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在我身上撒嬌：「哎呀就這個，聽我的嘛，拜託啦。」

 

美人在懷，難以抗拒。

 

那，行吧。

 

我硬著頭皮，全程都沒往朝高佑程的方向看：「那個，現場挑一個人……親吻一分鍾。」

 

在場人都一臉驚愕，沒想到周以茉提的是這個要求。

 

後面又了然於心：這不明擺著是大美人給追求者的一次機會嗎。

 

意識到這點後，眾人燃起了高昂的吃瓜熱情。

 

像這種屬於男女主角的高光時刻，我們就當個合格的 NPC，在劇情需要的時候鼓鼓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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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壓下了心裡那股不易察覺的酸澀，站起身來，與圍觀群眾一起拍著手齊喊：

 

「親一個，親一個！」

 

高佑程目光落在我身上。

 

晦暗不明。

 

沉默半晌，他在眾人的起哄聲中緩緩地站了起來。

 

想起接下來可能會有的場面，我不自覺地移開視線，但牢記自己工具人身份，小手拍得更起勁了。

 

下一秒，我感覺臉被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抬起。

 

咦？

 

事情的走向，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我已經能近距離清晰看到高佑程臉上那羽扇般輕微信搜索胡巴Ⓐ士，獲取專屬福利顫的睫毛。

 

他的唇微微抿著，眼底的溫柔似乎要溢滿。

 

沒機會容我再思考。

 

他俯身低下，朝我吻來。

 

唇上的動作，輕得仿佛淺嘗輒止，卻令我大腦直接宕機。

 

耳邊似乎傳來周以茉興奮的尖叫聲。

 

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我才被放開。

 

「親完了。」

 

高佑程語氣輕輕。

 

他望著我，炙熱的眸子微動。

 

我先是癱坐在椅子上，又恍恍惚惚地站起來，最後連滾帶爬地跑開。

 

9

 

一直回到度假村房內，我的大腦還在持續暈眩。

 

男神什麼意思？

 

是生氣我提出那個要求嗎？

 

再生氣也不能這樣啊！

 

周老師還在一旁看著呢。

 

「除去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我腦中突然浮現了福爾摩斯這句話。

 

頓時一個激靈，難道男神他……

 

沒敢繼續往下想，隻是忍不住把臉蒙在被子裡，回憶剛剛那個突如其來的吻，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我興奮地床上打滾了好幾圈，然後……睡著了。

 

被門鈴聲吵醒，已是幾個小時後。

 

打開門，是陳浩。

 

「找我有事？」

 

「我和於珊分手了。」

 

「哦。」

 

正準備把門關上。

 

他伸手按住：「歡歡，我後悔了，你能回到我身邊嗎？」

 

我：？？？

 

陳浩：「我以為在愛情和前途面前，我的選擇沒有錯，但每次看到你，心裡總是很痛苦。」

 

我聳了聳肩：「你可以選擇不看。」

 

他眼睛赤紅：「我們之間三年的感情，你能夠說放就放？」

 

我氣笑了。

 

「大哥，好像，你才是那個劈腿的人哎。」

 

陳浩一臉絕望：「你真的對我沒有一絲絲感情了？」

 

我心平氣和：「沒有。」

 

不是負氣，不是嘴硬，是真的沒有。

 

他的眼神頓時變得陰鸷：「是不是因為高佑程？」

 

我一怔，有種心思被點破的羞恥感。

 

他開始口不擇言。

 

「你喜歡他？

 

「醒醒吧，他和周以茉才是一對，這兩人聯合起來逗你玩而已！

 

「高佑程那種天之驕子，他能對你這樣的人認真？

 

「如果他真喜歡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來找你！」

 

我目光暗了暗，沒有吭聲。

 

陳浩扶著我的肩膀，苦口婆心：

 

「歡歡，我們才是一類人，隻有我，才是真心愛你的。」

 

我突然笑了起來。

 

陳浩愣住。

 

我一把將他推開。

 

「你倒是說說，我這樣的人是什麼人？

 

「我努力、漂亮、學習好、三觀正、熱愛生活、積極向上！

 

「就昨天，我還扶老奶奶過馬路！

 

「為什麼他就不能喜歡我？

 

