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的聲音在腦海響起。

【脫離世界最後三秒鍾，3，2，1】

 

我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真好。

 

看到新年煙花了啊。

 

6

 

我是在床上醒來的。

 

電腦還播放著我穿書之前看的電視劇。

 

我無父無母，以前勤工儉學，現在是做模特維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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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床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聽到系統的話。

 

【宿主可以查看那邊世界現在的情況，請問你要選擇看嗎？】

 

我猶豫一下，點頭同意。

 

起碼得知道李莉莉有沒有轉正吧。

 

7

 

李莉莉很好奇何小姐說的大新聞是什麼。

 

凌晨一點，打著手電筒，走進她發給自己的地址。

 

何與歡靠坐在一座墓碑上，身上落滿了雪，雙眼緊閉，嘴角帶著笑容。

 

她震驚地捂住嘴。

 

明明何小姐幾個小時前還對她笑著說話，怎麼會……

 

突然屍體手中的手機響起一點的鬧鈴。

 

備注是：【別怕莉莉，我不會傷害你，新聞在我手機的便籤裡】

 

李莉莉顫抖地拿出手機。

 

沒有鎖屏密碼。

 

她點開便籤，裡面記錄著何小姐每天的點點滴滴。

 

被經紀人張姐壓榨，當牛做馬地給公司賺錢，顧知遇的背叛，何夫人曾逼迫何小姐去陪何家合作伙伴喝酒……

 

當看到何父發現何小姐並非是親生女兒，對她起了齷齪心思，還有她除夕夜一天遭受的一切，李莉莉再也控制不住情緒，落下眼淚。

 

隻是單純的心疼。

 

她並非何小姐的粉絲，卻從別人口中聽說過她的事。

 

何小姐所賺的每一筆錢都會拿出一半，資助需要幫助的人。

 

永遠是笑盈盈的模樣，溫柔以待身邊的每個人。

 

唯一一次發火，還是因為拍戲的時候，發現男演員在佔女演員的便宜，導演還替男演員說話。

 

何小姐直接解約，並幫女演員爭取到她該有的道歉與賠償。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在新年除夕，本該家人團聚的日子，遭遇了這些……

 

李莉莉終於明白，何小姐會穿著裙子流浪街頭。

 

摘下圍巾，小心地給何與歡戴上。

 

隨即撥通了頂頭上司的電話。

 

「我有一個大新聞，是關於頂流顧知遇和影後何小姐的。」

 

「我不要任何獎勵，我隻要這條新聞以最快的速度傳播到各地，讓所有人看到他們的真面目。」

 

憑什麼何小姐要獨自承受這一切？

 

顧知遇，何家，誰也別想過好這個年！

 

8

 

顧知遇開車在路上轉悠，希望能找到出走的何與歡。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

 

來電顯示是「與歡」，他連忙按下接聽。

 

「不生氣了？」

 

「你知不知道我和張姐給你發了多少消息。」

 

「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顧知遇放軟語氣：「反正海市的晚會也趕不上了，我帶你去吃火鍋。」

 

沉默的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的女人聲音。

 

「顧先生，我是李莉莉，之前採訪過何小姐的記者。」

 

「何小姐在殯儀館，我會幫她下葬，隻是打電話告訴你一聲，她S了，別再發消息說她不懂事了。」

 

砰——！

 

顧知遇失神撞在路邊的樹上，耳邊嗡嗡作響。

 

偏巧此時車載電視播放到何與歡錄制的晚會節目。

 

是一首情歌。

 

她在耀眼的燈光下溫柔歌唱，鮮活的仿佛就在他的眼前。

 

怎麼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在了呢……

 

電話還沒有掛斷，聲音沙啞地吐出一句話。

 

「今天是新年，大年初一，不是愚人節，別開這種玩笑。」

 

李莉莉冷笑道：「我寧願這是一個惡作劇。」

 

9

 

本市就一個殯儀館。

 

顧知遇開車趕過去。

 

