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對他不感興趣了。

強扭的瓜，可是一點都不甜。

 

陸克明就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

 

一點點轉身，朝前走，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喊他。

 

我也確實喊了。

 

「哦對了。」

 

他立刻轉過頭，像另一條小狗，滿臉期望看著我。

 

「以後別再來找我了，不然，我就停掉對你的資助。」

 

他眼色徹底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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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章總，是我逾矩了。」

 

他走之後，我去衣櫃裡把某個不高興的路周揪出來。

 

他跟沒骨頭一樣，靠在我的身上。

 

「你還資助他了？」

 

「不是我，是我家母後大人。」

 

我媽需要資助窮學生來維持公司的正面形象。

 

選中陸克明，也純粹是個意外。

 

那晚我出去談生意，被對家下藥，要不是做服務員的他及時搭救，恐怕我會出現難以想象的醜聞。

 

我想砸錢感謝他。

 

他卻拒絕了我，還說這些都是分內之事。

 

一來二去，我就對他感興趣了。

 

路周打斷了我的回憶，說：「我對你倆的甜情蜜意不感興趣。」

 

「那這個呢……」

 

我拿出扔掉的小玩意。

 

他眼前一亮，毛茸茸的腦袋拱拱我，說：「我就知道，姐姐最喜歡我了。」

 

「哎等等等……」

 

親著親著，我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連忙推開他的腦袋，去了洗手間。

 

出來時，我看著路周的六塊腹肌，擦了擦從嘴角流下的眼淚。

 

「我姨媽來了。」

 

「暈。」路周揉了揉我的腦袋，擦過我的肩膀，去了浴室。

 

「幹嘛？」

 

「衝冷水澡。」他指著升旗的小路周，無奈笑了。

 

第一天，我疼得要命。

 

路周不讓我加班了，逼著我回家，還跟我一起回去了。

 

他笨手笨腳，跟著網上的攻略給我熬姜糖粥，結果熬糊了，還特別稠。

 

我哈哈大笑，被他灌進去一碗紅糖水。

 

那天我們就跟最普通的情侶一樣。

 

抱在一起，看了一晚上的電影。

 

電影很無聊，但是路周的側臉很好看。

 

黑暗中，他垂眸看向我，第一次，我在他總是囂張的眼底，讀到了一絲絲溫柔。

 

「睡吧，有我陪著你。」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我爸爸。

 

他離家出走的那一晚，也是這樣哄我的。

 

給我讀了一晚上的睡前故事。

 

那一年，我隻有五歲。

 

06

 

父母荒唐的愛情，讓我從小到大，就知道愛情虛無縹緲。

 

智者不入愛河。

 

我養過許多人，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路周這樣，能來我的家裡。

 

就連陸克明，也隻是進過我辦公室的休息室。

 

不妥，這樣不妥。

 

那晚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裡路周和我說分手，說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路周！路周！」

 

驚醒時，路周坐在床邊，吻住我的額頭，笑容狡黠，還藏了點心疼。

 

「姐姐，你夢到我了？」

 

我用手臂擋住眼睛。

 

我不想回憶夢中差點失去路周的驚慌感。

 

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我竟然真的對他動了真情。

 

動了真情。

 

就會很慘。

 

我不想再承受一次被拋棄的滋味。

 

可是那句「我們分開吧」，我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拖著拖著，就拖到了陸克明的比賽。

 

本來我不想去的。

 

可是路周給我遞了邀請函。

 

「姐姐，我等你～」

 

原來，路周也參賽了。

 

我到賽場時，撞見了陸克明。

 

他正在和青青吵架。

 

冷白色的臉色染上一層陰鬱。

 

青青先看到的是我。

 

她跑過來，挑釁地問我：「你來幹什麼？」

 

陸克明的眼底染上一層希冀。

 

而我也朝他走過去。

 

他抬起手，想要和我打招呼。

 

我擦過他的身影，走向前來接我的工作人員。

 

「章總，您來了，我接您過去。」

 

陸克明垂下手，落魄地盯著我的背影。

 

青青嘟嘴說：「裝什麼裝？」

 

「對了，克明哥，你跟那個老女人說好了嗎？她會讓咱們贏的吧？」

 

陸克明臉色難看：「別這麼說她，還有，我和她已經沒有半點關系了。」

 

「可是……」

 

「青青。」陸克明打斷她，盯著她的雙眼，問，「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你啦！」

 

青青連忙哄他，等他轉身之後，才收起笑意，緩緩吐出二字：「才怪。」

 

07

 

這什麼機器人大賽，我是一點也看不懂。

 

就看到路周旁邊站了個小姑娘。

 

一會兒給他遞水，一會兒給他擦汗。

 

他低下頭，擋住了她的手，下意識朝我的方向看過來。

 

我託著下巴，懶洋洋望著他們。

 

他朝我笑了下。

 

灼熱的桃花眼向上一挑，比夜色的明月還要耀眼。

 

我別開了眼。

 

路周和陸克明的實力不相上下。

 

難分伯仲。

 

