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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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練劍和趕路中劃過。
在擊退了數次皇帝派來的刺客,一行人終於平安抵達魏州。
一路我們東躲西藏,消息十分閉塞,到了魏州,我們方才得知,天下諸侯S傷大半。
盡管魏老侯爺在盛京時,已經向幾個相熟的諸侯發出警示。
但有的侯王不信皇帝會如此薄情寡義,有的侯王因時間倉促,終究沒有逃過皇帝的魔爪。
幾個僥幸逃脫的諸侯,正在被各州府衙通緝。
皇帝直接向魏州府衙下了絞S令,命魏州知府務必S了魏氏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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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魏州知府早就投靠了魏老侯爺,聖旨一到,就拿著聖旨向魏府投誠。
「今若不反,豎子也!」
魏老侯爺怒火中燒,狠狠地將手中聖旨擲在地上。
在皇帝步步緊逼下,魏老侯爺終於反了。
大雍皇帝將迎接他殘虐暴行的反噬,也將為他的昏庸無度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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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老侯爺舉起義旗,命小侯爺魏景珩為主帥,討伐昏君。
魏景珩十八歲時從魏老侯爺手裡接過魏家軍後,常與士兵同吃同住,與諸多將士親如兄弟。
故而魏家軍上上下下如鐵桶一塊,魏景珩用起兵來,如臂指使。
會州、豐州與魏州相鄰,兩州諸侯皆殒命盛京,兩州大亂。
魏景珩趁亂出兵,不出三個月便佔下兩州,一躍成為地方最大勢力。
魏侯的地盤陡然擴張,拉攏各方勢力、治理地方內務成了第一要事。
魏老侯爺為軍、府內務愁眉不展,整日向我爹求援。
「老夫老矣,這等勞心傷神的事可幹不得嘍。」
我爹和魏老侯爺打著哈哈。
魏老侯爺瞪眼道:「王兄,我本就是個粗人,處理這等事務實在棘手,你可不能扔下我,一個人躲清闲啊。」
我爹喝了口茶,老神在在道:「魏兄,莫急,我這就向你舉薦一人,保證『藥到病除』。」
魏老侯爺頓時喜笑顏開:「哦?別藏著掖著了。是誰?快帶來見見。」
「正是小女阿瑤。」
我正在分茶的手頓了頓,沒想到我爹會向魏老侯爺舉薦我。
我抬眸望向我爹,他依然不動聲色。
但是我讀懂了他的眼神。
我爹知道我不安於閨閣,渴望走上朝堂,這是他為我爭取來的機會。
我放下茶器,正色道:「魏侯爺,不如讓阿瑤試試,如果阿瑤無法勝任,屆時您大可換人,阿瑤絕無二話。」
我說得擲地鏗鏘。
魏老侯爺撫掌大笑。
「好!真是虎父無犬女啊!」
「王季瑤聽令,本侯封你為布政使,掌管魏州錢糧藩庫,即刻走馬上任!」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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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兩軍交戰,糧草是能不能打贏戰役的基本保障。
我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為魏家軍積蓄錢糧。
此時,正值秋季,我親自到各縣勸課農桑,督促耕織。
又竭誠盡智,毫不懈怠,將收繳來的部分賦稅,用來招兵買馬,壯大魏家軍的力量,確保魏家軍的糧草和饋餉能夠持續得到充足供給。
我的政績有目共睹,魏老侯爺對我十分滿意。
他不斷放權給我,我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
