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忘塵大師當年預言,容家會出一位皇後,可爹覺得,比起一個皇後,還是皇位更誘人吶。」
聞言,我震驚地後退了兩步。
即便早已看見了未來,這一刻還是控制不住心驚和害怕。
父親像是察覺不到我的驚懼一般,緩緩上前,攥住了我的一雙肩膀,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對皇位的欲望。
「清兒,來日為父登上那個位置,便封你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公主,滔天權勢,你難道不想要嗎?」
「您真是……痴心妄想!」
我用力掙脫了他的桎梏,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頓說出容家的未來。
「你登不上那個位置,滿門抄斬,聲名盡毀,背負千古罵名,受萬世唾棄,這才是您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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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孽障,你這個孽障!」
父親惱羞成怒,揚手便是一耳光落在我臉上。
我冷冷地看著他,扯了扯嘴角,不再言語。
我的一番話,徹底惹來了他的厭棄。
被他丟在已經枯敗的小院裡自生自滅。
許是被我的話激到了,他在朝中行事越發不擇手段。
他聯合太子,徹底架空了皇帝的權力。
朝堂成了他們二人的一言堂。
天下黎民,因為他們荒唐的野心與欲望,民不聊生。
5
我被困在這狹小的四方天地裡,日日夜夜都能聽見外面那些備受壓迫的黎民百姓心中發出的痛苦哀號與求救。
在那個夢中,容家滿門抄斬,母親臨S之際,用命為容家求一線生機。
如今,已被滔天權勢迷惑了心智的容家人,卻要絕天下人的生機。
造成這份因果的人,是我。
是我硬生生喂大了他們的野心。
是我的一次次私心,縱容了他們今日的殘忍。
如今,也該由我,親自去結束這一切。
這一年的除夕,我逃出了容家。
自從我覺醒預言能力之後,便被家中嚴密地護著,如今得了自由卻不知該往哪裡去。
我躊躇了許久,決定先去護國寺見見那位有通天之能的忘塵大師。
出城時,我撞上了一行快馬疾行著出城的軍隊。
為首之人身披金甲,面色冷冽。
我被馬蹄聲驚擾,盯著對方那冷峻的眉眼,恍惚間,看見了山河破碎,百姓成亡國奴的一幕。
我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官道中間。
疾行而來的人與馬皆是猝不及防,猛拽韁繩,駿馬嘶叫一聲,一雙前蹄高高揚起。
帶著泥腥味的風從我臉頰劃過,撩起一绺青絲。
我卻像是忘記了害怕一樣,怔怔地望著馬背上臉色冷沉的男人。
這一刻,終於徹底看清了他的命數。
我紅了眼眶,喃喃出聲:「蕭景曜,你這一戰,必敗。」
我的聲音很輕,可他還是聽見了。
那一瞬間,我從他眼中看見了濃濃的S意。
可我不懼這樣的眼神。
對峙期間,他的下屬從後面快馬上前,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後,他看我的眼神從冷厲變成了審視。
我猜,他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深吸了一口氣,仰頭望著他,鎮定開口:「數年前,護國寺的忘塵大師曾在我出生時預言過,容家必定會出一位皇後,三殿下可願與我一賭?」
蕭景曜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抬起握著馬鞭的手,抵住了我的下颌,強迫我抬頭。
他眯著眼睛,譏諷道:「聽聞你有通曉未來的本事?如今是想借本王的勢一飛衝天?你找錯人,本王從來就不信神鬼之說。」
說罷,他一扯韁繩,繞過我策馬遠去。
望著他們一行逐漸消失的背影,我心中越發不安。
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看見的未來不是真的。
我在護國寺暫住下來。
容家發現我逃跑之後,低調地搜尋了半月,最後不得已放出了我因病亡故的消息。
我聽到傳聞時,隻覺得諷刺。
對如今的他們來說,我已經毫無價值,「亡故」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
這些事隻在我心中停留了一瞬,便被我徹底拋在了腦後。
