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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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紅著眼眶,眼眸悲戚。
我側過臉,擦了擦眼睛,緩緩道:
「你知道嗎?我們成婚第一年,也算濃情蜜意。
「有一天晚上,我們共枕而眠,我跟你說害怕生子,害怕難產而S。
「那晚你什麼都沒說,隻是親了親我,輕飄飄說別怕,我怨你不走心。
「但第二天,你便給自己灌了一碗絕子藥,我罵你瘋了,你卻笑著來抱我,說我若是S了,那才要瘋。」
眼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我不禁哽咽:
「我那時候,毫不猶豫相信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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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你忙著仕途,時常應酬,回來身上總有胭脂香粉,我不高興,你樂意看我吃醋,邊哄我邊做承諾,讓我信你。
「第三年,我們沒有孩子,公婆有了意見,開始逼我喝一碗碗湯藥。我向你尋求法子,卻總在白日見不著你。晚上你應酬回來,高興時,便替我喝一碗,不高興時,便訓我不尊敬長輩,讓我少為你添麻煩。你那碗絕子藥,倒成了我的負累。
「第四年,我們的爭吵不再是情趣,我用盡全力說了一大堆掏心窩子話,你卻隻沉默,讓我不要鬧。爭吵聲傳到門外,便成了我單方面的撒潑。
「第五年,公婆開始旁敲側擊納妾之事,你說我善妒,不可。婆婆氣急,想方設法刁難我,我小心翼翼問你,可不可以另尋住處,或者去住郡主府,你卻嘲諷我無父無母。」
我的話一字一句,將這些年的苦楚說盡。
裴行止想為我擦淚的手一直在顫,停在我眼前一寸,不敢再近。
「裴行止,相愛不能抵萬難。
「我真的,很不快樂。」
說完,我雙手捂臉,眼淚從指縫落下。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怎麼會不愛呢?
就是因為愛,才痛苦。
「阿寧。」
少年郎音色顫抖。
我幼時纏著他,討好他。
他總覺得我太過吵鬧跳脫。
但又看不得我哭,每每都變著法子哄我。
我以為他在意,可轉身他又毫不猶豫聽從裴家安排,躲開了我們的婚事。
卻在我真的放下他,想和秦兆白有個以後時。
他又以受害者的身份,控訴我移情別戀。
我們之間的相愛,總是陰差陽錯。
十七歲的裴行止笑得比哭還難看。
他站在離我很近又很遠的地方,啞聲道:
「我同意和離。」
17
一紙和離書,二十多年的糾葛情誼落下帷幕。
裴行止沒有如裴家所願去尋公主。
他搬出了裴宅,獨自成府。
皇祖母已到彌留之際,我日夜守在身旁。
皇帝身邊的公公來問了我好幾次,太後是否有要見陛下?
我每次都誠懇回答:「沒有。」
公公怨我沒有眼色。
母子間有隔閡,陛下拉不下臉,我撒個謊說有,也無人怪罪。
我知道,但我不願。
因為我不能背叛祖母。
皇祖母曾告訴我,她與陛下之間的隔閡,其實不完全是因為我的父親晉王。
而是因為陛下的冷漠。
祖母家世顯赫,入東宮當太子妃時,先皇身邊已有所愛。
她和先皇感情並不好。
所以陛下出生時,隻有祖母是真的歡喜。
她將全部身心都用來愛他,又給他最大的自由,讓他去做喜歡的事。
陛下五歲時,先皇登基,祖母成了皇後,那位所愛成了皇貴妃。
她的家人也水漲船高,權勢顯赫。
祖母皇後之位漸漸不穩,那時我的父親三歲。
皇貴妃喜愛弱柳扶風的身姿,身體並不好,產子恐有危險。
她不想豁出性命舍了榮華富貴,便盯上了我的父親。
先皇極寵她,為了她換太子,不是做不出來。
皇貴妃哄著我的父親道:「你若做我兒子,就算是皇位,我也能送你上去。」
潑天的富貴權勢。