「我就必須和你們這些軟飯男鳳凰男爹味男在一起，才能證明我品格高尚嗎？」

 

怎麼劈腿渣男還有臉 PUA 啊。

 

我越想越氣，撸起袖子還想再罵他幾句，就看到了走廊那頭的高佑程。

 

不知何時，他換上了一身黑色的筆挺西裝，身姿修長，手上捧著一束巨大的玫瑰，嬌豔欲滴，襯得他白皙膚色更為惹眼。

 

此刻，他倚著牆遠遠地看著我，唇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

 

我頓時啞火。

 

唉，不知道剛才的話，被他聽去了多少。

 

迎著視線，高佑程徑直向我走來，遞上那束花：「送你的。」

 

我愣愣地接過。

 

還挺沉的。

 

接著，他把西裝外套脫掉，扯下領帶，理了理袖子，一連串動作優雅流暢，像極了一位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他柔聲道：「等我一會兒。」

 

得到我點頭回應後，高佑程側身，意想不到地，一拳揮在陳浩的臉上。

 

那個溫文爾雅的男神，打人了？

 

我目瞪口呆。

 

陳浩狼狽地倒在地上，帶翻了邊上的花架，盆栽掉落，稀碎一地。

 

高佑程語氣冷冷：「你不能那樣說她。」

 

又是凌厲的一拳。

 

連挨兩拳的陳浩低頭咒罵了一句，起身反擊。

 

打鬥聲引起了不小動靜，惹得許多人開門圍觀。

 

「陳浩，你幹什麼！」

 

一道影子掠過，敷著面膜的周以茉反手擒過陳浩的手臂，壓制得他無法動彈。

 

我瞠目結舌。

 

大美人，真生猛啊。

 

正想去勸架，手腕被高佑程拽住。

 

「歡歡，別過去。」

 

他靠在牆上，聲音帶著些委屈：「我疼……」

 

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番。

 

「一拳都沒挨到，你哪裡疼了。」

 

剛剛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慌不忙地說：「手疼，打得用力了。」

 

我咬了咬唇：「高學長，你什麼時候也學會這種潑皮無賴的招數了。」

 

高佑程一愣，接著發出了無奈的輕笑聲。

 

「沒辦法啊，誰讓我喜歡的姑娘，一直不開竅呢。」

 

他順勢握住我的手，一把將我拉入房內，反手把門關上。

 

十指緊扣，我心跳如雷。

 

門板外，還響著周以茉的聲音：「敢對我哥動手，問過我了嗎！」

 

接著是陳浩的一聲號叫。

 

我：「周老師她，喊你……哥？」

 

「她是我妹妹，我隨母姓。」

 

我內心的喜悅一點點放大：「哦。」

 

「她剛回國，不想讓大家知道我和她的關系，怕人家覺得她走後門。」

 

我點點頭，這個顧慮確實是。

 

「但我後悔了，因為她好像搞砸了我的追妻大計。」

 

我臉騰地紅了起來。

 

高佑程輕輕開口，聲音有些低啞：

 

「之前我想著，玩遊戲時候，確實是太唐突了。

 

「要和你正式表白，至少，得有束花。

 

「度假村沒有，我就借了輛車去山下買。

 

「這一來一回，耽誤了點時間。」

 

……

 

聽著他一句句的解釋，我嘴角忍不住上揚。

 

高佑程慢慢貼近，雙手放在我兩側，眼神溫柔真摯：

 

「做我女朋友，好嗎？」

 

伴著他劇烈的心跳聲，我內心湧起陣陣甜蜜。

 

踮起腳尖，我輕輕地，碰了下他的唇。

 

軟軟的，涼涼的。

 

高佑程看我的眼神逐漸變得炙熱，他緩緩朝我靠近，就在唇瓣即將接觸的那一刻，我偏過頭。

 

「那個，你妹妹，我們不用去幫一下嗎？」

 

門外挨打聲和勸架聲實在太吵啦。

 

「不管。」

 

他落在我腰部的手收緊，準確地封住了我的唇。

 

……

 

我閉上眼，溫熱的呼吸逐漸糾纏在一起。

 

 番外：高佑程視角

 

