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痴情男二的第五年，白月光女主離婚回國了。

 

她拖著行李，紅著眼冒雨敲門時，一向冷靜的丈夫慌亂了。

 

他忙前忙後地煮姜湯，小心翼翼地為她擦頭發。

 

就連被吵醒的兒子也揮著拳頭，說要打跑壞人，哄她開心。

 

面對我的質疑，父子二人連厭惡都一模一樣。

 

「你又在鬧什麼？嬌嬌她剛離婚，我這個做哥哥的多照顧下怎麼了？」

 

「媽媽你什麼都不會，根本比不上仙女姐姐！我不要你做我媽媽！」

 

我突然覺得沒意思了，這個家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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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拿著帶著泥腥味的蓮藕，靜靜地站在門外。

 

沒有完全關閉的門裡，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

 

「嬌嬌姐，以後我會保護你的，讓他們都不敢欺負你！」

 

兒子顧子墨揮舞著拳頭，滿眼濡慕。

 

沈嬌嬌被他逗笑了，寵溺地伸手去捏ŧüₓ他的小臉。

 

而我的丈夫，顧驊正小心翼翼地將湯碗放在桌子上。

 

「待會兒喝點姜湯，以免明天頭疼感冒。」

 

隨後又拿起毛巾，輕柔地為她擦拭還在滴水的頭發。

 

看著宛若一家人的三人，我默默攥緊了手中的袋子。

 

02

 

我本ṭùₑ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十年前，為了救生S不明的夫君，我答應了系統的要求。

 

來到了這本虐戀情深的小說中，引開瘋批男二的注意力，讓女主能夠和男主達成圓滿結局。

 

我是一個並不聰明的任務者。

 

在和顧驊的相識相交中，我一路跌跌撞撞。

 

慶幸的是，女主沈嬌嬌選擇嫁給男主時，顧驊也向我求婚了。

 

僵持數年進度條，終於往上走了一步。

 

結婚第三年，我有了顧子墨。

 

劇情完整度更是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九十九。

 

這百分之一，我等了四年卻依舊毫無動靜。

 

我一直都以為是自己不夠用心，可我現在明白了。

 

我攻略顧驊的十年，隻是他在沒能擁有沈嬌嬌後，聊以慰藉的替代品。

 

03

 

我看著手裡費盡力氣採來的藕，毫不留戀地扔進了丟入垃圾桶。

 

他們都不配吃我做的菜。

 

進門時，顧驊下意識站起身，將沈嬌嬌護在身後。

 

而顧子墨則跳下凳子，張開雙臂地抵抗我的靠近。

 

「媽媽不許趕嬌嬌姐姐走！」

 

我明明隻是回了趟自己的家，可父子倆都不歡迎我的到來。

 

我強忍著淚水，越過三人，徑直走向衛生間。

 

把水龍頭開到最大，一遍又一遍洗著手上的泥濘。

 

真的好髒！

 

見我遲遲沒有出來，顧驊打開門，半靠在牆上。

 

「你又在鬧什麼？嬌嬌她剛離婚，又是剛回國，我這個做哥哥的多照顧下怎麼了？我都和你結婚了，難道還不能讓你放下心嗎？」

 

他說得理直氣壯。

 

可是和他結婚的七年來，顧驊從未為我煮過一碗湯，倒過一杯水。

 

「顧驊，我渴了。」

 

沙啞聲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聽到我的話，顧驊皺眉：「渴了就去喝水，我又不會給你變出來。」

 

我突然覺得累了。

 

哄著顧驊過活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

 

我想我那在古代生S未明的夫君了。

 

「顧驊，我們離婚吧。」

 

「溫芷珍，你在鬧什麼？就因為我沒給你倒水這件小事兒？」

 

顧驊擰著眉看我，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了？」

 

「我可記仇了，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就算是要離婚，那子墨呢？你難道忍心讓孩子這麼小就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嗎？」

 

04

 

提起顧子墨，我的神思恍惚片刻。

 

怎麼會忍心呢？

 

懷胎十月，與我血脈相連的孩子，此時正和剛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的沈嬌嬌玩得高興。

 

向來孤僻的顧子墨被她哄得開懷大笑，半點不見在我面前的自閉冷漠。

 

「不要了，我會放棄他的撫養權。顧家會給他最好的資源，根本不需要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母親。」

 

我將顧媽媽曾經對我說過的話還給顧驊。

 

顧驊沒再勸我。

 

畢竟，正主都回來了，誰還會稀罕一個替代品呢？

 

05

 

我重新回到主臥，收拾了幾件衣服就準備離開。

 

可當要走出門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看向顧子墨。

 

「子墨，如果說以後再也見不到媽媽了，你會想我嗎？」

 

