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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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恍若未聞,閉眼默念經文,將劍一寸一寸刺入體內。
「以吾血與骨,鑄斬天劍;以吾畢生修為,助吾徒得道!」
一聲又一聲驚雷迎頭劈下,師父身形一晃,還是穩住了身體。
他突然笑起來:「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一百年前,你們罵我S不悔改。而今我仍舊是那個答案。我不甘心,我仍要賭!賭菊花開盡百花S,賭野火燒不盡來春的草種,賭公平與正義遲早把特權與不公踩S在腳下!」
白金色光芒貫穿師父的身軀。
我的嘶吼被淹沒在「轟隆隆」的雷鳴中。
等到烏雲散盡,我終於掙脫了結界,但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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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驟起,師父張開了雙臂,化作灰燼隨風散去。
我奮力一撲,隻抓到一團湿冷的霧。
他的聲音消散在無邊無際的薄霧中。
「阿蒲……我此生未竟的事業,隻能拜託你了。」
10
空蕩蕩的地上,隻有一把通身血紅的劍。
我撫摸過劍的每一寸。劍柄微熱,劍身嶙峋,寸寸凹凸不平,像極了人的脊梁。
我抹了把眼淚,握著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來到了司命塔。
在他們口中的高潔聖潔之地,我卻聽見了無數亡魂的尖叫。
紅色火舌「刺啦刺啦」舔舐著無數枉S的冤魂。
腰間的劍嗡鳴不止。
奪人氣運、煉化生魂——三大宗門修仙的秘密竟然是這樣。
我終於明白了為何每提起司命塔,師父對我們的訓練就會加重一分。
原來,師父拼盡半生要毀的,是這樣的塔;他們要成的,是這樣的道!
劍尖在地上滑過,「刺啦刺啦」濺起一片火星,野草「轟」一聲被點燃,燒起無窮無盡的業火。
我一步一個踉跄,突然笑了起來。
笑大師姐一腔真心不敵男人一句「山村野婦」。
笑師妹忠心耿耿,任勞任怨,換一個「為主而S」的恩賞。
笑我自己,身如浮萍,飄零半生。S到臨頭,也吃不上高門貴子眼裡的一口粗茶淡飯。
更笑世人費盡心機,削尖腦袋要上九天攬月,到頭來,都成了一小撮人的養料。
眼淚流個不停,滑過臉頰,我嘗到了苦。
五髒六腑都絞作一團,恨意在血管裡瘋竄,燒得我喉頭腥甜。
「修仙?你們要的不過是登峰造極,睥睨所有人的快感。」
「看著蝼蟻在地上爬,哀求自己的模樣,很爽吧?」
「S妻證道的主角,一心隻知道談情說愛、不顧路人S活的痴男怨女,還有高高在上,一句話就斷人生S的高門貴子。」
「你們就是覺得凡人命如草芥,就是喜歡凌駕於所有生靈之上的快感。」
「你!們!都!該!S!」
腳下的大地在震動。
一襲紅衣染盡無數業火。
「如果修仙的目的是欺凌弱小,那我便劈了這司命塔,斬了這樣的天道!」
我縱身一躍,滔滔靈力如江水灌入血紅劍身。蓬勃劍氣化作一道火龍,朝著塔身斜劈而下。
「咔嚓——」
巨大裂痕自塔尖蜿蜒而下,無數亡魂掙扎著嘶吼。
「住手!住手啊——」江家宗主絕望跪下,「我的飛升機緣,飛升……」
他瘋魔了般撲了過去,瞬間燃成了火球。
「三昧真火?仙焰?成了,我成了!」
渺小的灰影被無數亡魂撕扯,然後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不!不……你們不是我害S的!」
第二道劍氣劈向司命塔。
第三道……
第四道……
劈下的每一劍,都帶著我的憤怒、怨恨與委屈。
憑什麼,憑什麼正義善良的人要承受最大的苦楚?