可我的父親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將她推開。
父親擲地有聲地說,他此生隻有一個母親,便是皇祖母。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皇祖母笑著和我說時,笑容間滿是欣慰。
而陛下是她的第一子,她愛得多,付出心血也最多。
她卻沒想到,陛下會倒戈。
他向貴妃投了誠,對祖母冷眼看待。
祖母哭紅了眼,也寒了心。
那時,誰都以為皇貴妃會欣然接受。
卻沒想到,她拒絕了。
「太子殿下身上,倒沒有半分像皇後娘娘。
「這樣狠毒絕情的狼崽子,我可不敢要。」
毫不留情的嘲諷落在當今陛下身上。
他終歸還是個孩子,茫然無措站在大殿內,說不出話來。
皇祖母心軟,上前將他拉走。
隻是,那已是她能做得最多的,其餘的,再沒有了。
不是因為偏寵父親有了隔閡。
過錯方,從來都隻是當今陛下。
可是他卻連對不起都未說一句,還任由汙水潑在祖母身上。
實在可惡。
18
皇祖母薨的那晚,陛下還是來了。
他沒有趕我走,隻是坐在祖母床前一言不發。
「母後對你極好。」
一貫的沉默後,他突然開口。
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是那個手镯。
「朕幼時,母後說要將它送給我的太子妃。」
陛下驀地提到。
我以為他要搶我的镯子,便扯了扯袖子,將手藏進去。
他突然笑了。
隻是笑容苦澀。
「你可有所求向我討?」
頓了頓,他又問我。
我想了想,搖頭:
「臣女沒有。」
又是一陣沉默。
「朕將秦將軍賜予你如何?」他又問。
我皺了皺眉,搖頭:「謝陛下隆恩,但臣女對秦將軍無意。」
沉默蔓延。
他又說:「朕封你為公主,可願?」
陛下心思深沉,做事果斷狠辣。
這番模樣,像是失心瘋了。
我垂著眸,緩緩搖頭,心想再拒絕會不會被砍頭。
但他好似不生氣。
隻繼續道:「或者我將華容和裴侍郎綁到你面前,讓你出氣?」
原來他也清楚我受欺負。
我在心裡腹誹,然後很是猶豫,能不能再拒絕?
要是惹惱了怎麼辦?
就在我萬分糾結時,緊閉雙眼的皇祖母啞聲開了口:
「你為難她做什麼?」
原本面無表情的陛下眼中一亮。
他不再管我,一雙眼睛緊緊盯著祖母:
「母後,兒子說的皆是真話。」
他輕聲解釋。
皇祖母沒有理他,隻是朝我招了招手。
我走近,手被祖母一把握住,眼淚爭先恐後湧出。
「哭什麼?」她笑道,「人都有這一遭。」
「更何況,你父母親還等著你八十歲去找他們呢,說不定也能順便等等我。
「阿寧,別哭。」
祖母如今不能再為我擦眼淚了。
我不停點頭,但眼淚還是止不住。
片刻後,我聽見祖母吩咐:
「阿寧,你出去吧,我和陛下談談。」
皇祖母終究心軟,想替陛下解一解心結。
還有,為我掙條出路。
退出去前,我耳邊仿佛聽見了一聲:「對不起。」
似乎來自陛下。
似乎又是幻覺。
19
皇祖母是半夜走的。
走得很安詳。
她走時交代,不願入皇陵,她想葬在我父母身旁。
陛下不顧朝臣反對,允了。
並且還封我為公主,賜了封地,是個富饒之城和我的家鄉。
我有了自己的兵馬食祿。
我計劃扶棺離開,從此在家鄉定居,為長輩守孝。
離京前,我約了秦兆白見一面。
他坐在我面前,恭恭敬敬,再不見當年的青澀稚嫩。
是個圓滑的官場之人了。
「對不起。」這是我欠他的。
當年初遇,饒是有再多理由,也遮蓋不住掩藏的那幾分傲慢失禮。
他真心以對,我卻處處隱瞞。
「公主說笑,是臣之幸才對。」
他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我一時無言,想了想,才說明來意:
「殿前都指揮使是我父親舊友,我已拜託他照顧你一二。
「你若遇到難題,便去找他。」
秦兆白聞言,又要行禮拜謝。
我站起身,避開。
已經相顧無言了。
我嘆口氣,朝門口走去。
門將要打開時,我手一頓,又轉過身:
「小白,當初害你落榜之人不是裴淵,那人已因舞弊被砍頭了。」
其實不用解釋的。
隻是我擔心他們內鬥,最終苦了社稷,苦了百姓。
秦兆白聽到此話,終於抬頭看我:
「公主還是為裴大人著想?」
看似恭維的話卻暗藏機鋒。
我搖了搖頭,否認:「不是。」