顧子墨此時正賴在沈嬌嬌的懷中，將她的頭發纏在手上，一圈又一圈，當作玩具在玩。

 

他頭也不抬，不耐煩道：「媽媽你怎麼又在說這種話？」

 

「除了這裡，你還能去哪裡呢？」

 

「你什麼都不會，沒有爸爸賺錢給你，你肯定會在外面餓S的。」

 

我隻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思緒在此刻徹底停止。

 

我從未想過從我肚子裡生出的孩子，會是刺向我的一把利劍。

 

初來這個世界，我的確什麼都不會。

 

如果不是任務要求，我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待在家中，做所有人眼中毫無貢獻的家庭主婦。

 

我失望地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在顧家精英化教育的潛移默化下，他早就不把我這個一事無成的媽媽放在眼裡了。

 

顧驊一路將我送到別墅外，見我一個人提著行李箱，他終究沒能徹底狠下心腸。

 

「溫芷珍，就算你要和我離婚，也沒必要這麼急著和我一刀兩斷，你手上沒錢，又和社會脫軌了這麼多年，工作肯定不好找，淨身出戶完全沒必要。」

 

「不需要，我可以靠自己。」

 

顧驊總以為我是那個初見時，循規蹈矩，宛若舊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可他忘了，人是會變的。

 

06

 

在我那個朝代，女孩子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為了請大夫診治發病的牛，我爹用一兩銀子將我賣入青樓。

 

我衝出重圍，冒著生命危險攔下一輛馬車，求裡面的貴人救救我。

 

好在我賭對了。

 

馬車中的人，是我朝出了名的心軟之人。

 

謝懷玉為我贖了身。

 

趁著所有人不注意，他還往我的手中塞了一枚金葉子。

 

正當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我厚著臉皮，求他帶我走。

 

「小丫頭，你這是在得寸進尺。」

 

聽到意有所指的話，我的臉噌地一下就紅了，眼淚更是唰唰往下流。

 

我也不想恩將仇報。

 

可現在就算回去，爹娘以後還是會把我賣了。

 

「哭什麼？」

 

謝懷玉嘆了口氣，朝我遞來帶著綠竹清香的手帕，「我又沒說不帶你走。」

 

那一刻，我真的相信這世上真的有救人於水火的神佛。

 

可謝懷玉不是神佛，他是沉疴宿疾的將S之人。

 

謝府和我想象中威嚴森寒的世家貴族完全不一樣。

 

他們從不奴役買來的奴婢，反倒將賣身契交到了我的手上。

 

自那以後，我便成了謝懷玉的貼身婢女。

 

謝懷玉及冠那年，因為婚事和謝夫人大吵一架。

 

「我這樣的人，還有多少日子可活？何必讓人家姑娘嫁進來遭罪？」

 

我站在門外，心不知為何揪著一團。

 

我不想讓謝懷玉成親，可我隻是一個婢女。

 

我從未有一刻如此厭惡自己的出身。

 

等謝懷玉推門而出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淚流滿面的我。

 

他以為我是被嚇哭了，慌忙遞給我手帕。

 

淚眼蒙眬中，我接過手帕，卻哭得更兇了。

 

謝懷玉對我這麼好，我還想嫁給他以仇報怨。

 

07

 

隻是好景不長，謝家被人舉報通敵叛國，全族被貶為庶人。

 

謝夫人抱著我哭，說莫須有之罪害慘了謝家。

 

流放嶺南的時候，我背著小包，亦步亦趨地跟在大部隊的身後。

 

謝夫人叫我別跟著了，心疼地讓我找個好人家嫁了。

 

謝懷玉也不理我。

 

他捂著嘴，咳嗽著朝前走，看都不看我。

 

我知道，他是在生我的氣。

 

到了瘴疠之地後，謝懷玉便生了一場大病。

 

我不眠不休，照顧了他整整一夜。

 

謝懷玉睜開眼時，皺著眉罵我蠢貨。

 

這是被抄家後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被罵的我並不感到難過，因為謝懷玉看向我時，眼中明明泛著心疼。

 

成親之後，謝懷玉對我極好。

 

他教我讀書識字，告訴我何為真情假意，亦在大汗淋漓時喘氣喚我阿芷。

 

可好景不長，謝懷玉本就體弱，嶺南一帶氣候潮熱，更是加速了他的離世。

 

謝懷玉病危的那日，他還未滿二十五歲。

 

好在系統出現了，它說隻要我完成任務，謝懷玉就可以活過來。

 

南方的雨又下起來了。

 

我伸手去接，冰冰涼涼的。

 

「系統，我好像完不成任務了。」

 

08

 

其實我更想問，如果我真的完不成任務，可以用我的命換謝懷玉復活嗎？

 

可是還沒有走到那一步。

 

我更想和謝懷玉長命百歲一輩子。

 