「轟隆隆——」
司命塔終於倒了下去。
我抬頭看天,紅彤彤的夕陽仿佛染盡了世人的血。
閉眼倒下去的那一刻,我仿佛又聽見了師父平日的教誨。
「阿蒲,大敵當前,劍要拿穩。勿留戀、勿懼慮、勿回頭……」
10
我守著這把劍已有三百年。
雖然我早已能夠飛升,可我還是想報他一碗面的恩情。
山巒巍峨,河川滔滔。我踏遍萬水千山,入魔窟,鬥蛟龍,廢盡半身修為,如大海撈針般湊集師父的碎魂,隻為求他一個活過來的機會。
涅槃海的禪宗宗主被我的執著所感化,派了一千名弟子日夜為師父誦經渡化。
他還送了我一隻鈴鐺,並告訴我,當魂鈴響起,就是舊魂歸來之時。
我又等了三百年。
山中桃花開了又落,又到了雲霄宗招生的日子。
師妹看我半晌,嘆了口氣:「師姐如今滿頭白發,倒是跟師父一樣了。」
我沒有作答,依舊低頭擦拭手中的劍。
弟子突然來傳話,說山腳來了個衣衫褴褸的孩子,說要拜我為師。
這孩子眉目疏朗,背上綁了把劍,瞧起來是個快意恩仇的少年郎。
「久聞仙長大名,特來拜師。」
我緩緩開口:「你修仙為的是什麼?」
他思量半天,凝重地看著我的眼睛。
「我為的,是公平二字。」
屋檐下沉寂多年的魂鈴突然「叮鈴」作響。
「仙人可否收我為徒?」
掌中劍嗡鳴不止。我的手抖啊抖,半響,終於點點頭。
他喜上眉梢,雙手抱拳,躬身衝我鄭重一拜。
我心中那聲等待了三百年的呼喚,終於與少年清朗的聲音重合:
「師父/師父!」
【雲霄宗番外】
1
師妹被派出去申請靈山。
傍晚,她哭喪著臉回來:「靈氣充沛的地方,都被各個宗派佔盡了。」
她憤恨地伸出三根手指:「要想拿到用山資格,還要交三千靈石搖號。」
「無妨。」師父擦了擦手中的斷劍。
「我去造一個出來。」
2
師父終於找到了一處山頭。
山上黑氣漫天,妖獸鬼哭狼嚎,腐骨堆積成階。
他微笑:「嗯,風水寶地,不錯。」
「不出意外的話,這裡就是我們的宗門了。」
他話音未落,一隻怪鳥衝了出來,把我們幾個掀翻在地。
師父眉頭一皺,「你們等著。」
他背著手,月白色的身影湮滅在黑霧中。
不出半刻,妖獸叫聲慘厲,無數黑影倉皇四散飛去。
我們幾個仰著腦袋,看著這黑漆漆的山上上下挪動的白光。
師妹瞠目結舌:「師父……難道在削山?」
她話音未落,一道傳音符飄下:「你們想要什麼形狀的?」
師妹結結巴巴:「都……都行?」
我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師父,整一個直入雲霄的陡崖吧!」
這就是雲霄宗的由來。
因為師父削得太直,後來各大門派圍剿雲霄宗的時候,總因為腳滑攀不上去。
3
我早就聽說過司命塔的傳說。
「師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去司命塔?聽說入塔一刻,可抵上三年修為。若師父進去了,豈不是馬上就可以飛升了?」
「咔嚓」,木劍應聲而斷,劍鋒堪堪停在我鼻尖三寸。
「今日課業再續三個時辰。」
師妹嘟囔:「奇怪,每提及這個,師父對我們的訓練便會更加重一分……」
我的目光落在師父的斷劍上,斑駁劃痕之下,依稀刻著一個「江」字。
師父從未告訴過我們他的名諱。
他總是穿著一身白衣,外出雲遊也是戴著笠帽,披著鬥篷。雖然叫人瞧不見真容,但通身的華貴氣度總是掩蓋不了。
比如,師父視金錢如糞土,也視名劍如糞土。
聞名天下的寒霜劍重尋新主,他隻是冷冷一笑,「原來劍也會認草包當主人?」
寒霜劍往師姐身後躲了躲,似是羞愧。
我與師妹賭他的身份。