漸漸地,魏景珩隻負責在外出徵,其他軍、府政事全權交由我來處理。
我在魏州推行法度,改革稅賦,減輕徭役,軍、政諸事肅之一清,屬地人口暴漲。
有我坐鎮,魏景珩後方無虞,魏家軍的實力發揮到極致,所向披靡,無一勢力能掠其鋒芒。
魏景珩率領著魏家軍,隻用了短短五年,便以摧枯拉朽之力,攻到了盛京的最後一道屏障——金城。
隻要攻佔金城,大雍將再無抵抗之力。
20
為了保證最後一戰萬無一失,我隨魏景珩一同來到軍中。
魏景珩將一邊緣破損的羊皮紙卷遞給我。
「斥候情報。」
我將紙卷捋平,在斥候的速報上看見了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裴慎行。
我有些驚詫:「守城的將領是裴慎行?」
魏景珩點頭:「是他。」
這五年間,我並非一點裴慎行的消息都不知道。
兩軍交戰,了解敵方實力乃是常事,更何況裴慎行是大雍名將,自然也是重點關注對象。
但是大雍皇帝的軍隊節節敗退,卻始終不見裴慎行的蹤影,他好似隱身一般。
相傳,五年前,他因摯愛離世,哀毀銷骨,無法再領兵出戰。
我眉頭輕皺:「怎麼會是他?」
魏景珩有些別扭道:「哼,也算是你的老熟人了。」
我一時啼笑皆非,故意裝作沒聽懂:「我確實很了解他的領兵風格,可以針對他的特點制定出兵策略。」
魏景珩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索性破罐子破摔,露出氣鼓鼓的幼稚神色。
我瞄了瞄他,看樣子真生氣了,收起和他玩笑的心思:「我和他五年前一別,已經斷了所有可能。」
魏景珩臉色稍霽:「他對你就是賊心不S,定是聽說你來了金城,才追了過來,你可不能上他的當。」
我無奈道:「大敵當前,不如我們先談談怎麼破城?」
魏景珩看我對裴慎行真的興致缺缺,也趕緊轉換話題:
「阿瑤,你對此戰有什麼好主意?」
我拿來金城輿圖,在魏景珩面前徐徐展開。
「昨日,孫先生夜觀天象,三日後,金城方圓數十裡將起濃霧。」
我這幾年除了處理軍、府政務,還從江湖中網羅了不少奇人異士,孫先生就是其中一位,他極其擅長預測天象。
「阿瑤想利用這次濃霧?」
我頷首道:「亥時是霧氣最濃的時候,屆時可讓士兵穿上白衣,於濃霧掩蓋之下,偷襲金城。」
魏景珩稍做思量:「是個不錯的法子,我這就傳令下去,讓將士們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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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亥時。
濃霧籠罩,伸手不見五指。
魏家軍身著白衣,悄無聲息地爬上了金城的城牆。
城上守軍不備,性命被盡數收割。
爬上城牆的魏家軍,順城樓而下,將城門從內側悄然打開。
魏家軍堂而皇之地從城門湧入金城。
不過兩個時辰,天光剛亮,就控制了金城各處要道。
金城已經是囊中之物。
我和魏景珩騎馬並行進城:「這次攻城實在過於順利,這不像裴慎行的風格,小心有詐……」
「報!金城士兵已盡數繳械投降。」
軍中校尉來報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魏景珩頷首示意:「守城將領身在何處?」
「在城東府衙。」
魏景珩看向我:「不管陰謀還是陽謀,見了面就知道了。一起去會會故人?」
「走。」
22
金城府衙前,裴慎行雙手被縛。
「季瑤,你來了。」
裴慎行看到我並不意外。
他比之前清瘦了很多,眉宇間是化不開的鬱色。
再相見,已是物是人非。
我心中一陣刺痛,含糊不清地應了一句:「唔。」
裴慎行似是沒看到魏景珩般,隻對我輕聲道:「季瑤,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我猶豫片刻,點頭同意:「好。」
魏景珩眉頭緊皺,一臉不情願,囑咐我「小心」,命眾人散開。
裴慎行注視著我,眸光深邃:「季瑤,你還活著,真好。」
我深藏在心底的內疚又浮了上來:「對不起,我騙了你……」
