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上了初中，情竇初開。

 

我必須承認，我喜歡姜祈年。

 

從小到大這個知根知底的少年，在我無限放大的濾鏡中，變得越來越帥。

 

但是我不敢說。

 

我們兩個雖然是一個初中，但是不同年級也不同班。我總會在其他女生口中聽到類似於“初三那個姜祈年真的好帥巴拉巴拉”的話。

 

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也在心裡默默附和。

 

他總會被許多人圍在中間，有男有女。可我連擠都擠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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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總會有事沒事找我，甚至有的時候會在全班人面前牽著我的手走出去。

 

人類都是喜歡八卦的。

 

面對其他女生的瘋狂逼問，我也隻能說一句，

 

“他是我哥。”

 

然後她們又會一臉不信地說：“騙誰呢？你姓於他姓姜，八竿子打不著好不好。”

 

所以我開始遠離他。

 

我不喜歡被人圍觀的模樣。

 

我開始躲著他。

 

初三放學晚，原本都是我在學校門口等著他的，但是後來，我隻會一個人回家。

 

我總會早他一步上學，早他一步放學，中午躲著他去女廁所，減少去教師辦公室的次數——教師辦公室在初三樓。

 

有的時候，一個人真有心躲你，那你就算是翻了整個學校，也找不到。

 

也許是他備戰中考，明白我在躲他之後，也就慢慢減少了來我班級的次數，偶爾隻會在樓與樓之間對視一眼。

 

而後，兩人視若無睹。

 

我本以為我們兩個就會這樣慢慢忘掉，沒想到中考之後，林阿姨找上門來。

 

其實林阿姨經常來我家，隻不過這次是來找我的。

 

“歲歲，你和祈年鬧矛盾了嗎？”林阿姨神色擔憂。

 

我愣了愣，然後否認：“沒有鬧矛盾啊。”

 

“那我怎麼看祈年也不找你了，成天悶乎乎的，之前還以為是因為中考，現在考完了更悶了。”

 

媽媽也端著水果盤走過來說：“是啊歲歲，這幾個月你都是自己回家了。”

 

“是不是那臭小子惹你了？”林阿姨臉色微變，撸著袖子要回家找姜祈年。

 

“沒沒沒沒沒有，”我連忙制止住林阿姨，有些為難地撓了撓臉龐，“姜祈年對我挺好的，沒惹我，也沒不找我。”隻是我躲著他而已。

 

媽媽和林阿姨對視一眼，然後和我商量：“你去問問祈年吧，我們問他也不能說，他什麼話也就和你說。”

 

我看著兩個人期待的眼神，隻能忍辱負重點點頭。

 

然後……

 

我幾乎是被我媽扔出了家。

 

門裡傳出來兩聲驚呼。

 

好的，我合理懷疑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這兩個人隻是想找個理由把我轟出去，然後她們兩個過“二人世界”。

 

我嘆了口氣，敲了敲隔壁房子。

 

沒人應。

 

我衝著窗戶向裡喊：“姜祈年——你不來開門我就掏鑰匙了！”

 

依舊沒人。

 

我掏出來他們家的鑰匙，打開了門（事實上我們兩家幾乎是互通的，彼此都有對方的鑰匙）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我敲了敲姜祈年的門。

 

“姜祈年？你在不在？給我開個門唄？”

 

我手心裡都是汗，好幾個月基本上沒有和他見面，再次見他，我心裡居然充滿了緊張。

 

於小歲，你緊張個屁！不就是姜祈年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喜歡好久的男生嗎？有什麼好緊張……啊啊啊啊啊這可是喜歡了好久的男生！

 

我越安慰越緊張，再加上屋裡姜祈年久久都沒有動靜，我垂頭喪氣地轉身要走。

 

剛邁出半步，身後房門打開，姜祈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

 

“別走。”他聲音嘶啞地厲害。

 

我被他的聲音震驚地皺了皺鼻頭，剛要刺他大夏天不喝水，轉頭撞上了他泛紅的眼眶。

 

