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名:笑西棠 字數:4333 更新時間:2025-07-21 16: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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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的話不多,開頭是一句詩:


 


【皑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我不會文绉绉地掉書袋。


 


【我名字不上玉蝶,既然算不得正經夫妻,那我就不跟去京城了。】


 


【若我當年知道你有未婚妻,我是斷斷不會跟你有什麼牽扯。】


 


【從今以後,山高水遠,男婚女嫁,各不相關。】


 


一封薄薄的信,隻有寥寥幾句。


 


謝九霄一字一句地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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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頓時空落落的。


 


一根細小的枝條,暗暗地戳著他心髒,細細麻麻,鑽心的疼。


 


他不信,搶過侍衛的馬韁,翻身上馬。


 


桑妤從馬車上跌跌撞撞下來,追了上去,攔在馬前,「五哥哥,不能再耽誤了,冊封你為王的聖旨在京城等著。」


 


「還有,我們正式賜婚的旨意。」


 


她抓住謝九霄的一片衣角。


 


桑妤淚眼蒙蒙,「五哥哥,她走了不是正好?穆姑娘是想成全我們。」


 


她赤紅著眼。


 


看著手裡的衣角一點一點地抽了回去。


 


白馬奔了出去。


 


桑妤追了兩步,狠狠摔了一跤,「五哥哥!」


 


她肝腸欲斷。


 


「五哥哥,別拋下我……」


 


可謝九霄什麼都聽不到。


 


一群侍衛也跟著躍上馬,發足狂追。


 


謝九霄踏月狂奔。


 


發冠亂了,衣袂被樹枝勾纏撕裂,他都顧不得。


 


他追出去二裡,卻被洛河攔住了去路。


 


洛河兇險,夜裡並不許人過橋。


 


洛河水滾,怒浪滔滔。


 


他望著來路漫漫,手裡的韁繩攥得生疼。


 


「西棠……」


 


穆西棠是行商女,本居無定所,四處行商。她走了,四海萬疆,他根本不知從何找起。


 


忽然,下起雨來,淅淅瀝瀝。


 


打在他臉上。


 


隨著淚水,一起滑落。


 


那一年,杏花微雨,她在溝裡救了他,將他拉出泥潭。


 


那一年,西府海棠開滿清明雨後,他們在鄉間簡陋的小院裡成了親。


 


他許下言諾:生S契闊,與子成說。


 


這一年,一別生S兩茫茫,有些生S契闊,活著的時候,也能叫人肝腸欲斷。


 


侍衛追了上來。


 


桑妤也哭著追了上來。


 


雨越下越大。


 


很吵,也很安靜。


 


他原以為,當年娶穆西棠,隻是迫於她救命之恩不能不報。


 


他甚至覺得屈辱。


 


冷淡、疏離,是她該承受的代價。


 


他以為,他給了她貴妾之位,對她來說,是天地下最大的好事,她該感恩戴德。


 


隻有這樣,才能彌補一點對桑妤的辜負。


 


他騙自己,不愛穆西棠。


 


可是,她走了。


 


他才明白,她把他的心也帶走了。


 


14


 


我跟阿爹去過西域,去過樓蘭,去過很多地方。我們販賣中原的絲綢、香料,然後帶回牛羊、皮貨,還有玉石。


 


邊疆繁榮,阿爹的互市生意越做越大,已經是邊關最大的商戶。


 


這一年,阿爹接了皇商的一樁大生意,向宗室提供皮貨和西域珠寶。


 


阿爹不放心讓伙計去,便帶著我親自押送。


 


這是我第一次來京城。


 


繁華迷人眼。


 


在驛館接待我們的,是皇商。


 


而管理皇商的,是五皇子謝九霄。


 


他現在已經是燕王了。


 


這是三年來,我們第一次見面。


 


他站在商行門前,身長玉立,杏花疏雨裡,依舊端著一份驕矜貴氣,隻是颧骨突起,身形。


 


瞿瘦了許多。


 


他嘴唇微動,眼裡閃著光,「西棠,我找你好久。」


 


聲音有些沙啞。


 


還有眷戀。


 


但我此刻見他,已沒了當年那種怦然心動、患得患失的躊躇。


 


我很平靜。


 


規矩行禮:「王爺。」


 


謝九霄啞了啞,眼色受傷:「你不必如此。」


 


他看著我,眼中滿是深情:「我沒有娶桑妤,她隻是側妃。我的正妃之位,一直留給你。」


 


「西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解釋,當年他式微,是所有皇子裡最沒權沒勢的。


 


容妃不是他生母,他隻能依靠桑國公的勢力,在朝中站穩腳跟。


 


眼睫微湿,「西棠,我心裡一直有你。」


 


「以前是我看不清,負了你。」


 


我微微側頭,看著空蒙青天。


 


我用原話回答:


 


「我們無媒無聘,不上玉蝶,不是夫妻,這是你說的。」


 


「我一介賤民,最多隻能做通房的份,也是你說的。」


 


這些話,我在心裡藏了很多年。


 


每想一次,就怨恨一次。


 


但時間長了,恩怨也散了。


 


