎不敢相信。
太醫說過,我能活多久,全看我的求生意志。
之前我一心求S,全然放棄了活下去的想法,隻剩一口氣吊著。
現在我終於松口,不止裴琅,整個成華殿的人都高興極了,盼著我好起來。
我氣色逐日地好轉,白日裡也清醒的時間也變長了。
小桃滿懷希望:「等公主好起來,京城的桃花就開了,到時公主辦個桃花宴,把人都請來,跟從前一樣,熱熱鬧鬧。」
我笑了笑,遮住眼底的神色。
這些不過是騙裴琅的,我不要他跟著我S,黃泉路我隻想一個人走,來生再不相見。
皇弟來見我,他握著我冰冷的指尖,眉心滿是鬱色,將成華殿的人都趕了出去。
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我的事瞞不過他,我也沒想要瞞他。
我輕聲道:「海外有神藥,讓裴琅去吧。」
皇弟手一顫:「阿姐……」
裴琅得到消息的時候是深夜,他連半刻也未猶豫,便決定要去。
他生怕耽擱了時間來不及救我,連夜出發,隻是舍不得叫醒我,囑咐成華殿的人好生照顧我。
臨走前,他站在我榻前,隔著月白色的帷帳,讓我等他。
我並未睡著,身上處處都透著寒意,冷得發顫,隻是實在沒什麼力氣,所以旁人瞧不出來,這是大限將至的前兆。
裴琅走後,我將小桃叫了過來,給她安排其他的出路。
小桃哭得不能自已:「公主,小桃陪您一起走。」
我搖頭,讓她好好活著,替我看看大恆的未來,是不是國泰民安。
皇弟跪在我榻前,他終於忍不住哭了:「阿姐,你別留我一個人,母妃走了,現在你也要走,你們都要走。」
「阿姐,你等一等好不好,興許真的有仙藥……」
我笑了,消息明明是他放出了,反倒自己先信了。
就算真的有,我也等不到裴琅回來了,他能救我一回,但救不了我第二回。
我斷斷續續說著,讓他做個好皇帝。
我知道皇弟有能力,他從前受制於父皇,之後又受制於裴琅,但即便這樣,他手裡也握著一把牌。
等我S後,裴琅會交還朝綱大權的。
「待河清海晏,天下太平那日,留他一命。」
我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直到徹底沒了響動。
手一松,落在了錦被上。
13
朝華公主歿,國喪七日。
裴琅回來時,我已經下葬,入土為安,他連我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他不信那棺椁裡的人是我,執意要開棺。
「公主說過要等我,是不是你們,是不是你們害S了明玉!」
皇弟冷冷看著他:「害S阿姐的人是你。」
裴琅整個人猛地一震,他驟然反應過來,目眦盡裂:「是陛下,陛下诓我海外有仙藥!」
他半眯著眼威脅:「陛下的皇位是坐著不舒服嗎?」
皇弟不為所動,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阿姐恨你,不肯你陪她去,所以才要朕支開你,免得你髒了她的黃泉路。」
裴琅身子一晃,唇邊漾出一口血。
他SS咬著牙根:「你騙我!」
皇弟冷笑:「裴琅,你怨阿姐牽連你,可要不是阿姐,你早在進宮那日就S了,阿姐千不該萬不該把你帶回成華殿!」
「阿姐真心待你,從未騙過你,是你自己忘了當初的救命之事,你怨不到阿姐頭上!」
「你不肯信阿姐, 連最後六個月都不肯留給她,阿姐是你害S的!」
裴琅踉跄著往後退了兩步, 喉中的血終於壓不住噴了出來。
元和二年,裴琅交還大權,自請去皇陵。
他什麼都沒帶, 隻帶上了我曾賜給他的一塊平安扣,貼在心口處放著。
看守皇陵孤苦,裴琅卻甘之如殆。
他日日守在我墓前,甚至夜重也不肯回去, 自言自語陪我說著話。
「公主怕冷, 怕黑, 夜露深重,臣守在這兒,公主就不怕了。」
朝臣都道裴琅瘋了,放著好好的九千歲不做, 非要去給一個S了的公主收陵,大權在握, 天下什麼樣的美人沒有,連一模一樣的都能尋出來。
可裴琅隻要我, 在他跌下榮華富貴的那日, 是我把他從塵泥中拉出來的。
我亦是他的救命恩人。
皇弟用了八年, 平定了整個大恆。
他來皇陵看我這日,下了大雪, 雪花簌簌落下,很快沾湿了整個肩頭。
在此之前, 他一次也沒來過:「阿姐,我應你的,都做到了,我怕提早來, 惹你生氣。」
裴琅靜靜守在另一邊,他隻穿著一件單衣,形銷骨立,早沒了當初的氣勢。
我攔住他,免得他做蠢事:「沒關系,我喜歡裴琅。」
「(玉」他早就有了赴S之心,隻是不敢S, 怕自戕後,黃泉之下, 我不肯見他。
可終究, 連這點願望也落空了。
皇弟站在我陵前,對他道:「朕不S你。不是朕仁慈, 是阿姐的遺願。」
「裴琅,你的命是阿姐救的,既然如此,就給朕好好活著。」
「朕要你長命百歲, 孤苦無依, 這是你欠阿姐的。」
裴琅踉跄了半步。
14 番外
元和三十七年,裴琅咽下最後一口氣。
他靠在我陵前的碑上,伸手撫過上面的字,那裡刻著我的名字——沈明玉。
「公主, 你終於肯見我了。」
玉扣順著裴琅掌心滑落,摔在地上,裂成了兩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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