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這是我特意給你留的肉。」

我看著那幹巴巴的雞屁股，撇著嘴回屋了。

 

她朝著我的背影吐口水：「S傻子，雞屁股都不吃，真是慣的你。」

 

我回屋深吸了一口氣，拿出偷偷藏起來的糕點。

 

還好有啞巴的接濟，否則我就要吃雞屁股了。

 

往後，又過了半月，劉婆子讓我乖乖看家，說要帶著他兒子去趕集。

 

終於不用見到她了，我心裡有些歡喜。

 

這段時間我不怎麼幹活，但是劉婆子總是出去跟人說闲話，說我家裡因為我是傻子不要我了。

 

村裡的小孩兒都拿石頭來打我，我不敢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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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給我喝稀飯，我也不敢反抗，但我始終沒把三姨娘給我的銀子拿出來。

 

我晚上睡覺前自己偷偷地想。

 

三姨娘說讓我遇到好人便跟他走，什麼樣的算好人呢？若是啞巴那樣的，肯定算好人了吧？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我咂咂嘴，想念他上次給我的糕點。

 

隻是如果他也知道我是傻子，會不會不再搭理我了。

 

饞蟲勾起來，我坐立難安，終於偷偷地忍不住，又爬上了牆頭。

 

隻是我一露頭，就被那個小侍衛發現了。

 

他看著我，突然就笑起來：「少爺，你看，那個饞嘴的小丫頭又來了！」

 

坐在一旁的啞巴看了我一眼，便朝著我招招手。

 

我立馬興高採烈地往下跳，把那個小侍衛嚇壞了。

 

「我說小丫頭，咱們是有門的，下次啊你想來便從正門進，你這笨手笨腳的摔傷了怎麼辦啊？」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他也彎了彎嘴角，點了點頭。

 

我開心壞了，他們說我以後還可以來，不用偷偷地了。

 

這次那個小侍衛不僅拿出了糕點，還拿出了一盤燒雞。

 

「喏，快吃吧，這是我特意去買的，我聽說你都吃不飽。」

 

他伸著脖子偷偷地跟我講話，被啞巴拍了腦袋。

 

他摸著脖子縮回去，看起來怪好笑的。

 

這次我沒像上次那樣狼吞虎咽的，而是細嚼慢咽，一個雞腿我吃了很久。

 

那個小侍衛猶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問我：

 

「你家的事，我們都聽說了，那個婆子對你不好吧？」

 

我吃著雞腿，撇了撇嘴，還是沒忍住哭了。

 

「哎，怎麼又哭啊，你別聽她胡說，你多好啊，又漂亮脾氣又好。」小侍衛努力逗我開心。

 

他沒有惡意，我知道的。

 

他和啞巴看我的眼神都是善意的，這是在姜家都沒有的待遇。

 

我從袖子裡摳了好半天，拿出了一塊糖，是我當初偷偷從姜家帶出來的。

 

剛剛太想吃東西了，便想著拿這個換，卻被烤雞吸引，忘記了。

 

我拿著糖，放在啞巴手裡：「我不白吃你的烤雞，我拿糖跟你換。」

 

他看著糖愣了一下，隨後捏了捏放在一旁。我慌了，他是不是不喜歡我的糖啊。

 

我趕緊拆開包裝，塞進他嘴裡。

 

「你快嘗嘗，好吃的，這是我最喜歡的糖了。」

 

他看著那個糖紙很久，才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一瞬，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眶紅了。

 

05.