我不悲不喜,「謝九霄,當年我說讓你娶我,隻是玩笑話。其實那時,隻要你說你還有未婚妻,我是不會勉強你的。」


 


「現在,不過是把選錯的路,回了個頭而已。」


 


謝九霄臉色慘白,眼裡似乎有東西碎了。


 


他指尖顫抖,踉跄退了一步,目光白茫茫的,像西風一樣悲涼。


 


他說:「我不信。」


 


「你肯來京城,你心裡還有我。」


 


我覺得有些冷,攏了攏狐毛披風,平靜地道:


 


「生意人重利,哪裡做不得生意。」


 


「若是做生意,我可以與你在商言商,但你是朝廷命官,還是不要過多私下見面的好。」


 


說完,我轉身回了驛館。


 


關上門。


 


回家拿起賬冊,看了起來。


 


外面什麼動靜,都沒有我的賬冊重要。


 


15


 


這批進宮皇宮的皮毛十分珍貴。


 


宮裡娘娘喜歡,特意吩咐皇商,讓我帶貨進宮。


 


御花園裡,各宮娘娘和命婦貴女都在。


 


謝九霄的養母容妃也在。


 


容妃一張臉清清淡淡的,隻是淺淺看了我一眼,波瀾不興。可能在宮中爭鬥多年,什麼稜角都磨平了。


 


桑妤陪在容妃身邊。


 


她隻是側妃,這場合,沒資格與容妃同坐,而是幹站在一邊,等著隨時伺候婆母。


 


她垂著眼,神色落寞。


 


仿佛一朵紅豔嬌貴的名花,像蒙著一層灰,灰蒙蒙的。


 


我收到各種異樣的目光。


 


謝九霄流放蜀地時娶了一門妻,卻沒有跟他回京,這不是隱秘事。本是正妃的桑妤,因為我成了側妃。


 


有人說她小氣狹隘,容不下妾室。


 


有人說我賤民妄想皇子妃之位。


 


也有人說謝九霄或情深,或薄幸。


 


都在打量我。


 


卻默契地無人提起往事。


 


我對這些探尋的目光視若無睹,徑直走到各宮娘娘面前,開始講起所攜的物品。


 


來源、質地,獨特之處。


 


侃侃而談中,還談到了西域風光。


 


貴妃很喜歡聽外面的故事,走了過來,打斷了我的話,問:


 


「你與我說說,聽說樓蘭有響沙,你見過麼?到底是怎麼樣的?沙子當真會響?」


 


「你一個女子,怎麼能跑這麼遠?」


 


「還去過什麼地方?」


 


貴妃特意讓人給我賜座。


 


我固辭不受。


 


關外的故事太多了。


 


我笑笑,娓娓道來:


 


「沙子並不會響,隻是那片沙漠有許多怪石,每當風起時,風沙穿過怪石,就會響起聲音,四季不同。」


 


……


 


貴妃聽得入迷。


 


宮裡的娘娘一輩子困於宮牆,聽起外面的事來,興致格外高。


 


連一直淡漠的容妃也走了過來,側耳細聽。


 


而桑妤,始終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備受冷落。


 


直到宮人提醒,宮門快要關,眾人才散了。


 


自始至終,容妃都沒有為難過我。


 


隻在臨走時,她將我叫到一邊,淡淡說了一句:「你比本宮幸運,走對了路。」


 


16


 


我跟桑妤同時出宮。


 


她堵住我去路,怨氣很重。


 


「憑什麼你說兩句話,就哄得了母妃高興?我做什麼,她都不高興。」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道:


 


「我是生意人,向來笑臉迎人,客人喜歡聽什麼,我說什麼,如此而已。」


 


「並沒有其他意思。」


 


她咬著腮幫,眼眶紅了一圈,怨恨道:


 


「你明明走了,又為什麼要回來撩撥謝九霄!」


 


「都怪你!」


 


「明明我才是他的妻!」


 


桑妤不依不饒,滿腹委屈地發泄怨恨。


 


怨我當年以恩挾報,迫謝九霄娶我,我成了橫在他們之間的絆腳石,肉中刺。


 


更怨我,遠走他鄉,挖走了他的心,從此輾轉悱惻,愛而不得。


 


以前謝九霄怎麼冷落我,如今怎麼冷落她。


 


桑妤淚眼婆娑,「我隻是喜歡他而已,我錯了嗎……」


 


我攏著袖子,無奈道:「你怨錯了人。」


 


「你們的婚約從未斷過,當年他隱而不說,是他騙了我,也騙了你。」


 


桑妤止了淚,怔在原地。


 


「他利用我,得了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後來利用你,在京城站穩腳跟。」


 


我低眉,「我是看清了,才走的。」


 


在桑妤茫然的目光中,我登上了馬車。


 


17


 


謝九霄來找過我幾次。


 


我都讓婢女回絕了。


 


婢女不敢得罪王爺,還是收下一簇梅花,放我案上,怯聲說:「燕王爺說,京郊梅花開得正盛,邀小姐去看,不見不散。」


 


我看了一眼。


 


心中再無波瀾。


 


那一日,謝九霄獨自站在風裡,等了許久。


 