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把自己關在護國寺的禪房裡,日夜不輟地在白紙上寫寫畫畫,將夢中發生的事,還有這些年看見的未來,全部都記錄下來,再從中分析提取對我有用的信息。
我用了兩個月,將如今天下的局勢,盡數落於一張張紙上。
最後,我的視線定格在了一個力透紙背的名字上。
——蕭景曜。
想改變這一切,破局的關鍵仍然在這個人身上。
是的,即便他接下來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我看好的人仍舊是他。
6
可這個人實在難以接近。
之前用鬼神之說無法打動他。
我隻能換一種無法替代的方式。
我暗中讓人對外放出護國寺有一隱士,有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的消息。
在銀錢的驅使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容家知道我失蹤,對此消息最為敏感,第一時間便派了人過來探查我的身份。
是忘塵大師幫忙遮掩,才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我繼續讓人往外散播我的聲勢,穩坐釣魚臺等蕭景曜那邊的結果。
不出意料,蕭景曜這一仗果然一敗塗地。
他本人也在戰場上受了重傷。
但這一場敗仗,主因卻不在他。
而是因為後方糧草兵器供給斷絕。
但上位者隻看結果。
兵敗的軍報一傳回來,龍椅上那位帝王便被氣昏了過去。
之後傳太醫診治也不見效。
蕭晟借此,名正言順地監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敵國遞交降書,商議和談。
在蕭景曜回來後,蕭晟又借題發揮,沒收了他手上的兵權,以養傷為由將他禁足在王府中。
我站在護國寺的後山上,望著那座皇城中已經逐漸衰微的氣勢,心知改天換地的機會快到了。
翌日,蕭景曜出現在了護國寺。
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那個「隱士」是我。
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敗,將這位龍子皇孫的驕傲粉碎了個徹底。
他穿一襲低調的玄色衣袍,身旁隻有兩個帶刀的侍從。
他揮退了下屬,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大概是有傷在身的緣故,行動間略顯遲緩。
我向他福了福身,「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蕭景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倏地出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扯到他面前。
「你叫容清?」
「是。」
「那日,你當真的看見了本王的未來?」他臉色蒼白,卻難得地執著。
「是。」
「那你再看看,大夏的未來。」
「天下太大,我看不清一個王朝的未來。」
此言一出,他神色霎時一厲。
「容清,你知道在你說出這句話以後,本王隨時都可以要你的命嗎?」
「我知道。」
我突然反攥住了他的手,定定地對著他的目光,一字一頓道:「我更知道殿下胸懷大志,心中有錦繡溝壑,可大夏傾頹非一人之過,如今的朝堂官場猶如一潭濁水,若想改變,就得先自傷一千,徹底剔骨剜肉,割去那些附骨之疽。」
蕭景曜冷笑了一聲,「最大的奸佞就是你的父親,你敢S他嗎?」
「不忠不義,不孝不悌,我早已看清了自己的未來,我相信殿下也是如此。」
蕭景曜的神色瞬間變得晦暗難辨起來。
過了許久,我才聽見他開口。
「本王仍舊不信鬼神,但若這是一場以天下為局的豪賭,本王願意一試。」
得到滿意的答案,我心中松了一口氣。
旋即便認真提醒他。
「你這一場敗仗,處處透著詭異,朝中有人貪墨導致了糧草斷絕是因;果卻出在了你身邊的人,或許你該清一清通敵叛國的軍中奸細了。」
蕭景曜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通敵叛國……該誅!」
我們在禪房密談了一夜。
翌日,我跟蕭景曜下山,以謀士的身份留在了他身邊。
……
幾日後,敵國使團抵達京城。
因著這次是大夏兵敗,主動求和,接待敵國的使團便免不了要受氣。
這樁差事因此成了燙手山芋,誰都不願沾手。
我打聽過,敵國這次派來和談的領頭官員也是一位皇子。