“你你你你你怎麼了？”

 

這是熬夜了？壓力太大？中考沒考好？

 

不能啊，姜祈年成績一向很好，不說年級第一，前五也是排的上名的。

 

我胡思亂想中，姜祈年把我拽進了房間。

 

他的房間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從認識他開始，我就在他房間裡上蹿下跳。

 

他神色不太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臉上滿滿地寫著“委屈”。

 

我也顧不得嘲諷他了，站起來就要往出走。

 

手腕被緊緊地拽住，抽都抽不出來，姜祈年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別走。”

 

我終於忍不住了，空出來的手戳著他腦門：“我走哪兒去啊？！我給你倒杯水喝！我都怕你還沒上高中就被渴S了。”

 

他似乎被我這一連串的話鎮住了，然後拉著我的手腕走向廚房。

 

啥意思？

 

他牽著我走到廚房，漆黑的眸子盯著我。

 

我也不管他，反正抓的是我的手腕。

 

給他倒完水又切了點水果，我兩隻手都端著東西，他甚至還不放開我。

 

“你放手啊姜祈年，水都要灑了。”我無可奈何地說。

 

他搖頭，性子倔強地像頭牛。

 

我妥協了，要抓就抓吧。

 

“喝水。”我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容拒絕。

 

他愣了愣，然後用另一隻手喝水。

 

老天，你連喝水都不放過我是吧。

 

他喝完水，我又逼著他吃了些面包和水果，然後坐在床上看著他。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一個中考，對你又沒有難度。”

 

他搖頭：“不是中考，是你。”

 

這次輪到我愣了：“我？我怎麼了？”

 

“你躲著我。”

 

我有些心虛，這倒是確實。

 

“我想了三個月，也沒想明白你為什麼要躲著我，”他語氣中透露著濃濃的委屈，“我沒惹你，也沒欺負你，更沒和你鬧矛盾，為什麼要躲著我。”

 

我沉默了。

 

他看我不說話，剛剛緩過來的眼眶重新泛了紅。

 

“你別，我錯了我錯了，”我看他又想哭，連忙認錯，“不躲你了。”

 

估計我這輩子，都不會想看到男生哭了吧。

 

“畢竟你初三了，我就想著萬一要是耽誤你學習怎麼辦，就想讓你好好學習……”我斟酌著詞語，不敢看他。

 

“不會。”

 

“……現在你……啊？”被打斷話的我抬頭，一臉迷茫。

 

“我不會被耽誤，你從來不會耽誤我。所以，”他臉上帶著些懇求的神色，“別躲著我，好不好？”

 

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點頭。

 

第二天，林阿姨喜滋滋地跟我說，姜祈年又變成原來的樣子了，隻不過有的時候總會不自覺笑起來。林阿姨還說我真神，和姜祈年就待了一個下午就把那臭小子治好了。

 

我：……

 

呵呵。

 

“阿姨，我找平安。”

 

姜祈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我探頭，看到他嘴角噙著笑向我招手。

 

天氣正好，驕陽似火，這個男生逆著光，闖進了我的心。

 

我雀躍地跑出來，踮著腳揉亂他精心打理的頭發。

 

“慢點，”他依舊那麼紳士，兩隻手虛虛護在我身後，“摔倒了我不扶你。”

 

也許，我真的淪陷了吧，我想。

 

5、

 

我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也是姜祈年就讀的高中。

 

他的身邊依舊圍著一堆人，但是我卻能在人群中一眼瞧見他。

 

他學習好，長得好，家境好，又是學生會主席，就是性子有點冷。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桃花運。

 

青春期的少女總是自卑的，尤其是心裡裝著一個人。那個人如此優秀，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們之間的距離，就如同小時候他背著我越過的那條鴻溝。

 

“平安？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姜祈年年齡增長，倒是越來越幼稚了。總喜歡在我背後忽然出現，然後抱著手臂看我被嚇到的樣子。

 

我雙手推著他的肩膀，不耐煩地回答：“想你長得真帥行不行？我們黏包真帥。”