頓了頓,我補充:「是真的。」
他不知信沒信,隻是在我要走時,低聲詢問:
「軍中替我打點的人,是你嗎?」
我驚訝他知道。
思索一番,輕輕點頭:「嗯。」
「但你掙的軍功,都是靠你自己,我隻是打通了你向上的門路而已。」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認同。
半晌,似是想到什麼糾結的事,他張張唇,又閉上。
有些難為情。
我想我還是有些了解他的,笑了笑,說:
「當初的確是因為你和裴行止有幾分相似,我才注意你。
「但後面,便和他無關了。」
他放下心,猶豫片刻,又問:「那如今呢?」
那雙被風沙細細描繪過的深邃眼睛仿佛回到了過去的青澀。
但終歸是物是人非。
我打趣道:「難不成我說是,你便要跟我走?」
他一時啞然。
戎馬多年,用命掙來的前程,遠遠比情之一字深刻。
秦兆白誠懇搖頭。
這一刻,他終是放下了。
我們相視而笑,帶著釋然。
「秦將軍,再見。」
「再見……阿寧。」
20
離京那天,天色低沉,下著朦朧細雨。
我坐的馬車在郊外的涼亭被攔下。
看到來人時,我還有些驚訝。
「本公主來送送你。」
華容從馬上翻身而下,英姿颯爽。
她容色鋒利,身高比尋常男子要高許多。
很是意氣風發。
我與她雖自小針鋒相對,彼此看不順眼。
但爭了那麼多年,也算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情分。
「我是來向你解釋的。」她高聲道, 臉色是難得的不自在。
「給裴行止下藥那事是我對不住你,當了縮頭烏龜,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還有, 裴行止衝進火場救我, 是他認錯了人, 以為你在裡面。」
她支支吾吾道:「你那麼聰慧,定是知道,對嗎?」
我點頭。
華容頓時松了口氣。
「這樣,加上放狗咬你那事, 我算欠你兩個人情, 你日後可向我討。
「任何事我都答應,我那些面首任你挑。」
她小聲在我耳邊低語。
我有些無話可說。
正想轉身離開,她突然又攥住我:
「對了, 你知道我想幹什麼吧?」
目光灼灼, 眸子似寒星。
深沉的語氣和吊兒郎當的公主分外不搭。
我嘆口氣,點頭。
華容圖謀的,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她一向不到黃河心不S。
「那就行。」她拍拍我的肩。
「你如今是我的人了, 日後向你借人, 總不會吝嗇吧?」
她試探問道。
我皺眉:「你想裴行止和秦兆白倒戈?不可能。」
她實在冒險, 我不由開始分析:
「華容,你若是相信男人為了愛情願意舍棄一切, 包括身家性命這種謊話, 我勸你還是乖乖做公主。」
華容橫了我一眼, 她摩挲著手中馬鞭,闲闲道:
「我說的人,是你培養的人。
「你既有了自己的封地, 便多培養些人才。」
頓了頓, 她強調:「要女人。」
「你放心, 不成功坐上那個位置,我不會向你討的。」
不等我回應, 她收回勾我肩的手, 提步, 翻身上馬。
馬上的女人自信張揚, 身形高大強壯。
「對了, 忘了告訴你, 裴侍郎似乎在想辦法調去你的封地。
「他若真去,你別趕他,讓他多做學問,多教學生。
「溫寧, 就當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馬蹄聲急促,華容留給我一個背影。
作為告別的人, 很不禮貌。
我笑了笑,回身上了馬車。
對於她要做的事,我很早便察覺,她卻沒想過滅我口。
不過我的確守諾, 沒告訴過任何人。
至於原因, 大概是我也希望,華容真能劈開一條路,為天下的她們開拓出像他們那般燦爛紛繁的前程吧。
至於現在, 我要回家了。
我的來處是座疫城,蕭條了多年。
我要回去。
和我的父母一樣。
為那裡獻出一生,然後S去。
何謂幸福。
滿足二字矣。
我身若是我。
S活皆自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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