比賽中途，過障礙賽的時候，陸克明的機器人踩中了障礙球。

 

哦豁，完蛋。

 

視線轉到路周，卻發現他那邊出了更大的差錯。

 

機器人直接動不了了。

 

那個一直圍著他的小姑娘都快哭了。

 

特助去打聽之後，告訴我，路周他們的機器人丟了一個零件。

 

「比賽中途丟零件？」我覺得不太對勁，怎麼聽，都像是有人搞事。

 

「太不小心了，這樣粗心大意的組長，不是我們需要的人才。」

 

一旁的評委在他的名字上打了一個大大的×。

 

「等一下。」我看他怪眼熟的，哦，想起來了。

 

剛才中場休息，我去洗手間的時候，碰巧看到他和青青在走廊盡頭，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是沒敢多看。

 

因為路周也把我拖到了牆後面的S角。

 

狠狠咬破我的唇。

 

「姐姐，你剛才和陸克明說話了。」

 

這個醋桶。

 

我用指甲點點他的胸口，說：「是啊，我就是為他來的，滿意了吧？」

 

「不許胡說。」

 

更猛烈的吻襲上來。

 

直到有人喊他，他才松開我走了。

 

臨走前，拍了拍我的腦袋，跟個小大人一樣。

 

「姐姐，等著，我把獎杯捧回來給你玩。」

 

「我要那玩意幹啥？」

 

「你不是說缺個插花的花瓶嗎？」

 

「滾吧你。」我踹他一腳，讓他別胡說八道。

 

獎杯是他們一個小組所有人的努力。

 

哪能讓我用來插花。

 

男評委問我：「章總，你有什麼建議嗎？」

 

「有啊。」我慢悠悠道，「既然是在場館內丟的零件，為了公平起見，查監控吧。」

 

08

 

就這麼巧。

 

有一個監控壞了。

 

估計就是在那個監控底下，有人搞的鬼。

 

我煩得慌，討厭事情超出我的掌控。

 

男評委幸災樂禍道：「我知道章總惜才，可惜了，誰讓他這麼粗心，隻能讓他明年再來試試吧。」

 

我想說什麼，站在臺下的路周冷聲一笑，說：「誰說的？」

 

他低頭操作了一番。

 

拆了幾個東西，又添了幾個東西。

 

再按操作器。

 

剛才還站不起來的機器人，竟然換了一個形態，就跟變形金剛一樣。

 

我瞥向青青，她咬著唇，一臉不甘心。

 

一旁的陸克明也慘白著一張臉。

 

我笑起來，慢悠悠地鼓掌。

 

一開始隻有我一人鼓掌。

 

接著稀稀拉拉。

 

最後全場，所有人都在給路周鼓掌。

 

男評委哼了一聲，扔下評分板走了，我讓特助追上去，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

 

結果毋庸置疑。

 

路周贏了。

 

他站在領獎臺上，朝我露出驕傲還求表揚的表情，我還沒仔細看呢，就被走過來的陸克明擋住了。

 

「姐……章總，你有空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扭頭問特助：「我有空嗎？」

 

「章總，您接下來要去參加王總的商業聚會，晚上還有一個跨國會議。」

 

我聳聳肩，說：「聽到了嗎？我沒時間。」

 

「我願意等你。」陸克明說完，臉紅了，卡殼了下，還是接著說，「章總，我會一直等你。」

 

「隨你吧。」

 

我餘光掃到路周，正在和他們組的人合影。

 

那個小姑娘湊得他特別近。

 

礙眼。

 

我沒再搭理他們，轉身跟特助走了。

 

晚上回家時，才發現路周早就在家等我了。

 

做了一桌子飯。

 

我把包扔到沙發上，脫下外套，問：「你做的？」

 

他搖了搖頭，說：「外賣。」

 

不錯。

 

至少沒撒謊。

 

我剛在聚會上沒吃飽，剛想坐下吃飯。

 

就看到路周趴到了桌子底下。

 

腦袋放在我的腿上，像一隻可憐巴巴的小狗。

 

我揉揉他毛茸茸的頭發。

 

路周頭發長了，但是一直沒剪。

 

我猜，是我那天刷到一個羊毛卷男大，視線停留了幾秒，被他記住了。

 

他應該也是想燙個羊毛卷？

 

不過，羊毛卷適合他嗎？

 

他應該更適合短發吧……

 

我思維還在發散，就感覺腳踝上一涼。

 

是路周吻了上去。

 

我臉一紅，問：「你幹嘛？」

 

「幹，你。」

 

他跟個小狼崽一樣，撲了上來。

 

又一次被他吃幹抹淨。

 

當然了。

 

可能也不止一次。

 

完事後，他抱著我去洗幹淨。

 

我很困，還得爬起來，說：「我還有個會。」

 

「我陪你。」

 

這時，門鈴響了。

 

我問他：「你還點外賣了嗎？」

 

路周搖搖頭：「沒有啊。」

 

他穿上衣服，打算出去看看。

 

「這個點了，還會有誰來啊？」

 

難道是我媽？

 