冷清的大廳隻有李莉莉一個人。

 

何與歡的屍體被送去火化了。

 

顧知遇直接要衝進去找她，被李莉莉攔住。

 

「讓開！我是她男朋友！是她未來的丈夫！我有權去看她！」

 

李莉莉紋絲未動，嘲諷地問顧知遇。

 

「那她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你在哪？她被經紀人欺負的時候你在哪？」

 

「哦，你在照顧何夢晴，在心疼你的小姨子。」

 

「顧先生，你不覺得現在你來裝情深，很可笑嗎！」

 

顧知遇抿了下唇。

 

「我和夢晴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你誤會了，讓我見與歡最後一面吧。」

 

「你不用騙我，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何夢晴不是你的青梅嗎？」

 

李莉莉拿出何與歡生前的手機，調出日記。

 

「好好回憶一下，你是怎麼對何小姐的。」

 

顧知遇怔愣地翻看那一篇篇日記。

 

他知道張姐對何與歡並不好，把她當作公司唯一的搖錢樹。

 

可她們已經籤約了，違約金要一百億。

 

他和何與歡都賠不起，除了忍受還能怎麼辦？

 

卻沒想過，張姐根本沒有給過何與歡休息時間，恨不得 24 小時都在壓榨她。

 

他印象裡單純無辜的何夢晴，實際上，私下裡對何與歡滿是咒罵。

 

將他對她的好，當作傷害何與歡的武器。

 

其實他隻是想替何與歡，多多補償何夢晴一些，免得何父何母對假千金有意見。

 

盡管，他對何夢晴有一點自己的私心。

 

畢竟是年少喜歡過的人，怎會沒有遺憾？

 

但他深知，他和何夢晴絕無可能，一直拒絕所有會越矩的事。

 

覺得何與歡會理解的，永遠不會離開他……

 

看到何母不停地朝何與歡索要錢財，連在何家喝杯水都要十萬，何父還多次私下騷擾她，顧知遇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在地。

 

他的寶貝，到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經歷了多少？

 

嗡嗡——

 

微信彈出幾條消息。

 

張姐：【何與歡你是瘋了嗎？把公司的一切都發到網上，你趕緊發微博解釋！說是你造謠！】

 

【不然公司這次造成的損失，我都雙倍算到你的頭上！】

 

何母：【賤人你把我給你的收費單公開幹什麼？！何家公司的股票要是被影響，我跟你沒完！】

 

何父：【歡歡，爸爸就是心疼你一下，你為什麼要害我？！我不管你在哪，立刻回來！】

 

每個人，都是SS何與歡的兇手。

 

顧知遇攥緊手機，看向李莉莉。

 

「你不是記者嗎？」

 

「開直播，採訪我。」

 

與歡不在了。

 

他也沒必要在這個圈子裡待下去。

 

欺負過與歡的，誰都別想好過！

 

10

 

李莉莉曝光了何與歡的日記，揭露了經紀公司與何家的醜陋。

 

再加上顧知遇開直播這些事。

 

【影後凍S】【影後養父齷齪心思】【霸王合同】等等詞條，迅速登上熱搜。

 

何與歡生前的粉絲不少，其中不缺有錢人，大家集體對準何家的公司，以及她所在的經紀公司。

 

不為別的，隻為那個凍S的人，能在新年感受到一絲溫暖。

 

何父何母的手機號很快被扒出來，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謾罵。

 

受輿論影響，何家股票大跌。

 

何父接到取消合作的電話數不勝數，氣得砸了手機。

 

「何與歡S就S，為什麼要在S之前搞這麼一出，害我們！」

 

「這小賤人，活著不安分，S了也不老實！當初就不該把她留在咱家！」

 

何母也跟著咒罵何與歡。

 

末了，罵了何父一句。

 

「要不是你對何與歡有那種心思，我至於處處苛刻她嗎！說到底，都是你的錯！」

 

何父啞口無言。

 