風吹花落,迷了他的眼,吹得雙目赤紅。


 


從天光白日,等到日暮西山。


 


他等不到我的。


 


京城的這筆生意做好了,賺了一大筆銀子。


 


離京前,我忙著採購各種物品,這些可以在關外賣一個好價錢。


 


我從外回來,累癱在椅子上。


 


這時,婢女又端來一個精致的盒子,垂首,為難一笑:


 


「小姐,這是燕王爺送來的,奴婢不敢忤逆,便先收了下來。」


 


我打開盒子。


 


以為是什麼貴重東西,但隻是一支銅簪。


 


樣式跟以前他給我的那支一樣。現如今,這簪子被萬分鄭重地放在漆盒裡。


 


謝九宵給我送來很多東西,我都讓人退了回去。


 


這支簪子也不例外。


 


……


 


離京前一日,桑妤來找我。


 


臉上的巴掌印清晰駭人。


 


原因是她知道謝九霄對我百般討好後,委屈和埋怨一下子爆發,兩人大吵一架,謝九霄一時激動,打了她一巴掌。


 


接著,是謝九霄一日復一日的冷落。


 


一滴一滴的眼淚從她眼眶裡滾了出來。


 


桑妤哽咽著,從未有過的卑微:


 


「以前是我不好,如今我嘗到苦頭了。」


 


「穆姑娘,我把正妃之位讓給你,再也不跟你爭風吃醋了,你留下來吧。」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是他讓你來說客的?」


 


被我說中,桑妤神色寂寥,半酸半苦地點頭,眼淚掉得更兇了。


 


我嘆了一口氣:


 


「你的喜愛越廉價,他就越是踐踏。」


 


「桑小姐,你原是公國嫡女,京中多少兒郎想娶的姑娘。」


 


「你不該來求我。」


 


桑妤愣在了原地,然後掩面痛哭。


 


18


 


我離京那日,謝九霄來了。


 


他騎在馬上,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他跪在聖上面前,跪了一天一夜,甚至願意用王位來換一道賜婚聖旨,娶我這個平民賤戶為正妃。


 


謝九宵小心翼翼地將聖旨遞到我面前。


 


他固執地看著我,卑微,沙啞。


 


「西棠,隻要寫上你的名字,你就是我正經八百的妻。」


 


「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輕輕推了回去。


 


那一瞬間,他的眼裡,所有東西都崩塌了,瞬間暗了下來。


 


我平靜說:「你怎麼不明白?」


 


他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微顫。


 


我頓了頓, 繼續說道:「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我喜歡江南的西府海棠, 西北的酸杏, 關外的馬奶酒。」


 


「喜歡的東西太多,沒有位置裝你。」


 


我轉過頭, 看向他身後的人, 桑妤哭得稀碎。


 


「但有人的裝的滿滿都是你。」


 


「但你負了一個又一個。」


 


說完, 我便示意車夫出發。


 


馬車緩緩駛離, 我撩起簾子一腳, 看見謝九宵依然站在原地。


 


他明白。


 


我是徹底不會回頭了。


 


這一別, 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


 


19


 


時間又過了幾年。


 


桑妤終於如願以償,終於坐上了燕王妃之位。


 


皇上為了宗室延綿子嗣,建議皇子們納妾生子,幾個皇子都以夫妻和順為由,拒絕了。


 


唯獨謝九霄,桑妤親自為他選了兩個妾室。


 


乖巧可人, 家世清白。


 


桑妤是他的少年白月光, 付出過真心的人, 曾為他使勁手段,爭風吃醋,眼裡心裡都隻有他的人。


 


她不悲不喜, 迎妾室進門,禮節周到。


 


謝九霄原以為桑妤會像以前那樣, 使些小手段, 拒了他納妾。


 


謝九霄怒問:「你都不吃醋的嗎?」


 


他有些慌張。


 


「隻要你說不想我納妾,我就回絕了父皇。」


 


桑妤低眉想了想, 淡聲笑了一下,雲淡風輕:「那樣會傷心。」


 


皇上子嗣眾多,要脫穎而出, 維護燕王府風光, 勢必要討好上位者。在哪些面前,男女情愛, 縹緲得像雲一樣。


 


謝九宵猛然發現。


 


他失去的東西, 總是一件又一件。


 


「連你……也不愛我了嗎?」


 


……


 


很多年以後,我又去京城做了一趟生意。


 


謝九宵沒再出現我面前。


 


反而是桑妤, 專門找我敘舊。


 


秋風獵獵,吹起她一片衣角,雍容貴氣。


 


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藏著沉穩和野心。


 


如今,她是皇上眾多兒媳中最喜愛的那個, 聰明得體, 做事穩當。


 


她說, 她找到別的路。


 


男人多情,尤其是皇室中人。


 


她隻求坐穩這正妃之位,把權利握牢, 那才是別人搶不走的東西。


 


而謝九宵, 本質上是個多情公子,政事上平庸寡斷,建樹甚少。


 


漸漸地,被眾多皇子掩蓋了過去。


 


別人提起燕王, 隻會想到燕王妃。


 


我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我們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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