考上帝大後，我就搬進了姥爺在帝大的家屬樓。

 

這裡環境很安靜，方便我看書學習。

 

直到一天，我窗外開始頻繁出現一個小姑娘。

 

一開始，沒有什麼特別。

 

她總是喜歡在陽光好的時候，卷著幾本書，帶著一顆蘋果，坐在左邊樹下的那個長凳上，邊吃邊看。

 

她長得是漂亮的，但舉止稱不上優雅，偶爾還將兩隻腿盤上去，頭發總是亂糟糟扎著。

 

樹影下斑駁的她，就像印象派畫裡鮮活的人物，肆意且生動。

 

後來，我在很多場合看到過她。

 

在禮堂的表彰會上拿著最高的獎學金，在學校食堂、圖書館忙忙轉轉兼職的身影，在各類比賽上活力十足的樣子。

 

我記住了她的姓名：林歡歡。

 

一個普通又鮮活的名字。

 

我發現她是我同系學妹，其實我們在很多時候都有交集，隻不過她總是行色匆匆，似乎隻專注在學習和兼職這兩件事上。

 

一天，我見她在家屬樓小花園打電話。

 

「媽，我給你轉過去五千元了，你的病不能拖。」

 

「放心吧，剛剛學校又給我發了一筆獎學金。」

 

「蘋果我收到了，不用寄啦，吃不完呢。」

 

……

 

她語氣輕松。

 

隻是我知道，學校的獎學金在上學期已評完，這學期大概是沒有什麼獎學金的事了。

 

掛了電話。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捂著臉，久久沒有放下。

 

莫名地，我胸口有點悶。

 

第二天, 在聽到導師說需要找幾個同學參與項目後, 我推薦了她, 並交代以後把我那份補助一同發過去。

 

雖然她隻是本科生，但她的確天資聰穎，對新事物上手很快，毫不遜色其他研究生同學, 導師對她贊不絕口。

 

隻是, 她更忙了, 來家屬樓小花園的時間越來越少。

 

暑假，我在火車上遇到了她。

 

大概是累乏了，她靠著椅背睡得正香。

 

下車前她第一次主動和我說話，得知自己佔了我的座位後, 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許久, 她從包裡掏出一個蘋果，有點緊張：「高學長, 這是我家自己種的, 別看它長得醜，但它真的很甜！」

 

她眼睛亮晶晶的，帶著些許期待。

 

我嘗了嘗, 確實很甜。

 

就像笑起來的她一樣。

 

我開始習慣在各種場合注意她。

 

她笑起來眼睛就像兩個彎彎的月牙兒, 還會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 一深一淺。

 

我很喜歡看她笑。

 

聖誕夜那天，帝都開始下雪。

 

我路過一家水果攤，上面的蘋果都被系上了一個個蝴蝶結, 裝在了精致的盒子裡。

 

不由得，想起那個送我蘋果的女孩。

 

幾個女生正在討論。

 

「這都是國內賣蘋果商家騙人的，人家國外根本沒有平安夜送蘋果這一說。」

 

「管它哪裡的說法, 最重要的是心意呀。」

 

「是啊，你看看這蘋果, 長得多好！」

 

鬼使神差地, 我也買了一個。

 

提著蘋果，我往實驗室方向走去。

 

快到樓下時, 前方一陣傳來熱鬧聲, 看陣勢是有人表白了。

 

大學裡這種場景並不罕見, 我沒有停留步伐。

 

「林歡歡, 我喜歡你！」

 

腳步一頓，我聽到了她的名字。

 

我轉身，在絢爛的煙花和影影綽綽的燈光中, 我看到她接受了那個男孩的告白。

 

我認得他，是經常和她一起做兼職的學弟。

 

站在雪地裡, 我覺得, 這天確實太冷了。

 

否則, 我的手, 為何會止不住顫抖。

 

摸了摸胸口，後知後覺地，似乎,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後來，我把那個蘋果放在了窗臺外。

 

隨著它從鮮豔飽滿到逐漸黯淡幹癟，那個女孩, 再也沒出現過在花園裡的長凳上。

 

而我的留學手續也很快要辦下來了。

 

再見了，小蘋果。

 

願你永遠肆意鮮活，溫柔安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