 

黏包是前兩天我從林阿姨“不小心”說漏嘴中聽到的，當時林阿姨正在吃黏包，忽然就想到了姜祈年小時候臉肉肉的樣子，於是姜祈年就有了這麼一個獨一無二的別稱。

 

“你怎麼和我媽學呢？不許叫我黏包。”姜祈年皺皺眉毛，顯然對這個極其可愛的稱呼不太喜歡。

 

“當然是——”我狡黠一笑，“我要當你尊貴的母上大人啦，對母上大人尊重點！”

 

姜祈年搖搖頭，一根手指頭抵住我腦門，看著我張牙舞爪的樣子，寵溺地笑出聲來：“小矮個，能打到我再說。”

 

我：……

 

算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

 

他那一米八五的個子，臂長腿長，我哪裡打得過他。

 

我瞪了他一眼，氣鼓鼓地往教學樓走。

 

姜祈年挑了挑眉，見我似乎是生氣了，連忙追過來揉亂我的劉海：“怎麼還生氣了小平安？叫就叫唄，反正——”

 

我拍掉他的爪子，轉頭看他：“反正什麼？”

 

他神色自若，兩眼目視前方：“沒什麼。”

 

反正……也隻允許你這麼叫。

 

6、

 

姜祈年送我回班級，班上幾個女生等他走了之後瞬間把我圍在中間。

 

“於歲歲，你和那個高二學長什麼關系啊？”

 

這種話我已經聽過不下百次了，我搬出初中的說辭：“那是我哥。”

 

其他人瞬間露出誇張的表情：“那可是姜祈年啊！公認的校草！他怎麼答應當你哥哥的？”

 

“就……那樣唄。”

 

站我右邊的女生拉拉我的手，問到：“他看起來好高冷啊，你教教我怎麼讓他答應做我男朋友唄。”

 

我面上微笑，心裡mmp。

 

笑話，我努力了十六年也隻混了個妹妹的名號，你還想摘了這高嶺之花？

 

雖然他和傳聞中有很大出入。

 

“我不知道啊，”我面露難色，這一刻我的演技達到了高峰，“平時他也不聽我的話啊。”

 

“你幫我們問問，或者幫我們遞些東西好不好？”站在我左邊的女生如是說。

 

我點點頭，心裡默默記上了本本。

 

情敵＋1＋1＋1＋1

 

於是，我就成了班級女生問話與送東西的快遞員。

 

“黏包，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啊。”我嘴裡吊著黏包，嘟嘟囔囔地問姜祈年。

 

姜祈年手裡拿著旺仔牛奶，轉頭新奇地看向我。經過我一個月堅持不懈地叫他，他終於已經適應了“黏包”這個幼稚的稱呼。

 

“於平安，你已經是這個星期第四次問我這個問題了，”他眯著眼睛審視我，“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我故作鎮定地回瞪他，心想要不是天天有人來煩我，我也不會問得這麼勤。

 

但是我還是有點心虛，害怕姜祈年一眼看穿我藏在心底的想法。

 

“你是不是——”姜祈年雙手插兜，懶散地看著我，“又幫你那群好——姐妹問這些無聊的問題呢？”他咬重了這個“好”字。

 

我微笑地看了他兩秒，然後泄了氣。

 

第一次如此討厭姜祈年這個不同尋常的大腦！怎麼什麼都能猜到！我憤憤地咬了一口黏包，非常！非常！非常用力！

 

“怎麼說？我嘛，”他繼續往前走，“隨遇而安，喜歡的自然喜歡，有時候一眼，就能看到餘生。”

 

我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

 

他說一說，似乎發現身邊沒人了，轉過頭來，嘴裡擺了個口型，但是我沒看懂。

 

“什麼？”

 

“沒什麼，快走吧。”

 

我疑惑地跑過去，書包顛在身後。

 

“給我吧小傻子，書包壓著你更矮了！”

 

我不服氣：“胡說！我明明天天喝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