 

這次回家，啞巴還送了我一隻燒雞。

 

我伸手拒絕，我已經偷偷藏了兩塊糕點，不能再拿燒雞了。

 

但小侍衛直接給我包好放我手裡。

 

「拿著吧，知道她們對你不好，趁著她們沒回來，你藏起來，晚上偷偷地吃。」

 

我這才小心地收起來。

 

我琢磨著等有機會拿著我那點銀錢再去買一點糖送給他們，他們對我好，我也要對他們好。

 

劉婆子娘倆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了個燒餅，摔在我面前。

 

「我們已經吃過了，二小姐湊合吃吧。」

 

說完，他們就回房了，誰也不理我。

 

我看著那個已經硬邦邦的燒餅，小心地收了起來，等以後她不給我飯的時候，我再拿出來吃。

 

我半夜起來餓得睡不著，便將那個燒雞拿出來舔了兩口。

 

可我還沒過夠癮，劉婆子一下子就衝了進來。

 

「我就說廚房裡的燒雞怎麼沒了？S千刀的，都被你給吃了啊？」

 

說完，她大哭大叫起來，拉著我便跑到門外面。

 

「快評評理啊，家裡出了賊了，家裡都不肯要她，嫌她是個傻子，就我心善，給她口飯吃。

 

「她卻不識好歹，居然半夜還偷我白日裡買的燒雞，光吃好的，快來給我評評理啊，我老婆子要過不下去了……」

 

「我沒有偷，這不是廚房的。」

 

我護著燒雞，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但是出來瞧熱鬧的人明顯不信我。

 

「這一看就是爹娘不要的，誰攤上個傻子誰難受，這個婆子雖然厲害了些，但到底給了口飯吃。」

 

「就是，這要是我，我早就讓她下地幹活了，誰願意養個吃闲飯的啊。」

 

「燒雞多貴啊，吃好的時候就不傻了？」

 

別人指指點點，我看著她們，除了哭，說不出話來。

 

突然想到我被趕出家那天，也是這樣，許多人都指著我說我錯了，可我真的不知道那碗湯會讓我娘流產。

 

我隻想讓她喜歡我，不再看到我就厭惡。

 

劉婆子一直罵我，還搶我的燒雞，周圍人都說搶得好，可這不是劉婆子的燒雞，這是啞巴給我的。

 

劉婆子她兒子也過來拉扯我，搶奪中，他差點撕碎我的衣服。

 

我嚇得趕緊松了手，驚得說不出話。

 

我知道他剛剛趁亂摸了我，周圍的人還在指著我謾罵，但劉婆子她兒子已經飛出去了。

 

劉婆子嚇得哇哇大叫，叉著腰就大罵：「是哪個S千刀的敢傷我兒子，你們是不要命了嗎？」

 

小侍衛擋在我身邊，然後說道：「就知道你這婆子不安好心，這個燒雞是你的嗎？」

 

他語氣森然，帶著刀，劉婆子嚇得不敢說話。

 

那小侍衛卻不慣著她：「這燒雞是我們家少爺給的，我家少爺是誰，想必你們也清楚。」

 

那群人縮著脖子，不敢說話，但也沒走，伸著脖子看後續。

 

終於有個人忍著懼怕為劉婆子說話：「你們就是京裡的貴人，也不能幫一個白吃飯的說話吧！」

 

劉婆子梗著脖子，看著很委屈，但她到底不敢多說話。

 

06.

 

小侍衛可不管，他直接走到劉婆子面前，「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你說她沒爹娘要，是你給口飯吃？」

 

劉婆子看著小侍衛，最後大著膽子：「是啊，主家都不要了，我給口飯吃已經是天大的善心。」

 

「滿嘴謊話的刁奴，據我所知，這處莊子是京都戶部尚書姜家的產業。

 

「而這位是姜家二小姐姜窈，雖然她因為犯錯被留在莊子裡思過。」

 

「可姜家斷然不會不管她吃喝，分明是你看她心思單純霸佔了她的錢財，還欺主，到處說主人闲話。」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反而誣告主子，還敢縱容你的兒子扯壞了主家的衣服，你是想讓我報官嗎？」

 

劉婆子徹底嚇傻了，她縮著頭半天不敢說話。

 

一旁的村民反應過來：「合著是因著小姐太老實，欺負人家啊？」

 

「我還真以為是她發善心，收留了可憐的姑娘呢，結果吃喝花的都是人家的錢。」

 

「若是以後人家家裡給接回來，這婆子怕是要造謠生事呢。」

 

「就是，就是，看著就是個不好相處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劉婆子不敢辯駁，隨後小侍衛直接拿刀上前，問她：「你說，這燒雞是你的嗎？」