對方有些不為人道的怪癖,又貪好美色。
便讓蕭景曜暗中將接待一事攬在自己人手裡,在安排人在使團官員出沒的地方散播太子妃容貌傾城,才情冠絕天下的傳言。
然後又創造「意外」,讓對方跟容雅見面。
那位皇子果然被容雅迷得神魂顛倒。
在幾天後的宮宴上大放厥詞,要求讓容雅來做和親公主。
7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太子更是臉色鐵青。
他緊緊攥著拳頭,忍下發火的衝動婉拒。
「七皇子說笑了,太子妃是孤的妻子,如何能再做和親的公主,不若……」
「本王還就看上她了,你不願意?那也就不用再繼續和談了。」
敵國皇子絲毫不給面子,直接拂袖而去。
蕭晟臉色陰沉至極,不顧眾目睽睽和容丞相,揚手便給了容雅一耳光。
「不知羞恥的賤婦!」
當夜,東宮中傳出了一聲聲悽厲的慘叫。
我知道那是容雅的。
蕭晟有些變態的嗜好,喜歡在床笫間折磨女子。
我曾經提醒過她,是她自己不信。
之前為了拉攏容家,他才裝得一副謙謙君子,如今他自覺天下盡在他手,無人壓制,便徹底本性暴露了。
容雅被蕭晟用鞭子抽了半夜,被人抬出來時,身上的裡衣已經血跡斑斑,人也氣若遊絲。
翌日,蕭晟和容丞相便在朝堂上爭執了起來。
這場爭端,在之後幾日越演越烈。
而我與蕭景曜,趁著這個機會,迅速將城防營和禁軍都掌握在了手裡。
朝堂上為了容雅和親的事吵了小半個月。
最後,在蕭晟的一力鎮壓下,還是促成了。
原本僵持的和談繼續。
唯一必須被犧牲的,隻有一個女子。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復雜的。
若那段夢是我的前世,那我這兩世的遭遇,都脫不開容雅的野心。
前世,我是她上位的墊腳石,今生是她的絆腳石。
她恨我入骨,我也無法替那個S去的自己原諒她。
這場和談持續了三月有餘。
使團離京時,和親的儀隊也會一起上路。
那天,我思慮了很久,還是忍不住現身,去送容雅最後一程。
訂下和親一事後,她在蕭景曜手下吃了不少苦頭。
曾經最是驕矜的人,如今再見面,卻是形銷骨立,宛若受驚的兔子一般。
看見我的第一眼,她眼中先是憤恨,隨即便是期冀。
她甩開宮侍的攙扶,跌跌撞撞地撲到我面前,卻在觸及我衣角之前,被一柄長刀攔住。
容雅嚇得原地頓住,盯著擋在我面前的人看了許久,才一臉不可置信地開口:「你是,三皇子?你們怎麼會,怎麼會在一起?」
她目光慌亂地在我們之間猶疑,最後還是落到了我身上。
她不怕S一般越過蕭景曜,抓住了我的手,紅著眼睛淚如雨下,「姐姐,我錯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現在知道你當初沒有騙我了,我從前不懂事,可我不想去和親,我害怕……」
我平靜地望著她,心中沒有半分動容。
容雅哭訴半晌,發現我毫無反應,臉色越發驚恐。
她不顧眾目睽睽,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來,涕泗橫流。
「姐姐,姐妹一場,你不能這麼心狠,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救不了你。」
我輕輕搖頭,用力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冷漠地看著她,提醒她,「容雅,今日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容大人身為一朝宰相尚且救不了你,何況是我。」
容雅臉色慘白,眼中閃過一絲憤恨,旋即又楚楚可憐道:「你不是能看得見未來嗎?你肯定有辦法的!你幫不了我,還有三皇子,你們想想辦法呀!」
我的確看見了,她這一路會遭受非人的折磨,然後S在和親的路上。
所以我選擇了坦誠相告:「我看見的未來裡,你必S無疑。」
「你……!」
容雅臉色一黑,恨恨地瞪著我,「是你,你是做的對不對?容清,你利用邪術害我,你會不得好S的!」
「即使萬劫不復,我也敢走下去,而你……容雅,你欠我的就用你悲慘可憐的餘生來償還吧。」
說罷,我後退了一步。
蕭景曜明白我的意思,示意立在不遠處的宮侍上前,一左一右將跪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容雅拖上了和親的馬車。
容雅像曾經的我一般,竭力掙扎卻還是逃不過命運。
後來,她開始氣急敗壞地詛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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