而沙發上的何夢晴，盯著電視上的新聞發呆。

 

何與歡漂亮優秀，幾乎每個跟她接觸過的人，都對她贊不絕口。

 

不像自己，哪怕一身名牌，戴滿珠寶首飾，也掩蓋不住從小到大的土氣。

 

所以她嫉妒何與歡，事事都要針對，故意爭顧知遇。

 

如果當初沒有被抱錯，她應該是含著金湯匙長大，做大明星的也該是她。

 

而不是在山溝溝裡，被養父養母打罵，天天被問自己為什麼不是個男孩。

 

可是，何與歡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卻被枷鎖禁錮的傷痕累累。

 

無人在意，無人真正的愛何與歡。

 

這樣的經歷，她該嫉妒什麼呢……

 

何夢晴陷入了迷茫。

 

11

 

冬去春來。

 

何家撐不住輿論以及何與歡有錢粉絲的施壓，也找不到新的合作商，被迫宣布破產。

 

何父惦記養女，成為人人嫌棄的過街老鼠。

 

何母天天被陌生人咒罵，又失去貴婦人的生活，精神失常被送進醫院。

 

何夢晴厭惡何父，不想跟他一起生活，選擇回曾經長大的山溝溝裡。

 

張姐因為N待何與歡，再加上公司等等的黑料，和上面的領導一同喜提銀手銬。

 

很多被霸王合同捆綁的藝人，都得到了自由。

 

包括顧知遇。

 

但他對何與歡的所作所為被曝光，星途徹底毀掉。

 

他也不在意，每天就守著何與歡的墓碑懺悔。

 

李莉莉來給何與歡，看見跪在她墓前的顧知遇，隻覺得諷刺。

 

「人S了，你知道愛何小姐了？」

 

「可你該道歉的人不是隻有何小姐，還有沈先生。」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她就是見不得顧知遇還能好好地活著。

 

李莉莉故意把鎮子墓園的地址給了顧知遇，便回了公司工作。

 

她沒有拒絕轉正。

 

記者的職責是傳播真實的信息，揭露真相。

 

何小姐在生命盡頭給了她一個機會，她願用餘生去完成自己的職責。

 

12

 

顧知遇來到鎮子墓園。

 

當看見墓碑上「沈言安」三個字，他的心髒突然傳來劇痛，腦海裡出現很多不屬於他的記憶。

 

青澀的何與歡，蹲在他的面前，伸出手。

 

「以後別打架了，我給你錢，資助你上學，你做我的專屬保鏢好不好？」

 

他嫌棄地打掉她的手。

 

何與歡卻不放棄，中午吃飯給他做便當，放學跟著他。

 

仰起一張笑意盈盈的小臉，讓他連重話都不忍說出口。

 

最終，他敗給執著的何與歡。

 

「好好好大小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畫面一轉。

 

何與歡變得高一些，坐在角落裡低聲啜泣。

 

他猶豫地上前，舉起一枝玫瑰。

 

「試鏡失敗就失敗了，說明他們沒有眼光，我相信你早晚會火遍全國，就像這朵紅玫瑰，永遠熾熱明豔。」

 

「機會有的是，但你隻有一個啊。」

 

他說了很多鼓勵的話，哄笑了何與歡

 

後來，他們一起吃飯，看電影，漫步在夜晚的街頭……

 

他總會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情緒。

 

天氣變冷，不用她說，他會提前準備好厚衣服。

 

何與歡多看一眼的東西，他會偷偷買回來給她驚喜。

 

何與歡眉頭一皺，他再也不會點她常說的那道菜。

 

因為她不喜歡。

 

他的目光裡隻有何與歡一個人。

 

甚至去學醫，是為了何與歡拍戲受傷的時候，他能知道該怎麼緩解她的疼痛，不是隻會問「那怎麼辦」。

 

畫面逐漸變得模糊。

 

他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何與歡握著他的手，哭得像個淚人。

 