【宿主，你隻需要阻止顧驊和沈嬌嬌再婚，就能讓謝懷玉復活。】

 

聽著腦海中的電子音，我迷茫地看向青石板磚上嬉戲打鬧的人群。

 

手機鈴聲響起，是顧驊。

 

「溫芷珍，你是怎麼照顧孩子的？你知不知道子墨都生病住院了？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一連三個質問，將我問懵在原地。

 

「顧驊，我們已經要離婚了，顧子墨不舒服就去找醫生，關我什麼事？」

 

我正準備掛斷電話，顧驊呼吸一頓，聲音變得有些奇怪。

 

「你什麼意思？顧子墨是你兒子，你難道也不要他了？」

 

「嗯，不要了。」

 

在攻略的十年，我的心裡逐漸有了顧驊，有了顧子墨。

 

若不是女主驟然回國，我可能真的會忘記謝懷玉了。

 

好在，夢醒了。

 

我也要去找我的夫君了。

 

其他多餘的人，還要來幹什麼呢？

 

09

 

漫無目的遊玩幾周後，我匆忙回到江城。

 

為了辦理離婚。

 

顧驊遲到了足足兩個小時，才姍姍來遲。

 

「你遲到了。」

 

我皺著眉，略帶訓斥的語氣讓他有些不高興。

 

「我不像你整日無事可做。」

 

「我知道，公司很忙，你有很多的會要開。」

 

見顧驊又要站在高位對我指指點點，我搶先一步把他要說的話堵在喉間。

 

「你知道就好。」

 

我沒理會身後的顧驊，轉身就朝辦事廳走去。

 

腦海中的系統還在嘰嘰喳喳地勸我不要現在離婚，說等沈嬌嬌和男主和好後，我的任務自然就完成了。

 

可是我忍不了一點。

 

起初我覺得自己可以忍，畢竟十年都過來了，區區幾個月又算什麼呢？

 

可是當女主出現的那一刻，父子倆不約而同地討好讓我四肢百骸都感覺到了疼痛。

 

後來我才意識到，那種感覺叫做心寒。

 

籤下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身上原本沉重的包袱頓時消失了。

 

看向顧驊的時候，我居然釋然地笑了。

 

可他看上去並沒有我想象得那般高興。

 

眉頭緊鎖著，好像在談一筆上億的合作。

 

「顧驊，恭喜你，你終於擺脫我了。」

 

我也終於不再盲目地聽你話了。

 

後半句我沒說出口，因為顧驊站起身就走，沒有半點留戀。

 

我拿起離婚證，對錯愕的工作人員道歉，倉皇追上他。

 

將離婚證塞到顧驊的手中那個瞬間，秋風吹過，楓葉飄落。

 

我看著落在地上被人踐踏的落葉，淡淡道：「如果再婚的話，一定要選你喜歡的，不要因為各種原因妥協。」

 

顧驊啞著嗓子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們之間是一段失敗的婚姻，靠著賭氣結婚，本就不是明智的舉動。」

 

「好，我再婚的時候你一定要來！」

 

「嗯。」

 

藏進風衣的手默默攥成拳頭。

 

腦海中的系統發出尖銳爆鳴，不斷催促我挽回顧驊的心。

 

因為我的抗拒，系統憤怒地對我進行電擊懲罰。

 

胸口處似乎有著千萬隻螞蟻在啃食，鑽心刺骨的疼痛頓時襲來。

 

【你難道不想復活謝懷玉了嗎？你不想回去了嗎？】

 

我怎麼可能不想回去呢？

 

人人都說封建時代不好，可是我卻覺得謝ẗũ̂₊家好極了。

 

謝懷玉不會仗著男尊女卑就讓我操辦所有的家務，君子遠庖廚的聖言他從來不聽。

 

雖然飯菜有點鹹，可我卻覺得心裡很甜。

 

顧驊是新時代的產物，和他談戀愛的時候，我卻感覺自己更像是他的奴婢。

 

新出的奶茶，我冒著將近四十度的高溫為他排隊三小時才買到；

 

冬日第一份熱氣騰騰的野板慄，親手剝皮最終血肉模糊。

 

婚後因為他的一句不喜外人，數百平米的別墅隻有我一人打掃。

 

謝夫人不會讓我立規矩，把我當作女兒疼愛。

 

顧驊的媽媽卻堅持認定我是圖謝家的財產故意設計勾搭上顧驊，每次回老宅的時候都會故意讓我站很久。

 

顧驊在那個時候，隻會顧著去和兄弟姐妹聊天。

 

而我的親生兒子，亦是沉迷在與祖父的對弈中，從未為我說過一句話。

 

我忍著疼，目送顧驊遠去。

 

等人徹底走後，我蹲下身子，狼狽地蜷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