裴慎行打斷我:「你沒有對不起我,我明白你的選擇。你重生了,對吧?」
我心裡一沉,最大的秘密被發現了,剛想矢口否認。
「我也是。隻是我重生得太晚,那時你已經離開盛京了。」
我被裴慎行的話砸得一時啞口無言。
他苦笑道:「季瑤,我的時間不多了。接下來我說、你聽好麼?」
不等我開口,他徑直說道:「前世,那場大火是昭陽公主所為。」
他似是陷入痛苦的回憶,聲音顫抖:「我每次出徵前,都囑咐我母親好好照顧你,她卻明知昭陽要行兇,竟不加制止……都因我識人不清……害了你性命。」
我心中恨意上湧:「果然是她。」
「我查明真相後,便S了她為你報仇。可報仇又如何?我已經永遠地失去你了。那時,我整日沉浸在失去你的痛苦之中,幾度想隨你而去。」
「上天似乎聽到了我的祈求,讓我重生回有你的地方,但是又和我開了個巨大的玩笑,我剛重生便得知你已『魂歸故裡』。」
他雙拳緊握,悲傷從眼角溢出。
「後來我想去祭拜你,發現太傅和你並未回鄉。幾經探查,得知你去了魏州,且已闖出一番天地。我便明白,我不應該再去打擾你。回到盛京,我向聖上稟報王太傅確已回鄉、你也已『身S』。」
我喃喃自語:「怪不得皇帝一直沒通緝我爹,原來是你一直在替我們遮掩。可是……你明明不愛我的……」
裴慎行急切道:「我說過我隻會娶心儀的女子為妻,我怎會不愛你?前世,婚前我被昭陽暗算,她命我府中丫鬟,假託你之名, 給我送了一份吃食。吃食裡,被她下了『噬心蠱』, 我沒有防備,吃下後中了蠱毒,一靠近心愛之人, 便會心痛難忍。我不願你擔心,隻能先疏遠你,想日後解毒再和你解釋。」
「我主動請纓,各處徵戰, 除了守衛大雍, 另一個原因就是想尋訪名醫解毒。」
我心亂如麻:「那、那幅畫像呢?」
「什麼畫像?」
「書房裡的那幅背影。」
「那是你啊, 季瑤……」
裴慎行的身體晃了晃,嘴角溢出一道殷紅的血跡。
我扶住他,急切道:「裴慎行,你怎麼了?」
他有些虛弱地看著我:「季瑤, 我提前服下了毒藥,看來時間已經到了。前世我自己託大, 有負於你,金城就算是我送你的最後的賠禮吧。」
「我為護衛大雍而生, 但大雍已經腐朽, 我也將和大雍一起沉淪, 咳咳……」
當晚我便起了熱,燒得起不來身。
「後2」「季瑤, S前能再看你一眼,我已無憾, 隻願來生能和你做一對平凡夫妻……」
裴慎行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合上了雙眼,再也沒有睜開。
一代名將,溘然長逝。
我和裴慎行終是有緣相聚, 無福終老。
23
在金城整頓一日後,魏家軍繼續向盛京進發。
大雍已再無招架之力。
很快,軍隊便攻入了皇宮。
皇帝和一幹子女、妃嫔悉數被俘。
……
「我是昭陽公主,你們敢碰我,我就讓父皇砍了你們的腦袋!」
「明天,是我和裴世子大婚, 還不快點準備起來!」
「小蝴蝶,飛飛飛……」
……
昭陽公主被俘後, 接受不了兵敗的打擊, 瘋了。
後來,看守的人一時疏忽, 她從軟禁的宮殿內跑了出去,一不小心跌入枯井,摔S了。
……
魏老侯爺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天啟。
封魏景珩為太子。
拜我為相。
我成了天啟第一位女相。
24
「阿瑤, 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
這是魏景珩第一百零一次向我提親。
我第一百零一次拒絕了他。
不是魏景珩不好, 隻是裴慎行之後,我已再無嫁娶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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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史書記載:王氏嫡女季瑤,為相二十載,奇謀善變, 功冠群臣,開天啟之盛世,是為千古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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