 

「不不不，這燒雞不是我的，我今天下午沒有買燒雞，是我兒子晚上餓了，想找東西吃，說聞到了肉的味道，這我才……」

 

她話沒說完，大家也清楚了。

 

小侍衛還不善罷甘休：「你記著，姜大人跟我們家老爺是舊識。

 

「我家少爺說，二小姐也是他的妹妹，若是你們還敢欺主，直接處S，然後再去找姜老爺賠罪。」

 

「我不敢了，不敢了，求求你了二小姐，您就看在她們都不肯陪你來莊子，隻有老婆子來這點恩情，饒了我一命吧……」

 

她哭得慘兮兮的，對著我又跪又磕頭。

 

我於心不忍，我隻是想留住燒雞，並不想要他命。

 

我求助地看向了小侍衛，這才發現，原來啞巴一直都在，他就站在我的身後。

 

小侍衛出聲：「將姜家給二小姐的錢財都還給她，每月飯錢由她來出，你若是不盡心照顧她，我便新賬舊賬一起算。」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盡心盡力服侍二小姐。」

 

那劉婆子跪了又跪，給了自己好幾個大巴掌，又當著眾人的面將錢給了我。

 

一袋子銀子，是我在姜家都見不到的。

 

我拿著那袋銀子犯了難，最後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我將錢袋子給了啞巴。

 

「往後，你便去跟他領銀子，這樣我便不會被你欺騙了。」

 

劉婆子看到他更嚇得不敢動，一直磕頭說是。

 

這場鬧劇，最終便因著啞巴的插手落下帷幕。

 

07.

 

我翻身當家做主後，可以正大光明去啞巴那裡，我這才知道他叫周彥青。

 

名字可真好聽，他還寫給我，他字更好看，比三姨娘家的兒子寫的還好。

 

劉婆子買菜都不敢偷奸耍滑，因為小侍衛都是跟她一起去的，我的吃食跟周彥青一樣。

 

劉婆子幹脆做兩家飯，她和兒子蹲在一旁吃剩飯，我終於不用忍飢挨餓了。

 

三姨娘囑咐我的話，我記得越來越清楚，我想問問啞巴，若是我以後跟著他，行不行啊？

 

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問他，周家便來人了。

 

一水的帶刀侍衛出現的時候，對周彥青並不友好。

 

「大少爺，老爺要接你回京。」

 

那是我第一次見周彥青說話，他語氣冰冷：「我不回去。」

 

「大少爺，老爺說了，鎮北侯府容不得你來選，今日若是您乖乖回去，便無事發生，若您執意不走，那便是躺著也要將你帶回去了。」

 

我嚇壞了，周彥青一直擋著我：「我可以回京都，但我必須帶著姜窈一起。」

 

那人看了我一眼，才道：「公主那邊怕是不好交代。且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要帶個傻子麼？」

 

周彥青臉色格外難看，連我都察覺到了他的不滿，他們劍拔弩張，看起來要打起來了。

 

我捏了捏手，「我不跟你走，過段時間我爹便要來接我了。」

 

「還有，你是騙子，你一直裝啞巴，我討厭你。」

 

我說完，跑回了自己家裡，不論外面周彥青怎麼敲門，我都不肯開門。

 

直到他被人拖走，我都沒有出去見他。

 

我想這輩子或許見不到他了。

 

他走後，我時常去他院子裡發呆，發現他將我的銀錢都放在了屋裡沒有動，甚至還多放了一些。

 

我撇著嘴，不讓眼淚流下來。

 

我雖然痴傻，但我從小對別人眼裡的惡意十分敏感，周彥青看起來在家裡過得也不好，萬一再添個我，恐怕更是難過。

 

我不能再拖累他了。

 

我想著，在這個莊子裡挺好的，想他的時候我就去他的院子裡坐坐，寫上幾筆我們的名字。

 

亂七八糟的，不如他寫的好看，但卻是他教我的。

 

就這樣又過了兩年。

 

劉婆子在他剛走之後，不敢惹我，還是如之前那樣伺候我。