「言安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勉強抬起手，擦著她的眼淚。

 

「對不起與歡，我不能陪你了……」

 

「忘記我吧，好好生活，不要想我……」

 

何與歡嘴硬地說：「你以為你很難忘掉嗎。」

 

「我數完 321，就會把你忘掉！」

 

他無奈地看著她邊哭邊放狠話，視線被淚水浸染。

 

「如果人真的有來世，換我追你一次吧……」

 

何與歡慌忙抓住他的手：「沈言安你不許閉眼睛！不然我真的把你忘掉了！」

 

「3！2……沈言安，你睜開眼看看我啊……」

 

顧知遇猛地回過神，呆呆地望著那塊墓碑。

 

他的心髒，是沈言安的。

 

何與歡愛他, 是因為沈言安的心髒，那是他留在這世界唯一的「遺物」。

 

她選擇S在墓園，是為了跟她最愛的人在一起。

 

她對鏡頭說的那句話, 不是給他聽的。

 

原來，他就是一個替代品。

 

顧知遇哭了笑，笑了哭。

 

不知道該恨何與歡的玩弄，還是該感謝她曾經的引路之恩。

 

他隱瞞對何夢晴的私心, 何與歡便隱瞞對他的真心。

 

都是報應啊……

 

咚的一聲, 顧知遇承受不住刺激，暈倒在墓碑前, 像是給沈言安磕一個頭。

 

13

 

我通過系統給我轉播的畫面, 看到顧知遇被送去何母所在的那家醫院。

 

他變得瘋瘋癲癲, 隻有看到我錄制晚會的回放，才能安靜下來。

 

何夢晴去看何母的時候, 順路看了他一眼，卻是說她結婚的消息。

 

她嫁給了一個同鄉的老實人。

 

而顧知遇已經認不出來她, 隻記得何與歡三個字。

 

何其可笑。

 

我在那世界S了, 顧知遇才知道他有多愛我，何夢晴也不爭了。

 

不過……

 

「系統，顧知遇為什麼會有言安的記憶？」

 

【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沒理由隻有你痛苦】

 

系統聲音一頓，復道。

 

【還有最後一份禮物，你在那個世界賺的錢, 我都打到你的卡上了】

 

【當年你幫我完成拯救反派的任務，選擇留下，沒有要任何獎勵, 就當是我後補給你的】

 

【請宿主開始你的新生活吧, 再見】

 

「謝謝, 再見。」

 

14

 

我在出租屋當了兩天鹹魚，打算出去買個房子, 換一個舒適的住所。

 

畢竟我現在卡上有九位數, 是個小富婆了。

 

奈何我沒有交通工具。

 

正要打車，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熟悉聲音。

 

「人已經救回來了，你們帶他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也能安心。」

 

「哎！你們別跪我啊！救S扶傷是我們醫生的責任！我隻是順手幫個忙而已！」

 

男人慌亂地扶起對面的大娘。

 

陽光襯得他潋滟的眉眼柔和繾綣，與我記憶中的沈言安, 一模一樣。

 

大娘扶著老伴走後，男人撿起剛才扔在地上的背包。

 

一抬頭，與我的視線對上。

 

他愣在原地。

 

須臾, 猶豫地走過來, 耳根泛著點點的緋色。

 

「那個……我可以加你一個微信嗎？」

 

「我覺得你很熟悉，就好像我們在哪裡見過一樣……咳, 我的搭訕方式是不是太老套了？」

 

他尷尬地撓著頭。

 

我忍俊不禁, 拿出手機，加上他的微信。

 

「不老套。」

 

「你叫什麼名字？」

 

「沈言安，言語的言, 安樂的安，你呢？」

 

我一怔，伸出手。

 

「何與歡，與你的與, 歡樂的歡。」

 

「很高興認識你。」

 

沈言安腼腆地握住我的手，低低地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小心地詢問。

 

「那我以後可以叫你與歡嗎？」

 

「當然可以。」

 

我的言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