我立刻也披上衣服，搶在他前面，說：「哎，你等等……」

 

貓眼外，站著陸克明。

 

他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靠！

 

他跟蹤我！

 

我想打開門，罵他一頓。

 

手被人攥住。

 

路周朝我笑笑，說：「姐姐，你先進去。」

 

「那……」

 

「我來。」

 

行吧。

 

正好我也不想見他。

 

「那你處理，我去開會了。」

 

我扭頭就走了。

 

路周打開門，陸克明本來滿臉期待，一見到他，立刻沉下一張臉。

 

「果然是你。」

 

路周倚在門框上，故意露出鎖骨上的咬痕，說：「你有事嗎？」

 

「我要見她。」

 

「折騰了一晚上，她累了，現在沒空見你。」

 

「你！」陸克明撲上來就想揍他。

 

路周躲也不躲，說：「揍吧，揍狠點，她越心疼，我越感激你。」

 

陸克明硬生生收回來一拳。

 

不再搭理他。

 

在門口喊：「姐姐！姐姐！」

 

「姐姐，你還願意要我嗎？」

 

「姐姐，我錯了，我後悔了。」

 

他不知道，這裡隔音很好，他就是喊到嗓子破了，裡面也聽不見一點。

 

路周懶懶等他喊完。

 

才回答他：「要不了一點。」

 

「什麼？」

 

路周隨手撿起玄關上的消毒瓶。

 

「對了，聽說你有潔癖，是吧？」

 

「是。」陸克明視線有一絲遲疑，「有什麼問題嗎？」

 

路周擰開消毒瓶，走上前，站在臺階上，把一整瓶消毒水澆在他頭上。

 

在陸克明倉惶的視線中。

 

他笑了。

 

露出囂張的犬牙：「因為你姐姐已經把我要了。」

 

「而且，要、了、很、多、次。」

 

09

 

我昨天睡得很晚。

 

一大早，就被手機吵醒了。

 

是路周的手機。

 

電話那頭是個姑娘：「路周！你在哪兒？你快看熱搜！不，你還是先別看了，來學校，老師一直找你呢！」

 

「好吵。」我翻了個身，大腿壓住了被子。

 

路周笑出聲。

 

他把我的腿放進被子裡。

 

幫我掖好被子，親了親我的眉眼，說：「姐姐，睡吧，等你醒了，我就回來了。」

 

直到路周穿好衣服，關上門，我瞬間睜開眼。

 

拿出手機，打開熱搜。

 

熱搜第一。

 

#大學生 x 賄賂投資人，拿下冠軍#

 

#黑幕黑幕#

 

#專家稱堅決抵制大學生作弊行為#

 

可能是沒睡好吧，我眼前瞬間花了。

 

我閉上眼，晃了晃腦袋，仔細看了看。

 

才發現路周被掛了。

 

爆料說他 x 賄賂評委，出賣身體，拿下了冠軍。

 

視頻就是我叫停了比賽，要求查監控，幫他尋找丟失的零件。

 

視頻雖然沒有提到路周和我的名字，也把我們倆的臉打碼了。

 

但還是有人秒解碼。

 

原因無他，昨天這個時候，路周因為長得太帥，又奪冠衝上了熱搜。

 

昨天那些舔屏誇他是帥哥的網友。

 

今天全面倒戈，說他是敗類，說他是害群之馬。

 

當然也有罵我的。

 

有知情人爆料，說我一開始看上的是陸克明，因為陸克明拒絕了我，我才會選擇路周。

 

而且為了報復，才奪走了陸克明的冠軍。

 

荒唐。

 

我第一反應就是澄清。

 

但是我壓根沒有微博賬號，我注冊了一個賬號，想給路周澄清。

 

在草稿箱裡都打好了。

 

又全都刪了。

 

我大腦亂得要命。

 

一瞬間很多訊息衝進腦子裡。

 

但是一直在播放循環的，是我媽媽的那一句。

 

「你就是一個災星！掃把星！掃把星！」

 

「你為什麼是個女孩？你要是個男孩，你爸就不會和那個賤女人跑了！」

 

「要不是生了你，我怎麼會這麼倒霉，你就是個掃把星，誰沾上你誰就倒霉！」

 

是的。

 

我爸在外面的女人生了男孩。

 

他喜歡男孩。

 

就把我和爸爸拋棄了。

 

我媽說，她和爸爸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直到我的出生。

 

如果我沒有出生……

 

如果我是個男孩……

 

我扔掉手機，抱住了腦袋，那些被我刻意甩到腦後的。

 

爸爸的不辭而別，媽媽的歇斯底裡。

 

在這一刻全部如同洪水一般洶湧而來。

 

根本擋不住。

 

我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10

 

特助問我怎麼處理。

 

我讓她發律師函。

 

不，隻發律師函還不夠。

 

我讓她收集好證據，把這些造謠的營銷號全都告了。

 

我不缺錢。

 

隻要能讓他們付出代價。

 

不到一天，熱搜就被撤得一幹二淨，那些營銷號接到了律師函，紛紛給我道歉。

 

我不接受他們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