「師父是凡間遺落的皇子!」
「師父那麼好看,肯定是傳說中的人鮫!」
「或者師父是下凡的神仙?」
大師姐像撵雞一樣把我們趕進了廚房,寒霜劍嗖一聲飛出來,「邦邦」給了我倆一人一個板慄。
「別嘰嘰喳喳了,趕緊把菜給我洗了!」
4
師父把我們扔到了各大門派的校練場裡面。
我們三個面面相覷。
師父眨眨眼:「去偷師啊。」
到了晚上,師父讓我們用白天學來的招數,與他對打。
自此,師姐修煉了莫家的無情道;師妹學會了白家的神弓訣與鎖魂矢……
到了我,師父把天下絕學一字擺開,看著琳琅滿目的功法,我突然問:
「師父,除了這些,還有沒有一種借刀S人於無形,誰也找不到我那種?」
師父沉默半晌。
「修仙界S人,不過一劍了事;但真正的S人,是讓他們到S都不知道誰在布局。」
師父眯眼一笑,「你師姐修無情道,斬的是情;你師妹修神弓訣,射的是命;而你——」
他抬手一揮,棋盤浮現, 無數黑白子正鬥個你S我活。
「想讓天下人, 皆成為你的耳眼與刀劍。」
「那不如……就先學會下棋吧。」
5
師父又要出去救人了。
每出去一次, 他的身體便會衰竭一分。
師妹嘴一扁就要哭,「師父, 您不要再去魔淵救人了!他們莫家那麼多弟子,怎麼老是揪著你去幫忙?」
師父放下我們為他打包的三大包行囊,隻穿上了大師姐新縫制的月白色長衫。
「不僅是為了救人,魔淵底下埋著上好的靈脈, 等師父找到它, 你們三個的功力便能更上一層樓了!」
「對了, 五十年一度的宗門比拼, 這次雲霄宗也要參加。」
「放心吧師父,這次我們幾個肯定不會丟您的臉!」
師父的目光掃向師姐的雞籠、師妹的花臉,還有我手裡的凡間話本, 幽幽嘆了口氣:「別……輸得太慘。」
6
斬斷天道的那一刻, 耳邊大風呼嘯而過。
我閉上眼睛,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師父的場景。
來人白色衣袍沾上了我的血。
我艱難抬頭。
「臥槽, 誰派這麼帥的白無常來索我狗命?」
他啞然失笑, 「你還有何遺願?」
嗓子裡全是血, 我咳了半天, 滿是怨恨與不甘,「我……我……的面……」
花了我整整一個月積蓄的面!我得給王婆賣多少瓜,給柳小姐傳多少次信,刷多少盤子才能賺回來啊……
他皺眉:「不就是一碗素面嗎,有什麼好吃的?」
我閉上眼,陶醉在想象中:「仙人不知道啊, 跑完腿, 結束一天的勞作, 澆上酥油、高湯,熱氣騰騰……」
他沉默半晌:「以後, 你每天都能吃到。」
師父一言九鼎, 別說面了, 山珍海味我也嘗遍了。
後來他問我:「你想修仙嗎?」
「修仙能天天吃上面嗎?」
「不止,你還可以享受登峰造極,睥睨所有人的快感。」
「不。」我搖了搖頭,「那有什麼意思?」
「要是能像師父一樣,請天下所有窮困苦頓的人吃一碗面,那我就修仙!」
風吹起他的寬大袖袍,師父凝神望了我足足一刻, 突然放聲大笑:「好, 好, 好!」
後來, 我就有了名字, 也有了面冷心熱的師姐和可愛的師妹。
晨輝灑在小小的院子裡, 師父黑著臉, 罵我下棋不能耍無賴, 師姐擦拭著她的長劍,師妹正拉弓瞄準後山的肥鴿。
這樣好的日子,仿佛能過很久, 過到我滿頭白發,過到雲霄宗名揚天下,過到三歲稚子都知道我們的傳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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